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節(jié)
“媽不同意我離婚,你覺得她會讓我進(jìn)門?”韶音反問。 沈瓊皺了皺眉。她不可能說吳靈惜不好,改道:“那你就在外面租房子。你又不是沒工作,難道還租不起房子?等你有錢了再買一套房子就是了!” 沈萱的工資是2700,負(fù)擔(dān)得起租房費用,如果想省錢,還可以跟別人合租。 韶音沒有繼續(xù)說這個,而是換了個方向:“你覺得方茂年會放過我嗎?他不想離婚,我逼著他離婚了,你覺得他從此就不來找我,不打擾我,從此他是他、我是我,井水不犯河水嗎?” “他如果這么好說話,我何至于要跟他打官司才能離婚?” 沈瓊是沒想過這點的。這讓她有點不舒服,皺緊眉頭,抿了抿唇,沒過多久又道:“那你就搬走!離開這座城市!去他找不到你的地方!” 這不就完了?既離了婚,又有了新生活。 在沈瓊想來,這是很簡單的事,她不懂jiejie為什么天天哭叫,磨蹭來磨蹭去,拖拖拉拉個沒完! “那你覺得,在我跟他打官司的這段時間里,我能跑到別的城市去,讓他找不到我嗎?你該不會覺得,他真的會讓我跟他打官司,而什么都不做吧?”韶音問道。 不等沈瓊回答,她又說道:“不過,你的意思,我已經(jīng)明白了。你讓我一個人面對家暴的丈夫,一個人打官司,一個人躲躲藏藏,一個人面對狠毒的婆婆,如果能夠僥幸活到打官司勝利的那天,我就一個人背井離鄉(xiāng)。這是你對自己親jiejie的方式,我明白了?!?/br> 沈瓊被她的話說得語塞。 心里特別不舒服。想說什么,但是張了張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當(dāng)初你不嫁給他,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你怪我干什么?”沈瓊的聲音不自覺拔高,站在陽臺上,一只手握住護(hù)欄,用力得指節(jié)都發(fā)白了:“你怪得著我嗎?是你自己蠢,嫁了這么個男人!” 韶音冷冷地說:“是媽逼我嫁的?!?/br> 當(dāng)初吳靈惜成天絮絮叨叨,軟話就說“媽還不是為了你,媽都是為你好,這個男人不好嗎”,硬的就是“你真是要氣死我,你是不是非要氣死我才甘心,你要我為你cao心一輩子嗎,你就不能趕緊嫁出去,讓我輕松兩年”。 沈瓊在外面上學(xué),她不懂這些。 她從小就聰明,學(xué)習(xí)很好,從小到大不是在學(xué)校就是在各種輔導(dǎo)班,每天在家里的時間不多,她沒有怎么體會到吳靈惜的情感綁架。 她只會覺得這是愛。 但沈萱不聰明,學(xué)習(xí)不好,讀的學(xué)校不好,未來也不會有什么出息。身為家中長女,在meimei是個金鳳凰肯定要飛得很高很遠(yuǎn)的情況下,她必然要留在mama身邊,照顧她,孝順?biāo)?/br> 她跟吳靈惜相處的時間非常非常長,長到吳靈惜早已經(jīng)把她攥在手心里了,她背不起“我不孝順,我要氣死你”的罪名。 所以她抗?fàn)幜巳齻€月,還是妥協(xié)了,選擇嫁給了方茂年。 這對沈萱來說,是非常痛苦的事,但是在沈瓊眼里,就是她推鍋、自己負(fù)擔(dān)不起自己的人生、過得不好就怪別人的證明:“媽能怎么逼你?她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了嗎?沒有吧?說白了就是你想嫁!你自己選的,少怪別人了!” 韶音很想說,是,她就是拿刀架在了大女兒的脖子上。 那是一把無形的刀,很多人看不見它。 但它真的存在。 就像空氣,沒有人看得見它,但它真的存在,而且致命。 “我沒有怪你?!鄙匾舻卣f,“你只是沒有心而已,我不會怪一個沒有心的人。沈瓊,從今天開始,你不是我meimei,以后也不要叫我姐。” 沈瓊聞言憤怒了:“你什么意思?還說不是怪我?” “你把電話給媽。”韶音道。 “你別找媽了,她幫不了你!”沈瓊說道。如果方茂年真的那么畜生的話,吳靈惜又能做什么?她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媽身體不好,受不了刺激,別拿這種事煩她。你想怎么樣,我?guī)湍?,總行了吧??/br> 她低著頭,按著眉心,聲音漸漸平復(fù)下來:“我?guī)湍銊袼?,讓她同意你離婚。在你離婚后,不,你隨時都可以搬回來住,這樣行了吧?” 她這話要是早點說,韶音還會覺得這個meimei勉強可以。 “這是我和媽的事?!鄙匾衾涞卣f,“跟你沒有關(guān)系,你把電話給媽。” 沈瓊一下子炸了,聲音不自覺拔高:“沈萱!你——” “瓊瓊,”這時,放東西的吳靈惜從屋里出來了,走到小女兒房間里,“是你姐打電話過來了?” 吳靈惜還是很明白大女兒的,知道她心心念念著離婚的事,不可能被掛一次電話就放棄。 沈瓊憋著一股氣。很想說不是,但是理智上明白,她就算攔得住這一次,卻攔不住下一次。等她回公司上班,沈萱還是要打電話來。 “嗯?!彼罩謾C(jī)的力道松了松,表情緩和一些,“我跟姐說了幾句話?!?/br> 挽住吳靈惜的手臂,出了臥室,往客廳走去。將手機(jī)點了外放,擱在茶幾上,自己挽著吳靈惜坐在沙發(fā)上。 吳靈惜溫柔地問:“萱萱啊,你打電話來有什么事?” 雖然多半還是為著離婚的事,但也有可能不是,吳靈惜不想女兒沒打算提結(jié)果自己卻提起來,無端端鬧一場不愉快。 “我就問你一件事。你愛我嗎?” 吳靈惜一愣,沒想到會聽到這個。她呼吸急促起來,一手捂住心口,眼睛因為不可思議而睜大,顫聲說道:“沈萱!你這是什么話?媽為了你,一顆心都cao碎了,你感受不到嗎?” “那你能以我想要的方式愛我嗎?”韶音又問。 吳靈惜頓時氣得,一口氣險些上不來,喘了幾口,才憤怒又傷心地道:“你就想離婚是不是?你能不能腦筋清醒點?離婚對你有什么好?你想想,你都二十八了!還不能生!離了就是二婚!以后再找,能找什么好的……” 韶音聽著,面無表情,然而眼角暈開一抹戾氣。 她之所以給吳靈惜打電話,而沒有直接決裂,是因為吳靈惜的確愛她。 以她的方式,盡力愛著。 就像她所說的那樣,她是真的cao了很多心,心都要cao碎了的那種。 吳靈惜有自己的世界觀和邏輯體系。 韶音只是不明白,很多人說為母則剛、為母則強,是說有了孩子后,母親會變得特別剛強,不懼風(fēng)雨,盡最大能力保護(hù)自己的孩子。但對吳靈惜來說,規(guī)則比孩子更重要。 她不敢為了孩子去打破規(guī)則、抗?fàn)幰?guī)則,永遠(yuǎn)只在規(guī)則之下為孩子cao心。 韶音沒有跟她爭辯,二十八歲正是風(fēng)華正茂的年紀(jì),年輕美麗的女士哪怕離過婚,也不難找對象。而且人生的意義也不是結(jié)婚,生孩子。更更何況,如果不是她阻攔,沈萱可以早些離婚,說不定現(xiàn)在已經(jīng)重新成家了。 說這些都沒有意義,因為吳靈惜不認(rèn)可。 這有悖于她的那一套規(guī)則和邏輯。 “你就是覺得,方茂年打我沒什么,是不是?”她平靜地問吳靈惜。 “你好好的,他怎么會打你?”吳靈惜立刻回答道。 韶音忍不住自嘲一笑。 太悲哀了。這個角色實在是太悲哀了,最親的人都不能理解她、支持她、保護(hù)她。 “好。”她點點頭,“我再聽你一次?!?/br> 說完,掛了電話。 吳靈惜認(rèn)為,聽話就不會被打。 她會讓她知道,這是錯的。 吳靈惜認(rèn)為,夫妻之間有口角是尋常。 她會讓她吞回這句話。 “唉!”客廳里,看著掛斷的電話,吳靈惜松了口氣,揉了揉眉頭,“她啊,真是從小就笨,永遠(yuǎn)不知道好壞,總是叫人cao心。偏偏又任性,不聽勸,真是愁死人了?!?/br> 但是好在她還是勸服了女兒,她已經(jīng)松口,不想離婚了,吳靈惜的眉頭舒展開來。 倒是沈瓊,心里涌起幾分說不出的感覺。jiejie應(yīng)該跟方茂年那個爛人離婚才對,怎么又不離了? 難道果然是嘴上說說,實際上根本沒想離?她直覺感到不對勁。 “媽,你跟我走吧?”沈瓊抱住吳靈惜的手臂,央著她撒嬌道:“我一個人在外面,好辛苦哦,mama去照顧我吧?” 不管jiejie要做什么,只要她把媽接走,jiejie就煩不到媽。本來想著過段時間再接走吳靈惜,此時改了主意。 吳靈惜聽著小女兒體貼的話,笑得合不攏嘴,拍她手臂道:“媽不去。媽知道你在外邊辛苦,媽去了才是給你添麻煩。媽不去給你添麻煩,媽等你以后有了大出息,媽再去享你的福。” 沈瓊央了她很久,也沒央得她點頭。 “媽只希望你們都好好的,媽就心滿意足了,媽不圖你們什么?!眳庆`惜拍著小女兒的胳膊,溫柔地說。 沈瓊偎在她懷里:“嗯,我好好的,我愛mama!” * 韶音在掛了電話后,便提起包包,出門踩點,熟悉這個世界。 她懶得回家做飯,進(jìn)了一家餐館,花了八十多塊,吃了一份香鍋,奢侈了一把。 沈萱沒有錢,從來舍不得這樣奢侈。但是韶音舍得,很快會有錢的。 晚上十點多,方茂年到家。 方茂年比沈萱大三歲,今年三十一。一米七左右的個頭,這兩年發(fā)了福,看上去有點胖,但勉強還能見人,不算十分丑陋。 他酒氣熏天地進(jìn)了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門,站在玄關(guān)處醉醺醺地喊:“沈萱!過來!” 一只腳翹起來,讓沈萱給他脫鞋。 從前沈萱就是這么伺候他的,如果拒絕的話,會被醉醺醺的方茂年一頓好打。 然而韶音坐在沙發(fā)上,抱著靠枕,吃著薯片,正在看電影,聞言眼也不斜:“你自己脫?!?/br> “嘿!皮是不是又癢了?”方茂年將外套甩到地上,邁著搖搖晃晃的步伐往客廳走來,雙眼亮得異常,帶著詭異的興奮,熟稔地挽起袖口,“讓你頂嘴!” 男人掄起胳膊,狠狠一個耳光就打下來。 韶音看也不看,偏頭躲過,一手準(zhǔn)確攥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扯,頓時將男人扯得倒在沙發(fā)和茶幾中間的空隙里。 她從腰后掏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皮帶,一手握著尾端,拿金屬皮帶扣的那一端狠狠砸他身上:“讓你打我!你天天打我!我跟你拼了!不過就不過了!” 方茂年在挨第一下的時候,就慘叫出聲。太疼了,那是金屬扣啊,又硬又沉! “住手!住手!”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抓皮帶。 韶音便往他頭上抽,他下意識地閉上眼,抬起胳膊護(hù)住頭,韶音便狠狠一皮帶抽他背上:“你讓我住手,我就住手?以前我喊你住手,你住手了嗎?” “我錯了!我錯了!”方茂年連連認(rèn)錯。 韶音恨恨地道:“你沒錯!是我錯了!從頭到尾錯的都是我!我媽說得對,夫妻之間床頭打架床尾和,鬧點小口角、小糾紛是正常的事!我不該鬧!也不該提離婚!” “方茂年,我不跟你離婚了!”她一邊狠狠抽著男人,一邊說道:“你答應(yīng)我的,只要我不提離婚,就給我家用!你先給我五千!” 第202章 坑底的人4 習(xí)慣。 方茂年一開始怒罵不休, 他從來沒被女人打過,什么臟話都往外冒。但是后來他發(fā)現(xiàn),不管怎么掙扎,都逃不出皮帶抽下的范圍, 實在太痛了, 他不禁服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