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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勝負分得太輕易,盧景琮仍不敢大意,謹慎地拋出另一張符紙,輕聲道:“散!” 符紙應聲而散,化作清風陣陣,拂過八人陳尸之處,尸身隨之消散無蹤,塵埃蕩盡的地面上卻多出了四黑四白八枚精雕細琢的琉璃棋子。 棋子之上裂紋縱橫如蛛網(wǎng),被風勢再次蕩過,頓時碎裂灑落。 盧景琮緩緩吐出一口氣,長袖垂下,遮住血跡淋漓的雙手,轉頭去看另兩人的情況。 姜云舒與兩個妖嬈的美人只倉促過了幾招,混沌不明之中,她雖不至于被偷襲成功,但仍免不了束手束腳,如今周遭景色重歸明朗,才讓人覺得松快些,她一偏頭瞧見地上的棋子,臉上浮起冷笑:“老賊,你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怎么偷了一盞美人燈不算,連人家解悶的棋都不放過,難道不嫌丟人?!” 禹王無暇回答,他與葉清桓雖不曾真刀真槍地對上,但周身靈元卻早已被戰(zhàn)意殺機鼓蕩,在兩人附近隔出了一道無形的屏障,對峙之間,彼此都不敢松懈,禹王此時僅僅是一瞬間的心神微動,便陡然覺出一股生自洪荒般的巨力撲面而來,讓他悚然心驚,再顧不得姜云舒是死是活,慌忙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快……幫我!” 素心與柔兒兩人修為不弱,奈何眼神不濟,此身所托非人,到現(xiàn)在已沒有了回頭路,聞言厲喝一聲,雙劍突然拋向空中,兩把劍如同兩條靈蛇襲向姜云舒,而她們兩人則趁機飛身而起,屈指作爪沖葉清桓背心抓去。 兩女將畢生修為灌注手上,靈元濃厚如有實質,直直插入葉清桓背后防護最為薄弱之處,流淌不息的風被猝不及防地攪動,一圈淺淺漣漪突兀擴散開來,中間竟短暫地現(xiàn)出了個風眼似的空隙,葉清桓驀地一陣眩暈,下意識錯步避開,身形卻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晃,仿若將要散去的水中倒影。 禹王不曾錯過這一細節(jié),眼中豎瞳倏地發(fā)亮,干枯的臉上惶急不安的神色一掃而空,狂喜涌現(xiàn),地面本已漸漸蟄伏下去的煙塵感知到主人的情緒,一下子暴漲而起,塵暴般橫掃過來。 禹王被這意外之喜激得血脈賁張,得知敵人不過是強弩之末,他當下再無顧忌,雙臂向兩側伸展開來,十指不停曲張,好似有無形之物正從掌心落下,隨著這一舉動,他的身軀愈發(fā)干癟丑陋,但眼中的光卻愈發(fā)狂熱難耐。 也不知他究竟把什么灑入了忘川,河水如同被煮沸了,困獸般翻滾咆哮起來,而河岸兩側,黑如墨汁的斑塊卻像是雨后蔓延的爬藤,勢無可擋地從煙塵之中爬出,將觸角一寸寸探進冥河。 水底毫無防備的沉眠魂魄被這突如其來的厄運驚醒,猝然爆發(fā)出陣陣悲鳴! 禹王縱聲狂笑。 葉清桓艱難地穩(wěn)下激蕩的靈元,神色半點不露端倪,甚至也不回頭去看正在蓄勢準備再次攻擊的兩個女修,但即便如此,這番故作的鎮(zhèn)定也無法再瞞過別人——他本就清瘦的身影已被煙塵與叢生的黑斑消磨得愈發(fā)虛幻而單薄,仿佛下一瞬就要消散。 姜云舒透過涌動的煙塵瞧見這一幕,呼吸急促顫抖起來,面色陡沉:“爾敢!” 兩柄繼承了主人意志的飛劍仍在不依不饒,她一偏頭,避過如影隨形的一柄飛劍,另一柄劍無可避讓,眼看著將要刺進她的身體,她卻不再躲閃,反而渾不在意地向前踏了一步。 就在劍尖的冰冷觸感穿透衣衫之時,忽然有熊熊墨色烈焰從她胸口透體而出,火焰攀爬向上,將她冷瓷般素白的半邊臉映得詭譎陰郁,她抬手捏住劍鋒,掌心亦有火舌噴出,幻化而成的長劍剛一觸碰,就像是片被燒焦了的葉子,脆裂之聲從各處迸發(fā)出來,不過須臾就連原本的形狀都維持不住,一寸寸褪色灰敗下去。 就在長劍崩碎的同一時刻,只聽兩女之中柔兒突然發(fā)出一聲凄厲慘叫,原本靈巧騰挪的身姿乍然僵硬如石,直挺挺從半空摔落下來。被南溟火燒出了原型的長劍剛好也“咚”一聲砸到地上,竟是一截灰白色的骨頭! 而盧景琮的定身符也抓住這短暫的機會,終于打在了素心身上,把她沒來得及打出的一擊擋了回去。 姜云舒向他投去了個感激的眼神,隨后連看也不看一眼蜷縮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柔兒,提劍緩緩向前走去。 越來越多黑斑將觸手伸進了河水中,水浪翻涌,慘白的泡沫從水底涌出,直直沖向天空,陰煞之氣彌漫,卻在下一刻就被伺機已久的黑斑蠶食一空。 隨著吞噬,禹王干癟的臉上居然漸漸冒出了潤澤的紅光,軟綿綿的脊梁骨也一點點挺了起來。 葉清桓無聲地嘆了口氣,雙手扣于胸前,結印。 “師父!”姜云舒在他身后站定,突然沉沉喚了一聲。 葉清桓心頭一驚,隱約生出一種不祥之感,可還不等他回答,姜云舒猛地揚手拔劍,卻不對敵,反而出人意料地倒轉劍鋒,反手狠狠刺入自己胸口。 霎時血濺三尺。 盧景琮動作定住,駭然望著她,嗓子眼被驚呼堵滿了,連呼吸都停住了片刻,但緊接著,卻見噴涌而出的鮮血不落不凝,飛快地纏滿碧色劍身,又如同被溶解一般滲入其中,姜云舒面無表情地看著翡翠般的長劍被染成紅色,這才緩慢地把劍抽出來,帶出的不再是血,而是繚繞的黑赤色火光。 龍吟之聲響徹云霄。 葉清桓始終淡漠的面容上終于浮現(xiàn)出了難以自控的驚悸:“……云舒?!” 他一力硬扛著禹王渾厚的靈元與邪力,實在沒有回頭查看旁人情況的余裕,但混雜在血腥氣之中的特殊味道太過明顯,令他無需回望也能夠猜測到姜云舒在做什么,果然,下一刻便聽她曼聲笑道:“以神之血,奉魔之名……” 葉清桓失聲道:“云舒不可!” 盧景琮也愈加驚駭,一時間幾乎心神失守,讓素心從捆仙索中掙脫出來。 “……天地幽冥,三界生魂,從我號令?!?/br> 輕軟的語聲卻未曾間斷,沉重轟響的浪濤聲中,伴隨著儀祭般的劍式,姜云舒仍在淺唱低吟著那幾句不倫不類的咒言又或是禱辭,而每念一句,舞劍的動作便略微一頓,劍鋒或向河灘,或向虛空,無論何處,但凡被劍鋒所指,都驀然有簇簇魔焰升騰,近乎于墨色的烈焰宛如盛開的繁花,從她腳下開始漸漸燎原。 不知過了多久,她劍勢終于收起,橫劍當胸,并指抵于劍上,而后眨了眨眼,半帶著笑音,慢吞吞地念道:“……急急如律令?!?/br> ——也難為她是怎么把這幾句八竿子打不著的詞串到一起的。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火光突然暴漲。 萬籟俱寂。 即便是咆哮的忘川河水都在頃刻之間消弭了聲音,匪夷所思的寂靜從焰光中漫延開來,時間與空間都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