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 死生之巔 烽火終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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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心殿內(nèi)的氣氛繃到極致, 一點即燃。死生之巔的弟子與上修界諸派弟子對峙而立, 互不相讓。 弓弦已滿,再拉下去,要么弦斷,要么箭出。 這時候,人群中忽有一人站出來, 卻是踏雪宮的宮主,明月樓。 明月樓嗓音溫和悅耳, 打破了這危險的死寂“煩請諸位稍等, 令文是死的, 人是活的。諸位將心比心, 想想看,如今并無實證可以證明死生之巔煉制棋子,硬作散派也確實有些過火。我看要不這樣, 暫且收掉死生之巔的禁術(shù)殘卷,謹(jǐn)慎審奪再做決斷吧?!?/br> 玄鏡大師搖了搖頭“明宮主與薛掌門私教篤深, 未免有所偏頗。死生之巔已經(jīng)觸犯了修真界的禁忌,哪里還需要再謹(jǐn)慎審奪?” “方丈此言差矣,這條規(guī)則許多門派都觸犯過?!泵髟聵呛吐暭氄Z的, 態(tài)度卻很堅定,她溫聲道,“若要盤算, 我還沒有忘記貴派的懷罪大師。” “你——!”玄鏡臉色一暗, 隨即一拂衣袖, 重新收拾好面上莊嚴(yán),雙手合十道,“救人之術(shù),豈可與珍瓏棋局相提并論?!?/br> “那救人之術(shù)算不算三大禁術(shù)?” 說話的人是薛正雍。這時候,離他近的幾個人已經(jīng)覺察了薛正雍的不對勁,這個平日里威風(fēng)棣棣的男人氣息略急,嘴唇的顏色更是青白。 玄鏡道“……自然是算的?!?/br> 薛正雍閉著眼睛,喘了口氣,然后才重新盯伺著玄鏡方丈,沙啞道“既然如此,大師怎可因為重生術(shù)能救人,就將之排除于規(guī)矩外呢?” 玄鏡踟躕半晌,不知如何辯解,生硬道“這不是一碼事?!?/br> 死生之巔的弟子則怒而上前,責(zé)問道“怎么不是一碼事?上修界修煉禁術(shù)的也大有人在,只是沒有成功罷了,如果因為這個規(guī)矩要嚴(yán)懲我派,是不是也該一并將你們都關(guān)了?” 貪狼長老陰森森道“無悲寺有懷罪,孤月夜有華碧楠,為什么只拿死生之巔說事?姜掌門要讓死生之巔關(guān)門,不如先以身作則,就此宣布孤月夜解散?!?/br> 不成想被這樣反將一軍,眾門派都有些心虛,方才叫囂厲害的那些人此刻也都紛紛安靜下來,不想把禍水往自家門前引。 薛正雍輕咳數(shù)聲,睫毛下垂,悄無聲息地掩去了掌心咳出的血跡,抬眸強笑道“既然各派也都做過相同的事情,并且所謂死生之巔偷煉棋子,企圖顛覆上下修界的無稽之談也無法坐實,那么恕薛某無禮——請各位即刻離開?!?/br> “這……” 煞氣騰騰地來,本一心以為能遣散這個異類門派,卻沒想到鬧到這樣一個不尷不尬的局面,眾人的臉色一時都有些難看。 姜曦本就沒有逼迫死生之巔散派的意思。但之前到底是騎虎難下,不得不為。此時見眾人默默,他就閉了閉眼,干脆道“先走吧?!?/br> 聽到這句話,薛正雍心里的一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他微不可查地輕緩了口氣,一直繃緊的背脊放松下來。但肋間忽地一疼,他眼眸掃落,見深藍色的衣袍腰側(cè)已有斑駁血跡滲了出來。 昨天受的傷當(dāng)真是太重了。一會兒一定要找貪狼長老好好看看…… 他還沒有想說完,外頭忽有天音閣弟子持劍闖入殿中。他們個個面目冰冷,來勢洶洶,一進門就朗聲道 “薛正雍,你可真有臉面。死生之巔不曾私煉珍瓏棋這種話,你如何說得出口!” 眾人沒有想到天音閣會來人,都是一驚,紛紛回頭。但見他們身后跟來了數(shù)十名唯唯諾諾的布衣百姓,其中還有幾張面孔分外眼熟,瞧上去似乎是蜀中某幾個小村落的村長。 “怎么回事……” 天音閣一師兄森然道“你不是要證據(jù)嗎?帶來的這些夠不夠?” 更有門徒對眾人說“死生之巔污臟之地,掌門狼子野心,這些年一直在蜀中廣撒漁網(wǎng),逼迫尋常百姓獻祭童男童女來修煉珍瓏棋局——這些都是人證,還有什么可辨的?!” 薛正雍驀地站了起來,眼中焰電兇煞,喉中卻血腥上涌“胡言亂語!” “是不是胡言亂語,你我說了都不算,你自己問問他們。” 那數(shù)十個村民猶如受了驚嚇的鴨群,搖搖擺擺地簇?fù)碓谝黄?,瑟縮著,低眉順目,誰也不敢先開口。 薛蒙眼尖,一下子認(rèn)出里頭的一張熟面孔,愕然道“劉村長?” 那劉姓村長猛地打了個哆嗦,余光顫巍巍地掃了他一眼,便如滑不留手的魚,游曳開去。 “你來做什么?”薛蒙一時還沒能反應(yīng)過來,他幾乎是有些天真可愛的,盡管這種天真此刻顯得那么可憐。 “我……”劉村長咽了口唾沫,枯瘦的手指捏著袍角,他一直盯著地面,雙腳打擺。 天音閣的人語氣強勢,提點道“說實話,你若說假話,天音閣一貫秉公,絕不姑息。” 劉村長打了個寒噤,猛地跪下去,以頭搶地“我……我,我說!死生之巔這些年打著除魔衛(wèi)道的幌子,說是分文不取,其實,其實一直在要挾我們把村里的男娃女娃送給他們……” 薛正雍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放屁!” 天音閣的嗓音卻比薛正雍更響“說下去。他們要童男童女做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村長額頭沁著油膩膩的汗珠,吞咽了一口唾沫,肩膀瑟瑟,“說是帶去山里頭修煉啦,但是再也沒有瞧見過。小虎子、小石頭……那些娃娃都沒有再回來。” 天音閣的人便扭頭問死生之巔一眾修士。 “你們之中,可有這位村長提到的孩子?” “……” 自然是不會有的。 薛蒙渾身的血液都在翻沸激蕩,小虎子小石頭……在他趕過去救那座風(fēng)雨飄搖的小鄉(xiāng)村時,就已經(jīng)葬身妖魔腹中。 “撒謊?。?!”胸臆怒焰燒,喉中腥甜起,薛蒙氣的幾乎要吐血,“你恩將仇報,良心能安嗎?!!” 劉村長面色頹唐,眼淚不住地往下流。但不知天音閣究竟以什么脅迫了他,他仍是堅持道“死生之巔不是好門派……他們,當(dāng)面一套……背后一套……在蜀中,做了……做了無數(shù)傷天害理的事情……” 涕泗橫流,卻已不敢再去看任何一個人,而是觸地嚎啕道 “死生之巔霸凌下修界?。?!” 一眾嘩然。 若說平日,這些數(shù)十個草民的言語,修士定不會全信。但在場的大多數(shù)人原本就是沖著讓死生之巔散派來的,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判斷,因此得到這樣的佐證,立刻全盤接受,怒不可遏。 “我就說他們絕不會白干好事!” “薛正雍,你還有什么要辯的?” 薛正雍也好,薛蒙也好,死生之巔的那些弟子與長老,都愣住了。 在此之前,眾多門派攜手來犯,他們尚覺得憤怒,可以揮舞著雙臂叫嚷委屈與冤枉。 但此刻,一眼望去,竟都是蜀中的幾位村長、數(shù)十名百姓……是那些曾經(jīng)奉上雞蛋、白面,含著淚感恩仙君活命之恩,說結(jié)草銜環(huán)無以為報的人。 這數(shù)十匹中山之狼。他們親手把刀子扎進了這一片丹心里。 痛極了,冷極了。 如墜冰窟,遍體生寒。 那些證人一個個上前,第一個眼中還有愧疚,第二個腿腳還會發(fā)抖,第三個已經(jīng)能夠直視眾人,第四個開始義正言辭,第五個學(xué)會添油加醋……人如大雁,頭雁于前領(lǐng),一眾相隨之。 所謂眾口鑠金,三人成虎。他們說著說著,慷慨激昂,說著說著,竟自以為真。 薛蒙只覺得血涼,覺得齒冷。 他曾以為人有脊骨,摧之不折,卻不料走狗為活,可以飲糞。 “是啊,就是那個什么棋子……”輪到賈村的媒婆,她也來作證,“他們逼迫我們把娃兒送給他們當(dāng)除魔的報酬,死生之巔不取錢財,只收小娃娃,這是我們下修界都知道的規(guī)矩?!?/br> 姜曦皺眉問“知道了為什么還要找他們?” 媒婆便拿桃粉帕子抹淚“沒辦法,窮啊,又請不起上修界的道長大爺,便只能挑村子里的娃娃送過去……說是送到死生之巔修煉,但大家伙兒心里都有數(shù),嗚嗚……這些苦命的孩子送了去,都是不能再活啦。” 說罷捶胸頓足,掩面嚎啕。 也有書生來證“確實如此,死生之巔收人不收錢,我們還要過日子,也是敢怒不敢言。所幸蒼天有眼,多行不義必自斃,死生之巔終于漏了狐貍尾巴。各位道爺,請一定要為下修界的黎明蒼生做主??!” 江東堂立時有人站出來“放心,上修界清正皓白,今日在場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名門正派,皆有百年歷史,一定會秉公行事?!?/br> 那些前來作證的鄉(xiāng)民便感激涕零,紛紛上前哭訴死生之巔的惡行。 他們知道,既然做了偽證,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若是死生之巔今天不倒,他日定會與自己清算。 大殿內(nèi)一時看不到活人,只能看到一只一只在斡旋盤桓的厲鬼,張開血盆大口,撕咬著破舊的大殿木柱,撕咬著樸素的屋瓦檐墻……撕咬著因經(jīng)費不夠,而一直未曾修葺的“丹心殿”門匾。 鮮血淋漓。 薛蒙在顫抖,他閉上眼睛,眼淚滾落,他沙啞道“你們……怎么說得出口?” 是天音閣以榮華相許? 還是以性命相逼。 怎么說得出口,怎么做得出來…… 那媒婆猩紅色的嘴還在一開一合,零碎的字句蛇毒般蔓入薛蒙耳中——“死生之巔偷煉棋子”“草菅人命”“擄掠童男童女”。 一字一句都扭曲成猙獰的夢魘。 “他們欺凌下修界。” “衣冠禽獸,道貌岸然!” “那個楚晚寧和墨燃最是嫌惡,為了煉制棋子,坑害了多少無辜百姓……” 骨殖俱恨,雙掌顫抖。 理智崩潰。 “你——怎么說得出口?!怎么做的出來??!” 憤怒如蟻xue,毀去了內(nèi)心最后一道堤壩。薛蒙咔擦一聲將錯位的手肘接回,緊接著抽刃暴起,龍城虎嘯長吟,未及眾人反應(yīng),竟已血染彎刀。 那個正在編排“死生之巔弟子□□幼女”的媒婆一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腔,而后哇地一聲吐出血來,連話都沒來得及說一句,就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死寂。 說來也奇怪,天音閣的人就站在那群村人身邊,卻并未出手阻擋——因為吃驚?或者根本沒有反應(yīng)過來?答案不得而知,也無人會去深思。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薛蒙身上,血珠子滴滴答答,順著龍城刀尖淌落,一滴,兩滴。匯積成一池幽深的紅潭。 深淵墜入,鳳雛難逃。 “??!”突然有人爆發(fā)出尖叫,猶如末日喪鐘終于敲響,“殺、殺人了……” “薛蒙濫殺證人!薛蒙瘋了?。 ?/br> 殿內(nèi)霎時更亂,不知是誰先動的粗,壓抑已久的怒焰噴薄崩裂。弓弦斷裂,死生之巔諸人與上修界終于大打出手—— 私仇、恐懼、排除異己。 這一戰(zhàn)包含的私心太多了,場面頃刻失了控。 一片刀光劍影中,薛正雍忍著創(chuàng)口劇痛,低吼咆哮道“別打了,都住手!” 可死生之巔的人聽他,上修界的卻不停手。既然這樣,爭斗便還是停不下來,薛蒙的內(nèi)心已經(jīng)揉碎,稀里嘩啦的不像樣子,這種破碎蔓延到眼眶里便是濕紅,他一邊持著彎刀劈盡惡鬼,一邊卻不住地哽咽,不住地在哭泣。 或許只有在這一刻,鳳凰兒才真正明白了墨燃幼時的感受。 在醉玉樓里,一把柴刀屠盡全樓性命時,那種絕望、惡心、刺激、還有自我厭棄。什么都不再重要,怒火燒了他的心,唯血可熄。 忽地一柄劍抵住了他的進攻,那柄劍周身散發(fā)著瑩瑩藍光,瞧上去極是眼熟——可薛蒙此刻想不起來,他只是對那個相貌丑陋的踏雪宮宮人嘶吼道“滾開??!別攔我!” “別打了,再打真的會闖禍的,你冷靜點?!?/br> 入耳的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誰? 薛蒙想不起來,也不愿再想。 痛苦與仇恨摧折著他的內(nèi)心,一個人的隱忍終有極限,過了那一道坎,神亦為鬼,圣人也化作修羅。 一念佛,一念魔。 他的眼瞳燒紅了,此刻只有恨,無盡的恨,從天音閣起就燒起來的恨,終于鋪天蓋地爆裂而出,頃刻將他吞噬。 “滾!” 龍城與那柄藍劍鏗鏘碰撞,但那貌陋面生的男子竟是絲毫不遜色,與他纏斗對抗,一雙碧色眼瞳緊盯著薛蒙的臉。 “你若再不冷靜,只會害得死生之巔更慘?!?/br> “你算什么東西!輪得著你管?!!” 刀越劈越狠,劍卻從容不迫,招招對撞。 碧色的眼瞳望著黑色的,那樣熟稔的一雙眼。 ……是誰…… “子明,別打了?!?/br> 低緩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感情不多,卻仍能聽出一絲焦慮與憐憫。 薛蒙瘋狂而紛亂的腦中似乎閃過一線靈明,他猛烈兇煞的攻勢稍停,胸膛卻還在激烈地起伏著。 此刻已滿面是血,發(fā)髻紛亂,他惡狠狠地盯著那個丑陋的陌生男子“你……” 話未說話,就感到背后忽地一陣陰風(fēng)起。 薛蒙驀然回頭,要抬龍城相架已經(jīng)來不及,胳膊被劃開一道猙獰血口,直見白骨!! “蒙兒??!” 薛正雍見愛子受傷,便從長階上急掠過來相救。 天音閣那十余名精銳都是木煙離的心腹死士,此時目光一對,便紛紛朝著薛蒙撲殺而去。 這些人單兵實力皆與死生之巔長老相仿,他們一齊朝已經(jīng)負(fù)傷的薛蒙祭出殺招,幾可要了鳳凰兒的性命。 “蒙兒……蒙兒!” 但是隔得太遠,薛正雍根本過不來,倒是有更多的人朝他圍將過去,將他團團困囿。薛正雍護子心切,強襲之下,亦是身負(fù)創(chuàng)傷,鮮血染透。 薛蒙咬牙揮刀欲上,一擊,退了兩人,但自己胳膊卻血流如注,整個臂腕都在發(fā)抖。 忽然一道紅光閃過—— “當(dāng)心!” 電光火石之間,卻是方才與他纏斗的那個碧眼男子替他擋住了一擊殺招。 天音閣弟子瞇起眼睛“踏雪宮出叛徒了?要和死生之巔站在一起?” 那碧眼男子不答,佩劍凜然如霜,回頭對臉色煞白而目光兇狠的薛蒙道“去伯父那邊??禳c?!?/br> “我……”薛蒙捂著胳膊的刀口,事實上他根本捂不住,血rou之下的白骨都露在了空氣里,整條臂膀都被熱血染濕。 他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么,但又沒說,目光往薛正雍處投去。 只這一眼,薛蒙臉上最后的血色褪盡。 他幾乎是慘叫著,不顧危險踉蹌著朝薛正雍奔去,嘶吼著“爹?。?!” 薛正雍眼神一凜,立時反應(yīng)過來,他刷地抬手,以精鋼護腕架住身后之人的攻勢,緊接著一個反撂,將那人猛地摔擊在地。薛蒙先是猛地松了口氣,再不要命了似的擠到父親身邊。 他猛地攥住了薛正雍的臂膀,又悲又喜“太好了,爹,你沒事……你沒事……” 薛正雍卻因方才那一擊撕裂了舊傷,腰際有大股大股地鮮血涌出來,但他身上此時已沾滿猩紅,因此薛蒙也并未覺察,他抓著父親的手,說道“爹,我要報仇,今日我就要這些人有的命來,沒的命去,我——” “咳咳……” 話音驀地止歇。 薛蒙看到薛正雍驀地跪在了地上,喉中嗆出一大口淤血。 “爹……?”鳳凰兒一下子驚呆了,他長這么大,還從來沒有見過父親受這樣重的傷,剎那間腦中嗡嗡一片,“爹,你怎么了?你……” 薛正雍染著血的嘴唇一開一合,他反握住薛蒙的胳膊,沙啞道“停手?!?/br> “……什么……” 薛正雍緊盯著薛蒙的臉,余光卻也掃遍了周圍的風(fēng)吹草動。 這一場激戰(zhàn),是他想要的嗎? 到處都是呼喊,紅色的血流和白色的腦漿飛濺,幕后黑手還未揪出,各大門派便已開始自相殘殺…… 薛正雍道“讓死生之巔的人,都停手。” “可是他們——” “這樣打下去又能怎樣?”薛正雍面色灰敗,“誰能得償所愿?是散派來的慘痛還是門派滅亡來的更痛?” 薛蒙不吭聲了,只是雙目赤紅,連手指尖都在發(fā)抖。 “去……”薛正雍輕輕推了他一下,薛蒙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了,他幾乎是踉蹌地從地上爬起,站在父親身前,厲聲喝吼道 “停戰(zhàn)!都別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