第218節(jié)
那廂狄禹祥覺得不對勁,等他發(fā)現(xiàn)應(yīng)該在夫人身邊的狄丁也站在門口,當(dāng)下不再猶豫,與身邊的王公說了句話,就起身過來了。 他一路過來,同場不少相識之人與他搭話,狄禹祥不得不停下腳步與他們說幾句話,等他說得越多,他直覺眼皮狂跳,等到后半那一小段落,他直接朝人拱手,不再搭話,往兒子站著的地方走去。 此時已有人看到狄長南站的地方,想過去與他說話,但隨即被狄家的護衛(wèi)攔住了。 狄禹祥走過去后,狄長南拖著父親臉轉(zhuǎn)身了柱子,第一句話說的是,“爹,你先穩(wěn)穩(wěn)?!?/br> “說就是,”狄禹祥臉色淡然,“別浪費時間?!?/br> “娘在迎賓院消失了,丁叔和狄晨他們懷疑有地道,正在……”狄長南那個“查”字還沒出口,就已見他父親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叫人,跟我走?!钡矣硐槁愤^狄丁,大步走開之時扔下了一句話。 狄丁低頭大步跟隨,身前的胸膛劇烈起伏。 他跟隨狄禹祥一生,哪怕多次生死之時與死亡擦身而過,也從未這般駭怕過。 ** “爹……”狄長南跟上了父親。 狄禹祥轉(zhuǎn)身看了兒子一眼,眼神平靜漠然,像什么事也未曾發(fā)生。 “王府的侍衛(wèi)長,跟你有沒有交情?”狄禹祥淡道。 “平時有,現(xiàn)在應(yīng)該沒?!逼綍r就是能一塊喝酒吃rou,但他終歸是佑王府的人。 “那找人擋住他,”沒交情那就說明會礙事,狄禹祥已經(jīng)開始布局,“調(diào)全所有自己人,把王府周遭十里之處所有能行人之道都守住,尤其是偏僻之所,五里之處查得更要仔細,一條路一道門都不能放過,尤其冕水河四周,找扶桑帶人去找有沒有地道出口,速速?!?/br> 如果地道離開,易王府再長的地道,也不會超過十里,最能悄無聲息把人帶走的地方就是離王府最近的兩里之外的冕水河,從水道沿河一走,等進了人丁復(fù)雜的商船停泊處,到時再在易王府的勢力范圍內(nèi)找人,就麻煩了。 父親的話一完,狄長南一句話也沒說,就大步躍過其父,找他的人去了。 這時,跟在狄禹祥之后,一句話也不敢說的狄丁發(fā)現(xiàn)地上有血,他眼皮驚駭?shù)靥颂?,發(fā)現(xiàn)那血是從他們大人的手中流出的…… 直到狄禹祥走到他們所住的迎賓院,那滴狀的血跡也流了一路。 “大人……”院里,正用大捶捶一塊石板的蜀光被隨侍提醒大人來了,他快速起身,臉無血色地走到了狄禹祥面前。 “交給你身邊的人做……”狄禹祥看向他,淡道,“你去喪堂女客院把長怡接回來,一路上什么也不要說,接回來再說?!?/br> “是?!钡矣硐檎f話不急不慢,但聽在蜀光的耳里卻是字字如令,當(dāng)下就把捶頭放隨從手里,回頭就指了他的兩個護衛(wèi)跟著他,匆匆往門邊走去。 “佑王那知道了?”狄丁送過一塊帕子,狄禹祥接過,擦了擦被他掐破,汩汩流著血的手心,淡然問他。 “算算,已經(jīng)報到了耳邊了?!钡叶〕隹谡f話,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子是啞的。 “嗯,你替我去迎迎人……”狄禹祥扔掉了手中的血帕,看了看已被翻得亂七八糟的院子,又抬頭看了看,漠然地道,“早點把人迎過來,我也好問問,這地道的口子是開在哪?!?/br> ** “狄大人……”佑王大步進了迎賓院,對上狄禹祥那與平時無異的眼睛,卻覺這中年男人身上的氣勢與之前截然不同了。 之前的那位狄大人,就像位儒雅性情極好的名士,心胸寬闊,氣勢豁達,比粗人居多的武將多幾分睿智講究,又比正人君子多幾分灑脫,沒有人不喜與他打交道。 想來,他現(xiàn)在面前這個一眼一瞥中皆帶著無動于衷的人,才是戰(zhàn)場上那個殺敵從來不手軟的殺將了。 “王爺……”狄禹祥朝佑王拱了一下手,嘴里淡道,“抱歉你這院子讓我給毀了。” 易佑正要說話,卻聽狄禹祥朝他走過來,邊走邊道,“這是你家的地方,老臣不熟,可否給我指指,有什么路是可能讓我夫人憑空消失的?” “狄大人此話何意?”易佑訝異,隨后,他身子更是一僵。 此時,狄禹祥搭上了他的脖子,手不輕不重地住在了他的腦后。 “狄大人,”佑王偏頭,看著狄禹祥,那深黑的眼眸慢慢也變得危險了起來,“你這是什么意思?” “小王爺覺得呢?”狄禹祥掐著他的脖子,看著在他眼里還年幼的佑王。 他的兒子們,每個都是被他訓(xùn)練過百遍才放出去飛的,而佑王的路,直到他大兒在南海立足后才成長起來的。 佑王在州外的路,有很大一部份是他大兒幫著站起來的。 狄禹祥不討厭他過河拆橋,當(dāng)官的也好,當(dāng)王的也好,每一個上位者不管是好是壞都是踩著別人的路上去的,沒什么不同,無可厚非。 但珍王剛死,佑王覺得他翅膀硬得誰都打不下來的話,他不介意代珍王給年輕的小佑王好好上一課。 “狄大人,你這是逆上?!币子硬[了瞇眼,笑了,“您一生恭上敬下,先皇與皇上都道過您是真君子,這一世英名,怕還是不要輕易毀了的好,這門外,我易家皇族大半德高望重的人都在看著您呢?!?/br> “嗯?!钡矣硐辄c點頭,淡道,“有他們看著也好,皇上也放心?!?/br> 易佑臉色陡地一變。 他忘了,狄家是再忠心不過的擁皇黨,而且,他之上還有一個在朝中掌管半邊天的蕭王。 “地道的通口在哪?我夫人人呢?”狄禹祥低頭看著比他矮半個頭的佑王,稍微動了動在易佑后面的手掌,“佑王爺,老臣現(xiàn)在耐心不太好,還望你能盡快告知?!?/br> 被他掐住xue位的易佑頓時感覺到了一陣刺骨的疼,因此甚至差斷沒吸上氣…… 只一下,那掐著他的手指沒動了,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氣,緩了緩,臉色也冷了,“狄大人就料死了這事與我有關(guān)?” “不管有沒有關(guān),”狄禹祥覺得他沒心情跟一個小孩打官腔,他沒有笑意地扯了扯嘴角,道,“告訴我地道的開口在哪,盡頭在哪,我夫人在你哪個手下手中就好?!?/br> “那本王只能說,狄大人想知道的事,本王一個也不知情?!币子勇N起了嘴角,相比之下,他的笑容明顯有笑意多了,“狄大人要是覺得本王有隱瞞之處,大可殺了本王?!?/br> 狄禹祥看著硬氣的易佑,點了點頭。 這時狄丁過來報,“大人,王府的人來了?!?/br> 說話間,王府的軍師騰樸甩著長袖大步進來,無視被狄家護衛(wèi)制住的王府護衛(wèi),一臉肅穆地看著扶著佑王脖子的狄禹祥,拱手道,“狄大人這是何意?” “嗯……”狄禹祥看了看院里,他本該要回房里看看的,但他怕走進去,他就控制不住的脾氣,所以一直站在院子里沒動…… 院子里每一個自己人,都是他挑出來帶出來的,他們都找不到通口在哪,他進去了也沒用。 狄禹祥再一次說服了自己無需進去看她消失的地方,回過頭心不在焉地與騰樸道,“我有話跟佑王說,留他一兩天,騰大人還請回?!?/br> “狄大人……”騰樸加重了語氣,隨之手一揮,院墻之上,躍出了無數(shù)弓箭手,對向了狄禹祥的頭,“狄大人還是放人的好?!?/br> 狄禹祥抬起眼皮看了下院墻上的人,回頭與騰樸淡道,“騰大人,別跟我來這一套,你還是跟你家王爺好好說說,讓他告訴我我夫人在哪,若不然,到時珍王的大殯就是整個易王府的大殯了,那可不好。” 騰樸一聽,臉色巨變,看著那神色淡淡,說話也淡淡,一點也不像威脅人,卻偏偏威脅要滅了整個易王府的狄禹祥臉孔黑如鍋底。 作者有話要說:先更一點。 第一更。 ☆、第270章 “狄大人這是威脅?”騰樸往前邁了一步。 佑王這時想往前動,但腳步剛提起,就又放了下來。 狄禹祥又掐中了他脖后中間的那一塊,手指已進,只剩最后一擊。 生死之間,佑王停了動作。 只一刻,他就知道大易朝這位老功臣不是說著玩玩的。 狄禹祥身上全無殺意,他半生征戰(zhàn),當(dāng)過謀師,也親自帶兵殺過敵人,更是在這王朝中摸趴滾打至今,他比誰都收得住那只不能越界的手,也比誰都下得去那只殺人的手。 他不怕殺人,哪怕眼前這個人是佑王。 佑王身份再大,于他到底不過就是往后收拾起來麻煩些。 “狄大人……”騰樸盯著狄禹祥,口氣憤然,“你就是這樣對待故人之子的嗎?” “騰大人,你最好是把我說的每個字聽清楚了,”狄禹祥微微揚起嘴角,看在騰樸眼里,他那黑色的眼眸在深秋的暖陽下幾乎接近透明,“去告訴我夫人身邊的人,最好讓她毫發(fā)不損,我這一生就娶了一個妻子,平時看得比較重,就是我自己一生也沒讓自己對她說過一句重話,她若是傷了,就是掉了片指甲,對我來說都是不得了的事,你們誰要是讓她有點讓我不喜的,我怕就是最后你們家里人全都死絕了,就是連條狗的命也不留,也難消我心頭之氣?!?/br> 狄禹祥的話說得不快不慢,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騰樸看著他一字不話,嘴唇卻無意識地抿了起來。 “去說罷?!钡矣硐榈氐?。 他沒想一時半刻就把人的下落問出來,但這時他的態(tài)度很重要,他也不介意讓易王府的人知道,為此他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哪怕要了佑王的命,舉凡讓跟易王府沾邊的人全都死絕,他都不吝下那個手。 騰樸還想要說話,卻見佑王的手指在大腿邊微動了動,他眉頭一攏,像是確認般地道,“狄大人,你就不怕怪錯了人?” 狄禹祥這次笑了,他慢慢地笑了起來,殺意也從他的眼睛晃如騰飛的大火一般猛烈地裂開了來,但他的口氣去是平靜至極,“騰大人,我不怕,你當(dāng)初也是從我手中過過眼的人,應(yīng)該明白狄某這一生,說過的事,每一樣都做到過?!?/br> 騰樸聽后,喉嚨急速收縮,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是,眼前這個人,他說的每一樣確實都做到過。 他放棄一夜高升,跟隨先王來了大冕,后斷然離開大冕,再轉(zhuǎn)戰(zhàn)秦北,秦北之后他立即進入南海,南海之后,他連京城都未進,窩在古安老家等功勞消散。 而現(xiàn)在,他不過是一州之長。 蕭王在朝,他就決不進朝,不給皇上忌憚他們舅兄妻弟的機會。 所有事,他比誰都做得出來,也狠得下那個心。 騰樸這時突然想起了他小妾給他生的胖兒子,落地還不久…… 他還答應(yīng)了女兒,要給她找個好夫婿…… 他的腳步慢慢地往后退了兩步,然后,他朝佑王看了過去。 佑王額上的冷汗,此時大滴大滴地往下掉,他朝不動的騰樸看去,又在大腿上敲打了兩下手指。 騰樸此時駭然了。 “佑弟……”這時門口,狄長南抱著佑王獨苗易遠微笑著走了進來。 他手中有著易王府的小世子,一路走來,無人攔他。 等他看到他爹的手附在易佑的脖子后,他笑得更為豪邁,拍了拍窩在他懷里的小世子,笑著說,“看罷,伯伯帶你來見你父王了?!?/br> 易佑待兒嚴厲,不到兩歲的小世子與他不親,反而更喜歡這個會逗他笑,把他舉在肩膀坐著的伯父一些,這時他看了眼臉色鐵青凄厲的佑王一眼,更是嚇得掉頭,頭往狄長南懷里鉆去。 易佑頓時心口一陣抽疼,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聲音沙啞無比,“義兄,這個你也做得出來?” “呵,”狄長南輕笑了一聲,眼睛卻是冷酷無比,他看著易佑的眼已沒有一點溫情,“義弟,這句話,你應(yīng)該問問自己,你現(xiàn)在至少能看到遠兒在你眼前,可本將軍的娘親在哪,我都還不知道?!?/br> “不是我做的,你就不能信我?”佑王的呼吸聲重了,他病還沒好,狄禹祥剛才給他弄的兩個,已讓他有些仗不住了。 “你好好看看……”狄長南轉(zhuǎn)身了手中緊握刀劍制住王府中人的狄家護衛(wèi),“你說我們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