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無，你怎么半夜跑起來了？”方有容打著紅燈籠，跟了上來。

    我回頭看著她，忙擦去淚水，“沒事，來看看我的蟲子！”

    她雙眸眨動，“回去吧，老姑在等你。她知道你出來了?！?/br>
    我點點頭，收起悲傷的情緒，諸多疑惑，縈繞心頭，正好找龍老姑問個清楚。

    我遲疑了一會。又帶著方口罐子，與方有容返回大屋。

    兩人皆是心事重重，一路上沒有說話。

    大屋燈火幽暗，方有容并沒有進里屋。只在門口等著我。

    一進門，我雖然沒看到龍老姑，但我知道她在里面了。

    “老姑，我……我又把我的罐子拿回來了。你能告訴我，它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有沒有辦法，讓它活過來。”我小心翼翼地問。

    “第一，上次它遇火，我已幫過你一回；第二。孟浮生所用養(yǎng)蠱法子，跟我的不太一樣；第三，我不喜歡它?！饼埨瞎谜Z氣非常地重，“最后，你記住，你已滿十八歲了！”

    本屬于我的蟲子，若是永遠依靠他人幫忙，實在是一個笑話。

    我緊緊地攥緊拳頭，好一會兒才松開拳頭，沒有說話。

    “男兒當自強，這不是一句空話?！彼又逃柕?。

    我抬起頭，便換了一個話題，“三天前，你讓白傲夫婦當我的蠱靈，那是什么東西？”

    “就是養(yǎng)蠱人帶在身邊的，可以幫助養(yǎng)蠱人，提高蠱術的，能突破一些禁錮?！饼埨瞎脩?。

    我略加沉思，養(yǎng)蠱常與怨念氣打交道，驅使靈物為自己所用，省得自己與怨氣直接打交道，倒也說得過去。

    “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已經(jīng)步入蠱門中了？”我又問。

    “有了蠱靈，卻還沒有自己養(yǎng)的蠱蟲。算不上蠱門中人。不過你早在玄門中，是不是蠱門中人，也無所謂。你想自己養(yǎng)一只嗎？”她笑著說，話語之中，帶有幾分蠱惑的意味，“你隨身帶著的那只，不算的哦?！?/br>
    我忙擺手，“我就不養(yǎng)了。”

    “等時機到了，你就會養(yǎng)的?！饼埨瞎眯α似饋?，眼珠變得幽綠，“我可以把苗地，最強的蠱術。全部傳給你?！?/br>
    “呃，那就等時機吧！”我尷尬地笑了。

    孟家的《十六字神相秘術》之中，就有蠱字篇。

    我學會之后，就不用學她的最強蠱術。

    按照龍老姑的習性，跟著她學習，肯定要付出代價。

    所以，我還是拒絕了。

    還有一個原因，先天蟲是爺爺為我所養(yǎng)，即便現(xiàn)在奄奄一息，我也不愿意舍棄它。

    “我看養(yǎng)蠱，多是女子傳承。我看方小姐，就不錯。”我說。

    龍老姑臉色頓時一變?！八€不夠資格！”

    好吧，老靈脾氣古怪，隨時都會翻臉。

    我便換了個話題，“殺上門的怪物，有七種顏色，身上布滿蛇鱗、蝎子尾、蝎子手，頭頂蜘蛛。它是不是烏云寨的蠱神？”

    “是的！”她點頭。

    “葉寶鳳不是認輸了嗎？”我問。

    “葉寶鳳認輸，但是烏云寨蠱神。未必會認輸。你在烏云寨做的那些事情，換我是他們的蠱神，也不會輕易罷手?！彼龖馈?/br>
    “可我的目的，是救羅飛！從未挑釁過蠱神……”我說。

    話說到一半，我想起秦秋客離去之前。

    在蝎子洞，他倒是說過一些挑撥離間的話。

    莫非有關系。

    “你總歸，是折了他們的面子。它要殺你，師出有名！你能撿回一條命，實在是運氣好。很難想象，你能從他手下，撿回一條命?！彼χf。

    “那蠱神是什么靈體嗎？”我問。

    龍老姑說：“是葉寶鳳的男人，羅大鹿與羅二的父親。以前的羅炳?！?/br>
    我不由地一驚：“那個輸給我爺爺，最終郁郁而終的……人。怎么會？”

    他死后，又怎么會變成蠱神。

    “你還是不懂蠱神！”她看向遠方。

    “請您教我?！蔽颐φf。

    “蠱神就是守護神的意思，是為了確保蠱能成功?？蓪嵸|上是。一團煞氣與魂魄的組成物。每個寨子都有蠱神，而且過一段時間都會換的。這么說，你懂嗎？”她說。

    雖是魂體，也有巔峰與衰落。

    蠱神更新?lián)Q代。倒也說得過去。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替換。是誰來替換？人嗎？”我想了一會兒，察覺到她話中的深意。

    “沒錯！”她情緒低落不少，“羅炳用十萬毒蜈蚣、毒蝎子、毒蛇、毒蜘蛛、毒蟾蜍，噬咬自己。怨念沖天，死后成為烏云寨新蠱神！所以，你看到的羅炳的身體，是個煞體怪物?！?/br>
    我整個人驚呆了。

    十萬！

    一想到這個數(shù)字，我就頭皮發(fā)麻。

    我心中更震驚不是數(shù)字，而是蠱神，竟然是人養(yǎng)出來的。

    “天?。∵@怎么cao作！這不可能！”我久久才回過神來。

    “沒什么不可能的。負責最后的步驟的，是葉寶鳳完成的?！彼f。

    “自己的丈夫，怎么能下手?。　蔽覇?。

    她用一種怪異眼神看著我，“不要去理解人性黑暗，古代有個廚子，把自己兒子蒸熟。獻給皇帝。”

    “哎！”我不知該說什么，只能嘆氣。

    “最開始，養(yǎng)蠱人會用狗、羊來養(yǎng)狗神、羊神。后來才用人來養(yǎng)的。你想，暗室之中，門窗緊閉，十萬五毒蟲交錯，人困在其中，受萬蟲噬咬。萬蟲沒有食物，相互絞殺。合在一起，怨念多么地強大，多么地深廣?！彼又f，“蠱神成了之后，罩著的蠱蟲越來越多，日夜受香火祭拜，食用各種蠱蟲的怨念，能力就越來越大?！?/br>
    我嘴角抽動兩下，強忍著才沒有吐出來。

    難怪沈瑜要帶著羅飛，遠走他鄉(xiāng)的。

    要是羅飛留著，說不定就是下一代蠱神。

    “沒想到羅炳，如此恐怖！沒想到這個傳統(tǒng)，如此駭人聽聞！”我感嘆。

    難怪我會折在他的手上。

    難怪先天蟲幾乎遭遇滅頂之災。

    “不要覺得蠱蟲可怕，其實人才是最可怕的。”她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我點點頭，蠱由人養(yǎng)出，蠱神這種邪物，也是人養(yǎng)的。

    爺爺也說，最毒不過是人心。

    “對了，老姑，您可聽知道山中有一條黑土狗?！蔽覇?，“它牙齒鋒利牙齒，威武雄壯。張口，咬斷羅炳的蝎子手。羅炳跪在它面前，磕頭臣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