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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都有外公外婆,就她沒有,她甚至連一個舅舅阿姨都沒有。 柚子想著,把盒子蓋好,交還給他,謝謝徐先生讓我知道,我還有mama那邊的親人。但是既然已經(jīng)那么久沒有那邊的親人,那也沒有相認的必要了。我習慣這種生活了。 這個反應在徐方舟的意料之中,他說,你討厭徐家,是因為你討厭你的母親,對嗎? 調查得越仔細,越深入,他就越知道成年前的柚子過得有多不容易。 那是一個很自私的母親。 一如她當年可以拋下徐家的一切,包括它給予的榮耀、金錢、親情。她也可以為了愛拋棄一切,包括柚子。 雖然我知道這些,但調查的時候,他們也查到了你母親現(xiàn)在的住址。 柚子一怔,臉色有些發(fā)白。 徐方舟收起盒子,將一張巴掌大的折紙交給她,說,上面有她現(xiàn)在的住址,離這里大概一個小時車程。 柚子的臉更白了。 徐方舟知道今天的話不能說太多,這些事情需要柚子慢慢消化,尤其是她母親的事,我過幾天來找你。 等徐方舟走了后,柚子緊緊握著紙條,像真沒電的電池,一動不動。直到薛起叫她,柚子才狠狠地把紙條一扔,轉身進了小區(qū)大門。 薛起俯身拾起紙條,跟著她上樓。 柚子趴在小桌上,像在睡覺。 薛起坐在一旁,過了一個多小時才見她動了動,說,地址我撿回來了。 我不看。 聲音低啞,沒一點活力。 紙條我放桌上了,小心等會被風吹走。 那就吹走,哼。 薛起也趴在桌上,用手指點了點她埋在胳膊里的腦袋,說,既然等不到她,那就主動去找她,無論是什么結果,都得有一個結果,這才可以解開心里的結,不是嗎? 過了很久,柚子才從胳膊下露出一只眼,看著他問,為什么你看得出來 看得出來她在等mama來找她。 她從畢業(yè)就住在這里,第一時間就把地址告訴她,期盼有一天她會敲開她的門,跟她說你長大了會賺錢了真棒。 可三年了,這門從來沒有被她所期望到來的那個人敲響過。 mama沒有來。 mama去了哪里。 她是不是忘記她了。 從這里去上班真的很遠,要擠地鐵,要轉車,可是沒關系。 小區(qū)太舊了,我又總是看見鬼,有時候很害怕,可是沒關系。 但你還是不來。 等了三年,你不告訴我你的地址,我告訴你我的地址,你卻始終不來。 她是不是忘記她了。 她是不是被她忘記了。 她以為她們離得很遠,可現(xiàn)在卻有人告訴她,距離不過一個小時車程。 比她去機場還要近,比她去看場電影的時間還要短。 可就算是這樣,她都不愿意來看她,還騙她說她不在國內(nèi)。 種種跡象都表示,她要拋棄她。 我以為小時候的我是個累贅,所以她不想要我。我就想,等我能賺錢了,她就不會走了。 可事與愿違,她一開始就錯了。 mama從來沒有想過要她。 柚子看著那在桌上被微風吹得浮動的紙,眼眶有點紅。 薛起又離她近了一些,輕撫她的頭,說,不要懼怕任何事,世上除了無可逆改的生死,都是小事。 柚子又沉默了很久,直到外面太陽愈烈,大片大片的日光傾灑進這狹小的公寓里,她才抬頭,說,我要去找她。 徐方舟給的地址顯示那是一個在前幾年建好的小區(qū),離市中心略有點遠,不過現(xiàn)在打車方便,很快兩人就坐上了車,前往目的地。 路上柚子的心很平靜,平靜到她以為自己的心不會跳了。 等到了那個小區(qū),柚子的心就砰砰急跳起來。 薛起偏頭說,你是打算轉行賣起搏器嗎,胖子姑娘。 柚子沒好氣說,就算你說冷笑話我也不會笑的。 薛起一笑,那冷到你沒? 冷到了。心確實沒跳得那么快了,這笑話實在是太冷了!柚子摁了電梯,五樓。 五樓很快到了,這棟樓不大,兩梯四戶,出了電梯就能看見四家的門牌號。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走到03房門前,摁響了門鈴。 門有兩重,里面的門很快打開了,有個男童隔著防盜門墊腳看他們,然后回頭喊,mama,是不認識的叔叔和阿姨。 柚子的心猛地一跳。 隨后有個女人走了過來,身上還系著圍裙,邊走邊往裙子上擦手,聲音滿是慈愛,你快進去把西瓜吃完。 她說著走到門前,看見站在門口的人,那慈愛的臉瞬間就變了。 大驚失色。 柚子覺得這四個字很合適她。 她動了動嘴,沒能把那個媽字喊出來。 徐麗已經(jīng)開門,對里頭喊,你看著孩子我去樓下買包鹽。 不是還有鹽嗎? 里屋傳來一個厚重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