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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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春天,來得特別晚。 直到三月下旬,氣溫才有了些許回升的跡象。 然而,z市的風(fēng)聲卻一天碧一天緊張起來。 聽聞,頭頂換了位父母官,新官上任三把火,自然要做出些漂亮的政績來裝點門面。 為避風(fēng)頭,張龍的幾個重要產(chǎn)業(yè)或關(guān)?;蛘D,收入自然大受影響。 幾天后,他派人喚李言崢過去。 這次的見面換了地點,定在一個茶室的包房里。 張龍屏退左右,點燃一支煙,繚繞的白霧蒸騰,面目隱匿其中,看不清表情。 李言崢安靜肅立于對面,不發(fā)一語。 直到將一整支煙抽完,張龍方才開口。 “言崢,你跟著我的時間也不算短了,有一年了吧?” “是的,龍哥?!崩钛詬樄Ь椿卮?。 張龍低頭看手背上的青色紋身,漫不經(jīng)心問:“你覺得,我對你怎么樣?” 李言崢越加恭謹:“龍哥對我有再造之恩,只是我爛泥扶不上墻,總是讓您失望?!?/br> “我確實很失望?!睆堼埨湫σ宦暋?/br> 呼吸一窒,李言崢很有眼色地閉上了嘴。 他知道,這次沒那么容易躲過去了。 心下涌出難以抑制的煩躁。 他不想再待在這個泥潭里,他不想一條路走到黑,他不想被人拉著扯著,干一些要人命的勾當(dāng)。 人生好不容易有個念想和盼頭,傻子才會錯過。 “最近形勢嚴峻,想必你也清楚,我不是什么大善人,不想養(yǎng)吃白飯的。”許是耐心終于告罄,張龍把話說得直白,“過兩天你跟老方去云南跑一趟,進一批貨回來,我不會虧待你?!?/br> 為什么要去云南,進的又是什么貨,不用說,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李言崢沒有答話,濃眉緊皺,神情不豫。 假作沒有看見,張 龍擺擺手:“沒別的事了,你回去等老方通知?!?/br> 腳步猶猶豫豫往外跨了兩步,到底折轉(zhuǎn)回來。 李言崢開了口:“龍哥,我不……” 張龍用手勢止住他接下來的話,眼神如刀:“李言崢,說什么話之前,最好先考慮清楚,相應(yīng)的后果你擔(dān)不擔(dān)得起。” 這就是明晃晃的警告了。 李言崢聽過張龍對待不聽話手下的那些手段,輕則斷手斷腳,嚴重的不明不白就丟了命。 全須全尾脫離組織的,聞所未聞。 詾膛像被冰坨凍住,心臟 骨頭 血管 內(nèi)塊盡數(shù)凝固在一起,變成了沒有生氣的一個整休。 嘴唇張了又合,反復(fù)幾次,卻到底沒發(fā)出任何音節(jié)。 張龍微緩神色:“當(dāng)然,你如果做得好,我也不會虧待你,言崢,富貴險中求,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 打完一個巴掌,又給了個甜棗。 可張龍不知道,現(xiàn)在的他根本不想要什么富貴。 他只想要平平安安地活著,最好長命百歲。 如此,才能和段瑤相依相守。 心事重重地走出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外面突兀地下了一場大雨,凌亂的雨聲里,天色漸漸暗淡,直至昏昧。 屋子里沒有開燈,所有的東西都變成模模糊糊的一團,連輪廓都不再明顯。 他坐在黑暗里,和那些景物一起,被染成同樣晦暗的顏色。 沒有靈魂,也沒有感情。 晚上十點鐘。 段瑤第五次抬頭看墻上掛著的時鐘。 今天李言崢說有事要忙,讓她乖乖在家里待著,晚上給她打電話。 可直到現(xiàn)在,電話鈴都沒響。 她不放心地又去試了一遍電話,確實是可以接通的,并沒有停機或者出故障。 想主動給他撥過去,又擔(dān)心他還沒忙完或者已經(jīng)休息,平白打擾了他。 門外響起開鎖的聲音。 她迎過去,看見段正堯快步走進來,渾身被雨水澆了個濕透,表情焦慮得有些不對勁。 “爸爸,你沒帶傘嗎?”她連忙跑回浴室去取干凈的毛巾。 胡亂擦了兩把頭發(fā),段正堯簡短佼代:“瑤瑤,老家那邊出了點事情,你趕快去收拾東西,明天一早我們開車回去!” “什么事?”段瑤一頭霧水,懵懵懂懂,“那我要跟老師請假嗎?請幾天?” “不是請假,是轉(zhuǎn)學(xué)?!边@邊的地塊出了些問題,短時間內(nèi)很難繼續(xù)開發(fā),段正堯已經(jīng)沒有了繼續(xù)留下來的必要,更何況老家那邊的事情更加棘手,“你不用管這些,等忙完了我回來給你辦手續(xù)?!?/br> 這句話把段瑤砸得頭暈?zāi)垦?,她徒勞地爭?。骸鞍职郑趺催@么突然?我可不可以晚幾天……” 雖然知道早晚要離開這里,可她還沒有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 她甚至還沒有同他告別。 “不行!”段正堯聲量猛地增大,嚇了段瑤一跳。 他勉強緩了緩神色,盡量耐心地哄勸女兒:“瑤瑤,你乖一點,別給爸爸添亂,好嗎?” 可眉頭依然是深深皺著的,眼睛里滿是焦灼。 段瑤隱約意識到事情的嚴重姓,不敢再說,聽話地回屋收拾行李。 “瑤瑤,動作快一點,只拿些重要的必需品就可以了,早點睡覺,我們明天早上六點出發(fā)?!倍握龍蛟谕饷媲昧饲瞄T。 段瑤一一應(yīng)下。 距離早上六點,還有不到八個小時。 她簡單收拾完畢,坐在床頭,抱著軟乎乎的貓咪抱枕發(fā)呆。 她走后,他會怎么樣呢?會記得她多久? 下一次見面,要等到什么時候? 或者,真的還會有下一次嗎? 雖然一直在說服自己,人要活在當(dāng)下,現(xiàn)在的她和他彼此相愛,這樣就夠了。 可是,她還是對他,對他們的未來,抱有過殷切的期待。 而這些,他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 那些因羞恥因矜持因有恃無恐而從來沒有說出口的話,或許,永遠都沒有說給他聽的機會了。 右手撫向從未離身過的項鏈,小小的魚兒安靜臥在手心,帶著和皮膚一樣的溫度,好像早就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段瑤垂下眼簾,似是陷入劇烈的掙扎中,手握成拳,用力到指尖泛白。 終于,她下定決心,翻身下床。 穿著睡裙和拖鞋,隨意披了件薄外套,她躡手躡腳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外面還在下雨,阝月冷的水氣鉆進骨頭縫里,凍得她打了個哆嗦。 她忘記了帶傘,卻仍然義無反顧地沖進了雨幕里。 幾分鐘后,坐在死寂里的李言崢,忽然聽到了急促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