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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二哈和他的白貓師尊在線閱讀 - 198.師尊前往凰山

198.師尊前往凰山

    齋戒十日之后, 南宮駟與葉忘昔可以啟程前往蛟山了。瑙白金受了傷, 元氣大損, 所以暫時不能再馱著主人遠行, 這只碩大的妖狼就把自己幻化成幼崽模樣,巴掌大的一只,揣在南宮駟的箭囊里,探了個毛絨絨的腦袋出來。

    墨燃將二人送到山門口,摸了摸身邊駿馬的鬃毛,笑道“蛟山路遠, 御劍又耗體力,這兩匹馬送你們。它倆是吃靈草長大的, 日行千里, 雖然沒有瑙白金厲害,但也還算過得去?!?/br>
    南宮駟謝過墨燃, 和葉忘昔各自上了馬, 低頭抱拳道“多謝墨兄,墨兄不必再送,后會有期?!?/br>
    “嗯, 一路小心。”

    他立在山門口,看著南宮駟與葉忘昔身影漸遠, 正準備離去, 卻忽然聽到左側(cè)樹林里傳來咯吱一聲脆響, 似是一段枯枝折斷了, 落在地上。

    “喵嗚……”

    墨燃微微瞇起眼睛, 沉吟道“貓?”

    另一邊,葉忘昔與南宮駟并轡而行,下了山門。死生之巔到無常鎮(zhèn)還有一段荒僻的小路要走,陽光自斑駁茂盛的枝葉間灑落,馬蹄一踏,把那些支離破碎的光芒更踩成點點塵煙。

    南宮駟側(cè)目望著葉忘昔,正想說些什么,原本已經(jīng)鉆回箭囊里的瑙白金卻噗簇冒出個腦袋,露出倆只雪白帶金的前爪,“嗷——嗷——”地嗥叫了兩聲。南宮駟一驚,猛地勒住馬轡,說道“小心!”

    話音方落,暴雨般的釘針已從四面八方撲襲而來,駿馬長嘶,南宮駟與葉忘昔幾乎是同時掣出佩劍,兩人幼年曾一同修習(xí),極是默契,只見得他們一左一右長掠而起,南宮駟劍舞左邊,葉忘昔劍舞右側(cè),叮叮當當碎響之后,淬著劇毒的梨花針紛紛跌落,緊接著葉忘昔抬手一揮,擲出符紙,結(jié)界騰空而出,將他二人籠在其中。

    南宮駟厲聲道“什么人?!”

    陽光黯淡,卻不是被云翳所遮蔽,而是一個人立在了一根纖細的枝條上,他寬袍大袖,須發(fā)飛揚,逆光而立,神情仇恨地往下睥睨——

    江東堂前掌門的表兄,黃嘯月。

    他憑立枝頭,道骨仙風(fēng),并不出聲,只冷冰冰地盯著葉忘昔的臉,緊接著,密林里傳出沙沙窸窣之聲,百余名江東堂弟子從林中走了出來,各個頭上都勒著鮮紅色額環(huán),全是江東堂的精英弟子。

    黃嘯月捻須道“二位,死生之巔待得舒服么?在里頭躲了十天十夜才出來,當真是讓老夫久等?!?/br>
    南宮駟大怒“黃嘯月,怎么又是你?!”

    “是我怎么了?”黃嘯月冷然,“江東堂與儒風(fēng)門的冤仇,你心知肚明?!?/br>
    南宮駟咬牙道“從臨沂到蜀中,打退你門下四次進攻,還追?什么冤仇,你們有完沒完了?徐霜林透的底,你弟媳殺的你弟弟,三番兩次地來和我們計較,你臉面何在!”

    “臉面?老夫看小公子才是真的不要臉面。”黃嘯月陰沉道,“分明是你儒風(fēng)門害得我江東堂元氣大傷,分崩離析,你難道敢矢口否認嗎?”

    葉忘昔道“閣下即便要與儒風(fēng)門尋仇,也當光明正大按公論處,眼下行暗殺之道,又是什么行徑?!?/br>
    “閉嘴。男人說話,輪不到你一個丫頭片子開口?!秉S嘯月拂袖,“別以為你那畜生老子把你當男兒養(yǎng),你就真是個男兒了。黃毛丫頭永遠是黃毛丫頭,婦人合該在廚房里煮菜做飯,你一個女的,有什么資格出來,在老夫面前耀武揚威?”

    南宮駟怒道“黃嘯月,你講點道理!”

    “好得很,那老夫就與你們來講講道理,算算總賬?!秉S嘯月言罷,點了點南宮駟,森然道“你爹枉顧廉恥,私通有夫之婦,唆使那毒婦鴆殺我親生弟弟,奪權(quán)篡位。至于你旁邊那位——”

    他又狠狠點了點葉忘昔“她是畜生之女,她義父將我江東堂私事布之于天下,損我江東堂浩浩清譽。老夫今日親率本門翹楚來堵截爾等宵小,就是為了還江東堂,還天下一個公道!”

    他揮手而落,那百名虎視眈眈的弟子便即刻一擁而上,群起而攻之,豈料才剛剛從林中竄出,天空中忽然落下一道爆裂火焰,猛地抽開罡風(fēng),將那些弟子一擊甩出尺丈外。

    南宮駟驚道“墨兄?”

    來人正是墨燃,他手持柳藤,立在與黃嘯月相對的一株樹頂,冷冷逼視著對方。

    黃嘯月沒有想到墨燃竟會出現(xiàn),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半晌才嘴皮子一碰,緩緩道,“墨宗師怎么有興致來山下看這熱鬧了?”

    “那應(yīng)當問問宗師的門徒,怎么好好的人不做,偏要躲在林子里學(xué)貓叫?!?/br>
    黃嘯月的面目拉得很陰沉,面皮幾乎就要和他的姓一模一樣了,他怫然道“宗師這是什么意思。”

    “這句話應(yīng)當由我來問黃前輩?!蹦嫉溃霸谖宜郎畮p地界,襲我死生之巔客人,黃前輩是嫌我山門太過清凈整潔,想要灑些鮮血在地上么?”

    “既然出了山門,便輪不著貴派來管。我為亡弟報仇,更不需墨宗師置喙!”

    墨燃道“黃前輩說的不錯,個人恩怨,出了山門,確實不歸死生之巔管?!?/br>
    黃嘯月冷哼一聲“那宗師還不讓開?”

    墨燃沒有讓,見鬼血光更甚,上頭的柳葉幾乎紅成了一串串血珠,他說“但我若自己要管呢?”

    “你——!”

    黃嘯月不會不清楚墨燃實力,但血仇不報亦不甘心,他只好怒而威脅道“墨宗師,你這是要與我江東堂為敵嗎?”

    “并無此意,我只是想讓我派貴客安然離開蜀中,至于是江東堂攔我,還是江西堂攔我,都一樣?!?/br>
    黃嘯月瞇起了眼睛,褐眸子里的仇恨幾乎能化成有形之火,將墨燃連同他立足的那株翠柏焚為灰燼。

    “你執(zhí)意要包庇這兩個儒風(fēng)門的余孽?”

    “余孽怎么說?”墨燃冷冷問,“我請教前輩,江東堂憾事,葉姑娘與南宮公子參與了多少?!?/br>
    “……”

    “是謀劃了江東堂的內(nèi)變?還是抖出了江東堂的丑聞?”墨燃望著黃嘯月,“是殺了前掌門,還是存心參與謀害了令弟?”

    “但那又怎樣!”黃嘯月怒道,“父債子償!天經(jīng)地義!”

    “好一個天經(jīng)地義?!蹦嫉溃靶辛?,我看也不必和黃前輩說理了,兵器說話,過招吧?!?/br>
    黃嘯月氣極,怒喝道“墨微雨!你好不講理!!”

    “有意思了,不講理的是誰?”這時候,山徑前又傳來一個嗓音,語調(diào)桀驁。薛蒙持著龍城自林間緩緩走出,刀柄森寒冷銳,陽光一照,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在我家門前呼呼喝喝,大開殺戒,江東堂是當死生之巔亡了?找死么?”

    若說前番只是墨燃一個人,黃嘯月雖打不過他,但憑著人多,或許能脫得墨燃無暇顧及,乘機手刃仇敵,但此刻鳳凰兒薛蒙踱步而出,他是拔得靈山大會頭籌的天之驕子,手上那柄龍城之兇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兄弟二人此刻都在山門前出現(xiàn),要保南宮駟與葉忘昔一命,黃嘯月哪怕再是拼命,也絕不可能找到機會鉆空子。

    墨燃見薛蒙來了,臉色反倒凝重起來,他對薛蒙說“回去?!?/br>
    “我來幫你——”

    “此事與死生之巔無關(guān),是我私心相幫,你別插手。”墨燃蹙起眉頭,心想這弟弟是不是傻?江東堂雖然實力不復(fù),但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還是上修九大派中的一派,且江東堂老堂主的侄女與火凰閣的大師兄是道侶,結(jié)了親的。薛蒙若是出來相助,那就是明擺著以死生之巔的名義,一下子與兩大上修門派撕破臉面。

    絕不能這么做的。

    墨燃道“快回去?!?/br>
    但薛蒙心思單純,根本不懂其中微妙的區(qū)別,反倒氣惱墨燃居然不要他幫忙,僵持不下間,忽見得遠處塵土飛揚,一騎雪白快馬轉(zhuǎn)瞬即至,馬背上的人白衣若雪,容貌極美,背著一把琵琶,卻是昆侖踏雪宮的仙姑。

    “急報!急報——!”那仙姑蹙著娥眉,快馬加鞭,朗聲喊道。

    豈料塵土飛揚,拐過一彎,卻看到山下如此劍拔弩張的場景,她猛地勒了韁繩,一時間愣住了,跨坐在馬背上,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急——呃……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因為昆侖踏雪宮的傳令女官突然趕到,墨燃和黃嘯月的架沒打成,黃嘯月反倒被薛正雍請進了死生之巔,連帶著一同召回來的,還有葉忘昔、南宮駟二人。

    踏雪宮的仙姑立在丹心殿內(nèi),朱唇啟合,作了一禮,而后說

    “急報,徐霜林有下落了。”

    此言一出,葉忘昔臉色驟變,瞬間血色全無。

    那仙姑道“我派放出所飼玉蝶萬余只,用以追查徐霜林蹤跡,今晨終于返還兩只,探得凰山附近有法咒異樣,宮主猜得徐霜林應(yīng)當藏身于此,特命我等趕至各大門派急報,以商后策?!?/br>
    薛正雍又驚又喜“這就找到了?”

    仙姑道“不能確定,但玉蝶回報,凰山周遭最近血腥之氣隱隱繚繞,終日不散,已有異象,應(yīng)當八九不離十?!?/br>
    薛正雍擊節(jié)而起“好!既然有了線索就別再拖延,兵貴神速。你們宮主那邊是什么意思?”

    “宮主與掌門所見略同,她也覺得事不宜遲,應(yīng)當早些去那里一探?!?/br>
    “太好了!”薛正雍又轉(zhuǎn)頭對黃嘯月說,“黃道長,不如一同前去?若是此番順利抓住罪魁禍首徐霜林,殺弟之仇也可以報了?!?/br>
    黃嘯月心中咯噔,他很清楚,自己手刃徐霜林的機會微乎其微,且所謂報仇雪恨,不過一個幌子。

    其實他弟弟的死,跟南宮駟葉忘昔這兩個小輩能有多大關(guān)系?

    他嘴上喊著為弟復(fù)仇的口號,肚里卻打著別的精明算盤——要知道江東堂經(jīng)此一劫,實力衰微,而他早就聽聞了儒風(fēng)門藏著豐厚寶藏,就盤算著要把葉忘昔與南宮駟兩人一網(wǎng)打盡,逼他們吐出祖蔭,據(jù)為己用。

    黃嘯月袍袖下的手掌驀地捏緊,權(quán)衡半晌,干巴巴地擠出了皺縮橘子般的、黃褐色的笑容,說道“凰山之上的究竟是不是徐霜林還未可知,更何況江東堂與儒風(fēng)門的梁子已經(jīng)結(jié)下,這也不是我一己私仇,是事關(guān)門派臉面的大事,要好好清算。”

    “說的也對?!毖φ旱?,“那就先尋徐霜林報了私仇,再找儒風(fēng)門去清算恩怨?”

    “薛掌門說的有趣,儒風(fēng)門如今已是一片焦土,你讓我上哪兒去算賬?!?/br>
    “這我就不清楚了,要問黃道長自己?!毖φ盒χf,“為什么儒風(fēng)門都已經(jīng)只剩殘磚碎瓦了,道長還要急著將兩個后生趕盡殺絕?!?/br>
    “你——!”黃嘯月沉容拂袖,叱道,“此乃黃某私事?!?/br>
    薛蒙便笑瞇瞇地“方才還說是門派臉面,是大事,這下子又成私事了,江東堂位列上修界九大門派之一,行事怎能如此隨意?”

    黃嘯月自知理虧,但又不知該如何辯答,就干脆不說話。他狠狠瞪了薛正雍一眼,振袖一揮,率著江東門一波弟子,氣勢洶洶地出了死生之巔大門,一馬當先,往凰山御劍而去。

    葉忘昔極是歉疚,對薛正雍道“薛掌門,實在對不住,我們——”

    “雛鳥入網(wǎng),獵戶亦不殺?!蹦克椭瓥|堂的人遠去,薛正雍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目光變得寒涼,說道“是江東堂欺人太甚了。”

    他望著大殿外的天光,眉宇壓得很低,中間一道淡淡的折痕,半晌,他嘆道“走吧,到凰山去?!?/br>
    凰山路途遙遠,眾人選擇御劍而行。當他們抵達凰山時,山腳下已擁堵了一大群修士,修真界其余九派均已到齊了,一張張模糊不清的臉,來來往往,忙忙碌碌,如過江之鯽,卻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么。

    楚晚寧是第一個從御劍上下來的,下來時步履微有不穩(wěn),臉色亦十分蒼白,所幸他這人本來就白著張臉沒什么好顏色,旁人看上去也不會瞧出什么異樣來,但墨燃發(fā)覺了。他走過去,趁著周圍無人注意,輕輕蹭了蹭楚晚寧的手背。

    “師尊,你飛的特別好?!?/br>
    “嗯?”

    墨燃微笑道“真的?!?/br>
    楚晚寧輕咳一聲,將目光轉(zhuǎn)開。

    舉目望去,凰山山頂確實積壓著一層幾乎rou眼可辨的瘴癘邪氣,另外八位掌門都已經(jīng)抵達,正站在山腳最前頭,一道通天的結(jié)界屏障前,抬手往里頭灌注著靈力,薛正雍也立刻趕了過去幫忙。

    死生之巔的人陸陸續(xù)續(xù)抵達,過了一會兒,薛蒙也到了,他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兩人身邊,一看眼前情形,便立刻皺眉道“這是在做什么?為何不上山?”

    墨燃見他來了,就和他解釋道“不是不上,而是上不去?!?/br>
    薛蒙頗為困惑“為什么?”

    楚晚寧道“凰山是修真界的四大邪山之一,這山很古怪,沒那么容易闖進去。

    薛蒙有些吃驚“我只知道有四大圣山,原來還有四大邪山嗎?是哪四大?”

    楚晚寧道“蛟山、甲山——”

    薛蒙一愣“假山?”

    “……玄武之甲?!?/br>
    “哦,哦?!毖γ赡樇t了,“嗯。”

    “獠山,以及眼前這一座,凰山。”

    楚晚寧頓了頓,接著道,“這是修真界的血腥過往,如今已很少再提及了,只有自己多去瞧一些龐雜書籍,才可能讀到過關(guān)于四大邪山的記載?!?/br>
    “那為什么會有邪山這種東西?”

    楚晚寧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薛蒙“儒風(fēng)門初代掌門降服惡蛟的往事,你可還記得?!?/br>
    “記得?!毖γ傻溃皷|海有惡龍作祟,是他擊敗了惡龍,封入金鼓塔,后又與龍簽下了血契,使其為己所用。儒風(fēng)門初代掌門死后,惡蛟盤踞化為山丘,龍筋成了地幔,龍血成了河流,龍骨成了山石,龍甲成了樹木,這座山,世世代代守護儒風(fēng)門弟子們的墳冢,因此得名英雄冢,也稱為蛟山?!?/br>
    楚晚寧頷首“不錯,所以蛟山就是青龍惡靈所化。你們都知道,瑞獸四星宿,分別是青龍朱雀白虎玄武,但這四星宿下,也會生出惡變后嗣,到處興風(fēng)作浪?!?/br>
    薛蒙慢慢明白過來“所以說,剩下的幾座,也跟蛟山一樣,是惡獸之靈變成的?”

    “嗯。”

    薛蒙道“那凰山就是……是朱雀嗎?”

    他猛地仰頭去看那座籠罩在陰霾里的,巨獸般的山巒,果然發(fā)覺它山體中間高聳而兩遍平緩,猶如一只引頸而吭的鳳凰。

    楚晚寧道“沒錯。另外,四大邪山,各有邪法。比如蛟山,它只允許儒風(fēng)門的后嗣帶領(lǐng)旁人進入,擅闖者,都會被龍筋化為的藤蔓拖到泥土里,活埋而死。這座凰山,也是一樣的。”

    “可是好奇怪。”薛蒙扭頭看著那一個個施法中的掌門,他老爹也過去幫忙了,“蛟山是儒風(fēng)門的山,這個人人都知道,那凰山呢?只要把降服朱雀惡靈的那一支門派后嗣拖過來不就好了?!?/br>
    一直沒吭聲的墨燃在此刻說話了“那個人在不久前意外死亡了。如果她還活著,確實可以這么做。”

    薛蒙愣了一下“你知道是誰?”

    “知道?!蹦嫉卣f,“是一個女人,我們都認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