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師尊,有話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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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只有薄薄一張紙, 寫著簡短幾句話。 墨燃看了一眼,心就落到了肚子里,幾乎是暗自長松一口氣, 這才發(fā)覺自己的冷汗已濕透了重衫。 薛蒙也湊過來看了。 “什么啊。”一看之下,眉頭大皺, “怎么是這種事情?” “……不然還能是什么, 都說了我跟她不熟?!陛p松之下, 墨燃是真的笑了,把信紙放在桌上, “你把事情說的那么蹊蹺, 倒真唬了我?!?/br> 原來,墨燃這些年在外頭東奔西走, 斬下了不少臭名昭著的妖邪, 其中有一只鯉魚精, 為禍云夢澤多年, 由于它法力高深, 且處地荒僻,不少修士前去應(yīng)戰(zhàn),最后都成了它用來裝點洞窟的白骨。 雖說云夢澤妖氣彌漫,是個極易讓妖怪們修煉成精的地方,但鯉魚并非是攻擊高的動物,按理說修煉出來的妖, 殺性也不會這么強。墨燃與它斗戰(zhàn)八十余回合, 終將其勒殺于“見鬼”之下, 剖開魚肚子,這才知曉了其中緣由。 “當年那只鯉魚精,腹腔內(nèi)有一枚望舒晶石?!蹦夹Φ?,“這晶石凝聚千年月華,是極品靈石,用來淬煉武器,或者修煉靈核,都是上上之選?!?/br> 楚晚寧道“她一個蝶骨美人席,要這個做什么?” “說是想給自己丈夫求的,她丈夫?qū)倩鹦造`核,但這些年修煉得太急,有走火入魔的危險,因此不惜重金,想問我買望舒晶石,作為嫁妝帶過去,給她丈夫壓制邪氣?!?/br> 薛蒙聽了點點頭“千金散去也要求丈夫安穩(wěn),她的心意倒是難得?!?/br> 墨燃聽了笑道“她哪里來的錢?還不是伸手問儒風(fēng)門要,她長得那么好看,軟聲軟語說幾句話,哪個師兄弟能拒絕她?換你你能嗎?” 薛蒙當即瞪大眼睛“你別說的我好像色令智昏似的?!?/br> “你別生氣,我只是打個比方?!蹦颊f著,把這份信還給薛蒙,死生之巔的信函如果不回復(fù),一般都需要存于藏書閣封匣內(nèi),墨燃道,“歸檔吧。” 薛蒙一愣“歸檔?” “不歸?那你燒了也成?!?/br> “……不是,”薛蒙有些急了,“人家大婚,跟你求個靈石,又不是問你白討的,她都說了不惜代價,心意也算誠懇,你為什么不賣?” “不是我不想賣,那靈石我留著也沒什么用,但是我已經(jīng)把它給你了啊。” “給、給我?” “對啊?!蹦夹Φ溃噶酥秆γ裳g的龍城佩刀,說道,“不是早些年就捎給你了一塊晶石,讓伯父替你淬煉龍城嗎?今日龍城已非昔比,你用的好,和神武也相差無多。你還不謝謝那條鯉魚精?” 薛蒙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 他只知道墨燃游歷天下時,得到一塊寶石,但從來沒有關(guān)心過這寶石究竟是什么來頭。對于墨燃,他心里總憋著一口氣在,不管這個人是惡人還是從了良,他都多少保留著一絲不服氣,一絲排斥。 所以,當?shù)f,墨燃給他的寶石可以升華龍城時,他心里雖感激,但也很憋屈,覺得自己平白無故受了競爭對手的好,因此半句都不想多問,直接讓他爹帶著龍城去踏雪宮淬煉了。 豈料墨燃給他的,竟然是價值連城的“望舒晶石”,薛蒙一下子心情更復(fù)雜,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半天才干巴巴道“謝謝?!?/br> “不客氣不客氣?!蹦夹χ鴵]手,“趕巧而已。” 薛蒙臉色更臭了,嘴硬道“我謝的又不是你,是那條一命歸西的鯉魚精。我謝謝他?!?/br> “哈哈哈哈哈,那你以后就別吃鯉魚rou了,給恩公積德啊。” “哼!” 笑鬧一會兒,墨燃忽然想到了什么,梨渦深深,問道“對了,方才被你唬的,都忘問了,宋秋桐是要跟誰成親來著?弄得這么大張旗鼓,她不過是個小師妹,竟然能驚動儒風(fēng)門廣發(fā)請柬,厲害啊,是不是要和碧潭山莊聯(lián)姻?” “不是啊?!?/br> “不是和碧潭山莊?我以為那莊主老頭長得色瞇瞇,儒風(fēng)門與他們交好,就把宋秋桐給他了呢。”墨燃笑道,“那是哪一家?能和儒風(fēng)門攀親事,還大張旗鼓cao辦……總不會是踏雪宮吧?” “你想什么呢!”薛蒙瞪了他一眼,“怎么就非得聯(lián)姻了?” 墨燃愣了一下,笑容有些僵住了“那她還能跟誰?” “南宮駟?。∧阃?,儒風(fēng)門這位野馬公子可是到了婚娶的年歲了,宋秋桐那么漂亮,配他又不虧……” 他還沒嘀咕完,墨燃就驀地起身,驚愕道“南宮駟?!” 薛蒙嚇了一跳“干什么?” “她……她怎么就嫁給了南宮駟?怎么會……”太震驚了,墨燃心頭掀起驚濤駭浪,久久無法平靜,念叨著,“南宮駟……” 無怪乎他這個反應(yīng)。 要知道,前世這個時候,南宮駟已經(jīng)重病而亡了?。?/br> 他這些年,一心俯首于流民戰(zhàn)亂之中,并沒有去關(guān)心名門正派的大事,儒風(fēng)門與他交集不多,他自然更加不會掛心。直到此刻,薛蒙忽然跟他宣布了宋秋桐和南宮駟的婚訊,他才猛地意識到—— 不對。 這一切都不對,這個世界的命運改變,不止發(fā)生在他自己身上,連看似不想關(guān)的儒風(fēng)門,都變了。 早該進棺材的人卻沒有進去,反而白事變紅事,竟還要娶自己上輩子的皇后當妻子…… 這消息有些悚然,他一時吞咽不能,有些噎著了。 還有,南宮駟是不是瞎啊!看上這么個女人? 但該慶賀的還是得慶賀,該送禮的還是要送禮,既然南宮掌門把請柬都送上門來了,哪有不去的道理?婚宴定在本月十五,薛正雍把門派諸事安排妥當,都交接給了貪狼與璇璣二位長老,準備啟程前往臨沂。 除了他,出于修真界禮節(jié),王夫人、薛蒙和墨燃,都是一定要赴會的。另外,南宮駟專門點名邀請了楚晚寧,說是年幼時曾受過玉衡長老提點,請長老務(wù)必賞臉蒞臨,所以楚晚寧也得去。 “儒風(fēng)門是當今第一大派,他們的少主大婚,全天下有頭有臉的人物怕是都會趕來慶賀?!毖φ旱溃八郎畮p平日里不拘小節(jié),但遇上這樣的場面,還是要講些規(guī)矩,莫要給人看了笑話。” 薛蒙問“講什么規(guī)矩?我覺得我自己就已經(jīng)夠規(guī)矩了?!?/br> 薛正雍扯了扯他的發(fā)髻,說道“你這個發(fā)冠戴的就不對,你戴了個金發(fā)冠?!?/br> “金發(fā)冠怎么了?” 王夫人柔婉笑道“蒙兒,這是你頭一次參赴婚宴,許多事情都還不懂,阿娘給你說,你可聽好了,在上修界娶親,全場唯有新郎一人可配金頭飾,你若戴個金發(fā)冠去,便是去搶親,要鬧大笑話的?!?/br> 薛蒙的臉一下子漲紅,磕巴道“搶親?不不不,我不搶親。” 墨燃就取笑他“到時候把你和宋姑娘抓起來關(guān)進小屋子里,你怕不怕?” “你才被關(guān)進小屋子里呢!”薛蒙又羞又怒,“我不戴就是了!” 薛正雍道“我看你們對婚宴賓客衣飾的要求都不是很清楚,這樣吧,我著人給你們各自去定做一件,到時候拿著穿就好?!?/br> 他頓了頓,尤其看向楚晚寧,試探性地問道“玉衡,可以吧?” 其他人薛正雍倒是不怕的,頂多就是鬧些笑話,但楚晚寧這個人,白衣服穿慣了,要是不提點他,他一身素白去參加人家婚宴也不是沒可能,到時候南宮柳可能會氣到吐血,那死生之巔和儒風(fēng)門可就結(jié)梁子了。 楚晚寧道“可以?!?/br> 出發(fā)前一天晚上,薛正雍給每個人定做的喜宴衣衫都到了。這些衣服是他專程請了臨沂的裁縫趕出來的,制式嚴正,線腳密實,樣子都很漂亮,饒是薛蒙這樣挑剔的人,收到衣服后都滿意地點了點頭。 墨燃捧著一疊干凈衣物,上了死生之巔的南峰,進到紅蓮水榭,朗聲道“師尊,伯父托我把這衣裳給你送來?!?/br> 他走到荷花池旁,看到楚晚寧正在舞劍。 他想起楚晚寧的第二把武器就是一柄劍,但那劍殺氣濃郁,有毀天滅地的聲勢,楚晚寧從不輕易動用??傻恫荒ゲ讳h利,功不練不嫻熟,就算利刃沒什么機會出鞘,楚晚寧依舊會時不時地拿別的劍來舞上一段。 此刻月色冷冽,許是練劍熱了,他脫了外袍,只留里頭一件白綢中衣,綢料隨著晚風(fēng)而微微拂動著,瞧上去靈動飄逸。 他沒有梳慣有的高馬尾,而是把頭發(fā)都挽起來,綰了個嚴正利落的高髻,顯得一張臉格外精神,也更加清瘦。長劍爭鳴,刃鋒如雪,他舞劍的姿態(tài)剛中帶柔,一雙足繃收有致,霜花挽起時淡若芙蕖照水,冷電出勢后猶如蛟龍破空,一張一弛,一收一放,都點在了最好處,墨燃立在不遠處看著,竟是半點瑕疵也挑不出。 忽然間楚晚寧眉峰一凜,長劍朝荷花池中一指,但見得招式凌厲,池中水波被劍氣一分為二,竟是為劍鋒所迫,久不能合——抽刀斷水!他足尖輕點,長身掠起,輕盈飄逸地自劃開的水波中央飛過,雙臂張開,白袖涌動,神仙般飄然落至池子對岸的涼亭上。 “師尊!” 墨燃怕他再一掠就跑遠了,連忙追到了亭子下喊他。明月高懸,夜色微涼,亭子邊高大的海棠樹飄落著霜雪般溫柔的白色花瓣,楚晚寧踩著亭子的尖角,衣襟有些散開,漏進玉色的月光,他聽到動靜,低下頭來,眼睛又黑又亮,他喘著氣,嘴唇有舞劍后凝起的血色,因此難得顯得很艷麗。 “你怎么來了?” 夜風(fēng)吹著他額角散落的碎發(fā),他瞇起眼睛。 “來給你送衣服,你試試看,合不合身?” 楚晚寧輕輕哼了哼,忽然想起墨燃如今也被世人尊一聲宗師了,自己蘇醒之后,還沒有和他對過招,不由地心中一動,轉(zhuǎn)念間,人已挾劍飄然而落,低喝道“你先試著接不住接的住我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