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節(jié)
大太太跟她最親近,老太太有什么事都愛找她商量,府里上下都知道的,加上長房媳婦本來就占著輩分,因此掌家權(quán)便落在了大太太手里。 由此,有人嘀咕,莫不是大太太動的手腳?老太太中風(fēng)后,最占便宜的人就是她了! 但這話還沒傳起來,就被大太太掐死了。 大太太是個厲害人物。 但她再厲害,也厲害不到韶音身邊。 轉(zhuǎn)眼間就是一個月過去,昇兒的滿月酒要辦起來了。 雖然老太太病著,云琮傷著,但云昇是五房的長子,滿月酒是不可能不辦的。 韶音和其他幾房有些摩擦,但到底是一家人,因此這一天請了許多賓客,大太太她們也幫著張羅。 徐家的人也到了,是徐容音的兩個哥哥。 “你有兒子傍身,終于可以在云家站穩(wěn)腳跟了?!毙於玳L出一口郁氣,眉頭舒展三分。 他這話是有緣由的。 當初兩家結(jié)親,徐家是很高興的,因為可以攀附豪族,有利于徐家更進一步。 徐容音出嫁時,徐家不僅僅為她置辦了百萬兩嫁妝,還送了云家價值十幾萬兩銀子的田產(chǎn),就是為了兩家交好。 但是,兩家結(jié)親后,徐家?guī)状螖y禮上門,請求親家辦事,但云家收了禮,事情卻統(tǒng)統(tǒng)沒辦,態(tài)度還高傲得不得了。 自那之后,徐家便知道,云家攀不上。 這讓徐家的男人們很后悔。 不是后悔送出去的那些銀兩,而是后悔將徐容音嫁過去。云家如此看不上徐家,徐容音嫁過去后,日子一定好過不到哪里去! 徐家為她擔(dān)憂不已,如今她終于生了兒子,都為她松了口氣。 有了兒子就好,云昇是真真切切的云家人,她以后就有依靠了。 “謝謝二哥關(guān)心?!鄙匾粜π?,“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云家二老爺在外頭任知州,四老爺在戶部,這都是很好的關(guān)系。徐家想要做大、更上一層樓,這些十分重要。 這也是韶音不想和離,想當寡婦的原因之一。 不和離,她就是云家的一份子,就能夠借云家的關(guān)系。 徐二哥和徐四哥帶來了許多價值珍貴而稀罕的禮物,送給外甥女和剛出生的小外甥。 并看望了養(yǎng)傷中的云琮。 云琮的態(tài)度非常不好,擰著眉頭,用厭惡的眼神看向徐二哥懷里抱著的云昇:“孽子!” 他摔斷腿,以及老太太的兩次中風(fēng)發(fā)作,都跟他有關(guān)! 如果不是云琮只有這么一個嫡子,而他的致命頑疾還沒有治好,他早就掐死這個孽子了! 徐二哥的臉色一下子沉下來。 而被徐四哥抱在懷里的云素月,也被父親眼底透出的不加掩飾的厭惡嚇到了。 “你父親同昇兒鬧著玩呢?!毙焖母绫е扑卦罗D(zhuǎn)身離開了,拿小玩意逗她,并將她拋高高,試圖讓她忘掉剛才的事。 云素月到底年紀小,很快被哄住了,抱著舅舅的脖子,咯咯笑個不停。 抱著外甥女,徐四哥眼底一片暗沉。 “小妹,究竟怎么回事?”讓乳母將兩個孩子抱走,徐二哥和徐四哥找到韶音問道。 韶音聽兩人說了云琮的表現(xiàn),眼瞼微垂,她道:“他瘋了。” 徐二哥和徐四哥不能接受這個解釋。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韶音只好道:“過些日子你們就知道了?!?/br> 她不肯說,徐二哥和徐四哥問不出來。 徐四哥還有事,在滿月酒后就回去了。徐二哥暫時沒走,留在燕州。 沒幾日,云家出事了。 云琮瘋了。 他紅著眼睛,持刀砍自己的腿,一邊砍一邊道:“這不是真的!這不是我的腿!” 一刀下去,深可見骨。 鮮紅的血液飛濺,身邊伺候的人都嚇壞了,急忙去奪。但已經(jīng)遲了,云琮下刀又快又狠,那條摔斷的腿幾乎被他砍成兩截,血液染紅了半邊屋子。 大夫抵達時,他已經(jīng)失血過多,奄奄一息。 第154章 女主早亡的母親7 你管他去死! 大夫豁了出去, 用盡手段,總算保住了云琮的一條命。 大老爺、三老爺、四老爺?shù)仍谕饴牭较?,陸續(xù)趕回來,聞聽云琮的性命保住了, 不管他此刻正虛弱著, 黑著臉就是一頓噴:“你瘋了?” “三天兩頭的不消停, 你到底想怎么樣?” “你知道現(xiàn)在外頭都怎么說云家?” 單單是老太太的兩次犯病,他們急匆匆趕回家, 就讓人覺得云家近來不安寧。 再有云琮發(fā)瘋的這次,短短一個多月,云家出了三件事情! 上著上著班, 忽然聽說家里出事了,急急忙忙請假回家。一個月請三次, 領(lǐng)導(dǎo)能滿意嗎?同事能不說閑話嗎? 大老爺?shù)热硕际且樏娴? 尤其家里出的這些事情, 可謂一個荒唐。老太太中風(fēng)甚至是因為五房弟妹不給下人發(fā)月錢導(dǎo)致的, 聽聽,這能說得出口嗎?! 云琮挨了兄長們的一頓噴, 還沒來得及為自己辯解, 便眼白一翻暈了過去。 大老爺?shù)热诉€沒罵夠,肚子里攢了一堆怒氣, 出了屋子便訓(xùn)斥云琮身邊跟著的人。 “都是怎么伺候的?” “一個個白長兩只手,都不知道攔著嗎?” “你們老爺近來做了什么?” 問也是白問。 訓(xùn)也是白訓(xùn)。 任他們怎么問, 小廝也只是哭喪著臉, 說著完全不搭邊的話——他們又怎么會知道,這是灰灰布下的幻境,它將云琮摔斷的那條腿幻化成了一條毛茸茸的狗腿, 逼瘋了他呢? 云琮在昇兒滿月那日罵他是“孽子”,還嚇著了女兒,韶音當時就惱了。 顧忌著昇兒剛剛滿月,時間挨得太近,對昇兒影響不好,韶音過了些日子才讓灰灰動手。 灰灰的幻境愈發(fā)高明了,那截小腿不僅僅看上去是狗腿,摸上去也是毛茸茸的狗腿。根根毫毛,顏色、粗細、長短、軟硬度等逼真極了,當時就把云琮逼瘋了。 徐二哥聞聽消息,前來探望。 云琮正發(fā)著瘋,大吼大叫,亂扔?xùn)|西。 他醒后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腿沒有變成毛茸茸的狗腿,因為下人們看他的眼神沒有絲毫異樣。但是,這比他的腿變成了狗腿還讓人氣惱,因為他白白砍了自己的腿! 他接受不了事實,大發(fā)脾氣,徐二哥剛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一陣不堪入耳的罵聲,當即掉頭折了回去。 “好端端的,他怎么瘋了?”他被下人引著見了韶音。 韶音正跟女兒坐在窗邊的炕上玩翻花繩。聞言抬頭,微微一笑:“誰知道呢?” 小素月很親近舅舅,見著舅舅后立刻不樂意玩翻花繩了,扭著小身子站起來要舅舅抱:“舅舅!” 徐二哥登時一樂,彎腰將她抱起來,舉高高:“是不是想舅舅了?” “想!”小素月咯咯笑起來。 玩了一陣,徐二哥將外甥女放下。 她沒穿鞋,韶音將她接過來,叫她坐到里邊,玩自己的小玩具去。 前段時間,韶音命人尋了口碑好的木匠,做了一套積木出來。小小的木塊打磨光滑,上了鮮艷的漆,原是公主大戰(zhàn)噴火龍的故事,足夠小姑娘玩一陣子了。 小姑娘喜歡吃了睡、睡了吃,長得白凈秀氣的弟弟,因此將寶貝積木搬到他身邊,非要在弟弟身邊玩。 這會兒她自顧玩起了積木,韶音就和徐二哥說話。 徐二哥皺著眉頭,一臉的納悶不解:“從前沒瞧出他有這樣的毛???” “興許是新得的呢?”韶音便道。 徐二哥見meimei一臉淡然自若,絲毫不為此煩惱或痛心的樣子,不禁想起滿月酒那日,她也是這樣淡淡的神情,說道:“他瘋了。” 心里難免生出幾分猜測。 “二哥可是覺得我過于冷酷?”韶音看出他眼底的疑色,淡淡一笑說道:“兩個多月前,云琮把杏兒給碰了。” 徐二哥微愣。 他知道她將身邊的一個丫鬟給了云琮,卻不知道竟是兩個月前給的。 不,是云琮主動要的。 “兩人在我面前,郎情妾意,一個叫我別怪杏兒,一個求我別跟老爺離心。我還一個字都沒說,已經(jīng)成了不賢惠、不容人的妒婦。” 韶音說著,嘴唇勾起譏諷的弧度,“杏兒想要榮華富貴,怎的不跟我說?云琮盯上她,怎的也不跟我說?非得成了事,被我捉著,再上演郎情妾意!” 她認真看向徐二哥,說道:“二哥,我若是多情一些,對他情深意重一些,那日我便氣死了。你再來燕州,便瞧不見外甥,更瞧不見我了。” “胡說八道!”徐二哥頓時沉臉喝道。 這一聲驚到了玩積木的小素月,小身子一抖,抬頭朝兩人看來。徐二哥忙道:“我同你母親說話,你玩你的?!?/br> 小素月看了看兩人,憑借小孩子獨有的敏銳直覺,認為兩人之間沒有矛盾,遂低頭繼續(xù)玩起來。 徐二哥不敢大聲了,忍著氣壓低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誰跟他情深意重!你管他去死!” 說到這里,眉頭擰得更緊了。 云琮若是死了,那么五房從此在云家更加勢弱,他的外甥女、外甥的處境恐怕不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