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走吧?!?/br> 他淡色的唇輕啟,只簡短一句,隨后便繞過她,率先往前走去。 在無人的舊巷里,淡金色的光幕憑空顯現(xiàn),楚沅看著他邁開雙腿將要走進去,她忽然喊他,“魏昭靈。” 他聞聲回頭,正見她朝他招手,“晚安!” 又是那樣一張笑臉,他眼睫微動,清冷的眼眸里也許沾染了這昏暗長巷里幾寸燈火的光,泛起些細微的波瀾。 他側(cè)過臉,垂下眼睫,走入了光幕里。 彼時李綏真已守在金殿中許久,或是聽見殿中垂掛的銅鏡碎片搖晃碰撞出的聲音,他一抬首,便見魏昭靈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立在了殿中。 他摘下帽子,烏黑如緞的長發(fā)已經(jīng)有些凌亂,他抬首在銅鏡的碎片里看到了自己的臉。 今夜他好像做了很多沒有什么意義的事,也包括他提在手中的這只金魚。 他眉宇微蹙,不自覺地流露出幾分恍惑。 “王,您這是……”李綏真上前行了禮,又看見他手里提著一只金魚,便小心地開口。 魏昭靈仿佛才回過神一般,他伸手將那金魚交給李綏真,語氣平淡,“去將它安置了。” 李綏真接過來,他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便福至心靈,“是楚姑娘送的吧?這魚傳尺素……她待王還真是一片真心??!” 魚傳尺素? 魏昭靈有一瞬怔忡。 “王請安心,臣這便將其好好安置!” 說罷,他便轉(zhuǎn)身告退。 偌大的金殿寂靜下來,魏昭靈回過神來,那張面容上添了些倦怠,他掀了簾子走進內(nèi)殿里,脫下外套,又漫不經(jīng)心地用手指一顆一顆地去解襯衣的扣子。 衣襟漸開時便露出他精致白皙的鎖骨,魏昭靈輕聲咳嗽著將襯衣脫下來,烏濃的長發(fā)半遮住了他后背線條流暢的脊骨。 他的腰身清瘦卻柔韌,腹部肌rou的線條輪廓分明,那樣脆弱蒼白的肌膚在一剎被顏色暗紅的錦緞衣袍遮掩大半。 他再掀簾走出內(nèi)殿,去了設在偏殿的浴房。 浴桶里的熱煙繚繞蔓延,他端坐其間,長發(fā)大半都已經(jīng)被水打濕,側(cè)臉還沾染了些水珠。 或是忽然想起李綏真的那句“魚傳尺素”,魏昭靈慢慢睜開一雙清冷的鳳眼。 難道她真的是故意為之? —— 榕城皇宮勉政殿內(nèi)。 “陛下,當夜不但是鐘裕德被殺,明義村里的人幾乎也都死絕了,從山上逃出來的那些女人里有幾個鬧得很兇,現(xiàn)在媒體都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輿論已經(jīng)進一步發(fā)酵?!贝髦鸾z眼鏡,穿著一身雙排扣西裝制服的閆文清稟報道。 長長的烏木漆金書案后,立著一個年輕男人,他手里握著一支毛筆,隨意地落筆便是瀟灑落拓的幾筆。 他的長相看似溫文秀致,骨相每一分都生得恰到好處,天生一雙溫潤笑眼,周身都像是浸潤著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書卷氣。 彼時他握著筆的動作未停,墨色一筆又一筆在雪白的宣紙鋪開,“鐘家行事向來不知收斂,鬧到如今這個地步,也算是那老家伙自己嫌命長。” “好好安頓那些女人小孩,盡可能給予多的安撫,” 話到此處,他筆尖稍頓,抬眼看向閆文清,“朕記得,鐘裕德還有一個女兒?” “是,那鐘氏女名為鐘雪曦,是韓松大兒子韓振的妻子?!遍Z文清恭敬道。 鄭玄離應了一聲,“那便提她上來做鐘家的家主吧。” “八戶族如今只剩四戶,”他隨手將毛筆扔進筆洗里,看著那墨色在水里渲染散開,“文清,這個人是想將八戶族趕盡殺絕啊?!?/br> “你說,到底是什么人,才會這么想要置八戶族于死地?”他坐下來,又端了旁邊的杯子喝了一口茶。 “陛下,臣覺得,很有可能是當初與八戶族一同守陵的那些夜闌守陵人的后人?!遍Z文清推了推眼鏡,說道。 當初守仙澤山夜闌王陵的,并不是宣國派遣的八戶族,而是被魏昭靈初登王位時便脫了奴籍的十二個人。 后來宣國皇室先祖派人上山斬殺他們,有九個人都死在了宣國士兵的刀下,卻仍有三個人從此逃脫,下落不明。 如果他們?nèi)齻€人當時還活著,也很有可能延續(xù)了各自的血脈。 只是這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千年之久,閆文清也并不敢確定,他們究竟是否還記得這段累世的仇怨。 但如果不是他們的后人,那么整個宣國,又有誰真的敢對八戶族動手? “還有一種可能,” 鄭玄離聽罷,眉眼間仍帶著淺淡的笑意,“也許死在一千三百年前的夜闌王魏昭靈,真的復活了?!?/br> 閆文清聞聲抬頭,看向書案后那位年輕的皇帝,他稍怔了怔,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陛下,恕臣直言,這死而復生之事,原本就縹緲未知,何況時間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那位夜闌王……他真有復生的可能嗎?” “你不信啊?” 鄭玄離的語氣輕飄飄的,他說話的語速也一直都是這樣輕緩從容,“朕也不信?!?/br> “可我鄭氏先祖用八戶族守仙澤山守了這千年光景,這早已成了刻在鄭家祖訓上的規(guī)矩,朕又怎么能壞了這規(guī)矩?” “傳聞不是說,魘生花可使仙澤山王陵里埋葬的所有生靈一夜復生嗎?那朕一定要看一看這魘生花,到底有沒有那樣的威力?!?/br> “可陛下,我們又該怎么去找這魘生花?” 在閆文清看來,這傳聞中的魘生花就同夜闌王死將復生的諭示一般,神秘縹緲。 鄭玄離微微一笑,他垂下眼睛,目光落在擺在書案上,“也許很快,就會有答案了?!?/br> 那灑金的宣紙上赫然只有兩個字 ——“楚沅”。 第37章 陌生的影子 孤也沒說過,你就要忍下這…… 食堂里人聲嘈雜, 幾乎每一張桌子前都坐著不少人,大家在一起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只有楚沅這兒清凈許多, 除了她以外, 也就再沒有別人。 這樣也沒什么不好,她一邊吃飯, 還一邊在想數(shù)學卷子上最后那道錯題,學校食堂的紅燒rou味道很好, 吃著也并不膩味。 她剛低頭扒了一口米飯, 就看見對面放下來兩個餐盤。 楚沅抬頭, 正好對上簡玉清的笑臉。 “楚沅, 我們可以坐這兒吧?”他雖然是在詢問,但實際他的屁股已經(jīng)坐在了對面的椅子上。 對面的兩個位置被簡玉清和簡靈雋占領, 而她旁邊又坐了個趙憑霜。 楚沅一時無言,這幾天他們?nèi)齻€人真的是像跟屁蟲似的,她吃飯他們跟著, 下課又非要聚到她這里來聊天扯淡講冷笑話。 “楚沅,你為什么手上總綁著一根錦帶???”簡玉清吃飯的時候又看見她手腕上綁著的那條錦帶, 沒憋住問了聲。 他這話一出, 趙憑霜和簡靈雋的目光也都落在了楚沅的手腕上。 “沒什么, 小裝飾?!背浯蟠蠓椒降厝斡伤麄兛? 她咬了塊紅燒rou, 臉上也沒表現(xiàn)出任何不自然的情緒。 “哦……” 簡玉清也不是很懂她們女孩子的愛好, 也不多問了, 馬上換了話題,“那咱們下午放學,去網(wǎng)咖打游戲吧?我請客!” “不去?!背鋼u了搖頭, 拒絕得很干脆。 “為什么???”簡玉清問道。 楚沅彎了彎眼睛,抬頭看他,“我們又不熟,再說了,我還得復習呢,要是這次再考不好,我們家那老頭會不高興的?!?/br> 簡玉清的神情有點蔫蔫的,“我以為我們挺熟的了……楚沅,你要學習也行啊,咱們下午可以去奶茶店嘛,我小叔學習很厲害的,他可以教你。” 楚沅聽了他的話,還有點詫異。 這就不打游戲,改學習了? 她實在是不太明白,這三個人到底為什么一定要纏著她。 難道,他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些什么? 楚沅垂下眼睛,往嘴里喂了口飯,又想起那天在簡家的那頓飯。 她才不信,簡春梧找她只是為了道歉,如果真的只是道歉,那為什么兩年多前他不出現(xiàn)? 偏偏在這個時候,專程讓人把她請到家里去道歉……這還真是看不出多少誠意。 在這段時間,楚沅也從簡玉清的口中得知了不少關于特殊能力的信息。 簡玉清說,現(xiàn)在擁有特殊能力傳承的,主要有五個世家,春城簡家,平林劉家,新陽林家,海城余家,京都趙家,除了這依靠血脈傳承的五個世家,還有許多零散的異能者,散亂在世界各地,但又都與五大世家多少有些聯(lián)系。 五大世家中,京都趙家的家風既正,實力最強,其次就是春城的簡家。 趙憑霜就出自京都趙家。 “行啊?!笔諗啃乃?,楚沅抬頭見簡玉清還在看她,她便隨口應了聲,然后端起餐盤,率先走了。 趙憑霜還在盯著她的背影看。 “看什么呢你?!焙営袂迳焓衷谒矍盎瘟嘶?。 趙憑霜收回目光,“她看起來真不像是有異能的?!?/br> “是吧?我也覺得她不像,可偏偏城郊那幾個心黑的家伙還真是死在她手里?!焙営袂逭f著還感嘆一聲,“我什么時候才能跟她一樣厲害啊?!?/br> 簡靈雋笑一聲,“等你四五十歲的時候也許有可能。” —— 下午放學,楚沅還真跟簡玉清他們?nèi)齻€人一起去了學校附近的奶茶店學習,不得不說,簡玉清雖然看著傻了點,但他學習成績卻還是不錯的。 “我記得你小學經(jīng)??鉴喌鞍??”楚沅忽然想起來小時候的事。 “……我小叔教的好?!?/br> 簡玉清干笑兩聲,撓了撓頭。 幾個小時的時間,楚沅被他們吵得頭疼,好好的一道數(shù)學題,他們非要攀比誰的解法多。 這可能就是學霸獨特的秀優(yōu)越方式。 楚沅索性用紙團塞上耳朵,寫其它的作業(y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