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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水吃勁的時候,她覺得有些眩暈。 不用理,她就是賤命,靠挺,靠漠視都能過去。 她跪在地上用力的擦著,一下一下,太陽怎么越來越亮了?刺得她的眼都無法睜開了,終于那白茫茫的一片蔓延到她所能看見的一切地方。 陰涼讓她感覺很舒服,緩緩的睜開眼,她看見華麗的帳子,有些眼熟。 余光瞥見端坐在床邊椅子上的他,她渾身一抖。她想起來這是哪兒了,是他的房間。 她急忙坐起身,只想快點離開這里!他和痛苦的記憶都從這間房開始,都從這張床開始! 起的急了,兩眼發(fā)黑,身子不受控制的一歪,重重撞上床頭厚重的雕花,頭很疼,像是裂開了,也更暈了。 還好,他坐著沒動。 她無奈的等這一陣昏黑過去,小心翼翼的下了床,真怕再一次暈倒,就算要暈她也該暈在沒人看見的地方。她躺過的地方……她扯動那精美的床單。 “你干什么?!”他低聲喝問。 “臟了。”她知時務(wù)的垂著頭回答,把床單抱在胸前,還不忘盡本分的向他福身告退。 他還是沒動。 就在她開門的瞬間,他說:“你為什么不解釋?” 她一愣,解釋? 又是那種諷刺的笑,他握緊了拳! “解釋有用嗎?” 她沒轉(zhuǎn)過身,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他抿緊嘴沒說話。 “再解釋,我也是蔚家人。爺,還有其他吩咐么?” “滾!” 她緩慢的走出去了,細(xì)弱的身子甚至還有些顫抖。 她憑什么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 犯錯的是她!虧欠他的是她!憑什么她用這種嘴臉來對他?活似是他辜負(fù)了她一般! 他聽見自己的指節(jié)啪啪作響,這才松了松手。 如果她肯認(rèn)錯,肯乞求他的原諒……他一陣惱恨!五年了,他整整恨了她五年!以為這恨大到了即使一刀刀割了她的rou都不能解脫??墒恰匆娝武N骨毀的倒在地上,他做不到,做不到袖手走開。 心軟了有什么用?還不是換她一臉譏誚? 解釋沒用? 是沒用! 就是剛才那一瞬間,他心疼的只要她說一句軟話,哪怕一句謊話,他…… 他又恨了!他甚至主動開口給了她一次機會! 這個背叛了他的女人!害他家破人亡的女人! 他到底怎么了?難道他的恨還沒磨光對她的愛嗎? 愛?他這輩子最錯的就是相信她愛他! 這個該死的女人說對了,解釋沒有用,什么都沒有用! 他和她是仇人! 他必須更恨她,才能舍得讓她死!所有的蔚家人都得死! 第16章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步元敖就開門出來,蔚藍有些驚訝,只是一瞬間而已,她聽見聲音抬頭愣了一下,隨即本分地垂下眼,認(rèn)真的做她的工作。 他穿的很鄭重,而且也很愉快的樣子。這么早——應(yīng)該是去接什么重要的人吧。 院子外早有馬弁牽來駿馬,即使直直地看著自己的手,余光還是看見他飛身上馬的翩翩風(fēng)姿。 林婆婆領(lǐng)隊來分發(fā)早飯時,她照例識趣地拎桶走開。 “蔚姑娘?!?/br> 林婆婆意外的叫住了她,蔚藍放下桶,禮貌地向她微微一笑。 “這個給你!”林婆婆兩只手抓了4個饅頭,不容分說地塞進蔚藍手里。 “林婆婆……”她還想拒絕,卻被林婆婆一臉嚴(yán)厲地一瞪。 “拿著!今天殷老爺和殷姑娘要來,晚上大排宴席。我們都要等宴會完了才分發(fā)剩下的菜肴當(dāng)晚飯,還不知道要鬧幾個時辰,你不吃怎么熬得住?!” “殷老爺,殷姑娘……是殷薦棠殷老爺和殷佩姝殷姑娘嗎?”她有些疑惑,她知道的商賈里只有他們姓殷。 “你認(rèn)識他們?”林婆婆有點意外。 蔚藍點點頭,她沒得病之前姝姝總是到她家來玩,和蔚青特別合得來,娘還說門當(dāng)戶對,年紀(jì)相仿,要替蔚青說來當(dāng)媳婦呢。 后來她和蔚青都得了病,這事也就沒再提了,姝姝也很少到她家來玩了。就算來,她也不能見。 “真是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绷制牌庞行└锌目粗邓{,“當(dāng)初你……現(xiàn)在殷家小姐成了爺?shù)奈椿槠蕖!绷制牌艊@氣,“誰讓當(dāng)初殷老爺對爺有大恩呢?!?/br> 手里的饅頭盡數(shù)跌落,滾向四面八方。 他的未婚妻?怪不得……他要早早起來迎出很遠。 林婆婆看她更青蒼的臉色,暗暗埋怨自己真是老糊涂了,怎么對著她說起這話來?! 蔚藍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開始揀地下的饅頭。 “給你換幾個吧,臟了?!绷制牌庞悬c內(nèi)疚的說。 她笑了笑,“還可以吃的,不用換了?!?/br> 她蹲在地上,頭好象要垂到膝蓋,手指輕輕的撣著饅頭皮上的泥土?!傲制牌拧罄蠣攲敗彼丝跉?,問有什么用?可她還是想知道?!坝惺裁创蠖??” 林婆婆看著她參差不齊的頭發(fā),心里有些不忍,這孩子還是對爺徹底死了心才好!不然苦的就是她自己。“當(dāng)初爺去贖回家人……又用來創(chuàng)業(yè)的銀子是殷老爺出的?!?/br> 她把饅頭慢慢包進手掌,大恩,果然是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