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彼驍嗔怂脑?。

    那不是他的粉絲，而且他只是說了一句話而已。

    “真的沒有嗎？”

    他懶得再回答他這個問題。

    對方用略帶責(zé)備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他連眉梢都沒動一下，不由無可奈何道：“好吧，我們說正事。子夜老師，還有半個小時見面會就開始了，你和我來后臺準(zhǔn)備一下吧？”

    雖然沒人知道子夜老師長得什么樣，但是安全起見，還是在后臺等著比較好。

    而眼前這位青年，正是被眾人猜測的攝影師“子夜”本人。

    小張是在半年前成為他的經(jīng)紀(jì)人的，哪怕是在平時生活中，對方也身份成迷、行跡不定，顯然很注重隱私，直到在簽署合同的時候，小張才看到了他的真名——俞子瑜。

    他平時主要負(fù)責(zé)一些商業(yè)業(yè)務(wù)、交涉之類的雜事，讓俞子瑜能夠安心地拍攝而不考慮別的事情，相處兩年，他對這位名聲響亮的攝影師的印象就是——孤僻、乖厭和冷漠，甚至還有些毒舌……總之就是，非常非常難搞。

    不過藝術(shù)家都有或大或小的破毛病，小張見識過為了取得靈感去自.殘，酗酒，吸.毒……更有甚者，直接自殺的同行，所以他并不覺得俞子瑜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很過分，而且據(jù)他所知，俞子瑜有定期看心理醫(yī)生，態(tài)度很積極。

    “這張照片是誰掛上去的?！比欢?，俞子瑜指了一下之前被那對情侶看著的照片，冷冷道，“這不是我的作品?！?/br>
    “……什么？”

    聞言，小張看了一眼照片，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就是這張嗎……”

    每一張他都是檢查后才放上去的，不可能出這種弱智的紕漏，可是俞子瑜抱起手臂，正面無表情地盯著他，顯然不覺得他說的是對的，有些興師問罪的意思。

    “不是?！庇嶙予ゎh首，“你再看看?！?/br>
    ……什么改變？

    小張硬著頭皮重新觀察那張照片，可是任由他左看右看，實在找不到任何不同之處，頓時感覺自己好像那種被女生逼問口紅色號區(qū)別的直男朋友，只好誠實搖頭道：“我不知道?！?/br>
    “我才知道那張照片是我一個人拍的?！庇嶙予?。

    被他諷刺的小張訕訕道：“哪有這樣的話，那個門縫還是我?guī)湍阃崎_的呢，我就在你旁邊……”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一頓，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看向了照片。

    不看還好，一看簡直魂都要嚇掉了，小張渾身直哆嗦，舌頭打結(jié)地說道：“縫隙、縫隙……”

    “縫隙在擴大，有東西要出來了?！庇嶙予さ?。

    小張想起來了，最開始拍攝的照片里沒有這只眼睛，只是縫隙而已，以便留給觀者一種可供想象的恐怖感。

    現(xiàn)在卻……

    手指了指照片，俞子瑜的聲音毫無起伏：“照片原本只露出了一道縫隙，可是現(xiàn)在門被推開了，露出的這只窺探的眼睛是誰的？我沒有這樣的構(gòu)圖，是有人在惡作??？”

    惡作劇。

    一定是惡作劇。

    這個詞語讓小張終于從恐懼中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想法多么可笑，現(xiàn)在可是唯物主義世界，怎么可能有靈異的事情發(fā)生？于是，他緩了緩，然后才惶惶地說道：“我現(xiàn)在就去聯(lián)系負(fù)責(zé)人，把照片換掉?！?/br>
    “至于這張照片……”

    “我的了?！庇嶙予な忠簧?，拿出鋼筆劃破了罩在照片外的外殼，居然就這么輕而易舉地劃開了展板。

    隨后，耳邊傳來了毫不拖泥帶水的“刺啦”一聲，他在小張難以置信的目光下動作利落地將照片直接撕了下來，隨后，他將照片一卷，粗暴地塞進了自己的風(fēng)衣口袋里，一連串動作行云流水、賞心悅目。

    小張：“……”

    小張：“我以為安檢會禁止攜帶危險品?！?/br>
    俞子瑜給鋼筆蓋上蓋帽，重新別在了口袋上，看了他一眼：“這是我的簽售會，我有特權(quán)?！?/br>
    “……”

    “多虧你記得提醒我要簽名得帶上筆，但可惜，現(xiàn)在已經(jīng)報廢了?！?/br>
    劃破展板外殼的粗暴行為已經(jīng)讓鋼筆頭卷曲起來，話雖這樣，他的語氣卻一點都不遺憾。

    他轉(zhuǎn)了轉(zhuǎn)筆——鋼筆還是小張送的。

    聞言，小張心底有了一種不好的預(yù)感，他伸出手想抓住俞子瑜的袖子，沒想到對方一側(cè)身就躲開了他，小張連忙叫道：“等等？！別告訴我你不打算參加簽售會了？！這是你的第一本攝影集發(fā)售，大家都在等著你露面……”

    他提高的聲音引來了好些人的視線，但小張已經(jīng)顧不得那么多了。

    因為這么多人來，就是為了看他??！

    要是子夜老師不露面，到時候場面簡直沒法想象。

    “不管是找別人頂替、還是直接說我生病了，都行?！庇嶙予て沉怂谎?，說道，“你是經(jīng)紀(jì)人，自己想辦法。”

    說罷，俞子瑜直接轉(zhuǎn)身走了，動作沒有一絲猶豫，小張在他身后為他的任性瞠目結(jié)舌。

    ……

    一出美術(shù)館，俞子瑜就快步走到停車場，打開了車門，在坐在駕駛座之后，他面容冰冷地闔上了門。

    隨后，他的手伸進了風(fēng)衣的口袋里，拿出了那張照片。

    比起之前只露出了一只眼，現(xiàn)在的門縫開的更大了，如果小張在的話，一定會恐懼地叫出聲來，因為一節(jié)蒼白、毫無血色，接近兩米長的手臂露出了冰山一角，似乎在努力推開這扇照片中的門，想要從囚禁它的照片中掙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