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jié)
“原來竟是如此?!彼痤^,有些羞愧地說:“倒是我冤枉五郎了,昨日還與你鬧了一番,實在羞煞人也。” 心中卻對灰灰說:“不舉的藥還有沒有了?給他來一包。” 似他這樣高潔美好的小仙男,平時吃喝拉撒都是委屈他了,他就合該飲清風、喝露水,與人間俗物離得遠遠的。 像是獸欲繁衍這樣骯臟愚昧的事,以后更加不要近他的身了,免得污了他的清潔仙身。 “哦,哦,好的?!被一艺f道。 別說它還有些存貨,就算沒有了,買一包也不值什么錢。 一大包藥丸,悄無聲息融進云琮的血液中。 他不知情,倒覺得妻子的反應很出乎意料,但他隨即高興起來——想必是她后悔和他鬧了,才借臺階下了。 她心中原來這樣在意他,平時倒是他小瞧自己了。 高興之下,他更加握緊了她的手道:“原本我也不該說這些話的,只是昨日是我做錯了事,杏兒卻是無辜的。但夫人大度,她又是你身邊親近的,便給她個體面,抬舉了她吧!” 第149章 女主早亡的母親2 你自己掏錢。 “抬舉了她”的意思就是, 抬了杏兒做妾。 韶音微微一笑,點頭應下:“既是老爺所愿,那便抬了她。” 云琮聞言,當下很是高興, 握著她的手感動地道:“有賢妻如此, 夫復何求!” 韶音心說, 你求得可多了。 求美妾,求豪闊生活, 求風流美名。 “老爺折煞我了?!彼焐现t虛道,并裝作不經意間問,“抬了杏兒做姨娘這事, 是大辦,還是小辦?” 云琮一向是大方的, 聞言想也不想, 大手一揮道:“咱們這樣的人家, 何曾有過刻薄。杏兒從前伺候你盡心, 往后侍奉你我二人,更少不得受累, 好好給她辦一場!” 說得好像杏兒很委屈一樣。 但這份“受累”難道不是她自己求的嗎? “是?!鄙匾魷厝釕? 手掌輕輕撫著鼓鼓的肚皮,感受著里面鮮活的小生命, 面上笑得更溫柔了:“那老爺稍后使人送銀錢過來吧?!?/br> 云琮愣了一下,臉上浮現不解, 問道:“咱們院子里的銀錢, 不是都在夫人這里?” “是呀?!鄙匾糨p輕笑著,點了點頭,“可是老爺納妾, 難道也要用我的嫁妝銀子cao辦嗎?” 云琮的眉頭皺起來。 他并不傻,很輕易就明白了,原來妻子還是介意這事,這件事并沒有揭過,她只是沒有用大吵大鬧的手段跟他鬧而已。 大不了他出銀子cao辦! 云琮心里想著,雖然他身上沒有差事,乃閑人一個,但是知己好友還是有許多的,借上一圈,cao辦的銀錢就有了。 還不及開口。 “夫人!”一個嬌嬌怯怯,含著哭腔,委屈、愧疚、脆弱等豐富情緒蘊含在其中的聲音傳來。 剎那間,只見一道嬌柔身影沖進屋里,撲到韶音的腳踏下,“撲通”一聲狠狠跪下,磕起頭來:“夫人!都是奴婢的錯!求夫人責罰奴婢!” 杏兒是個相當有計較的女子,她心腸硬得起來,對自己下了狠手,“咚咚咚”的磕頭聲不絕,幾乎能聽到地面震動的聲音:“千錯萬錯都是奴婢的錯,奴婢只求夫人不要對老爺生出隔閡!” 韶音聽著這動靜,只覺得她腦仁要磕散了。 但是聽她說話聲很清楚,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快起,杏兒快起來?!彼B忙說道,“不要這樣,別磕壞了身體……” 她聲音非常小,但是又能讓人聽得見。 至少云琮就聽見了。 不過,杏兒砰砰磕著頭,只依稀聽到她似乎說了什么,卻沒聽清。 為了聽清楚夫人說了什么,她磕頭的動作放輕幾分。 就聽韶音說道:“杏兒不要擔憂,我沒有對老爺生出隔閡,多大點事情,也值得如此?不過是納個妾而已,哪家男人不納妾?咱們家老爺身邊只兩個妾,比別人都少了的,我一直覺得老爺委屈了,如今多個你在老爺身邊,我只有高興的……” 她一番場面話說得杏兒啞口無言。 她要怎么說?說夫人心里不是這樣想的?別的妾都是夫人嫁進來之前老爺的通房丫頭,后來抬舉起來的,她跟那些人怎么能一樣?她是夫人的陪嫁丫鬟,不經夫人開口便爬床,乃是背叛了夫人的,夫人怎么可能不恨她? 但夫人這話又著實叫人反駁不了,她腦子里一麻,一時間竟被這意料之外的情勢逼得懵了。 云琮是個憐香惜玉的人,最看不得好好的姑娘弄得這般狼狽,何況妻子也發(fā)話了,見杏兒呆呆地跪著不動,便親自扶了起來:“別磕了,我和夫人都不是心狠的人,你何必如此作踐自己?” 雖然韶音撒了手,讓他自己掏錢cao辦納妾的事,但這也只能說明她氣著了,不能說明她狠心——就在剛剛,她不還在說著讓杏兒起來的話嗎? 杏兒被扶到半截,就暗道不好!她是來賣可憐的,若是如此輕易就脫身了,哪里還叫可憐?日后有的是舊賬要算! “奴婢不敢!”她稍稍一擰,柔軟的小手就從云琮手里滑走了,重新跪了下去,落淚道:“奴婢辜負了夫人的信任,令夫人傷了心,奴婢不敢起!” 不僅不敢起,還伏在地上,又砰砰磕頭起來! “杏兒!杏兒!莫要如此!”韶音扶著肚子,吸著氣叫道:“你如此,我十分害怕,我肚子疼,你嚇著我了,杏兒……” 她聲音小得很,杏兒聽不真切,倒是云琮聽真切了,忙拉住了杏兒:“好了,你這丫頭,夫人又沒怪你,你不要再磕頭了?!?/br> 神情多了幾分責怪。 云琮再是風流清高的小仙男,他也知道妻子肚子里懷著自己的孩子,說不定還是個哥兒。 若果真是個哥兒,便是他的嫡子,怎么能讓杏兒一個卑賤的丫頭嚇到了? 杏兒懵了。 韶音同他們玩了這一會兒,興致已經衰減下去,扶著肚子道:“我有些不舒服,杏兒抬為姨娘的事,老爺看著cao辦吧?!?/br> 說完,叫了體貼的丫鬟進來,扶著她躺下去,閉上眼睛佯作休息了。 這會子,晨不晨午不午的,但她大著肚子,偏要歇息,誰也不能說她什么。云琮看著妻子微微蒼白的臉龐,心里說不出什么感受。本來有些怨她計較,這會兒也淡了。 “既如此,你好好歇息?!鳖D了頓,“此事我讓秀眉她們cao辦就是了?!?/br> 秀眉是他從前的通房丫頭,在妻子過門后,便抬為了姨娘,人都叫一聲眉姨娘。 不過,云琮不是什么長情的人,眉姨娘等人從他十三四歲時就伺候,到如今已有七八年了,他已是許久不進她們房里了。 這會兒想起她們,還是要她們辦事。 韶音仍是閉著眼睛,一聲也不應,只是抿了抿唇。云琮見了,便知她不反對,轉身拉著杏兒走了。 杏兒猶豫不已,只覺得今日的發(fā)展與她想象中不大相同。但事已至此,她已是沒了再開口的機會。否則,就是她不知禮數、粗莽撒潑了。 被云琮牽著,很快走了。 屋里伺候的大丫鬟薄紗,朝著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呸!壞種!” 對于杏兒做的事,要說她想氣死主子,故意害徐容音早產、一尸兩命,不見得如此。但她在主子月份沉了,再有不到一月就臨盆時搞出這樣的事,說她一句沒良心,不冤枉她。 “別氣了?!鄙匾暨@時倒睜開眼了,對薄紗說道:“從此以后,她就不是咱們的人了。” 薄紗聞言,驀地紅了眼圈。 夫人待她們不薄,可恨杏兒做出這樣的事,定是傷了夫人的心。 “從此咱們眼里就沒她!”薄紗恨恨地道。 韶音笑了笑,對她招了招手:“扶我起來?!碧芍鋵嵅皇娣?,她半坐起來,靠了兩只軟枕,說道:“把大小姐抱過來?!?/br> 大小姐就是女主。 名叫云素月,今年剛剛兩歲。 “是,夫人?!?/br> 很快,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團子被抱來。如今剛剛九月份,天氣算不得冷,小姑娘穿得不算厚,上身是一件大紅色軟緞小褂,上面繡著一對胖胖的鯉魚,并一些吉祥花紋,襯得小姑娘氣色好極。小褲是青色的,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嫩藕似的小腿。 見了韶音,小姑娘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亮了一下,軟軟地喚:“母親。” 韶音登時心都化了。 上個世界,顧亭遠一直想要個女兒。雖然他沒說,但夫妻兩個同床共枕,誰不知道誰?只是她想著,就算懷了,生下的也不一定是女兒,難道要生到女兒為止?因此就裝不知道。 此刻看著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她不禁想道,若是顧亭遠有個如此可愛的女兒,還不知道多高興,命都要給她了! 男主那個死熊樣,居然敢把他女兒按在墻上親腮剝衣,顧亭遠非將他剁成rou醬不可! 至于安兒,他小時候軟萌軟萌的,長大后卻酷愛律法,去了大理寺任職。若是meimei被人這樣欺負,那人是別想好手好腳地出來了! 可惜,這孩子命不好,沒有一個酷愛律法的哥哥,也沒有一個愛女如命的爹。 “把大小姐抱床上來?!鄙匾舻?。 丫鬟頓時將小姑娘抱上床。韶音肚子大,不方便給她脫鞋,只能在她上床后牽住她的手,讓她坐到身邊來。 摸了摸她軟乎乎的小手,只覺潮乎乎的,便問:“玩什么了?” “球?!毙」媚锩佳蹚潖潱∈直葎澠饋?。 乳母給她縫了一只精致的小球,引著她在屋里玩來著,玩得小姑娘身上熱乎乎的。 韶音想了想,乳母對孩子還是盡心的,只是性子軟和了些,在“她”死后護不住小姑娘,甚至連自己也沒護住,被發(fā)落走了。 脾氣軟和點沒有什么,對孩子盡心,能哄孩子玩就是了。韶音心里想著,對乳母沒有什么意見。有她在,總不會讓孩子受委屈的。 杏兒被抬成了姨娘。 韶音沒露面,薄紗等院子里的丫鬟也都沒去,只有前頭兩個姨娘并她們身邊的丫鬟,跟杏兒坐了坐。 這銀子是云琮在外頭借的,倒真是大大cao辦了一番。但有什么用呢?整治的席面,一個上得了臺面的人都沒請到,倒是有些厚臉皮又人人嫌的家伙,不請自來。 花費了云琮好些銀兩cao辦的喜事,不僅不風光,還很丟人。 云家五房沒有分家,除了二老爺一家在任上,其他人都住在偌大的府里,每一房都有許多人,老爺、太太、少爺、小姐、姨娘、丫鬟、小廝等等。 這樣的府邸是沒有秘密的,杏兒背主爬床,被五太太無視了,茶都沒喝她的,成了大笑話。走到哪里,都能聽到嘲笑聲。 不單單是其他房里嘲笑她,就連眉姨娘等人也瞧不起她——背主的丫頭,總是讓人瞧不起的。 眉姨娘等人可從沒有行過背主之事,她們都是老太太賞給云琮,過了明面的。因此,杏兒這般做法,眉姨娘等人都瞧她不起,自覺高她一等。 杏兒回不到夫人身邊,姨娘們又不跟她玩,日子別提多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