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074要人命的毒
“砰”的一聲,他居然當(dāng)著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面前,在梅然那跪了下來,低著頭,聲音有些發(fā)顫的說道:“梅大夫,都是在下的錯,不該指使下人將你擄來,但請梅大夫看在,我這是救人心切,就原諒了在下吧,在下的夫人現(xiàn)在還在里面命在旦夕,肯求梅大夫不看僧面看佛面,救她一命吧?!?/br> 此話此情,說的極為婉轉(zhuǎn)動聽,若再配上悲傷的音樂,此時我真該替他鼓掌。當(dāng)然,前提是要在,我不知道里面那個人就是建國夫人,而昨日也沒看到他眼里的那一絲陰冷。這蒯荊到底是怕掉腦袋多些吧,建國夫人一死,袁術(shù)若不要他腦袋,那才是出了奇跡。 不過,此時我腦子清明了一些,不由就想到,為什么梅然有這么大的架子?就算他是華佗的師傅,也不可能讓人畏懼到這個地步。再說了,在這種年代,你醫(yī)術(shù)再超群,在利益和權(quán)勢之間,還是顯的微不足道,甚至可以一刀砍之,反正也只是一條命罷了。 如此,蒯荊這模樣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然到底又有多少秘密? 這時站在門前的二夫人,也走了過來,款款生姿的身子,也跪了下來。 “梅大夫,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學(xué)醫(yī)不就是為了于人活命嗎?下人們有冒犯的地方,一會再教訓(xùn)可好?!倍蛉塑浹韵嗾f,不知道這人是不是唱戲出生的,我竟然在她平穩(wěn)的眼底看到眼淚。 這一家子人都假,假的讓我惡心。 但道理卻說的沒錯,于人活命。 “師傅,剛才那小廝不是說,只吃了藥后,就中毒嗎?師傅不妨看一看,省得他們說我們下毒害人?!?/br> 蒯荊和二夫人一聽,神色巨變,尤其是蒯荊,惡狠狠的朝院外喊道:“再給我加五十大板,該死的奴才,打死了算了,竟然敢造謠生事?!?/br> 說罷,趕緊轉(zhuǎn)身道:“梅大夫別聽奴才的謠言,若在下真的以為是吃了梅大夫開的藥中的毒,在下還如此請你來做什么,為何不直接告到官府,說梅大夫人謀害我家夫人的性命了?!?/br> 那二夫人也趕緊附言道:“是啊,梅大夫,求你先看看我jiejie吧,人命關(guān)天,有什么事一會再說好不好?!?/br> 幾番說下來,梅然這才動了動。 “師傅,我們先看看吧?!蔽艺f道。 梅然這才睜開眼睛,怒瞪了幾眼蒯荊,站了起來就往內(nèi)室走。 我隨在他身后,看到蒯荊起來,又聽到院外開始傳來的低聲慘叫,聲音顯的越來越弱了,就這么一夫功夫,最少是打了四十多板了。 “叫人停了吧,我?guī)煾祵W(xué)的是于人活命,不是視人命為草芥。” 蒯荊看看了我,擦去腦袋上的汗,趕緊唯唯諾諾的應(yīng)到,朝著二夫人擺擺手,那二夫人趕緊出聲叫停,院外的板子聲,這才消停下來。 進(jìn)得屋子,我就聞到一股腥臭,入眼便看到床邊擺著一個銅盆,銅盆里盡是一些烏黑的濃血,發(fā)出一股股的腥臭氣。 就只是這么一看,我也明了,這建國夫人確實(shí)是中毒了,而且中毒很深。 再看人,此時的建國夫人,那有昨日那般艷治,此刻就像那快要凋謝的喇叭花,黃不拉嘰的樣子,形如槁木。 梅然只是看了這么一眼,就立馬神情緊張起來,沉著臉,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這回不是昨日的那般怠慢之情了,直接兩手把脈。 再翻開眼皮,扳開那建國夫人的嘴巴看了之后,表情黑了下來,直勾勾的看著銅盆里的烏血。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梅然的口氣冰冷,目光犀利的看向蒯荊。 蒯荊趕緊回道:“昨日你走后,夫人沒多久就醒了,吃了你開藥,在下就讓丫環(huán)們侍候著她好好休息,到了吃晚飯的時候,我們都發(fā)現(xiàn)夫人的神色看起來精神了一些。卻不想,今日早上一醒來,她就開始吐黑血。當(dāng)時在下還以為是胸悶淤著了,吐的是濃痰,仔細(xì)一看,才知道是血,這才趕緊去叫了大夫,大夫來看了后,便說夫人是中毒了。還說此毒只有……” 梅然冷哼一聲打斷了蒯荊的話說道:“早上起來吃過什么沒有?” 蒯荊一臉茫然,轉(zhuǎn)頭去看二夫人和站在旁邊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丫環(huán)們。 那二夫人趕緊走了過來說道:“吃了,jiejie說沒什么味口,所以只吃了一碗小米粥?!?/br> 蒯荊擦了把汗,很感激的看了眼二夫人。 “把藥渣子拿來給我看看。”梅然懶的去看他們二人,瞇著眼看向銅盆里的黑血。 蒯荊趕緊吩咐邊上的丫環(huán)去拿藥渣子,這時梅然指著盆子問我:“徒弟,你仔細(xì)看看吐的這些是什么?!?/br> 我點(diǎn)了下頭,心里雖然是極度厭惡這種臭味,但還是蹲了下去,仔細(xì)了看了一會,又用手拿起一些放在鼻間仔細(xì)的嗅了嗅。 真是不聞不知道一聞我就大概的明白了七八分。 我看了眼梅然,又看了看滿臉緊張的蒯荊,躊躇著要不要說。 這時梅然無所謂的擺了下手說道:“聞出什么來了。” 蒯荊和二夫人同時雙雙把視線集中到我這個小徒弟的身上,不知為何,我竟然在二夫人的眼里,看到一絲不尋常的光芒。 來不急細(xì)想,就聽到梅然輕咳了一聲,示意我快點(diǎn)說。 “里面有烏頭的藥味?!?/br> 我說完,蒯荊眨了眨眼,一臉的迷惑,此時我再掃過那二夫人,她竟然把頭低了下去,看不見她的表情。 梅然點(diǎn)了下頭,眼里露出欣賞:“嗯,很好。” 這時丫環(huán)捧著藥渣進(jìn)來了,師傅把藥渣倒在矮幾上攤開來,說道:“你來替為師看看?!?/br> 他這是考我最近所學(xué)的識藥,二話不說,趕緊湊了過去,一味一味的翻看。 “沒有,這藥一點(diǎn)問題也沒有?!蔽铱赐?,退到一邊,很肯定的說道。心里卻在想,藥里沒有烏頭,但建國夫人吐的血里又有烏頭,這只能證明一件事,建國夫人是讓給克意下毒的。 這時蒯荊聽明白過來,臉苦的跟吃了蓮心一樣:“我家夫人中毒,跟梅大夫無關(guān),在下當(dāng)然是知道的,都是那小廝胡言亂語。梅大夫,我家夫人還有沒有救?烏頭又是什么東西?” 梅然冷哼了一聲,看也不看他就背了過去,從袖子里拿出金針包。 我知道師傅是不想應(yīng)付他,便答道:“烏頭不是什么東西,是毒藥,有人想害你夫人,就這么簡單?!?/br> 蒯荊聽完腦門上的汗頓時有如雨下,臉色也由青變白,眼神里片刻間露出很恐懼的神情,哆哆嗦嗦的說道:“梅大夫,一定要救救我家夫人啊,求你了,多少錢都行,只要能救得了我家夫人?!?/br> 烏頭這東西,又叫烏頭草,有毒,但對冶風(fēng)濕和頭痛卻有奇效,只要劑量小些,對人體也沒多少傷害,但若用生烏頭研的粉做成丸藥,直接吞服,或者藥方里劑量過大,就如同砒霜了,雖然不是傾刻間就要人的性命,但這樣吐個兩天,那肯定是死路一條。 至于他們請回來的那大夫說,全天下能有梅然治得了,也不出奇。這烏頭草,是師傅在祈連山發(fā)現(xiàn)的,名字也是師傅自己取的。也就是說,這味藥的作用,只有梅然最清楚,別的大夫,沒有聽過,也沒有見過,自然是不會治。 既然不會治了,那也只好推說,天下間能治這毒的只有華佗。誰不知道這華佗喜歡云游四方,沒有一處穩(wěn)定的地方可以尋他。就是有,等蒯荊尋來,這建國夫人早就一命嗚呼了。 想到這,我不禁搖頭,那郎中估計(jì)是怕?lián)?zé)任,所以在推卸。誰知道這建國夫人命不該絕,正好碰到師傅懂這味藥。 蒯荊見我不說話,梅然又沉著臉在那施針,急的兩手直搓,只差沒有跪下來了。 “小大夫,我夫人還有沒有救?” 我仔細(xì)的看著師傅施針,漫不經(jīng)心的答道:“沒得救,我們還在這里做什么?去叫人打一桶清水來?!?/br> 梅然曾跟我說過,烏頭草中毒后要怎么個醫(yī)治法,其中就有清水洗胃。 這是我第一次跟出梅然出診碰到的頭一個病人,梅然對我表現(xiàn)很滿意,臉色也好看了幾分,幾十針施完后,便說道:“拿筆來?!?/br> 蒯荊一聽到還有救,頓時松了口氣,這時誰也沒注意到,二夫人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詫異。 梅然開完方子,蒯荊趕緊著下人去煮藥,這時我指揮著幾個丫環(huán)把一桶清水,全都強(qiáng)行灌進(jìn)建國夫人的嘴巴里。 不到片刻,就看到那建國夫人抖了幾下,猛的睜開眼睛,難過的捧著肚子,伏在床沿就狂吐起來。 不一會房間里就充斥滿了腥臭氣,只見她吐的水里,有黑有黃,估計(jì)是那還沒有消化完的烏頭草丸子,黃的嘛,自然是那苦膽水。 這建國夫人也確實(shí)不是好鳥,一醒過來,便邊吐邊狂罵道:“難受死我了,蒯荊你不想活了嗎?居然敢灌我水,嘔……” “嘔……嘔……蒯荊你當(dāng)真是膽大包天……嘔……” 我鄙夷的扯了下嘴角,趕緊有多遠(yuǎn)避多遠(yuǎn),看了眼滿臉難堪的蒯荊,心想,你都吐成這樣了,還有精力罵人,被人下毒搞的跟鬼一樣,罵起人來,還一點(diǎn)也差,真是厲害。 梅然早就一臉煩燥了,二話不說,沉著臉就往外走。 蒯荊臉上如同調(diào)色盤,看到我們抬腿準(zhǔn)備走人,趕緊也跟著出來,出來前還說道:“夫人,你先別動怒,大夫灌你水,是為了救你的命,二娘你照顧著夫人,我去陪梅大夫?!?/br> 此時的蒯荊是巴不得趕緊離開,那二夫人順從的點(diǎn)了下頭,平穩(wěn)淡定的指揮著下人清掃房間。 走出花廳時,我還聽到那建國夫人怒罵道:“誰讓你這jian人在這了,給我滾,芙蓉呢?芙蓉死那去了,趕緊把這jian給我趕出去?!?/br> 只聽到那二夫人柔聲柔氣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哭腔道:“夫人,你身子還沒好,就讓jian妾在這服侍你吧?!?/br> “滾,你巴不得我早些死了,此時會好心服侍我,哈哈哈,快滾吧,否則別怪我不給老爺面子,現(xiàn)在就殺了你?!蹦墙▏蛉诉@會子聽起來,似乎已經(jīng)吐的差不多了,可精力旺盛的很,罵起人來,中氣十足,聲音又尖銳又嘹亮。 我都走出紅燕閣了,居然還聽的仔仔細(xì)細(xì),不由噓唏,這還是剛才那個奄奄一息,形如槁木的女人嗎? 蒯荊難堪的臉一陣陣的發(fā)綠,眼神的陰冷再也藏不住的露了出來。咬著牙,劇烈的起伏了幾下,干笑著對我們說道:“多謝梅大夫相救,還請去前面花廳用茶,在下一定要重金酬謝梅大夫的救命之恩。” 梅然冷冷的站停,回過頭盯著蒯荊說道:“毒是解了,可以后你敢再叫人來梅莊,我定讓你有來無回?!?/br> 這時我在梅然眼里看到一絲冷酷,同時還夾雜著一絲殺意。 就在這時,就聽到紅燕閣傳來乒乒乓乓砸東西的聲音,瞬間就看到那二夫人踉踉蹌蹌的捂著頭從紅燕閣跑了出來。 她捂住的那額角,滲出大量的鮮血,片刻間就流滿了她一身。跑了出來,一看到我們?nèi)齻€還站在不遠(yuǎn)處,宛如百合一樣清雅的臉上吃驚了一下。 那蒯荊看到她一頭的血,加上剛才的怒罵和響動,立馬就明白了過來,幾個大步就走了過去,關(guān)切咬牙的說道:“二娘,你沒事吧?快回院子,來人啊,快扶二夫人回院子。” 說罷趕緊轉(zhuǎn)身,眼里又是憤怒,又是無奈,還暴露出大量的屈辱,朝著我們就做了大揖道:“讓梅大夫見笑了,還請梅大夫看看我二夫人的傷再走?!?/br> 梅然冷若冰霜瞪了他一眼,胡子一揚(yáng),轉(zhuǎn)身就朝外走去。 蒯荊一看,眼里露出很是難過的神色,居然帶著哀嚎的看向二夫人踉蹌的背影。 我皺眉,本想快步跟上梅然,這時,蒯荊拽著我的衣襟又跪了下來,咬著牙痛不欲生的說道:“小大夫,幫幫忙吧,二娘是個好女人?!?/br> 就這么一句話,我聽出他話里的哽咽,看來他喜歡的是這個二夫人,恨的是建國夫人。也是,這建國夫人又潑辣又yin蕩,若想當(dāng)丈夫的蒯荊不恨他,確實(shí)不可能。 只不過這是人家的家務(wù)事,跟我何關(guān)?我只是一個跟著梅然學(xué)醫(yī)的小學(xué)徒罷了。 我本想拒絕,反正這外傷又死不了人,他們有的是錢,再去請個大夫來就是了。再說了這一家子人,都不招人喜歡,我又何必去趟這混水。 這時已經(jīng)走遠(yuǎn)的梅然突然說道:“你去看看吧,這種小傷,你能處理了?!?/br> 呃,梅然這是什么意思?給我學(xué)臨床經(jīng)驗(yàn)?小外傷我確實(shí)是完全能處理了,只是他不也是很討厭這里,想馬上離開嗎?為什么又讓我去。 我吶悶了一下。那蒯荊一聽到梅然答應(yīng)讓我去看他二夫人,立馬喜中從來,還沒等到我說話,便自己站了起來,拉著我的袖口就急匆匆的往二夫人那邊走。 到了那二夫人的院子,立馬就聞到昨日來時聞到的那種檀香,整個院子都是,感覺香霧繚繞。 幾個丫環(huán)婆子端著水,滿臉緊張的進(jìn)進(jìn)出出,看到蒯荊來了,全都放下東西跪了下來喊老爺。 蒯荊揮了揮手,急切的說道:“該做什么,做什么去。春花,二夫人傷的怎么樣?” 跪在門前的一個穿著黃色衣服的丫頭,委屈的看著蒯荊,兩眼淚汪汪的說道:“老爺自己進(jìn)去看看吧。” 蒯荊放開我,趕緊小跑著進(jìn)了內(nèi)室。那叫春花的丫頭,也知道我是誰,站了起來,便給我?guī)返溃骸靶〈蠓蜻@邊請?!?/br> 我面無表情的拎著藥箱就踏了進(jìn)去。 只見那蒯荊抱著那二夫人坐在床沿,心疼的只哆嗦。 “二娘,苦了你了,那是個jian婦,咱不理她,都是老爺沒用,保護(hù)不了你。”蒯荊說的聲淚俱下。 春花和那二夫人聽得,眼淚秫秫的往下掉。 “不怪老爺,夫人是心情不好,二娘沒事,只是皮外傷,上些藥就沒事了?!蹦嵌蛉塑浹约?xì)語,更顯的柔弱可憐。 “咳咳咳!”我輕咳了幾下,這種房內(nèi)的事情,我沒興趣看,那建國夫人不是好鳥,這二夫人,我感覺也好不到那里去,反正我這第六感老是感覺這個二夫人很虛假。 蒯荊和二夫人這會好像才想起來,房里多了一個我,尷尬的趕緊起身。 我也懶的再多說什么,看了看傷口,直接拿出師傅配的金創(chuàng)藥,撒了些上去,不一會就止住了血。傷口不大,不過長了點(diǎn),應(yīng)該是什么鋒利的東西割的。 想到剛才那建國夫人不是說要?dú)⒘怂龁??再加上她慌里慌張的跑出來,嗬,想必剛才在紅燕閣上演了一出好戲。 我撇了下嘴巴,懶的再去想這些,留下一些藥粉,然后又說了一下注意的事項(xiàng),就準(zhǔn)備離開,轉(zhuǎn)身之際,我突然看到屋子的一角,竟然擺著一張琴。 水鏡老頭的紫檀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