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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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龍看見他,點了點包著白色粉末的錫紙:“言崢,來點兒?” 冷汗從后背滑落,李言崢搖搖頭,強笑道:“不了,龍哥,您找我有什么事?” “不急?!睆堼堄昧ξ艘淮罂?,神情放松下來,往后倚靠在沙發(fā)上。 他沒發(fā)話,李言崢也不敢隨便坐,只僵直地站著,雙手緊貼著褲縫,手心也慢慢爬出汗水。 將一整支煙抽完,張龍方才慢悠悠開口:“言崢,想發(fā)大財不想?哥這兒有條賺錢的好門路,要不要跟我一起干?” 誰不想發(fā)財呢? 更何況是他這樣自小窮怕了的人。 但也要有命花才行。 李言崢做出一副怕事的模樣,道:“龍哥,您太抬舉我了,我沒什么本事,管一個夜焰就焦頭爛額的,其他的還是算了吧,我怕拖您后腿。” “是嗎?我聽說夜焰你管得挺好的呀?”張龍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來李言崢這是不愿意下水,心里不由有些不喜。 他本來還想拿對方當好苗子重點培養(yǎng)的,沒想到李言崢這么不識抬舉。 李言崢訕訕道:“那是酒吧里的各位大哥們照顧我,私下里提點了我很多,這才沒有出什么亂子,就這我也是誠惶誠恐的……” 張龍閉目擺擺手:“你先下去吧,這件事你再考慮考慮,不著急?!?/br> 李言崢應聲而出,心里卻仍舊沉重難安。 他走到會所門口,迎面撞見張龍身邊的親信,禮貌打招呼:“方叔好?!?/br> 方叔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平平無奇的相貌,看著甚至有些憨厚。 對方看了他一眼,猶豫片刻,扭頭往一側(cè)示意了一下。 李言崢立刻明白,不動聲色點點頭,抽著煙去了一旁的小巷。 等了約莫半個鐘頭,方叔方才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走,陪叔喝口酒。” 李言崢跟著他,七拐八繞,不知道走了多久,最終來到了一個十分偏僻的蒼蠅館子。 二兩白酒倒上,方叔和他碰了碰杯子,一飲而盡,然后問:“張龍是不是拉你入伙?” 李言崢“嗯”了一聲。 他摸不透方叔找他談話,是想替張龍做說客,還是有別的什么話要說,所以不敢貿(mào)然開口。 方叔盯著他看了半天,忽然笑了:“言崢啊,你這性格真像我家那個混賬小子?!?/br> 一樣的野性難馴,一樣的無法無天。 聰明,卻無人約束,簡直是個威力極大的不定時炸彈。 李言崢為他新添了一杯酒,客套道:“是嗎?怎么沒見過您兒子?” 方叔的笑漸轉(zhuǎn)苦澀,粗糙的大手抹了把臉:“死啦,早在幾年前就死啦?!?/br> 李言崢愣住,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應。 安慰人是他的短板。 因為,從來沒有人安慰過他。 方叔自顧自說下去:“這事也怪我,誰讓我年輕時候便走了這條道,混了二十多年,只混成個小頭目,還沾沾自喜的,覺得走到街上,所有人都怕我,特別有面子,賺的錢也夠養(yǎng)活妻兒……” “后來,我家小雷有樣學樣,非要跟著我混。我覺得子承父業(yè),也沒什么不好,我還能照應照應他,可沒想到……”他有些哽噎,手掌捂住眼睛,“三年前有一次搶地盤的時候,他逞兇斗狠,沖在最前頭,被對方的人一鐵棍砸在天靈蓋上,當時腦漿子都迸了出來……” 李言崢手足無措,從臟兮兮的抽紙盒里拽出幾張紙巾塞給他:“方叔,您節(jié)哀……” 方叔接過去,擦了擦渾濁的眼淚,又揩了揩鼻涕:“言崢啊,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如果當時我稍微攔上那么一點兒,不許他走這條道,哪怕罵他揍他,逼著他去把學上了,然后學門手藝,找份老實本分的工作,清清白白的,那該多好?這會兒說不定我連孫子都抱上了……” “可是……這人世間,哪有那么多如果啊……”四十出頭,明明還算得上壯年,可此時的他,面容委頓,眼神黯淡,看著竟像是個毫無生氣的垂暮老人。 李言崢的心里悶悶的,說不出來是什么感覺。 他何等聰明,自然明白方叔跟他說這些話是什么意思。 方叔是想拉他一把,勸他回頭是岸,不要再重蹈覆轍。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這樣言辭懇切地勸過他,即使是老師,也不過是端著副教條面孔,恨鐵不成鋼地說他“為什么這么無可救藥”。 不是他無可救藥,是從來沒有人拿出藥來救他。 方叔從自己的情緒中緩過來,笑了笑:“看我,年紀大了,就喜歡說一些有的沒的,你該不愛聽了吧?” 李言崢連忙道:“沒有,我喜歡聽您說話?!?/br> 方叔語重心長:“言崢,人這一輩子啊,是沒有捷徑可走的,如果有一條路看起來是捷徑,那一定只是表象,背地里肯定有數(shù)不清的豺狼虎豹,陰溝險灘??上В@個道理,我到老了才明白。” 李言崢若有所思。 “我的兩條腿都踏進棺材里了,沒機會回頭,但你不一樣,你還小啊……”方叔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 李言崢動容,誠懇道:“方叔,謝謝您跟我說這些,我好好想想。” 兩人分開后,他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 其實,今晚和張龍談過后,他已經(jīng)萌生了退意。 但,以什么方式退,張龍愿不愿意輕易放過他,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這些他都一籌莫展。 他心煩意亂,接連幾天都沒有碰段瑤。 段瑤疑惑之下,生怕他突然來一個大的,所以變得越發(fā)乖巧,還有些怯怯的。 這天晚自習結束后,劉越又帶人來堵他。 他正好有滿腔的煩躁無處發(fā)泄,便和對方幾人好好打了一架,打完覺得心情多少好了一些。 走到校門口,看到老老實實等他的段瑤,心情越加上揚。 “等很久了嗎?”他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看見她玲瓏的鎖骨,一路蔓延到雪白的衣領下方。 牙根忽然有些癢。 “沒有很久?!彼跞醯鼗卮?,任由他牽起柔軟的手,握在掌心。 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在黑夜里慢慢前行。 他本來沒想對她做什么的,前幾天那次做得太過分,是該讓她緩一緩。 可走到廢墟盡頭時,看見她小小松了口氣,他忽然又改了主意。 把她扯進去,按在墻上,一口一口用力吻她。 她明顯是害怕了,輕輕顫抖,卻不敢反抗。 李言崢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好像捉了只幼鳥在掌中,這只鳥太弱小,太無助,輕輕一捏便可置之于死地。 他或許真的是個變態(tài)。 有一種難言的興奮在骨血里瘋狂叫囂,攪得他心臟急跳,頭腦發(fā)昏。 guntang的手放肆探進她腰間,沿著她光滑的脊背往上爬。 段瑤急促地尖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