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當(dāng)長嫂的第三十四天   當(dāng)長嫂的第三十四……

    “宋同志?！彼尉d思剛送完今天的貨, 正要回去，就聽見一把嬌脆的聲音。

    她回頭看去，瞧見來人，臉上露出一個驚喜的笑容, “趙同志?！?/br>
    趙芳菲穿著綠色軍大衣, 因為天氣冷鼻子凍得紅通通的, 她跟著宋綿思進(jìn)了國營飯店，看著宋綿思, 神色有些害羞，“宋同志，前陣子的事我都不知道怎么謝你才好, 我一直想找你，可是我不知道你住在哪里, 這些天我有空就過來飯店這邊, 沒想到真能遇見你?！?/br>
    “你太客氣了。”宋綿思笑了笑, “其實我也沒做什么。這些日子你過得怎么樣？”

    一說起這事, 趙芳菲臉上就流露出幾分難過的表情，她低著頭, “我也不知道怎么說。雖然王廠長他們被抓了, 可是廠子里的人對我好像有意見?！?/br>
    “??？”宋綿思面露不解，擰著眉頭, “這是為什么？”

    這王浩和王鵬飛被抓，是鐵定出不來了, 怎么廠子里的人反而還要針對趙芳菲呢？

    這姑娘軟和得很, 根本不是得罪人的性格。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壁w芳菲語氣很是沮喪，她好不容易考到紡織廠的編制，碰上王鵬飛這種渣男, 被迫被傳緋聞也就罷了，現(xiàn)在這對畜生父子出事了，她還是在廠子里被排擠，趙芳菲覺得自己很是沒用。

    她心里頭暗暗覺得，如果是宋同志碰上她這種處境，肯定會做得比她更好。

    宋綿思喝了口水，思考了一會兒后，隱隱約約猜到了原因了。

    這問題估計還是王浩父子。王浩當(dāng)廠長的時候沒少得罪人，如今他栽了，在外人眼里，趙芳菲就是他們家未過門的媳婦，這事趙芳菲怎么解釋都沒用，反而越解釋別人還會覺得她確有其事。

    而且，趙芳菲以后要找對象恐怕也難了。

    紡織廠就那么大，誰不知道她和廠長兒子“談”過對象？！

    宋綿思忍不住同情趙芳菲，這姑娘有什么錯，她什么努力都嘗試過，偏偏遇上王鵬飛這樣的垃圾男人。

    “趙同志，你，你有沒有打算換個地方工作？”宋綿思抱著搪瓷杯，小聲地問道。

    “換個地方工作？”趙芳菲眼睛一亮，但又像是想到什么，很快黯淡了下去，她搖搖頭，“不成的，雖然我爹是機(jī)械廠廠長，可是我們家已經(jīng)沒有工作崗位了，我媽的崗位都被我哥給頂了，我回去的話也沒有工作?！?/br>
    “我說的不是這個?！彼尉d思搖頭，“事實上，我可能有辦法幫你換個工作，不過，這事恐怕得有一兩個月才能成?！?/br>
    “真的？”趙芳菲喜出望外地看向宋綿思，她握住宋綿思的手，激動不已，“別說一兩個月，就是一年我也能等?！?/br>
    “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彼尉d思笑瞇瞇說道，“不過我得把話說在前頭，這事也不一定能成，而且如果能成，恐怕需要你爹幫一些忙，當(dāng)然不是違法犯罪的忙?！?/br>
    “我明白的?！壁w芳菲連連點頭。

    她這些日子已經(jīng)心灰意冷，甚至都想直接不干，可不干不行，她丟了這份工作，回去后可沒有工作了?，F(xiàn)在宋綿思給了她一絲機(jī)會，趙芳菲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心里頭也有了希望。

    宋綿思安撫了趙芳菲幾句后才離開，她讓趙芳菲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就留個口信給蔡大勇，讓蔡大勇隔天再告訴她也成。

    “媽我們回來了?！彼斡谐砂褍蓚€背簍丟在墻角，垂頭喪氣地走進(jìn)堂屋。

    柳紅花從屋子里出來，看見背簍空了，臉上樂開了花，“這菜都賣完了？”

    “賣完了?！彼斡谐沙读顺洞浇牵袣鉄o力地說道。

    宋紅中也是沒有一點兒笑意。

    柳紅花瞧著兩人，心里頭困惑了，“菜都賣光了，你們怎么不高興??？”

    “別提了?！彼斡谐珊谥?，“今兒個我們算是受了個教訓(xùn)，那縣城的人心可真黑，副食品里面白菜賣七分一斤，她們讓我們賣五分錢一斤。”

    “這價錢怎么能賣！”柳紅花一拍大腿，生氣地說道。

    “是啊，可我們不知道啊。”宋有成嘀咕，“她們還掰菜葉子呢，少說白給了兩顆，那菜葉子我都拿去喂豬了?！?/br>
    “你們，你們這生意做得真是糊涂?！绷t花心如刀割，這都是錢啊，“那你們掙了多少錢？”

    “就九毛八。”宋有成小聲說道。

    柳紅花愣了愣，“九毛八是掙了還是虧了？”

    宋有成不敢說了。

    柳紅花頓時哪里還不明白這是虧了。

    她氣得跳腳，“人家賣菜你們也賣菜，你們怎么就這么沒本事？”

    “媽你這話說的，你以為做買賣容易啊。我們剛做買賣肯定得吃虧的，等上手了就好了。”宋有成信心十足，他深信吸取今天的教訓(xùn)，明天以后他們的生意不會再上當(dāng)受騙。

    第二天他們吸取昨天的教訓(xùn)，不賣白菜改賣蘿卜。

    然而這一天，他們受到的教訓(xùn)更慘烈。

    這蘿卜重不說，價格賤啊，比白菜便宜不少，而且，蘿卜這玩意不耐摔，父子倆背著到縣城，一路上土路顛簸，那蘿卜底下的摔壞了就沒人肯要了，除非更便宜。

    而且，蘿卜這玩意吧，他們這地方，老百姓主要是拿來腌制的，過年前家家戶戶都腌了不少蘿卜，還沒吃完呢，哪里需要再買。

    這一回兒，宋紅中父子送到縣城多少，就帶回來多少。

    接連兩天打擊，父子倆哪里還有頭一天的斗志昂揚(yáng)，尤其是當(dāng)他們看著林賀功他們在大隊里收菜的時候，他們簡直對自己產(chǎn)生懷疑，難不成他們兩個男的還不如宋綿思一個小姑娘！

    柳紅花更是在家里邊腌蘿卜邊抱怨，“人家也是投機(jī)倒把，你們也是投機(jī)倒把，怎么人家投機(jī)倒把，生意做得那么紅火，你們兩一天虧了一天都沒賣出去。我告訴你們，從今天起，咱們家除了這腌蘿卜啥也別吃了。”

    宋紅中本來在抽著煙，突然怔了下，他打斷柳紅花的話，“你說什么！”

    柳紅花嚇了一跳，脖子縮了縮，色厲內(nèi)荏，“怎么？我說錯什么了嘛？”

    “不是，你剛剛說什么？”宋紅中眉頭緊皺，“你再說一遍。”

    柳紅花心里頭嘀咕，這莫不是著急瘋了，她嘟囔道：“我就說人家宋綿思怎么能掙錢，你們就不能。”

    “對了！”宋紅中一拍手，猛地站起來，“咱們真是糊涂了！”

    “爹，你怎么了？你沒事吧？”宋有成被宋紅中的反應(yīng)嚇得不輕，膽戰(zhàn)心驚地看著宋紅中。

    “我沒事，我想到主意發(fā)財了?！彼渭t中高興地拍手說道，“咱們真是傻，去黑市做什么買賣啊，咱們?nèi)ザ⒅尉d思，看她怎么做買賣，咱們學(xué)她的不就是了?！?/br>
    宋紅中父子說干就干。

    第二天，天沒亮呢，父子倆就起來了，悄悄地先跑到縣城，沒過多久，他們就等到了宋綿思，父子倆一路跟上，頭一回跟丟了，后來才瞧見她跑到國營飯店的后門那里交貨。

    宋有成激動地拍手道：“我說呢，她一個姑娘怎么生意做的這么好？感情是把rou菜賣給了國營飯店的，她可真雞賊?！?/br>
    “小聲點兒，別被聽見了?！彼渭t中臉上也流露出幾分激動的神色，他沖宋有成擺了擺手，示意他小點兒聲后，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宋綿思和蔡大勇在那里交易。

    “今天的正好一百，十張大團(tuán)結(jié)你數(shù)一數(shù)?！辈檀笥掳沿洶嵯聛?，用圍裙擦了擦手，從口袋里掏出一沓錢遞給了宋綿思。

    宋綿思點過后微微頷首，“數(shù)目沒錯。蔡大哥，那我明天再來?！?/br>
    “行，”蔡大勇笑呵呵，“明兒個我們飯店要賣鹵豬肘子，你要是想買，回頭帶個飯盒來?！?/br>
    “那怎么好意思？”宋綿思臉上露出驚喜神色，但她沒把這當(dāng)成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這豬肘子可不好買，國營飯店明天要賣的數(shù)量也有限，估計這份額是蔡大勇自己勻給她的。

    “有什么關(guān)系。”蔡大勇不以為意，“我媳婦說我最近胖了不少，不讓我買豬肘子回家了，這便宜別人倒不如便宜你呢?！?/br>
    “那我明天肯定帶飯盒過來?！彼尉d思知道是另有原因便不再推辭，這人情往來就是互相幫來幫去，如果誰也不欠誰，那和陌生人有什么區(qū)別。

    蔡大勇的鹵豬肘子手藝可謂是一流，先前宋綿思吃過一回，那豬肘子鹵得恰到火候，皮酥rou爛，一口下去那豬rou是入口即化，尤其是那肥rou，一點兒也不油膩，反而還格外香。

    宋綿思心里頭高興不已，明兒個又能加菜了。

    瞧著她哼著小曲騎車離開，宋有成就按奈不住心里頭的焦急，想要起身朝著國營飯店走去，宋紅中拉住他的手，沉聲喝道：“你去干什么？”

    “爹，我去找剛才那人做生意啊?！彼斡谐裳凵窭餄M是貪婪的神色，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巴，“咱們要價比宋綿思便宜點兒，不怕他不肯做?！?/br>
    “你糊涂！”宋紅中沒好氣地拍了下他的頭，叼著嘴里的煙，眼神看向那國營飯店，“你沒聽見剛才那個人和宋綿思多熟悉啊，兩人感情不知道多好呢。你這樣跑上門去，人家說不定不但不理你，還要把這事告訴宋綿思。”

    “這不，不可能吧。”宋有成愣了愣，擰著眉頭，“那難道咱們就啥也不干，就看著宋綿思發(fā)財啊?！?/br>
    宋紅中哼了一聲，剛要說什么，忽然拉著宋有成躲到旁邊的巷子里。

    “咕嚕?！辈檀笥峦浦遘嚦写^去。

    上面的雞咯咯叫個不停。

    蔡大勇心里也美啊，雖然他沒有從這筆生意里掙到錢，可是呢，能借著這個機(jī)會讓老李欠他一個人情，這忙幫得值啊。

    招待所的工作崗位那可是香餑餑，平日里出入的都是領(lǐng)導(dǎo)，只要能在招待所上班，保不齊哪天就能被領(lǐng)導(dǎo)重視了。

    蔡大勇家里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如今已經(jīng)不用下鄉(xiāng)插隊了，兩個兒子都在縣城有了工作，一個是在供銷社當(dāng)售貨員，一個是在紡織廠里看倉庫，就只有年紀(jì)最小的女兒還在上學(xué)。不過，蔡大勇知道自己女兒不是讀書的料，打算今年初中畢業(yè)就給女兒找份工作。

    現(xiàn)在這工作說不定就能靠著幫老李的這個忙給落實了。

    蔡大勇哪里能不高興呢？

    “咱們跟上去?！彼渭t中看著板車上的菜，小聲道，“看看他到底要去哪里?！?/br>
    父子倆躡手躡腳地跟了上去，也就是蔡大勇這會子心情好，也沒想過會有人跟蹤他，否則早就發(fā)現(xiàn)他們父子倆了。

    瞧見蔡大勇跑到招待所，把菜和雞給了李長軍，宋紅中心里頭有了個主意。

    這宋綿思和蔡大勇交情好，可未必和這個男人交情好。

    他們可以從這個男人下手。

    蔡大勇走后，李長軍彎下腰打算提起那些rou菜進(jìn)去，宋紅中就殷勤地跑了上去，“同志，我來幫你吧?！?/br>
    “那感情好啊?！崩铋L軍也樂得輕松，他也不怕這兩人拿了就跑，這里可是招待所，他要是喊一聲，就有人出來抓人，而且這地方還是領(lǐng)導(dǎo)們出入的地方，除非膽大包天，否則誰也不敢在他們這里造次。

    宋紅中朝宋有成揚(yáng)了下頭，“還不快過來幫忙。”

    宋有成這才反應(yīng)過來，趕緊跑過來幫忙把東西都搬進(jìn)去。

    等搬完東西后，宋紅中還從口袋里掏出煙想遞給李長軍，可李長軍壓根瞧不上他的粗煙，他擺了擺手，“不用了，我自己有煙?！?/br>
    說完，他自己掏了一包大前門出來，也沒給宋紅中。

    宋紅中臉上閃過尷尬神色，把煙夾在耳后，擠出一張笑臉，“這位同志怎么稱呼？”

    “我姓李?！崩铋L軍說道，“你們兩不是縣城人吧？”

    他眼神上下打量了宋紅中父子的穿著，尤其是在宋有成破了洞的棉鞋上掃過。

    宋有成縮了縮腳，燥得滿臉通紅，心里頭感到憤怒和自卑。

    “是，我們是東山大隊的?！彼渭t中道：“李同志您能在招待所上班，可真是有本事啊。瞧您抽的這煙，我就知道您不是一般人?！?/br>
    李長軍被宋紅中的馬屁拍得有些飄飄然，撣了下煙頭，“還成吧，也就是混口飯吃。這位同志你有什么話就直說。我還有事要忙呢?！?/br>
    “是，是。”宋紅中連連點頭，腰彎得仿佛直不起來，“我剛才瞧見您和國營飯店的人買rou菜，李同志，您有沒有考慮和別人做買賣？”

    “你是想說你們要和我做買賣？”李長軍樂了，兩個鄉(xiāng)巴佬跑上門說要和他做買賣，這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別說笑了。行了，我沒時間和你們說了，先走了?！?/br>
    說完，他轉(zhuǎn)身就要走。

    宋紅中哪里能讓他走，他們家發(fā)財?shù)南Ｍ图耐性诶铋L軍身上，他一把上前抓住李長軍的袖子，“李同志，我們不會少了你的好處呢。我們可以給你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