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白裊裊被噎了一句, 心里頭暗自咒罵鐘紅真是腦子有問題,宋綿思和她相處才幾天, 鐘紅就這么護著她。要是聰明人, 應(yīng)該向著她才是, 她家有權(quán)有勢, 宋綿思有什么?真是腦子有病。 宋綿思忍著笑意,這周圍這么多人, 她倒是要看看白裊裊唱的是一出什么戲。 “白同學(xué), 你誤會了,我們怎么會這么想呢?我們都把你當(dāng)成好同學(xué)來看待?!彼尉d思語氣誠懇, 眼神更是認(rèn)真。 這要是不知道內(nèi)情的人看了,恐怕都要以為宋綿思和白裊裊都沒什么過節(jié)了。 “是嗎?”白裊裊眼神閃爍, 她擦了下眼淚, 道:“那我就放心了。我剛剛沒有想推你的意思,我也不知道你為什么會往后倒?!?/br> 這話是想來把臟水潑到宋綿思身上了。 宋綿思心里一樂,果然還是死性不改。 她微笑道:“是啊,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地板太滑吧,否則我怎么會被輕輕一推就把桌子也撞了出去呢。白同學(xué)也不用往心里面去,我們都沒有多想?!?/br> 宋綿思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周圍所有人都聽到。 她這番話說的很是大度,一副完全沒把白裊裊干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模樣,又讓眾人都知道了白裊裊犯錯還不想承認(rèn)。 白裊裊氣得呼吸一滯,正要替自己辯解。 宋綿思就沖她點了下頭,打斷了她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不好意思,要上課了,白同學(xué),請讓讓?!?/br> 她繞開白裊裊徑直往下節(jié)課的教室走去,邱秀麗和鐘紅也連忙跟了上去。 一整天的課程結(jié)束后,白裊裊的所作所為也傳遍了整個專業(yè)。 甚至連老師們也都有所聽聞。 教導(dǎo)經(jīng)濟學(xué)的老師劉淑敏聽說后都驚到了,“不至于吧,那白裊裊看著文文弱弱的,不像是干出這種事的人?!?/br> “這事還能有假,你去問下毛老師?!备邤?shù)老師八卦地沖毛中愷揚了下下巴,“聽說那白裊裊上課上著都跑出去了,還得找個人出去找她,你說這叫什么事啊?!?/br> 不是說大學(xué)就不會有鬧事的學(xué)生,就算是北大這樣的好學(xué)校,也沒少鬧出些風(fēng)波來,比如這幾年時不時發(fā)生什么鄉(xiāng)下老婆進城來找丈夫,結(jié)果丈夫在學(xué)校搞了對象。北大學(xué)生是聰明,是有光環(huán),可是剝?nèi)チ斯猸h(huán),他們也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自己的毛病。 可上課推女同學(xué),還中途跑出教室,這也太不像話了。 劉淑敏看向毛中愷,“毛老師?” 毛中愷戴著眼鏡,寫著教案,無奈地點了下頭,“是有這么件事?!?/br> 因為白裊裊鬧出的事,還打斷了他的教學(xué)安排。 “那這個學(xué)生可真不像是這種人?!眲⑹缑趔@訝道,她之所以這么關(guān)心白裊裊,是因為有學(xué)校老師托了她照拂下白裊裊,劉淑敏本來以為這事省心,現(xiàn)在看來,她是高興的太早了。 劉淑敏心里悄悄對白裊裊降低了好感。 毛中愷道:“可不是嘛,說起來倒是宋綿思讓我很驚喜,她那口英語很地道也很流利,很有大將之風(fēng),也不知道從哪里學(xué)來的?!?/br> “宋綿思英語這么好?”高數(shù)老師詫異道:“她不是鄉(xiāng)下來的嗎?” “所以就顯得更加難得了?!泵袗疬@人很愛才,他感嘆道:“鄉(xiāng)下地方條件有限都能學(xué)的那么好,要是好好練練,將來說不定能夠成為外交官呢?!?/br> 老師們的談?wù)?,無人知道。 這天是周五,周六日放假,宋綿思次日一早就和鐘紅她們說了一聲,帶著個背包出門了。 她沒在學(xué)校食堂吃飯,反而是在外面的早餐攤子。 北京的早餐品種不少,有火燒、芝麻醬燒餅還有糖耳朵、油條、豆?jié){、包子,天南海北什么都有,大概是因為北京是好幾百年的首都,因此飲食方面也是博取各地精華。 豆汁兒這玩意,宋綿思喝不慣,這玩意喜歡的人喝著覺得和仙釀差不多,不喜歡的人喝了卻覺得和餿水沒分別。 只能說,是各花入各眼。 不過,宋綿思卻是很喜歡火燒里面夾油條,那火燒酥脆,油條有口感,這兩樣夾在一起,味道真是別提了,再喝一口豆?jié){,這一整個早上也餓不著。 宋綿思沒帶碗筷,好在這年頭早餐攤子上已經(jīng)用上報紙來當(dāng)包裝了。 她也不講究太多,直接拿過來就吃。 在早餐攤子上解決了一頓早餐,花費才一毛三和三兩糧票。 坐上802路公交車,正好有個位置,宋綿思坐在窗戶旁邊,一路看著北京的街道景色,如今這年頭,北京雖然說是繁華,可對比起后世來,那就遜色多了。 藍白兩色的公交車陸續(xù)經(jīng)過擁擠的人群,馬路上的人行道都是拿粉筆畫出來的,這公交車多碾壓過機會,痕跡就淡了,得時不時地去補。 就在宋綿思悠悠出神發(fā)呆的實話,前面?zhèn)鱽硎燮眴T大姐的叫罵聲。 “別擠了,車上這么多人呢?!笔燮眴T大姐手指著一個正要擠上公交車的男人怒罵。似乎是公交車到站,上來的人太多了,連門口都站了幾個人,這情況自然再也不能上人了,可是那男人卻偏要趕這一趟。 那男人似乎脾氣也不小,一下子兩人就叫罵開來了。 整個公交車頓時響起兩人的對罵聲。 一下子,公交車也不開了,連司機都出來指著男人罵,有個年紀(jì)大的大爺估計是聽不下去,連忙出來打圓場,勸了那男人下車,公交車才又開始發(fā)動。 那大姐還一副氣沖沖的模樣,仿佛沒發(fā)泄過怒氣,她嘴里罵罵咧咧:“什么人啊,都上不來了,還擠,月票是隨便坐,也不能這么霸道啊?!?/br> 她眼神一掃,眾人紛紛低下頭。 就連宋綿思也都別過頭去,看向窗戶外。 她突然又覺得有幾分好笑,這年頭北京有三種人不能得罪,一是理發(fā)師,二是售票員,三就是銷售員,這三者中,售票員的戰(zhàn)斗力無疑是最強的。 畢竟售票員那工作環(huán)境逼仄,又成日要見各種各樣的人,就算是個清秀姑娘當(dāng)了幾年售票員也得變成潑婦,因此老北京人都不敢和售票員對著干,這屬于自找沒趣。 “帽兒胡同到了?!边^了十來分鐘后,公交車在一個街道停了下來。 宋綿思連忙擠到車門口匆匆下了車。 公交車飛快離去,只剩下宋綿思一人站在帽兒胡同的胡同口,眼神有些幽深。 她忽然揚起唇角,那四個老鬼,她回來了。 帽兒胡同29號這座四合院歷史悠遠,算起歷史,那能從清朝時候算起,不過呢,北京城那個地方?jīng)]點兒歷史,就是胡同口的公廁那也是有段歷史了。 可是帽兒胡同29號這地方卻是這里附近小孩子最害怕的地方,連佛爺和玩主都不敢來這地方鬧騰,原因就是這四合院里住了四個老家伙。 宋綿思背著背包,走過去時,29號四合院門敞開著,院子里的地震棚還沒拆去呢,一個老太太坐在躺椅上,晃晃悠悠的,這一大早就夠悠閑的。 她故意放重了腳步。 老太太閉著眼睛,連搭理都不帶搭理一聲。 宋綿思卻看見她那耷拉下來的眼皮下眼珠子轉(zhuǎn)動了,這分明是聽見了,在裝睡呢。 “老奶奶?!彼尉d思敲了敲門,喊了一聲。 那老太太才慢吞吞地睜開眼睛,動作緩慢到簡直是電影里面的特效慢動作,“喲,哪來的姑娘,瞧著眼生???” “老奶奶,”宋綿思走了進去,態(tài)度溫和:“你們這里能租房子嗎?” “我們這里沒有耗子!”老太太中氣十足地說道。 “誰和你說耗子了?!彼尉d思忍著笑意,這老太太還是老模樣呢,本來以為是當(dāng)鬼的后遺癥,看來當(dāng)人的時候,耳朵就不好使了,“我說要租房子。” “要買耗子???小姑娘你長得這么漂亮,怎么有這癖好???”老太太瞪大了眼睛,看著宋綿思,活像是見了鬼一樣。 宋綿思也不和她掰扯,她從背包里掏出了兩張大團結(jié),拍在桌子上,干脆利落地說道:“租個房間,一個月二十塊,干不干!” “干!”老太太立即從躺椅上蹦跶了起來,拿起大團結(jié),臉上笑出花來了。 “您這耳朵不是好使嗎?”宋綿思唇角抽了抽。 她有時候也懷疑老太太到底是裝的耳朵不好使還是真的耳朵不好使。 “這不就是更證明我誠信租房嘛?!崩咸珮泛呛堑卣f道。 她沖宋綿思招了招手:“小姑娘跟我進去看看房間吧,我們這里四個房間,我和老林睡一屋,其他兩個老頭子睡一屋,還剩下兩個,你瞧瞧哪個好?!?/br> 宋綿思對這屋子的構(gòu)造可不陌生,這里的水井、水桶、蘋果樹,她都曾經(jīng)朝夕相對過。 第76章 當(dāng)長嫂的第七十六天 當(dāng)長嫂的第七十六…… 29號這四合院的屋子收拾得挺干凈, 剩下兩個房間一個是朝南,一個是朝東。 宋綿思挑選了朝南的屋子,又問道:“咱們這空口無憑租房子不合適,要不寫個合同, 簽個名字?!?/br> “簽什么名???”宋綿思話音剛落, 外頭就傳進來一把文雅卻滄桑的聲音。 她回頭看去, 只見三位上了年紀(jì)的老人家走了進來,打頭的兩個老爺子一個穿得很是得體, 中山裝,手里頭提著一包東西,像是藥材, 后頭那老爺子面色紅潤,兩眼炯炯有神, 綴在后頭的老奶奶腳步利索, 三步并作兩步就走到了宋綿思面前, 對著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小姑娘,怎么沒見過你?你不是我們這片的吧?” “什么詐騙, 人家不是詐騙, 是來租房。”巫瑞卿立即替宋綿思解釋。 但她這解釋,還不如不解釋。 這么一說, 幾位老人家都拿異樣的眼神看向宋綿思。 那拿著藥材的老大爺宗維新臉上露出些笑容,語氣溫和:“小姑娘, 我們可沒在外頭貼什么出租房子, 你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宋綿思心知老大爺是懷疑上自己了,她也不慌,笑道:“幾位老人家, 我知道你們意思,你們不用多心,我是北大學(xué)生,今年剛到北京來,我在家鄉(xiāng)那塊學(xué)做了些生意,這到了北京里面也想做生意鍛煉鍛煉自己,但學(xué)校宿舍里面總是不好弄這些事情。所以我就想上外頭尋摸個地方租下來,本來我也是到處走,路過這里,覺得你們這兒胡同比較寬敞,你們院子也收拾的干凈,便進來問問。沒想到還真的能租?!?/br> “原來是這么回事?!弊诰S新幾人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們這幾個老東西倒不怕人家圖什么錢財,也不怕這小姑娘動什么歪腦筋,但是能少點麻煩總是好的。 “我一個月給二十塊包括水電費,這錢應(yīng)該夠了吧?!彼尉d思唇角勾起,露出一個笑容。 宗維新看向其他人,這價格別說夠了,就是多租個兩間也綽綽有余。 “小姑娘,你這錢是夠了,可是太多了。”宗維新說道,“北京租房一間房七八塊也就夠了?!?/br> “誒、誒,老宗,你這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巫瑞卿瞪大了眼睛看向宗維新,老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宋綿思都快憋不住笑了,虧那四個老鬼活著的時候吹的多牛逼呢,感情也就這樣。 不過,這二十塊本來就是她故意多給的,宗維新的身體早些年在動蕩事情受過某些人非人的折磨,落下了嚴(yán)重的病根,胃早就壞了,每個月都得花不少錢買藥才能保住命。 為了他的病,大院其他三人沒少想辦法掙錢,日子過得很是緊巴巴。 “這剩下的錢,就當(dāng)做我的伙食費吧,”宋綿思擺擺手,一副闊氣模樣,“我也不會用煤爐做飯,也不知道你們這里市場在哪里,更沒有糧票本,索性和你們一起吃,你們吃什么我吃什么,怎么樣?”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宗維新想了想,點了下頭,“那成。你是哪里人?老趙會做的菜色不少,我們多照顧下你的口味?!?/br> “這還用得著問啊,你聽她的口音就明白了,湘省人,是不是?”面色紅潤的老爺子趙三看了宋綿思一眼,說道。 宋綿思點了下頭,“我的確是湘省人,不過我口味不挑剔,清淡的也行?!?/br> 這幾位都上了六十了,要是還和她一樣吃那些口味重的,宋綿思怕他們反而命更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