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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一踞下意識地看向臥龍灣的方向,一時間卻無法接受,那原本可以悠閑地臥在臥龍灣跟海沿之間的巨/龍,會再度受制于人手。 趙淼打量著他,試探地問:你真要明天回去?在這里沒找到什么? 趙一踞回過神來,不由笑了:臥龍灣都給大哥攪翻了,聽說二哥你之前也回來過,我這種后知后覺的,要是有什么可找的也輪不到我呀。 趙淼裝模作樣地笑著搖頭:不能這樣說,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嘛。何況都是咱老趙家的人,其實誰找到都無所謂的。最主要的還是要完成姑姑的遺愿嘛。 趙一踞不由自主開始對趙淼刮目相看,自己這位二堂哥真是虛偽到了一定的境界,看著這張斯文懇切的臉,如果不是早知道他精明而自私的性子,只怕都要相信了這番說辭呢。 趙淼見趙一踞真的要走:那好吧,明天咱們可以一塊回去了,我想要是大哥真的找到了龍,一定會去醫(yī)院,咱們可不能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兩人說完后,趙一踞回到后院,妻子已經(jīng)給寶寶洗完了澡,換了一身新裙子。 寶寶仍沉浸在玩水的快樂中,見趙一踞回來,立刻撲上來:爸爸,我們明天還去海邊捉螃蟹吧! 妻子將那一小桶的戰(zhàn)利品提了過來,笑吟吟地說:剛才她抱著這些東西不放手呢。 趙一踞低頭,幾只小魚正惶惶然地在水里游竄,七八只小螃蟹也跟著沙沙地游走,只有蛤蜊安靜地一動不動。 趙一踞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的一幕,但那時候他的戰(zhàn)利品可比這個多多了,什么小蟹子,蛤蜊,海螺,魚,加上他的身手十分敏捷,每次都能弄上小半桶。 回想趙旭的兒子翻石頭捉魚蝦的動作,趙一踞知道,也許并不是小孩子的身手差,而是現(xiàn)在的海比先前的海窮多了。 畢竟,人類不僅加倍的索取,而且加倍的破壞。 趙一踞笑對妻子說:咱們明天要回去了。 妻子當然早就知道他的打算,寶寶卻大為失望:我不走,我跟毛毛哥哥約好了,明天還去捉螃蟹的! 夫妻兩個只能哄勸她說以后有空還帶她回來,可不管兩個人如何安慰,寶寶仍然很不高興,氣鼓鼓地抱著小桶走開了。 這夜,妻子試著問趙一踞:要不就再多住兩天?橫豎已經(jīng)回來了我從沒有看過寶寶像是今天這樣高興。 趙一踞跟妻子都很疼女兒,從小到現(xiàn)在,不管什么游樂園,水上樂園之類的都曾帶著去過,小孩子自然是高興的,可是像是今天這樣,還是頭一次。 寶寶雖然還不是很懂事,但大概是對于故土的一種天生的眷戀跟熱愛,讓人難以割舍。 黑暗中,趙一踞沉默了半天才回答:不了,我都跟二伯和堂哥說了,要是還改主意,他們指不定又想什么呢。 妻子雖然失望,可也尊重趙一踞的決定,只勉強地笑了笑:那好吧,不過寶寶明天一定又要吵鬧算了,以后有機會再帶她回來就是了。 趙一踞默默地聽著妻子的話,他心里明白,這次離開樟河,以后恐怕都不會再回來了。 房間中再次安靜下來,又過了會兒,趙一踞聽見沙沙的響動,起初他還以為是有什么老鼠之類,正想起來看看,妻子說:那一桶的小螃蟹小魚該怎么辦?明天拿回去嗎? 趙一踞這才反應過來,是寶寶那小桶內(nèi)的戰(zhàn)利品發(fā)出的響動。 頓了頓,趙一踞說:就拿回去吧,不能帶她去海邊玩,拿著這些東西也算是個慰藉。 妻子嗯了聲,惆悵地說:可惜臥龍灣成了那個樣子,如果好好的,該是多美的一個地方啊。 趙一踞沒有回答。 等到妻子也入了夢想,小桶內(nèi)沙沙的響聲仍舊不停,這聲音好像撓到了趙一踞的心上,讓他無法安枕,終于他輕輕地起身下床,來到桌邊。 借著手機的微光,趙一踞看到在桶內(nèi)活動的小生靈們,因為見了光,小魚們四散逃竄,小螃蟹則徒勞的揮動鉗子自衛(wèi)。 趙一踞突然后悔。 *** 臥龍灣旁邊的那棵老柳樹據(jù)說有百年的樹齡了,樹身很粗,大概得三四個大人圍著才能合抱過來,中間空了一處,有些焦黑的痕跡。 有些村子里的老人說,這樹里曾經(jīng)藏過什么精怪,所以在一個下雨天給雷劈過,也有的說是這樹自己修煉的成了精怪,所以才受了一道天雷。 但是說的人只管說,聽的人只管聽,卻沒有人親眼目睹過天雷打老柳樹的情形。 不管怎么樣,這據(jù)說是給雷擊過的柳樹,卻仍舊很頑強地活著,它的千萬柔韌的枝條紛紛垂落,像是美人的滿頭青絲,有的枝條甚至都垂落在了水面上。 清風吹拂,水面有點點的漣漪蕩漾。 趙一踞仿佛聽見有熱鬧的吹拉彈唱的聲響,他心里很是恍惚,一方面極想要靠近看看是什么熱鬧,另一方面,心中卻模模糊糊地還有一點理智:臥龍灣早就不是以前的臥龍灣了,而且,水不是都給趙森抽干了嗎? 可是這一點理智就像是黑暗中的一點微光,稍縱即逝,很快,他就情不自禁地向著臥龍灣疾步靠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