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 死生之巔 最后一張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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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光。 墨燃睜開眼睛的時候, 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了一片紫紅色的云天里。他緩緩眨了眨眸子,慢慢轉(zhuǎn)動脖頸, 然后他起身——他發(fā)現(xiàn)這并不是天空, 而是一座通體由紫水晶筑成的宮殿, 因為宮殿太大了, 一塊磚堪比一輛馬車,所以他才會誤以為這是云端。 有個身材頎長的男人立在遠處, 倚窗看著外面。 那男人披著件瞧不出質(zhì)地的衣袍, 赤著腳,手里端著一盞夜光琉璃杯, 心不在焉地轉(zhuǎn)動著里頭琥珀色的液體。窗外開著一樹紅艷欲滴的花, 心蕊里有點點銀光滴落。 人間沒有這樣的服飾,沒有這樣子的花朵。 墨燃可以肯定,人間也沒有這樣一座宮殿。 “我在哪里?”他問。 男人指尖的動作一頓,微側(cè)過半張臉來,不過因為逆著光,墨燃也瞧不清楚他的面目。 “你倒是很冷靜,英雄?!?/br> “……” 男人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杯盞隨意擱在窗臺邊, 而后向他走來。 很快地,墨燃看清了。這個男人有一張與勾陳上宮略微相似的臉龐, 眼角下第一血紅色的蜘蛛痣, 嘴唇很薄, 瞧上去脾氣絕非太好。 “我是魔界的第二代尊主?!蹦腥寺龡l斯理地說, 眼睛緊盯著墨燃的反應(yīng),“你如今身在魔宮?!?/br> 墨燃沉默片刻,說道“……如果你不說,我會當(dāng)你是閻羅大帝?!?/br> 男人輕笑“你就這么篤信自己死了?” “不?!蹦伎粗难劬Γ拔也挥X得。但我也不覺得我還是個活人?!?/br> 魔尊的笑意變得更明顯了“你說的不錯。” 他伸出手,戴著黑龍鱗手套的指尖輕而易舉地穿透了墨燃的胸膛,而墨燃并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疼痛。 “你確實不是一個活人?!蹦ё鸬溃澳阒皇且粋€聚攏了的魂魄而已?!?/br> 墨燃沒有吭聲。 魔尊懶洋洋地說道“我的先祖訂下法則,凡間的蝶骨美人席除非與天神敵對,破壞伏羲禁術(shù),否則不能返回魔域?!瓘恼洵嚻寰值綍r空生死門,你替他們做到了,我的英雄?!?/br> 墨燃陰郁道“那不是我想做的。那是華碧楠——” “他是個神不神魔不魔的雜種。”魔尊眼里透著一股輕蔑,“他曾經(jīng)發(fā)誓一生絕不戕害他的同類。但他沒有做到。” “……你是說他害了宋秋桐?” “不?!蹦ё鸬溃浑p紅寶石般的眼睛倒映出墨燃的虛影,他抬起手,輕輕撫摸過墨燃靈魂的臉龐,“你知道我在說誰?!?/br> “……” “從魔域之門打開的那一刻,你就已經(jīng)感知到了。”魔尊的目光像是尖刀般犀銳,“否則你最后不會這樣答應(yīng)你的那位小仙君,你自己心里其實都明白?!?/br> 墨燃沒有吭聲,兩扇睫毛垂落。 魔尊緩緩直起身子,高大的身型在地上投落濃黑的影。他說“墨微雨,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這世上有一種極特殊的美人席。他們不會流金色的眼淚,不會有任何魔的氣息,如果沒有認祖的話,甚至連與美人席定契的凰山邪靈都無法覺察。所以有些人到死都不會發(fā)覺自己真正的身份……” 墨燃干巴巴地“那又怎樣?!?/br> 魔尊笑了笑“那又怎樣?……你該清楚,這種人能夠繼承上古魔族的霸道靈力,就和多年前的化碧之尊宋星移一樣。” 他說著,指尖忽然亮起一道紫黑色的華光,他把這華光朝著墨燃一指,光暈立刻飄進了墨燃的魂魄內(nèi),于此同時,墨燃只覺得一股洶涌蓬勃的力量在三魂六魄中震蕩馳騁,繼而被自己完全地吸收。 魔尊看著眼前這一切,微笑道“你看,你果然能吸收我族的氣力?!?/br> “……” “我說的是你?!蹦ё鸬?,“你就是繼宋星移之后的又一個特殊美人席。只是你自己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華碧楠也絲毫不曾覺察?!?/br> 墨燃抬起眸子。 魔尊負著手,重新看向窗外的飄花“可憐他信誓旦旦,說著絕不傷害族人,說要守護每一個可以守護的蝶骨美人席。卻害了你一輩子。” 墨燃從地上站起來,他其實并沒有心情去聽這些有的沒的,被戕害也好,被利用也好,都過去了。 他如今掛心的只有一件事“我還回的去嗎?” “回哪里?”魔尊回頭瞥他,“人間?” “人間。” “人間有什么好的,一群碌碌螻蟻。你有能力也有氣魄,何況你本就是我族族人?!蹦ё鸬溃罢驗槟闶悄?。我才能喚來你的魂魄,召你返回魔宮——留在這里,你會有萬年壽數(shù),你用你的實力告訴了我,你可以為我族效力?!?/br> 墨燃卻笑了“抱歉,我從來只讓別人為我效力,不效力于任何人?!?/br> 魔尊紅幽幽的眼瞳盯著他,沒有說話,只是帶著點審視與責(zé)難。 “……好吧?!蹦颊f,“只有一個人例外。我愿意效力于他?!?/br> 魔尊嗤笑“你效力于一截木頭?” “他不是一截木頭?!?/br> 魔尊翻了個白眼“我叫他小仙君都是客氣的。他連神都不是,也就是神農(nóng)老兒種的一棵爛秧苗?!毖垡娔荚絹碓缴鷼猓ё鹱×丝?,側(cè)過身來,勁瘦的腰部靠著窗臺,“你是不是腦子不太好?” “你要弄清楚一件事?!蹦ё鸬?,“你若真的打算回去,就依然得不到魔族的供給。你只能活個數(shù)十年,最多百年?!?/br> 墨燃之前一直繃得很緊,聽到這里,卻反而笑了“這么久?” “……” “在人間可真是算得上長命百歲了?!?/br> 魔族似乎有些困惑,又像是有些著惱“人族不過螻蟻一生,數(shù)十年能做什么?上百年又能做什么?你撕裂了時空生死門,掌握了珍瓏棋局,伏羲老兒恐怕在天上都被你氣的半死,你有此種才華,卻甘心做一只曳尾涂中的王八?!彼秸f越不高興,最后干脆道“蠢貨。” 墨燃低了眼簾,長睫毛在顫動,魔族初時以為他是憤怒,但過了一會兒,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他是在忍著笑。 魔尊“………………” 墨燃抬起頭來,笑容燦然“你怎么知道?” “……” “在人間,許多人都說我笨。” 魔尊拿手揉摁著眉骨,他瞧上去似乎有些頭疼,他幾乎是在呻吟了“怎么會有這么丟臉的魔……” “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是魔。”墨燃道,“只有在魔門洞開的那一瞬間,我才隱約感知到的。” 魔尊瞪著他。 墨燃笑了一會兒,不笑了,他看著魔尊“不管怎么樣,還是多謝你護住我的魂魄?!?/br> “我惜才?!?/br> 墨燃搖了搖頭,他不打算和魔尊繼續(xù)講這些。 他只是用那雙曾經(jīng)動過無數(shù)人心魄的眼睛,誠懇而認真地注視著自己面前的那個男人,然后說“但是對不起。我要回人間?!?/br> “……” 誰都沒再說話。 “理由?!弊詈竽ё鹕驳?,“給我一個理由。” “因為我答應(yīng)了一個人。” 墨燃說。 “我承諾過。會回到他身邊?!?/br> 昆侖踏雪宮。 此時此刻,天山的雪已經(jīng)停了,時空裂縫終于閉合,前世的洪流與生死,就像一場荒謬的夢境。 初霞漸透,天地間一片恢宏與安寧。 “楚宗師!” “宗師!宗師!” 耳邊隱有人在喚他,意識慢慢回籠。 楚晚寧睜開雙眼,目光一時空洞,兩輩子的塵煙似乎都在這雙眼睛里飄落安歇。他一時以為自己是在死生之巔,某個冬日的午后被徒弟們吵鬧的聲音叫醒。又好像在黑暗森冷的巫山殿,劉公立在榻邊嘆息著將他喚回人間。 過了很久,他的眼神才逐漸清明。褐瞳轉(zhuǎn)動,他看著那些圍在他周圍的修士,天上在落雪,夜幕已經(jīng)殘喘茍延,云霧深處隱有紅霞初現(xiàn)。 他微闔眼眸,沙啞地喃喃“墨燃……” 仿佛是死去的青年在回應(yīng)他的眷戀,亦或者是他執(zhí)念太深,生出的幻覺——他忽然瞧見幾縷金紅色流光從生死門的殘縫里飄然而出,從胭脂色的天幕滑過,向著遠方飛去…… 那是什么?! 楚晚寧一下子睜開眼睛,但并不是因為旁邊人們的呼喊,而是因為那幾縷金紅。 ……那是什么東西?! 他懨懨熄滅的希望被那些奇妙的光芒所點燃,他于是掙扎著起身,沒有讓任何人攙扶,也沒有再說任何話。楚晚寧跌跌撞撞地隨著那幾縷金光走去,身后是人們焦慮的聲音。 “楚宗師……” 此刻終于泥沙洗盡,人們都知道墨微雨并非罪人,只是代價太大,這種身后的清白,不知又有多少意義。 但就像墨燃其實從不在意世人的看法,他自清之,他自濁之,他自狂之,他自癡之。楚晚寧也一樣,他們兩個人所求的,只不過都是一個心中無憾而已。 “師尊?。 ?/br> 薛蒙要來追他,可是沒行幾步,就聽到人群中一陣sao動。 孤月夜那邊有弟子驚慌失措地大喊道“掌門!掌門,你怎么了?!” 薛蒙一怔,猛地回頭撥開人群,但見姜曦支持不住,已倒在了皚皚雪地里,身下是大灘大灘涌出的血水。 “怎么回事?!”孤月夜的長老在怒嗥道,“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怎么會這樣?!” 有弟子怯然指著姜曦腰腹的一道猙獰傷疤。 “是……是之前被洪流里的利器擊中了吧?掌門怕場面愈亂,所以一直都沒說……”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在黎明到來前,姜曦倒在已經(jīng)安定了的塵世中,閉目在了已經(jīng)安平了的現(xiàn)世里。 “快療傷??!” “還愣著做什么!救他啊!” 薛蒙心緒大震,腦中亂作一團。他搖搖晃晃的,手中還握著姜曦給他的雪凰。他側(cè)過頭,想去追楚晚寧的背影,可是才挪了半寸,就脫力般撲通一聲跪在原地,終究放聲大哭。 他不知道這山河渺茫,何處不再有愛恨情仇?凡間舉首,竟再無舊人相伴。那些驕縱得意,仗劍行俠的少年時光,已是一騎紅塵,永不回頭。 而茫茫的瓊山雪道上,楚晚寧看著那金紅色的光芒飛向天際,赴往遙遠的山岳…… “相信我,我會盡力去見你?!?/br> “我在另一個世界等你?!?/br> 忽生戰(zhàn)栗,但楚晚寧不敢多想,在親眼瞧見真相前,他不敢奢望。 這個時候,旭日已刺破大深淵的黑暗,從昨夜的凄寒里拔地而起。萬丈金輝灑在突兀橫絕、跌宕奇詭的山道上。初陽升起來了,淺緋映照著茫茫人海,燦金慶賀著劫后余生。 楚晚寧望著旭日東升,指尖捻符,金光閃過。 “升龍——召來!” 一聲長嘯。他的銜燭紙龍在大雪中破風(fēng)而出,龐軀盤繞,聲如洪鐘。 那小龍舉目見紅塵尚好,心中喜悅,不由又開始與主人說笑“風(fēng)平浪靜啦?” “嗯。” “打完啦?” “嗯。” 紙龍更高興了,它在空中騰飛翱翔了好一圈,才意猶未盡地落下來,然后和曾經(jīng)每一次見他的時候一樣,戲謔道“對了,楚晚寧,你怎么總是一個人?!?/br> 楚晚寧安靜地立在朔風(fēng)里,雪籽簌簌落于他的長睫毛上。他不住回想著墨燃離別時與自己說過的話,只覺得心如鼓擂。靜了好一會兒,他才抬頭對逆光盤臥的紙龍說“帶我去一個地方?!?/br> “哪里?” 楚晚寧翻身上了龍背,巨龍展虬而起,他迎著漫天風(fēng)雪,俯瞰大地銀裝。旭日磅礴,越來越透亮,他在這終于來到的曙光晨曦中,對巨龍說“去南屏山。我要去見他?!?/br> 蒼龍一時想胡謅,但角須翹了翹,終是什么話都沒再說。 其實它也很清楚主人想回的是哪里,想找的人又是誰。它發(fā)出一聲滄海龍吟,在騰入九霄前,楚晚寧回眸望了一眼這壯麗河山。 悠悠長空,漫漫浮云。他自風(fēng)雪空濛的昆侖道,逐那金光而去,終馳向——那微雨初落的遙遠江湖。 墨燃答應(yīng)過他的,說會回來。 所以他信他,他去他們最后分別的地方,與他相見。 “你說……那些金色的光芒,會是他回來的魂魄嗎?” 燭龍在云海中翻騰著,哼唧道“你問我,我問誰去?!?/br> “你說那些魂魄會回到他的身體里嗎?” 燭龍勉勉強強地“大概吧……” 南屏山很快就到了,沒有猶豫,沒有懷疑,楚晚寧仿佛確定那幾縷金紅的光輝最終會歸向哪里去,他駕著乘風(fēng)燭龍,棲落在南屏深處的竹林外。 “你要找的人就在這里?” 楚晚寧沒有答話,他自龍身下來,只覺得胸口壓著千鈞重石,喘不過氣來。 “我之前在此處存下了墨燃的身軀?!彼氖种冈诓蛔杂X地顫抖,“所以如果他的靈魂能回來,那就……” 他原本想說那就一定會在這里,可是話到嘴邊,卻沒有再說下去。 萬一不在這里呢? 他還想給自己一個盼頭,他不想把話說死。 紙燭龍有些草木之心,搖頭晃腦地“那要是他沒回來呢?” “……” “要是那幾道金光還沒撐到這里就散了呢?” “……” “要是——” 楚晚寧驀地回頭,眼神狠戾但眼眶通紅“那我就燒了你給他陪葬。” “哎呀,我好害怕呀。” 燭龍哼哼唧唧化作一道金光,碩大無朋的身軀變作一條小蛇,棲在楚晚寧肩頭。它拿腦袋撞了撞主人的臉頰。 它知道楚晚寧的性子,自然也不會把要燒了它當(dāng)真,它嘆了口氣“看你的神情,我怎么覺得你更想去給他陪葬?!?/br> 說著又用尾巴尖撓了撓楚晚寧的后腦。 “做什么?” “我怕再不撓撓你,你就要暈死過去了。”小龍嘆了口氣,拍打了一下尾巴,“你的臉色好難看?!?/br> “……” “就像那種懷揣著一生積蓄的賭徒,走進賭場最后一搏的模樣?!?/br> 楚晚寧難得的沒有駁斥它,他閉了閉眼睛。 小燭龍說那是他一生的積蓄,其實這是不對的。 那是他兩世的弟子,是他兩世的愛人,是兩世用血rou之軀、不惜墮入泥潭,也要成全他浩蕩潔白的傻瓜。 是他的余生。 山道漫漫,積雪咯吱。 遙遠處有一座年久失修的茅舍。楚晚寧立在那茅舍前,指尖顫抖,眼前明明只是一扇年久失修的小院柴扉,可卻仿佛比魔域之門還要沉重還要難以企及,他喉結(jié)攢動,血液奔流。 他像一塊木頭般僵硬,手抬起來了好幾次,卻都在觸上門扉的那一刻垂落。 小龍“哎呀,你要是再不推門,那就我來,我——” 門開了。 不是楚晚寧推開的,也不是小龍撞開的。 那扇門原本就是虛掩著,大抵是清風(fēng)憐離人,不忍君悲傷,于是風(fēng)吱呀一聲吹開了薄薄的柴扉。 楚晚寧站在屋外。 茅舍里一方空地盡收眼底,此時萬木尚未抽芽,但枝丫上覆著薄薄雪花,風(fēng)一吹,雪絮如海棠飄零,散入金色的晨曦中。 而后,覆在了一個男人的肩頭。 聽到動靜,那人的身形微頓,繼而緩然回身。 光影攢動,一瞬間仿佛大地回春,盛夏光熾。 楚晚寧之前聽不到的風(fēng)聲,聽不到的落雪聲,聽不到的樹葉摩挲聲,都在此刻復(fù)歸耳廓,人間的萬事萬物,在此潮汐般涌回他的胸懷里。 他立在原地,想往前奔去,可是四肢百骸都猶如灌了鉛水,竟是一步都動不了。這個時候,楚晚寧的耳邊仿佛響起了多年前,通天塔下繁茂的蟬鳴。 那是墨燃人生中最好的年華。 眉目清俊的少年朝倚在樹下的玉衡長老走去,走向一切的源起,走向兩個人交纏命運的開頭。 “楚晚寧……” 小龍在旁邊戳了戳他的腰際。 楚晚寧這才勉強回神,可卻依舊喉頭阻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慢慢地向枯木下站著的那個男人走去,走向一切的歸宿,走向兩世痛楚的終結(jié),走向塵埃落定。 風(fēng)吹林葉,蕭蕭瑟瑟,楚晚寧好像踏過了無數(shù)烽火狼煙的時光,最后站在了那個男人的面前。 就好像多少年前,少年墨微雨在風(fēng)華正茂的楚晚寧面前站定。 抬起頭,咧嘴笑了。 “仙君仙君?!?/br> 昔日聲嗓猶在耳鬢,再相逢時已過兩生。 “我看你好久呀,你都不理理我?!?/br> 空谷幽靜,霞光純澈,天地間好像只剩了他們兩個人,再無其他。墨燃披著外袍。臉色依然有些大病初愈的蒼白。 他看著楚晚寧從朝霞中走來,來到自己面前,漆黑的眉眼逐漸透出再溫柔不過的神情。 “師尊……” 風(fēng)止了,云靄罅隙間,一斛晨曦散落,照在血跡斑駁的人間。 “我見到了一個魔。然后我有個有趣的經(jīng)歷,要和你說……” 末日的動亂過去了。 等多年過后,今朝血落處—— 或許會有梅花新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