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沒精打采地問道:“誰呀?” 自從她爹出事后,她以前結(jié)交的那些官家小姐,是沒一個來找她玩了。 她嘟囔道:“除非玉jiejie回來了,不然誰來我都不想見?!?/br> 第5章 來訪 白嫩的臉龐上還帶著剛睡醒的紅潤…… 小碧挽起淺金色的紗賬,俯下身子詢問她,“是二小姐,要見嗎?” “二meimei?”容文文一聽,立即坐了起來,她抓了抓有些亂糟糟的頭發(fā),“她、她怎么會過來?” “奴婢也不知道,”小碧想了一下,眼睛一亮,“會不會是為了親事的事情,特地來感謝小姐的?” 容文文眨了眨眼,有些緊張道:“那、那你讓她進來,等我一下?!?/br> 容文文簡單洗漱了一下就出來了,長發(fā)只匆匆地挽了個松松垮垮的髻。 容嫻嫻端坐在榻上,白色的帷帽放在一邊,看不見的那只眼用一個特制的刺繡抹額遮住了。 她的氣質(zhì)偏清冷,性情也是柔靜的,自幼時起和容文文兩人便是一靜一動,倒也相處得很好。 兩人久沒見面,相視了一眼,都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來。 容文文有些拘謹?shù)厣狭碎?,沖她羞赧地笑了一下,“二meimei,你來啦?!?/br> 容嫻嫻抬眸看了她一眼,輕輕地“嗯”了一聲。 兩年沒見,容文文的身段似乎比她記憶中還要豐腴一些,氣色也很好,白嫩的臉龐上還帶著剛睡醒的紅潤,看起來有如玫瑰般嬌艷。 昨兒她聽母親身邊的嬤嬤說容文文睡到未時才醒,她還以為是嬤嬤故意說遲了,沒想到是真的。 她垂著眼,輕聲道:“是不是吵到j(luò)iejie睡覺了?” “沒有的,”容文文連忙擺手道,“我平時也是這個時候差不多要起了?!?/br> 容嫻嫻看眼窗外的日晷,已是未時三刻了。 容文文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我昨兒睡得比較晚。” 容嫻嫻抬眸看了她一眼,“jiejie為何那么晚入睡?” “就……看話本兒??!”容文文順手就從榻幾下摸出了一沓話本兒出來,笑容燦爛,“很好看的!你要看嗎?” 容嫻嫻輕輕地搖了搖頭,她從來不看這些東西。 “哦,好吧……” 容嫻嫻輕聲開口,“婚事的事,爹爹和我說了。”她頓了頓,“謝謝jiejie?!?/br> 容文文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沒什么的?!?/br> 容嫻嫻低下頭來,沒說話。 安靜了一會兒,竟是拿起手帕開始拭淚了。 容文文有些慌了,直起了身子,“怎么啦?哭什么啊?誰欺負你啦?” 容嫻嫻自幼時起便是個性子軟的,任誰都能欺負,每次被欺負了,都是容文文帶著她去找人算賬。 容文文許是因為自小就很能吃的緣故,力氣也比一般的小孩子大,揮著rou呼呼的小拳頭,常常能把比她年紀還大的小男孩打得嗷嗷叫。 她一問,容嫻嫻的眼淚就和斷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她啜泣道:“爹爹中午回來了,說我的事情……禮部那邊,通融不了?!?/br> “為、為什么?。俊比菸奈脑尞惖?。不是說二百兩左右嗎?她都給了五百兩了啊。 “就因為我是個瞎子……”容嫻嫻哭得抽抽噎噎的,“禮部的人說……上面的人都在等著瞎子配瘸子,除非……除非我們將軍府呈上去的不是我,不然誰也不能保證……” 容文文唇張了張,不知道當說什么。 幾乎是一瞬間,她就猜到容嫻嫻過來的目的了。 他們二房,還有三meimei和四meimei,可容嫻嫻竟然求到了她這里來,是想要——呈她的名字上去么? “jiejie,你就幫幫我吧……”容嫻嫻哭得梨花帶雨,“母親說了,伯父是大將軍,你的名字呈上去的話,上面的人是不會讓你嫁給質(zhì)子的……哪個質(zhì)子都嫁不了……” 饒是容文文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可是在親耳聽到容嫻嫻提出這樣的要求時,心仍是拔涼拔涼的。 她低下頭來,沒有說話。 容嫻嫻啜泣道:“你不肯嗎?爹爹和母親都說了,你的名字呈上去的話,是不會入選的?!?/br> 容文文沉默了片刻,抬起頭來,看著容嫻嫻道:“我不愿意?!?/br> 她這話說得很堅決,容嫻嫻一噎。 半晌,容嫻嫻才道:“jiejie,我就求你這一回。這回只要你幫了我,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你不再欠我什么,好嗎?” 容文文抿唇想了很久,就在容嫻嫻以為她會同意的時候,卻見她抬起頭來,正色道:“不行。我欠你,這點我不否認。當時我年紀小,我娘已經(jīng)替我做了補償——你記到二嬸名下,還有你的嫁妝……” 頓了頓,她繼續(xù)道:“你的親事,我娘不在了,我來負責。身為你的長姐,我會幫你尋一門最好的親事,包括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都會盡量幫你??墒沁@件事不行。” 她是欠她,但不代表她要用她的余生來償還。 說是不會入選,可名字呈上去了誰能保證? 禁坊那種地方,沒人想去。 容嫻嫻下唇翕動著,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是因為這兩年來,兩人關(guān)系生疏了嗎? 以前的時候,無論她要求什么,容文文都會答應(yīng)她的,可是現(xiàn)在…… 這幾年來說親的委屈忽而一涌而出,她哭著質(zhì)問道:“你幫我?你怎么幫我?我要是入選了,我就只能嫁給那個人了!我還有和別人說親的機會嗎?就算有,你看看和我說親的那些人,不是瞎子就是瘸子,好手好腳的年紀都能當我祖父!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我要是不瞎,好好的,就算我是個庶女,我也能嫁個普普通通的正常人!” 她因為這只瞎掉的眼睛,從小到大受到了多少歧視?就算有嫡女的身份又如何,她都不敢去赴宴。 每次有小孩子喊她睜眼瞎的時候,容文文都會替她討公道,以前她還感動過,可是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她卻半點都感動不起來了。 有時她甚至在想,容文文說不定早就知道自己的眼睛是她弄瞎的了,所以一直以來才會對自己那么好,這些都是她欠她的!她毀了她的一生??! 容文文讓她說得啞口無言。 剛端著茶點進來的小碧正好聽到容嫻嫻的話,她放下茶點,有些憤憤不平道:“二小姐,您怎么能這么說大小姐呢?” 她從小就伺候在大小姐身邊,自然知道大小姐對二小姐有多好的,剛剛大小姐還叫她拿最好的茶點出來招待二小姐呢! 大小姐這人很護食,一般好吃的都是自己藏起來吃的,能讓她分享的人,在她心中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門外守著的柳嬤嬤也聽到了容嫻嫻的話,她走進來,板著臉道:“二小姐,老奴說句不中聽的話,如果您現(xiàn)在好好的,怕是早兩年就讓二夫人嫁給蔡老爺當小妾了?!?/br> 容嫻嫻若是沒有瞎眼,確實稱得上是花容月貌,可娶妻娶賢,納妾納色,她有才有色卻無地位,加上生母又懦弱,以谷氏的性子,只會拿她來換取錢財富貴。 容嫻嫻又羞又惱,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她們兩個道:“我哪里算是什么嫡女,現(xiàn)在就連你們兩個下人都能來教訓(xùn)我!” 她說完這句話就哭著跑了。 容嫻嫻走后,容文文在榻上發(fā)了好一會兒呆,小碧正想安慰她幾句,卻驀地發(fā)現(xiàn)她眼眶已經(jīng)紅了。 容文文低頭揉了一下眼,很快下榻,跑回床上鉆進了被子里,甕聲甕氣道:“我睡一會兒,別吵我?!?/br> 小碧還想說些什么,柳嬤嬤對她搖了搖頭。 她是看著她們兩個長大的,還不了解她們的性子嗎? 二小姐看著柔柔弱弱的,實則受不得一點委屈,每次受了委屈,都有大小姐為她討公道。 大小姐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可真碰著委屈的事了,只會悶在心里。 只能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喝吧。 像大小姐這種愛笑的,誰會知道她哭的時候都是躲起來哭的。 容文文躲在被子里哭得正傷心,忽然感覺有人在拽她的被子。 容文文不滿地“哼哼”了兩聲,將被子扯了回來。 可過了一會兒,那人還在拽她的被子,容文文以為是小碧,帶著哭腔不高興道:“你走開?。 ?/br> 那人安靜了一會兒,清冷的語音中帶著幾分她熟悉的寵溺,“那奴婢走了?!?/br> 第6章 郎君 玉jiejie,你要是男子我第一個嫁給…… 聽到這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容文文像觸電般怔了一下,猛地掀開了被子,就看到了一張冷艷而不失清貴的面孔。 容玉側(cè)坐在床沿,身著白衣,一身清冷,彎彎的唇角帶著盈盈的笑意。 容文文剎時間又驚又喜,下一刻,她像奶黃般躍起來整個人撲進了容玉的懷里,“玉jiejie!玉jiejie!你回來了!” 她這一撲,要是換了別人,早就掉床下去了。 好在容玉是習武之人,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亟幼×怂?/br> 容文文激動得叫了起來,又哭又笑。 容玉修長的手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小姐受委屈了?!?/br> 他不說還好,一說容文文突然就覺得自從他走后的這兩年,自己是諸事不順,身邊一個朋友都沒有了,于是抱著他哭得嘩啦啦的。 容玉安安靜靜的,像一尊面懷慈悲的玉觀音,溫柔地用手順著她的背。 容文文哭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停歇。 哭定后,她還有些一抽一抽的,“玉jiejie你這兩年去哪兒了?你為什么不回來?以后都不許走了!” “嗯,不走了?!比萦駵厝岽饛?fù)。 “你說的,你走了就是小狗!” “嗯?!?/br> 得了他的保證,容文文高興地摟住了他的脖子,臉頰埋在他肩上,親昵地蹭了蹭,甜甜地撒嬌道:“玉jiejie我好想你??!” 容玉聽到了鼻涕聲,擰了擰眉,“小姐,不要將鼻涕擦在奴婢身上?!?/br> 容文文聽到這話破涕為笑,一下子吹出一個鼻涕泡來,還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