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 ji zai2.co m
司禮監(jiān)查不出什么由頭,皇帝便下旨停止這場雞飛狗跳的查案,將伺候趙安寧的宮人以疏忽之罪通通處死。 皇帝為了彰顯自己仁愛,平息太后怒火,厚葬了趙安寧。 張?zhí)笙群蠼洑v喪子、喪夫之痛,剛及不惑之年又痛失愛女,一連串的打擊可謂是毀天滅地。 這一病就纏綿病榻幾月,各種名貴藥材吃了幾十斤下去皆不見效,前朝反對太后輔證的大臣們立即聯(lián)名上書讓太后安心養(yǎng)病還政皇帝。 撤了垂簾,還了玉璽,自此這大權落到了皇帝一人手中。 張?zhí)笠幻嫱葱膼叟鐨懀幻嬗衷购藁实蹮o情無義。不單不細究愛女的死,草草敷衍了事,且還在她病中強行奪走大權,真真是泣血椎心。 皇帝不到她跟前,她心里的怨懟怒火無處發(fā)泄,來侍疾的徐皇后便成了活靶子,徐皇后縱使再溫順也經不起天天被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后又經趙錦寧的提點,便裝病在躲在宮中休養(yǎng)。 其他嬪妃、奴婢們對前段時間大肆緝捕的事都心有怨言,又見皇后都不管慈寧宮了,這些人也就愈發(fā)怠慢疏懶。 往日熱熱鬧鬧,前呼后擁的慈寧宮迅速冷清下來,旁人都退避叁舍,只獨獨趙錦寧還一如往昔般竭誠相待,早晚請安不斷,侍湯侍藥的極為孝順。 夜晚將至,小太監(jiān)們正在廊檐下點燈籠,“砰”的一聲巨響從殿內傳出來,嚇得小太監(jiān)一聚靈,手里的火絨燎了手,他哎呦著直罵娘,放低聲音抱怨道:“太后病成這樣還又摔又打,難為二殿下這么孝順來伺候她,她還不領情?!?/br> 太后一朝失勢,半截身子都進了鬼門關,平日多有怨言的底下人也敢放言高論了。更多免費好文盡在:powenxue16. 另個太監(jiān)見四下無人,大膽接話:“可不是,八成是病糊涂了,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就算是親生女兒也不見得有這般孝順的。二殿下比大殿下不知好多少倍…” 暖閣內,趙錦寧闔上窗縫,驅驅地上的摔碎瓷片,踱步走回床前,睨著形容枯槁的張?zhí)?,微微一笑,“太后娘娘可聽見了??/br> “這些奴婢也是,怎可如此胡扯,太后娘娘精明一世哪里糊涂?”屋內銀釭高照,張?zhí)竽芸辞逅凉M眼都是鄙夷不屑,丹唇帶笑,柔柔軟軟的聲音說出來的竟是扎心之語,“大jiejie若是活著,定會做的比我好,她是太后娘娘的親生女兒,我怎能比得過?” 張?zhí)髿獾臏喩戆l(fā)顫,心突突猛跳,胸悶氣短,一口氣頂上來卡在嗓子眼下不去,堵的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憋的滿臉紫脹,仰在枕上睜著渾濁雙眼忿忿瞪著她。 “我勸太后娘娘少動氣,您啊,大福未享,且慢慢熬罷,”趙錦寧從袖中掏出一枚做工十分精美的香包掛在了帳子上,“昨兒錦寧譴人出宮給太后娘娘祈福,叁清觀的老道士看了您的八字?!?/br> “他說您啊,命犯天煞孤星,是窮兇極惡的命象,刑夫克子?!?/br> 她頷首,對視上張?zhí)箜E难凵瘢朴茋@息:“原本錦寧不信這些的可是您瞧瞧,先是大哥哥,再是爹爹,就連”講到這里,她抽出袖口的帕子掩唇,語調是悲傷的,但看著張?zhí)蟮难劬?,烏黑發(fā)亮,彎彎似月鉤,顯然是滿含笑意,“大jiejie也出了事” “錦寧心中甚是難過,特意求了這香囊,能夠擋煞,太后娘娘放心,我自是天天燒香禱告,盼著您早日康復。” 張?zhí)竽樕刹?,瞪大的雙眼將眼角皺紋撐開,費力地蠕動毫無血色的唇瓣,一字未吐,喉嚨里滾動的都是痰聲,她奮力扎掙著伸胳膊去拽趙錦寧衣袖。 趙錦寧往后一退,光滑衣料輕飄飄的從枯瘦如柴的手中滑走,她嫌棄地抬手撫了撫,抬眸看向張?zhí)笈で豢暗哪槪瑴厝嵝πΓ骸疤竽锬锏氖钟泄晒治?,弄臟了錦寧的衣裳,今兒不早了,錦寧便先回去換件衫子,您好好歇息,明一早兒,錦寧再來服侍您用藥?!?/br> 走到大殿門口,聽得里間傳出一聲極為凄厲的叫聲,她眼尾一揚,若無其事的徐徐邁出殿外。 頌茴在廊下等著,瞧她出來就迎上來扶她。 她攥著帕子擦擦眼角淚花,軟軟倚著頌茴,哀聲道:“太后娘娘病情加重,你待會兒去稟告皇后左不過就這兩天了。” 此后幾天,趙錦寧直接宿在了慈寧宮,晝夜照料張?zhí)笥H眼看著她不勝其苦的咽了氣。 盛乾元年,是個多事之秋,邊疆動亂未平,汛期黃河決了口子,大水淹了好幾個州縣,賑災打仗都需要錢,國庫吃緊,張?zhí)笤谶@個當頭薨逝了,喪儀自是一切從簡。 靈前,在外人眼里就趙錦寧哭的最為傷心,她大仇得報,心里十分酣然,不能大笑,就只能用大哭來釋放釋放。 她的那些仇恨終歸隨著張?zhí)笠黄鹧蜎]在了泥土中,塵埃落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