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jié)
而狄禹祥沒有讓人去搬椅子進來。 易子楚不緊不慢地踱著步,走到了狄禹祥的對面,那溫情脈脈又顯乖張的笑容此時沒有呆在他的臉上,同時他又平靜得不像剛喪母。 “狄大人找我有事?”易子楚盤腿而下,坐在了狄禹祥的對面,他挺直了腰,此時盡管矮了狄禹祥半個頭,但從表面的氣勢上來講,這個年輕人并沒有讓自己顯得弱幾分。 “嗯?!钡矣硐榘肟吭谝巫由?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了一聲,順手接過了狄丁遞過來的茶,慢悠悠地拿杯蓋掃著茶上面的茶沫。 佑王這時盤腿坐著,閉目不語。 易子楚看著狄禹祥,面目看似平靜,只是眼角已經(jīng)不受他控制急劇地抽搐了起來。 “狄大人既然找了我來,有話就說罷,何必裝神弄鬼得跟個神棍一般?!?/br> 狄禹祥笑了笑,輕瞥了已經(jīng)沉不住氣的年輕人一眼。 他喝了幾口茶,把杯子遞給了狄丁,不置多詞,簡言道,“我找你來說什么事,你心中有數(shù),本官也不會多廢嘴舌,佑王換我小女兒出大冕,世子換紫王的解藥,你們商量商量,商量好了,再給本官一個結(jié)果就是?!?/br> 說著就意欲起身,這時佑王睜眼,朝氣勢已經(jīng)把易子楚降伏住了,還想連他也帶進去的狄禹祥道,“狄大人不必等,本王現(xiàn)在就可給你一個結(jié)果。” “哦?”狄禹祥略揚了下眉。 “不換?!?/br> “兩個都不換?” “不換?!庇油趺寄康?,“狄大人也撐不了幾天不是,本王又何必多此一舉?!?/br> “王爺就敢這么斷定?”狄禹祥揚著眉又坐了下來。 佑王冷眼看著他坐下,“要是不,狄大人也不會又坐下不是?” 狄禹祥嘴邊笑意淡了,“王爺還真是不怕死?!?/br> “狄大人連小女兒都珍貴著,想來也不想與本王魚死網(wǎng)破罷?”佑王看著狄禹祥,嘴角冷冷地勾起,“狄大人又何必裝模作樣,你與我義兄能與本王同歸于盡,本王信,不過你們可能死得好看,你的妻女就未必了?!?/br> 這一次,換狄禹祥冷冷地看向他。 “狄大人想把你女兒送出大冕,想要紫王的解藥也不是不可能,”佑王壓下了狄禹祥的氣勢,已經(jīng)平復(fù)了心境的易子楚這時開了口,“只是狄大人還是多想想,想點于我們有益的條件罷?!?/br> “是嗎?”狄禹祥不置可否。 一時之間,屋內(nèi)無人再說話。 好長一會,閉上眼睛凝神的狄禹祥睜開眼,直接朝佑王看去,“你們要的是我們父子幫你們?” 佑王清亮的眼睛聞言微微一波動,隨即他輕頷了首,“這點,世叔應(yīng)該從一開始就知道?!?/br> 狄大人變成了世叔,狄禹祥聽著都有些好笑。 這個年輕人如果不是目光短淺又無畏無知,沖這隨機能變的能力,當(dāng)個小易王還是可行的。 現(xiàn)在四海平定,用不了多久,大易就是達到前所未有的空前繁盛,再也沒有比昭和帝更明白他的國家的皇帝了,擋大易盛況之路的,絕大部份被他的父王母后在他們在世時收拾完畢,專權(quán)的世家只留下了兩三家見風(fēng)使舵的,而昭仁帝在位的這些年,這兩三家都沒了,權(quán)力世家被掃蕩后,昭和帝下一步就是分割權(quán)王的權(quán)利,紫王還在世,已經(jīng)主動把權(quán)力分了一半與他的大兒,而紫王逝世后,紫王之權(quán)會被收回,而他大兒在南海之權(quán)還會被一分為二,這種官官相制的易王朝,才是昭仁帝想要的大易國。 他之前還以為珍王所想的是棄一半軍政,換一半的天下財富,與昭和帝在某一個層次上達到一定程度的和解,這才是智者的雙贏,在天下大勢所歸之下,避免兩敗俱傷。 只是事到如今,他才知道,珍王父子選擇了另外一條截然不同的另一條路。 他們想當(dāng)大冕的皇,或者說,他們想當(dāng)大易的皇。 這次他們要是勝了,狄禹祥也并不覺得他們會甘居隅南,而大易不會讓他們脫離,而他們更不會滿足于一地。 自此,易王朝又將戰(zhàn)事不斷。 幾代皇帝所苦心治理的大易盛朝又將風(fēng)雨飄搖。 所以,狄禹祥已經(jīng)猜出,昭和帝接到消息后,會立馬預(yù)見到這種未來,他會傾全國之力把大冕收拾干凈,絕不會給大冕易王府留一個活口。 而擺在皇帝面前礙手礙腳的,就是被易王府留著的人質(zhì)…… 狄禹祥要解決的,就是把這些人帶走,不能讓他們成為易王要挾皇帝的挾制。 現(xiàn)在要解決的就是他的女兒,和中毒的紫王。 而現(xiàn)在這兩個,一個是他們夫妻的寶貝小女兒,一個是中了毒只要解藥,于是他們就成了易王府最掉以輕心,不設(shè)防之人。 可他也不能答應(yīng)易王府提出來的要求。 那不是他狄禹祥所會做之事,答應(yīng)了易王府十之□□會當(dāng)是他的陰謀。 “幫你們是不可能的,”狄禹祥這時淡道,“狄某一生為國盡忠,至死也不會叛國。” 易子楚譏諷地哼笑了一聲,倒也沒駁他的話。 連他的妻子失蹤都沒讓他改口,他的愚忠,他們也算是見識一遍了。 “但有一件,你們可以當(dāng)是我給你們的條件?!钡矣硐橐琅f臉色淡淡。 “什么事?”易子楚抬著眼,死死地,一動不動地盯著狄禹祥,想看清楚大易這個能臣臉上的任何一個神情,借以判斷他的話是真是假。 “你們可向外說我已歸降,”狄禹祥淡道,“為你們所用,我會閉嘴不言?!?/br> “哈……”易子楚聞言,不敢置信地哈笑了一聲。 即便是佑王,也是瞪直了眼,看向狄禹祥。 歸降?他自己出主意讓自己一世清譽毀掉? 這是他自己所言? “狄某不會真做叛國之事,但這叛國之名,狄某還能為女兒和紫王擔(dān)當(dāng)?shù)闷?,你們看如何?”狄禹祥輕描淡寫地道。 “狄大人真是好擔(dān)當(dāng)……”易子楚古怪地笑了起來,但心里卻莫名地覺得這就是狄禹祥所做之事。 “這于我們沒有什么好處,”佑王卻是冷著臉,眼帶寒意瞪著讓他心間莫名惱火的狄禹祥,“就算聽到了你歸降了又如何,皇帝只會打我們打得更狠,還是狄大人親自替我們打場勝仗來得有誠意些?!?/br> “那我們是談不下去了……”見佑王不答應(yīng),狄禹祥拍拍衣袍,淡言后起身。 “狄大人不想談了?” 這一次,佑王的話沒有讓狄禹祥再坐下,他朝兩邊護衛(wèi)道,“好好看著?!?/br> “是?!?/br> “我能給出于你們有益的,就這樁了,王爺再好好考慮一下。”說罷,狄禹祥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就好像佑王不考慮,他也無所謂一般。 他走后,易子楚看向佑王,眼睛微瞇,“其實……” “沒什么其實,你退下,我休息一會。”佑王打斷了他的話,他看著易子楚,又冷冷地道,“看來你還沒聽說,你娘被狄夫人殺了。” 易子楚一聽,原本平靜的臉孔,一剎那變得格外猙獰了起來。 ** “怎么樣了?”蕭玉珠一見到丈夫,就起身問了話。 “沒答應(yīng)?!?/br> “哦?!?/br> “別失望……”狄禹祥說到這頓了一下,“一家人在一起也挺好的,長怡不是也想與我們在一起?” 蕭玉珠沒說話,垂下頭不語。 “唉?!钡矣硐檩p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發(fā),“我盡力,好不好?” 蕭玉珠輕“嗯”了一聲。 狄禹祥看著抬頭不語的妻子,也是無奈地笑了。 他是出了事才知道,這迎賓院是特地為他們夫妻打造的院子,找不到的通道,四處都可聽到他們說話的耳目,他是暗中什么法子都使了,也沒找出這個屋子的玄妙之處。 他不走,故作不知王府的人能聽到他們所說之話,一是想借此故布疑陣,另一個也是想找出這地道來,到時好帶人撤。 只是妻子許是一生都沒聽過他過說幾句謊言,每次他說,她都不太敢看他,每每都是低下頭,那頭低得讓狄禹祥心里發(fā)麻。 “好了。”狄禹祥緊了緊她的肩膀,別過話,問她,“長南呢?” “又帶世子出去了,說要去王府的藥房。”蕭玉珠說到這總算抬起頭來了,道,“長怡之事可慢一些,但紫王爺不能等了,秦大夫剛來說紫王呼吸短促,長南急得很就沖出去了?!?/br> “這……我去看看?!钡矣硐榘櫭迹蟛酵羧g屋子的客屋走去。 蕭玉珠緊跟著他,“我剛?cè)タ戳?,現(xiàn)在平穩(wěn)了一些,不過秦大夫說現(xiàn)在紫王吸氣困難的隔差越來越緊,他怕他撐不了幾天。” 秦大夫那邊守著紫王,見到狄禹祥,搭著紫王脈的大夫起身,朝狄禹祥拱手苦笑道,“大人,王爺是等不及了,頂多再撐兩天,這一次,我們怕是被王府的人反算計了。” 要救紫王,就得束手就縛了。 狄禹祥在紫王身邊坐下,“到底是什么毒,連你都查不出?” “大人,王府應(yīng)是早有準備,使的毒是老奴半生從未所知所見的,老奴甚是慚愧?!币恢备壹曳驄D的秦大夫汗顏,一臉羞慚。 “怪不得你?!笔捰裰槌麚u頭。 這廂門外突然有護衛(wèi)們的驚叫聲,在屋內(nèi)的他們也聽到了“咻咻”的箭破空氣的聲音,就在狄禹祥起身要往外走的時候,院中的護衛(wèi)已經(jīng)急跑了進來,拿著手中的紙頭就往狄禹祥那邊伸,“大人,急報,蘺南州知州之女火鳳凰已帶人在外攻城?!?/br> 蕭玉珠聽得茫然,“蘺南州知州之女?” 狄禹祥展信一開,更是哭笑不得,“三百人?” 就這么點人,此女也敢攻城,還讓他們家的暗衛(wèi)來報信。 蕭玉珠茫茫然地靠過頭去,“她是誰?” 什么火鳳凰?她怎地沒聽說過? 蘺南知州與他們家也沒交情啊,想來也不是丈夫的門生…… “是長福的好友,”狄禹祥朝妻子解釋道,“其母是異族人士,其族寨離冕城不遠,僅百里路之遠,這一次她隨母回族寨過他們族寨的新年,不知從何聽到大冕封城叛國就帶人過來了?!?/br> 說著就把信給了妻子。 蕭玉珠拿著信,“那我怎么沒聽長福與我說過啊?” “怕你說他跟姑娘家都可做好友了,怎地還不娶個姑娘當(dāng)媳婦?!钡矣硐檎f到這是真笑了。 蕭玉珠啞然,但誰家的兒子,都二十多歲了,還不娶親的? 作者有話要說:戰(zhàn)事落幕后就結(jié)局。 長福的婚事順帶也會解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