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商量什么?”林保家愣住了。 宋綿思道:“這試卷出卷我來出是沒問題,可是我自己可是沒辦法抄那么多試卷?!?/br> “原來是這事啊。”林保家一拍腦門,“這沒問題,回頭我找印刷廠印刷就是?!?/br> “不過,這也得花錢吧?!?/br> 林保家又心疼起錢來了。 前幾天買磚頭,買沙子,花的錢不少,現(xiàn)在再加一筆印刷錢,林保家是真心疼。 “這試卷錢咱們讓報考的人來出就是了?!彼尉d思毫不猶豫就說道,“咱們過幾天去縣城那邊張貼招工,寫清楚報名時間和地點(diǎn),然后提醒他們報名的時候帶上三毛錢報名費(fèi)。” **** 陳蓉蓉是今年年初剛回城的知青。 她年紀(jì)已經(jīng)不小了,下鄉(xiāng)三年,回來后已經(jīng)二十二歲。 本來回城后,陳蓉蓉是挺開心的,畢竟能和家人團(tuán)聚,也能夠在城里生活了,鄉(xiāng)下的艱苦生活陳蓉蓉實(shí)在是過夠了。可回城后,陳蓉蓉反而不開心了。 除了剛回來幾天,家里面高興,之后的日子,家里面的人好像個個都對她的回來很不歡迎。 她哥哥去年談了個對象,今年打算結(jié)婚了,可對象到她們家里發(fā)現(xiàn)他們家她哥哥和她還睡在同一個房間,中間就用一個簾子隔開時,對象頓時變了臉,連午飯也沒吃就走了。 回頭還托人來說,要想結(jié)婚,不說有套房子,怎么也該有個房間吧。 這要是結(jié)了婚,難道還和小姑子睡同一間房? 這些話傳來后,陳家的上空便仿佛被烏云籠罩,陳家就陳蓉蓉的爹有個工作,她媽是沒工作的,指望單位分房多年都沒消息。陳家和其他三戶人家擠在一個小小的院子里,他們家也就十平米左右大,爹媽的房間小的可憐,陳蓉蓉和他哥的房間放下兩張床,中間就剩一條走道。 在這個情況下,上哪里去找新房子? 陳蓉蓉的爹媽為這事都愁了好多天了,這兒子都快二十八了,好不容易找到個對象,要是吹了,想再找一個也難,而且現(xiàn)在都沒啥人愿意幫他們家說親了,一說親問到家里的情況,一個個連看都不帶看的。所以,必須盡快給兒子和未來兒媳婦安排個房間出來。 可陳蓉蓉也大了,總不能讓她和爹媽一起睡。 就算現(xiàn)在把陳蓉蓉嫁出去,那也不急不來啊。 這事是叫人既頭疼又無奈,而且還不能怪人家姑娘挑剔,人家姑娘不嫌棄他們家里窮已經(jīng)夠好了,難道真要叫人家姑娘結(jié)婚了還和小姑子睡一間房嗎? 陳蓉蓉自己也意識到自己成了阻礙哥哥結(jié)婚的原因。 她為這事背地里沒少抹眼淚,要是她哥對她不好,陳蓉蓉還說可以心安理得,可她哥對她很好,小時候家里過年包餃子,有rou餡,菜餡的,哥哥都把rou餡的餃子給她。下鄉(xiāng)當(dāng)知青時,要不是她哥做的活是干搬運(yùn),陳蓉蓉干不來,她哥寧愿把工作給陳蓉蓉,自己下鄉(xiāng)去。 下鄉(xiāng)三年,年年家里頭都沒少寄錢寄東西,陳蓉蓉知道,這都是她哥給她寄的。 她現(xiàn)在恨不得自己沒回城。 這些日子,她四處找工作,可是含山縣的工作都難找得很。 今天陳蓉蓉出來,其實(shí)是因?yàn)榧依锩嬗痔崞鸶绺缃Y(jié)婚的事,她心里頭難受,不愿意在家里頭呆著,便出來走走。 走著走著,陳蓉蓉就瞧見前面縣政府門口圍了一群人。 陳蓉蓉心里好奇,走過去就聽見有人說道:“這也太黑心了,報名考試竟然還要錢!” 報名考試?1 陳蓉蓉連忙擠進(jìn)人群之中,她個子高,手長腿長一下子就擠進(jìn)去了。 當(dāng)看見政府布告欄上面的招工時,陳蓉蓉兩眼睛都快放光了,報名也就三毛錢,還包?。?/br> 陳蓉蓉這時候啥也沒看見,就只看見包住這兩個字眼了! 她連忙把那招工地址記下來,又記住上面的考試范圍,這考試范圍也就是考語文和數(shù)學(xué),陳蓉蓉這兩科目都不錯,她心里頭更加激動起來了。 其實(shí)她原本是想考大學(xué)的,可奈何偏科太厲害,語文數(shù)學(xué)能拿滿分,物理、政治、化學(xué)這些加起來都不夠及格分?jǐn)?shù)線的。 因此,她才會想走招工這條路。 此時的她壓根沒把三毛錢放在心上,三毛錢聽著多,可如果能考上,那就很劃得來??! 再說了,別看剛剛那人抱怨,那純粹是故意說給別人聽的,那人肯定自己也想考試。 比起買工作那幾百塊,三毛錢簡直是九牛一毛。 “二狗叔,這磚頭你推到西邊墻角那邊去?!?/br> 宋綿思來給林賀功送飯,就聽見林賀功指揮著陳二狗推磚頭。 她忍不住笑了,昨天她來,林賀功安排人搬水泥,今天她來,林賀功安排人搬磚,這林賀功混的可以啊。 重修榨油廠的事,大隊里沒交給旁人,讓各家都出了個壯丁出來幫忙,一天給八毛錢,不包飯。 這活還不少人搶呢。 “吃飯了。”宋綿思沖林賀功說道。 林賀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轉(zhuǎn)過頭來,露出一個笑容,“嫂子?!?/br> 在榨油廠里隨便擺了張桌子,宋綿思把籃子里面的飯菜拿了出來。因?yàn)榱仲R功干的都是苦力活,所以宋綿思這些天都是蒸包子,包子這東西管飽。 她的手藝是不如林賀功的好,可怎么做包子還是知道的。 除了蒸包子,她還炒了一道香椿炒蛋、一道臘rou。 一路過來,上面蓋著棉布,包子和菜都熱騰騰的。 林賀功也實(shí)在餓狠了,捧著包子兩口下去就解決一個,宋綿思忙拿出水壺給他倒了杯水,免得他噎著。 等吃完飯后,宋綿思才問道:“這些天怎么看見你在指揮他們干活???” “這是保家叔安排的?!绷仲R功喝著水,說道。 宋綿思詫異了下,又有些高興,林保家這人是很公事公辦,這么多人他沒吩咐別人,就吩咐林賀功去指揮別人,可見林賀功是有本事的。 “你這指揮人,人能聽你的?。俊彼尉d思打趣著問道。 這里干活的人哪個不比林賀功歲數(shù)大。 林賀功靦腆地笑了下,語氣卻是有幾分自信,“嫂子,您還別瞧不起人。我能指揮他們干活,那是因?yàn)槲冶人麄兿氲米屑?xì)。就比如那磚頭,他們原來放的地方人來人往,要是不仔細(xì)留神,保不齊就撞到了,那些磚頭碎了就不好用。所以我才讓他們搬到墻角那邊。這樣一來,既不會撞到磚頭,修的時候也方便些?!?/br> 宋綿思聽著不住點(diǎn)頭,臉上流露出幾分欣慰的神色。 林賀功果然想的仔細(xì),怪不得林保家安排他來指揮呢。 這本事,要是擱在后世,那就是個合格的工頭啊。 她想到這里,隱隱約約感覺捕捉到什么,可靈感轉(zhuǎn)瞬消逝,宋綿思也只好作罷。 她對林賀功說道:“我沒瞧不起你,你好好干,回頭嫂子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你哥哥,你哥哥肯定高興?!?/br> 得了宋綿思的肯定,林賀功心里面跟吃了蜜似的。 其實(shí),去年林賀成娶宋綿思的時候,林賀功是反對的。因?yàn)榱仲R成早就把他娶宋綿思的原因告訴他們兄妹,林賀功那時候和宋綿思也就是小時候有陣子來往比較多,長大了后宋綿思忙于學(xué)業(yè),關(guān)系就淡了不少。林賀功自然記得宋綿思的恩情,但他寧可一起想辦法還恩情,也愿意林賀成為了宋綿思這么犧牲自己的幸福。 林賀功知道他哥為了他們兩兄妹已經(jīng)付出了很多。 當(dāng)年,部隊那邊看上了林賀成的身手,要把林賀成要到部隊那邊去。 陳梅香死活不答應(yīng),甚至還撒潑耍無賴,拿林賀功和林糖兄妹威脅林賀成。林賀成為了安撫陳梅香,主動要求上繳每個月工資的三分之一,而且還把補(bǔ)貼、獎金都打給陳梅香。這才讓陳梅香松口答應(yīng)讓林賀成去部隊,并且愿意照顧林賀功兄妹。 為了他們,林賀成已經(jīng)犧牲不少。 林賀功就盼望將來的嫂子能夠給哥哥幸福,他們兄妹已經(jīng)拖累了他哥,好不容易他們長大了,他哥的擔(dān)子能減輕了,又怎會愿意看見他哥多了一個負(fù)擔(dān)。 可是這半年多來,宋綿思的表現(xiàn)徹底讓林賀功改觀了。 他的嫂子年紀(jì)雖然小,可是胸中有丘壑,眼里有光芒,短短不到一年,她不但改變了他們兄妹的情況,還即將改變這個東山大隊。 林賀功如今早已將宋綿思看做親嫂子了。 就盼著林賀成早日能真正把宋綿思娶進(jìn)家門。 榨油廠重修得熱火朝天,另外一邊,考生們也在埋頭準(zhǔn)備考試。 報名時間是月底,考試時間就在三月初三,距離考試時間還有十天不到,眾人恨不得把一分鐘掰成兩分鐘花。 宋家和林家也不例外。 宋有成和林向南這兩個難兄難弟背地里都偷偷準(zhǔn)備起考試的事情來。 他們兩的學(xué)歷不高,但也有初中水平。 宋有成更是下了狠功夫,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先前做生意那會兒掙錢來得太輕松,宋有成已經(jīng)習(xí)慣了,如今猛地打回原形,得天不亮就扛著鋤頭下田犁地,辛苦到一年才掙了不到一百,宋有成吃不了這苦。 這招工就是他眼下唯一能抓住的機(jī)會。 為了這事,宋有成頭一回這么努力學(xué)習(xí),每天四五點(diǎn)就起床,拿出他姐留下來的課本苦讀,一直讀到天黑了還點(diǎn)了燈看數(shù)學(xué)書呢。 林向南也不例外,他這人也是好吃懶做的,而且貪圖工人這工作說出去好聽,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不過,這哥倆背地里苦學(xué),碰上面后卻都裝起來了。 “向南啊,這榨油廠在咱們大隊招三個人,你不打算去試試?”宋有成叼著根狗尾巴草,手上扒著剛烤好的地瓜,隨口一般問道。 如果不是他拿眼角的余光打量著林向南的反應(yīng),那他的表情還有幾分可信。 林向南心里生出幾分警惕,這宋有成問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他想去考? “試什么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家和宋綿思他們有仇,我怎么可能去榨油廠工作?就算是請我去,我也不去!” 林向南揚(yáng)起下巴,一副傲慢的語氣。 “好,夠爺們!”宋有成對林向南豎起大拇指,“我就說你不會那么沒骨氣去捧那宋綿思的臭腳。什么榨油廠,咱們不在乎?!?/br> “聽你這話的口氣,你也不打算去考?”林向南試探地問道。 宋有成哼了一聲,“考什么啊,我們家也和宋綿思有仇,我也不去干這沒骨氣的事。再說了,要我說,那榨油廠說不準(zhǔn)都開不起來呢。” “對,我也是這么想?!绷窒蚰细吲d地說道。 兩人默契地想到,他要是不去,自己可就少了一個競爭對手了。 至于什么骨氣,什么捧臭腳,能端上鐵飯碗,當(dāng)上工人,別說捧臭腳了,就是去□□,他們也愿意啊。 骨氣,骨氣能當(dāng)飯吃嗎? 這對塑料兄弟互相裝了一番氣節(jié),回頭回家后立即拿出書來復(fù)習(xí)。 月底報名的時候,兩個人還偷偷摸摸地去報了名。 直到三月初三這天,兩人在縣城高中門口碰面,場面頓時尷尬了。 “你,你也來考試???”宋有成臉上浮現(xiàn)出尷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