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節(jié)
眨著毫無心機(jī)的、澄凈清澈的雙眸,她看著他好奇地問:“真的?我從前真的這么愛你?” 趙淮葉止不住地彎起唇角:“是,你非常愛我?!彼曇舫錆M柔情,幾乎要滿溢出來,“我也很愛你,為了給你解毒,我九死一生?!?/br> 他就是要敲定,他們是真心相愛的一對。 反正她忘記過往,不記得前塵,有了他的這番話,她一定會跟他恢復(fù)甜蜜,再也沒有隔閡。 然而,只見懷里的女子眨巴了下眼睛,說道:“我不信。” “阿曉要如何才肯信?”趙淮葉不以為意,輕笑了一聲,低頭親了她一口。 女子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說道:“你學(xué)狗叫給我聽!” 第167章 恩人8 孤獨(dú)。 趙淮葉一愣, 什么?學(xué)狗叫? 他心里啼笑皆非,倒是沒惱,只是低頭寵溺地道:“別鬧?!?/br> “我沒有鬧?!鄙匾籼鹧劬?,瞅了他一眼, 烏黑瞳仁宛若被雨水洗過一般, 明亮潤澤, “之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你說什么, 便是什么,若是騙了我,我也不知道?!?/br> 言外之意, 他得做些什么,來證明他不會騙她。 趙淮葉有些無奈。沒有想到, 阿曉雖然失憶了, 卻也不好哄。哄她倒也沒什么, 只是學(xué)狗叫, 是不是太過分了? “換一個,好不好?”他低頭哄道。 他乃一國之君, 豈能學(xué)狗叫? “你之前讓我唱曲兒給你聽, 我再唱給你聽,如何?”他柔聲商量。 韶音瞅了瞅他, 神情漸漸冷淡。 “我沒有要你一定學(xué)狗叫。”她淡淡地說,“是你說我深愛你, 你也深愛我, 我才試探你的?!?/br> 說完,她有些不滿地咕噥一句:“我豁出命去救你,愛你愛到舍生忘死, 你卻連‘汪’一聲都不肯?!?/br> 趙淮葉噎住。 她什么時候“舍生忘死”了?真正舍生忘死的人是他好不好? 而且,說得好像“汪”一聲根本不值什么! 他乃帝王之尊,豈能學(xué)畜生叫喚?! “阿曉,我感激你豁出命去救了我。”他低頭看著她說道,這話是他自己說的,話已經(jīng)說出口,自然不能否認(rèn),只能是事實(shí)了,“但我也為了救醒你,數(shù)次經(jīng)歷九死一生,落了一身的傷。” 他聲音疲憊,神態(tài)也充滿了憔悴。 去沼澤深處摘取最后一味藥材,就拼了他的命?;爻虝r,他日夜兼程,舍不得合眼,只為了早些將藥材交給御醫(yī),制出解藥救活她。 而回宮后,為了看著她服下解藥,他亦是兩日不曾合眼。 “阿曉,我很痛,也很累?!彼鄣撞紳M血絲,疲憊不堪地說道。 韶音瞅了瞅他變得粗糙的肌膚,以及有些胡子拉碴的臉,弱了聲音:“那你快休息吧?!?/br> 趙淮葉當(dāng)即蹬掉靴子,往床上躺。 他實(shí)在太累了,沒有力氣回宣明殿,也沒有精力沐浴一番。一手撈過韶音,就要抱著她入眠。 韶音躲了躲,小聲說道:“我,我不習(xí)慣?!?/br> 趙淮葉動作一頓,心頭涌上失落。 “好吧。”他道。 她現(xiàn)在失去記憶,對她而言,他就是個陌生人。要擁她入眠,對她來說顯然太親近了些。 趙淮葉心里失落不已,沒有阻攔她下床,只是握著她的手低聲道:“那我可以握著你的手嗎?” 他如此卑微,叫人簡直不好拒絕。韶音點(diǎn)點(diǎn)頭,道:“好。”猶豫了下,她有些憐惜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溫柔地說:“你快休息吧?!?/br> 趙淮葉見她如從前一般,仍是這般容易心軟,心里好過了一些。 不論如何,她被救醒了,沒有死。而且,她失憶了,忘記了從前的齟齬與不快。 他們將重新開始。 心神一松,他閉上眼睛,很快沉沉睡去。 他剛剛睡著,灰灰立刻做了手腳。 于是,趙淮葉在夢里經(jīng)歷了恐怖又凄慘的事情——他被刺瞎眼睛、割掉雙耳、手腳齊斷。 經(jīng)歷這一切,趙淮葉明白過來,他違背了誓言,所以遭到天譴了。 他曾經(jīng)對阿曉發(fā)誓,再也不騙她,倘若食言,就讓他眼瞎耳聾,手腳殘廢,成為天棄之人。 他咬著牙,沒有低頭。 雖然說不出為什么,但他隱隱約約知道,這只是在做夢。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為騙了她而憂心,故而做了這樣的夢。但,夢就是夢!他會醒來,這一切都不值一提! 趙淮葉不后悔騙了她。 能得到她的不計前嫌,一切都值得! 在夢中受到慘烈的酷刑,趙淮葉沒有睡很久,就醒來了。醒來后,他頭腦昏昏沉沉,甚至不如睡覺之前。 他煩躁地揉著太陽xue,想讓自己舒服一些。 床邊沒有阿曉的身影,倒是寢殿外頭有些動靜,仔細(xì)聽去,是有人在低低地說話。 趙淮葉掀開被子,下床蹬上靴子,站起身往寢殿外走去。 檐下,韶音坐在椅子上,手里捧了杯茶,正跟夏露、于公公等人說話。 她兩只腳伸直了,坐姿松散而沒有規(guī)矩,雖然背對著趙淮葉,但他仍是能看出她的隨性,以及對待夏露等人的親近和不約束。 是了,她一直是這樣溫柔和善的人,對宮女和太監(jiān)們從來不擺架子。 哪怕失憶了,她的本性卻沒有變。 趙淮葉大步走了過去,聲音嘶?。骸霸谡f什么?” “皇上!”夏露等人忙跪下行禮。 韶音猶豫了下,也站起來,作勢下跪:“皇上?!?/br> 趙淮葉不等她跪下去,就把她扶了起來,看著她認(rèn)真地說:“你永遠(yuǎn)也不必向我下跪。” 韶音眨著眼睛,看著他問:“真的嗎?” “真的?!壁w淮葉點(diǎn)頭,拂過她鬢角的碎發(fā),目光溫柔:“你跟別人不一樣,跟所有人都不一樣,明白嗎?” 韶音抿著唇,一時沒有做聲。只是眨動著清澈天真的雙眸,無辜地看著他。 “我擔(dān)心,以后你不愛我了,會拿我現(xiàn)在不守規(guī)矩的事來懲罰我?!彼Я艘Т剑刑砹藥追謶n色,“到那時,你要砍我的腦袋,我都沒法為自己辯解?!?/br> 趙淮葉一半心疼,一半頭疼。 心疼的是她如此沒有安全感,頭疼的是她現(xiàn)在失憶了,一點(diǎn)也不相信他。 她對他做的砍腦袋的事,難道還少嗎?只說她膽敢抓他一臉花,害得他好些日子不能去上朝,就足夠砍她十次腦袋了! 區(qū)區(qū)不下跪而已,算得上什么? “不會的?!彼椭宰诱f道,“如果你實(shí)在擔(dān)心,我給你一塊免死金牌,好不好?” 韶音的眼睛亮了,連連點(diǎn)頭:“好,好!” 趙淮葉見她單純而開心的模樣,不禁心里也輕松起來。清了清嗓子,他看向夏露幾人,眼底微暗:“方才在說什么?” 夏露還沒開口,韶音已經(jīng)先一步開口了,她挽住他的手臂,有些親近地道:“他們告訴我,從前你很寵愛我!” 仰起頭,神色親近而依賴地看著他。 趙淮葉見狀,心頭一松。他剛剛還擔(dān)心,夏露幾人不知死活,在她面前亂說話,將一些不該她知道的事情說出來。現(xiàn)在看來,他們還算識趣。 “我告訴你,你不信我。他們說了,你就信?”他低下頭,輕輕擰她腮。 韶音扭頭躲開,說道:“我沒有信。他們說了,我也沒信的!” 趙淮葉愕然,隨即好笑道:“那你要如何才肯信?” 韶音瞅他一眼,沒說話。 但趙淮葉懂了。 他裝作沒懂的樣子,說道:“朕要沐浴?!?/br> 宮人們忙布置起來。浴桶,屏風(fēng),衣物,手帕,香胰子等。趙淮葉沐浴一番,更換潔凈合身的衣物,又用了些膳食,終于覺得活了過來。 這時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 趙淮葉拉著韶音下棋,一邊說話,一邊下棋,以此打發(fā)時間。 “你下棋的本事倒沒落下?!壁w淮葉落下一枚棋子,笑著說道。 韶音跟著拈了枚棋子,頭也不抬地道:“我是失憶了,又不是變成傻子了。從前會的,我現(xiàn)在也會啊?!?/br> 吃飯,穿衣,基本常識等,她都沒忘的。 趙淮葉搖搖頭,說道:“你單把我忘了?!?/br> “沒有,也把別人都忘了的?!鄙匾粽f道,落下一枚棋子。 趙淮葉不知怎么,無端端覺得噎了一下,忍不住抬頭看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近來常常有被噎著的感覺。 可能是他想多了吧,很快收回視線,繼續(xù)下棋。 兩人下了幾盤棋,待天色不早了,便洗漱歇息。趙淮葉要宿在承福宮,韶音低著頭,神態(tài)抗拒。 “我不做什么。”趙淮葉理解她的不安和抗拒,耐著性子說道:“我們說說話,好嗎?” “難道你不想知道,我們曾經(jīng)都有什么樣的過去?” 韶音抬頭瞅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咕噥道:“反正你說的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br> 趙淮葉又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