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巧什么巧,哥幾個今天特地來找你的。”劉老大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手往趙大寶的肩膀一推,“你欠我們?nèi)K,什么時候還啊,哥幾個還等著這筆錢吃飯呢!” 自從年初的時候嚴打之后,這些個老炮兒就遭難了,要么被抓進去坐牢,要么被盯緊了,警察們都對他們熟悉得很,一旦他們有什么小動作,就要抓人。 這些老炮兒不敢再干先前那些敲詐收保護費的事,可要讓他們干正經(jīng)事,那你可高估他們了。這年頭北京掃公廁的活都得有關(guān)系才能搶得到,這些個老炮兒多半都是普通家庭出身,哪里有機會能找到工作。 這明目張膽地搶不能干,那就只能騙了。 而這時候,趙大寶這種貪財好賭的人就落入他們的眼中。 “大哥,我,我目前還沒拿到錢,不過,等我過幾天就有錢了。”趙大寶看著幾個臉上帶著煞氣,來勢不善的老炮,膽戰(zhàn)心驚地說道,“你們寬恕幾天,過幾天我肯定把錢給你們送過去?!?/br> “過幾天?!”劉老大冷笑一聲,上前一把抓住趙大寶的腦袋就往墻撞,“上回你就說過幾天,怎么這回還是過幾天,你到底什么時候還錢!” “后天,后天!”趙大寶疼得吱哇亂叫,連連求饒:“后天我就把錢還給你們?!?/br> 劉老大定定地看著他,而后撇撇頭,對身后幾個小弟說道:“你們怎么看?” 幾個小弟都是唱白臉的,他們又不要趙大寶的命,要的是他的錢,這個時候當然附和道:“大哥,那就再給他一個機會,要是后天沒能還錢,咱們把他手腳砍了,丟到郊外去?!?/br> “那成,看在我這幾個兄弟份上,這回再給你一次機會?!眲⒗洗笏砷_手,手掌里還抓了一把頭發(fā),他嫌棄地將頭發(fā)往地上一丟,手指著趙大寶,“聽見沒有,這是你最后一次機會了?!?/br> “我聽見了?!壁w大寶抱拳求饒,“我一定后天把錢還給你們?!?/br> “這才像話,咱們走。”劉老大沖眾人一招手,直接從趙大寶旁邊走過。 趙大寶那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等到劉老大走了,才敢呼出一口氣。 他摸了下頭皮,一手的血,剛才劉老大下手可不輕,看來這回是來真的。 可趙大寶上哪里去找三千塊還人家,當初賭上頭的時候,他壓根沒想過這茬,現(xiàn)在人家追上門來要債,他才知道害怕。 周六下午不知怎么地突然就下起雪來。 宋綿思自己一個人在家里復(fù)習,看著看著突然聽到東邊屋子傳來動靜,她本以為是誰回來了,剛低下頭卻又覺得不對,今天許招娣老太太喊了巫奶奶幾個人一起去國營商店搶買布料,根本沒人在家。 宋綿思心里咯噔了下,這臨近年關(guān),可是小偷小摸頻頻發(fā)生的時候,難不成這光天化日的,就有小偷上門來了。 她不動聲色從桌上拿了一把剪刀,往東邊屋子過去。 東邊屋子是趙三和宗維新兩位老大爺?shù)姆块g,宋綿思走到門口,確切地聽見里面的確有動靜,她心里一咯噔,這里面也不知道有幾個人,就算她手上有家伙,那也未必就能夠把人拿下來,就怕不但拿不住人,還把自己也給搭進去。 屋子里,趙大寶額頭上沁出細汗來,他是從這屋子的窗戶翻進來的,本以為這家沒人,沒想到還有人在。 這可怎么辦? “趙大爺,是不是你回來了?”宋綿思故意高聲問道。 屋子里,趙大寶不敢做聲,他悄悄地退到窗戶,又聽到宋綿思在外面喊了一句:“趙大爺,我進來了?!?/br> 宋綿思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砰地一聲重響,門打開了,屋子里空空蕩蕩,一覽無遺,分明沒人,窗戶卻是打開著,還傳來一聲貓叫聲。 “原來是貓進來了?!彼尉d思的眼神在地上帶著水漬的腳印掃過,笑著說道,“我說怎么有動靜呢?這些貓,真是招人煩?!?/br> 說著,她走到窗戶旁邊,隨手一把將窗戶關(guān)上。 在走出東屋時,宋綿思后背幾乎被冷汗打濕了。 剛剛的確是有人在屋子里。 傍晚時分,許招娣幾個人才買了布回來,聽人家說明年年初就要徹底廢除布票了,這些個老太太老大爺就生怕那些布票過期作廢,好家伙,一下子買了十多匹布回來,都是棉布。 “小宋啊,我給你買了兩個花色,你看看你喜歡哪個?”許招娣嗓門大,聲音在院子里傳來,人都已經(jīng)走到客廳了。 她進客廳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笑,可瞧見宋綿思蒼白的臉色時,笑容卻一下消失了。 “小宋,出什么事了?”許招娣連忙把布匹放下,關(guān)心地問道。 趙三和宗維新也連忙過來關(guān)心宋綿思。 宋綿思道:“今天下午你們不在的時候,咱們家里遭小偷了?!?/br> “遭小偷?!”巫瑞卿臉色瞬間變了,“小宋,那你人沒事吧?” “我沒事,那小偷不敢對上我?!彼尉d思道,“不過,他們翻了宗大爺你們的房間?!?/br> 宗維新和趙三兩人面色一沉,趙三道:“走,我們?nèi)デ魄苼G了什么東西。” 東屋里燈泡一亮,便顯得很是明亮。 趙三和宗維新檢查了一遍,宗維新拎著被子:“我這被子給人拆開了,估計是以為我往里面藏錢?!?/br> “我的衣裳也被翻找過?!壁w三惱怒道:“我這衣裳好不容易才收拾整齊,那個三只手要是被我逮住,我一定饒不了他。” 宋綿思看著眼前這一幕,卻隱隱約約覺得有些耳熟,仿佛眼前這一幕,曾經(jīng)有人告訴過她一樣。 她腦海里突然掠過一個念頭,猛地轉(zhuǎn)過身對巫瑞卿問道:“巫奶奶,明兒個是不是你生日?” 巫瑞卿愣了下,臉上神色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 果然沒錯! 宋綿思想起來了,上輩子巫瑞卿幾人被燒死的日子就是巫瑞卿生日前一天,老太太上輩子還抱怨過,說自己好不容易存錢買了rou,這錢存到了,人卻沒了,這叫什么道理。 以前宋綿思一直沒想起確切的日子,但她也在留心周圍的異樣。 今兒個發(fā)生的這事,叫宋綿思心里有些打鼓了。 會不會就是今天?! “小宋,你的臉色怎么這么難看?”宗維新看了宋綿思一眼,有些擔憂。 宋綿思搖了搖頭,將念頭甩到腦后,“你們的錢都沒丟吧?” “沒丟,我們的錢都存在銀行里,剩下的就是零錢,都放在身上?!壁w三說道,這還是宋綿思提的建議,他們這成天買賣出出入入,肯定有人知道他們掙了不少錢,與其放在家里招賊,倒不如存銀行。 雖然說現(xiàn)在的銀行利息低得可憐,但是放在銀行總是比較安全的。 “那那個小偷,今晚上說不定還會再來一趟。”宋綿思沉吟著說道。 “這可怎么辦?我這就去報警!”許招娣立即說道,就要往外走去。 老太太的性格就是這么風風火火,絲毫不拖泥帶水。 宋綿思卻是連忙攔住她,“許奶奶,現(xiàn)在可不能去報警。” “為什么???”許招娣不解,其他人也都一臉困惑地看這宋綿思。 這有困難找警察,不對嗎? “現(xiàn)在那小偷都不知道在不在周圍,要是咱們?nèi)缶?,他肯定會發(fā)現(xiàn),那就不會來了。咱們也抓不了他,這么一來,就得成天提心吊膽啥時候被偷了?!彼尉d思沉穩(wěn)地分析道:“只有千日做賊的,哪里有千日防賊的?!?/br> 許招娣和巫瑞卿等人對視了一眼。 宗維新道:“小宋的話也有道理,咱們總不能天天這么防著?!?/br> “就是啊,再說我過陣子考試完就得回去,就剩下你們幾位老人家在這里,我也不放心?!彼尉d思道,這幾個老人家歲數(shù)加起來都三百多,倘若碰上真要錢不要命下手狠辣的,那還了得。 “那去報警不行,咱們該怎么辦?”趙三看向宋綿思,“小宋,我聽你說話的語氣,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宋綿思微微點了下頭,“是這樣的,我剛剛想到一個主意。” 她沖許招娣等人招了招手。 四人湊了過來,在聽到宋綿思的計劃后,四人眼睛頓時一亮。 三更半夜的。 趙大寶窩在墻角,忍不住打了聲噴嚏,為了今晚偷錢,他穿的很是單薄,就怕偷錢的時候,身體太臃腫,不好動手。 “那個老不死的,竟然真這么狠心,一點兒錢也不給我。”趙大寶心里咒罵道,不就是他當初舉報了老不死,又和他斷絕父子關(guān)系嗎?老不死就他這么一個兒子,竟然真這么狠心! “汪汪汪……”不遠處傳來幾聲狗吠聲。 路上也沒人了,昏黃的路燈下聚集了一群蚊子。 趙大寶遠遠瞧著29號四合院里沒了動靜,估摸著這些人都睡熟了,才躡手躡腳地往東屋靠外頭的窗戶走去。 窗戶沒關(guān),留著道縫隙。 透過縫隙,隱約能瞧見里面睡得正香的兩個老大爺。 趙三的打呼聲都從里頭傳了出來。 “這老不死的,睡得可真香?!壁w大寶心里又咒罵了一句,他小心翼翼扒拉開窗戶,期間還不忘觀察床上兩位老大爺?shù)膭屿o。 見到他們兩個絲毫滅有蘇醒過來的樣子,趙大寶才又邁出一腳。 趙大寶整個人進來后,頓時松了口氣,眼睛一眼瞥見房子中間桌子上放著的一個布包,那布包里露出錢的一角,趙大寶眼睛一下直了,頓時間啥也看不見,就只看見錢了。 他飛快地朝著桌子走去,伸手想要把那布包拿起。 剛一碰到那布包,下面什么東西突然一閃。 趙大寶第一時間沒反應(yīng),等反應(yīng)過來,卻是爆發(fā)出一陣慘叫聲。 衣柜也砰地被打開,宋綿思手里拿著搟面杖,一棍打在趙大寶的后腦勺上面。 “啪?!壁w三立即起身,開了燈,等瞧見屋子里被宋綿思打得抱頭鼠竄的人是誰后,他的臉一下沉了下來。 “原來是你!”趙三面色陰沉,他是想不到,這做賊的竟然是他的兒子趙大寶。 “爹,救命??!”趙大寶疼得鼻涕眼淚都一起流了,朝著趙三跑去求助。 趙三可不想認他,黑著臉一拳頭就打在趙大寶的眼睛上。 趙大寶一下被打懵了,撲通一聲摔在地上。 “爹?”宗維新和趕來的許招娣、巫瑞卿錯愕地看向趙三。 “我沒兒子?!壁w三不客氣地說道。 半夜三更。 派出所卻格外熱鬧。 趙三一行人直接把趙大寶拉到派出所這邊來。 警察們在得知趙大寶入屋盜竊后,都對他沒有好臉色。 即便趙大寶吵嚷著趙三是他爹,自己偷他的錢不算偷,趙三卻是絲毫不認,不但不認,還說趙大寶偷了他們一千多。 這筆巨額數(shù)目,在現(xiàn)在嚴打的情況下,足以讓趙大寶坐到六七十歲才出來了。 趙大寶那時候直接嚇得尿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