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野林巨蛇
天蒙蒙亮,整個宮殿,只有零零碎碎的腳步聲在宮墻間回蕩著。四個人面對著一身紫衣的女子站著,臉上的笑意都有些尷尬。 也不知純狐女嫣是從哪得來的他們要去北海的消息,一大早的就來未央宮外堵著他們了! “三姨娘……”千凝蹭到女子的旁邊,兩只手爬上女子的手臂,“您就讓我們?nèi)グ?!我都答?yīng)禺京的娘親了!您不是說——做人不能言而無信嘛……” “千凝!”女子一臉怒意,目光里更多的卻是擔(dān)憂,“你三番兩次偷跑去人世的事——當(dāng)我們不知道嘛!這會兒又想去北?!@北海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嘛!” 少女聽著女子的教訓(xùn),沮喪地垂下頭去。 “三姨娘,您就讓我們?nèi)グ?!”涂山云延也走上前懇求道?/br> 女子突然將一心的不滿轉(zhuǎn)到了他身上,“你還好意思說!千凝胡鬧你也跟著她胡鬧!”見對面的人一臉委屈,她又抬手輕拍在他腦袋上,“你這個樣子——我們以后怎么放心把千凝交給你??!” “三姨娘!”少女拉著她的衣袖小聲叫道,臉上倒露出了幾分少有的嬌羞來。又抬眼偷偷地去看涂山云延,他倒是一臉的笑意。 “千凝jiejie……算了……我還是自己去北海吧!”禺京突然走了出來,面相眾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你們的照顧?!?/br> “不行!你的傷還沒好呢!”千凝喊道,緊接著又看向純狐女嫣,“三姨娘,您就讓我們?nèi)グ?!你看禺京……多可憐??!”說著,兩頰就流下淚來。 她拿準(zhǔn)了三姨娘對她的眼淚沒辦法! “唉。”純狐女嫣嘆了口氣,又目光凝重地看向涂山云延,“云延,你一定要保護(hù)好千凝?!闭f罷,又從身上拿出一面雕工精致的銅鏡來,塞進(jìn)了千凝手里。 千凝低頭一看——居然是那面被她弄壞了的梨花鏡!翻過來看向正面,鏡面居然是完好無損的! “三姨娘……這鏡子不是……”她不解的問道。 “這鏡子吸收了海上的天地靈氣,可以幻化萬形——你看到的它碎了的樣子,不過是他的幻象罷了?!?/br> “啊?那您還罰我!”她一臉委屈,又想起那兩摞書來。 “你啊,不給你點(diǎn)教訓(xùn)你能長記性嘛!”純狐女嫣微微一笑,摸著少女的頭,“記住,這鏡子可以千里傳音,如果遇到什么危險,一定要及時告訴我!” 目光掃過幾個人,最后停在楚連軒臉上。她看著這個人類少年,抬起的手按在他的頭上,閉上眼,指尖傳來的寒冷驚的她忍不住收回手后退了一步——她的猜想,果然是對的。 楚連軒不解地看著她,又看看千凝和涂山云延,“那個……您……” 女子并沒有理會他的疑問。轉(zhuǎn)過身去看著千凝和涂山云延,“狐后和帝君那邊,我會幫你們安撫,但是,你們要快去快回!另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千凝堅(jiān)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又親昵的在女子的衣服上蹭了幾下,“我就知道……三姨娘最好了!” “你啊,就這張嘴會說!”,純狐女嫣滿眼寵溺地看著她。 “那我們走了?三姨娘再見!” “嗯,去吧。” 女子目送著四個人的背影離開,卻忍不住打量那個人類少年——他到底是誰?為什么他的身上……會有跟那個人一模一樣的氣息? 離開青丘,千凝像一只離開了囚籠的金絲雀,一路哼著小曲。一會跟著草叢里的小白兔蹦蹦跳跳,一會又踩著花草忙著撲蝴蝶去了。 楚連軒看看身邊安靜的禺京,又看看一刻不停歇的少女,實(shí)在是不知道——到底哪個才是小孩子! 涂山云延舉著地圖,目光仔細(xì)的搜索著,按照他們目前的位置來說,北海已經(jīng)很近了。 “啊——”刺耳的童聲驚動了林子里的鳥。四個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了一跳。 “怎么了?”千凝停下步子問道。兩只手一松,手心里的蝴蝶立刻找準(zhǔn)了縫隙飛了出去。 “救命??!救命?。 币贿B串慌亂的叫喊聲傳來——聽上去像是個小女孩。 禺京已經(jīng)往林子里跑去了,另外三個人急忙跟了上去。他的身型小,在林子里穿梭起來也快,可是后邊的三個人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不一會兒,已經(jīng)落出了他好大一截距離了。 茂密的樹木很快擋住了視線,“禺京!”千凝焦急地喊道。 眼前突然變得空曠,樹木環(huán)繞下出現(xiàn)了一小片曠野,一片粉黛亂子草出現(xiàn)在眼前。一片緋紅色中央,坐著一個五六歲樣子的小女孩。她的兩只手貼在膝蓋上,滿臉的驚恐。 “你……”他剛想問點(diǎn)什么,突然覺察到了空氣中的一絲異樣。 “小心!”那小女孩注意到他,隨即一聲尖叫。 他側(cè)頭,一個跟他的腦袋一般大的蛇頭飛了過來。那蛇頭待靠近了突然張開了血盆大口,尖尖的獠牙滴下黑色的毒液來。 他慌亂的往旁邊一閃躲過了。 回過頭,他才看清那條蛇的全身——身長少說得二十米,通身長滿了rou刺。奇怪的是,它怎么有兩節(jié)尾巴?再仔細(xì)一看,他才注意到是它的尾部出現(xiàn)了分叉,都如兩個鉤子一般。 那條蛇猛地又撲了過來,一下子貼著他的耳際飛過去了。一個旋身,那蛇突然盤了過來,他被圍在蛇身中央,尖銳的刺在他四周環(huán)繞著。 如果它現(xiàn)在收緊身子……他可能直接就被扎成篩子了! 蛇身突然顫抖了一下,蛇頭突然旋轉(zhuǎn)了一個圈,它放開身子離開了他。 涂山云延看著蛇頭沖著他飛過來了,連忙躲閃。飛身踩過旁邊的樹干,借助彈力越過大蛇的頭頂,順勢伸手拔回了插在蛇身上的劍。 腳尖點(diǎn)地,他立刻握著劍柄轉(zhuǎn)回身子。 “云延!”千凝飛身過來落在他的身邊。 大蛇再一次發(fā)動攻擊,兩個人左右一旋繞開了。蛇身穿過兩個人間的空隙,蛇尾卻突然甩向了涂山云延。 他來不及躲閃被掃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一棵樹上又摔下來落在地上。 “云延!”少女驚叫道。 那蛇頭已經(jīng)轉(zhuǎn)了過來,倏然間又向涂山云延飛了過去。他的手覆在胸口,嘴角流著血,眼睜睜的看那蛇頭飛了過來,卻無力躲閃。 眼前一黑,一個影子擋在了面前。 蛇頭飛至跟前,猛地抬起前身,張著嘴發(fā)出一聲詭異的怪叫。 幽靈般地笛聲響起,那條蛇突然安靜了下來,慢慢地伏下身子,窸窣的穿越草叢離開了。 “千凝!”涂山云延借助劍身撐著身子爬起來。面前舉著劍卻渾身顫抖著的少女回過頭來看著他,滿臉的驚恐。 他將她拉進(jìn)懷里,緊緊地抱著她。 禺京看著那巨蛇離開的方向發(fā)呆。許久,才又想起草地中央的小女孩來。 他走過去,蹲跪在她的旁邊,“你……沒事吧?” 她仰起臉看著他,滿臉的淚水。 梨花帶雨,一張小臉精致的很,很。兩只圓圓的杏眼滿目的委屈,“我……沒事……” 他見她一雙手一直沒離開過膝蓋,便伸出手掰開她的手,看到的是一片紅色的擦傷——想必是躲閃那大蛇時傷到的。不過,還好不是咬傷。 千凝和楚連軒扶著涂山云延走了過來。 她抬頭看了一眼他們,心里覺得他們也不像是壞人,“他受的傷很重,需要休息……” 涂山云延被兩個人支撐著,才勉強(qiáng)的能移動步子。 “這附近太不安全了!你們……可以先跟我回家……”她又說道,話語間還留有恐懼造成的顫抖。 “你家在這附近嗎?”禺京問道。 “嗯,我家就在前邊的北海里!”小女孩抬手,指著林子北邊說道。 四個人一愣——住在北海里? 禺京扶著小女孩,千凝和楚連軒撐著涂山云延,五個人倒也成了一道別樣的風(fēng)景。 腳下稀稀疏疏的綠草變成了層層疊疊累積著的沙粒,大的小的石子被磨平了所有的棱角,團(tuán)團(tuán)地圍聚在一起。 或殘碎或完整地各色貝殼插在沙子里,偶爾的一兩個水灣里還有幾條小魚小蝦。 一個浪花拍過來,濕了腳上的鞋子。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海,他聽過無數(shù)次的北海。一望無垠的海面,延展著跟天空連成一體。日光灑了下來,波光粼粼。海浪翻涌著,撲出一層又一層白白的浪花。 小女孩看著他這副癡呆的模樣,忍不住掩嘴笑道:“你不會沒見過海吧?” 禺京很誠實(shí)的搖搖頭,“沒有?!?/br> “真的嗎?”她覺得不可思議,也禁不住添了幾分神氣,“很美對不對!我們北海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 “才不是,青丘比北海漂亮多了!”千凝忍不住小聲嘀咕。 楚連軒看著她,面帶微笑——她倒真的是像個孩子——還要跟這乳牙還沒換的娃娃爭辯! 禺京卻認(rèn)真地點(diǎn)點(diǎn)頭,又想起了什么似地問道:“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br> 小女孩笑魘如花,認(rèn)真地向旁邊的人伸出手,“我叫言靈——直言曰言,萬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