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凰百思不得其解，楚相不可能殺害老夫人，因為老夫人死了，他至少丁憂三月，最長丁憂三年，老夫人長長久久的活著對他才有利，楚傾華在相府中能橫著走，不只是因為楚相的疼愛，還有老夫人的偏愛，否則的話，以寧柯郡主的心思，楚傾華怎么可能在相府過得風(fēng)生水起，那是誰殺害了老夫人，會是寧柯郡主嗎？

    楚傾凰將寧柯郡主身邊的人過濾了一遍之后，否決掉，寧柯郡主身懷有孕，若是她生下相府的嫡子，那么身份只會水漲船高，加上她本身身份尊貴，老夫人縱然偏愛楚傾華，也不會薄待了寧柯郡主，寧柯郡主不會生這等殺害老夫人的心思，是誰，到底是誰如此狠毒，對一個命不久矣的老人下如此狠手？

    楚傾凰總覺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忽略了，而這個被她忽略掉的事情，很有可能是老夫人被殺害的原因，可是她思來想去，都尋不到一點苗頭。

    “老夫人身死，從來不離身邊的徐嬤嬤上吊自殺……”楚傾凰眉頭緊蹙，徐嬤嬤可謂是老夫人的影子，老夫人很多事情都會吩咐徐嬤嬤去做，老夫人死了，徐嬤嬤也被殺了，是因為徐嬤嬤也知道了什么不該知道的事情，可是這不該知道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楚傾凰陷入謎團之中，她將相府中的每一個人，有嫌疑的，沒嫌疑的人都排查了一遍，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端倪，相府之中，幾乎不存在想要殺害老夫人的人，更何況老夫人的身體，每況愈下，縱然是不殺害老夫人，老夫人也活不長了，為何還要多此一舉的，用如此殘忍的手段殺害一個命不久矣的老人？

    “誰？”楚傾凰開口呵斥。

    一道苗條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一身素白衣衫，顯得有些弱不禁風(fēng)，赫然是許久不見的二姨娘。

    “二小姐，一別多日，別來無恙。”

    楚傾凰蹙眉看著身姿婀娜的二姨娘，雖然天氣漸熱，可是夜晚的霜露還是有些冷，二姨娘單薄的穿著，顯得有些冷。

    “原來是二姨娘，二姨娘怎么過來了？”楚傾凰輕聲問道，因為二姨娘是妾，是沒有入靈堂的資格的，只能跪在外面，為老夫人送行。

    二姨娘給老夫人上了一炷香，跪在楚傾凰的身邊，陪著楚傾凰給老夫人燒紙錢：“二小姐節(jié)哀，這相府之中，大概也就只有你是真的為老夫人的死傷心了。”

    “二姨娘有話不妨直說?！背A凰直覺二姨娘知道些什么，可是想要從二姨娘口中得到消息，并不容易，相府之中，唯有二姨娘讓人看不透也摸不明白。

    二姨娘將紙錢一張一張丟進銅盆中，火苗躥起來，幾乎吞噬她的手指，她也不在意，依然一張又一張的往里面丟。

    “我以為二小姐會有話問我的?！倍棠镙p笑說道，“雖然老夫人的身體每況愈下，可也不應(yīng)該去得這般突然，不知道二小姐是不是跟妾身有一樣的疑惑？”

    “二姨娘有話直說?！背A凰不動聲色的說道，若是說誰有動機殺老夫人的話，二姨娘也是其中一個。

    二姨娘側(cè)頭，看著楚傾凰的側(cè)臉，笑得意味深長：“二小姐，你說府中會有誰恨不得老夫人死呢？”

    “二姨娘也是其中之一。”

    “對，妾身也是其中之一，因為只有老夫人死了，你才會對相府徹底的絕望，可是我不傻，若是我出手殺了老夫人，非但不會讓你對相府絕望，甚至可能背道而馳，所以，妾身不會對老夫人動手?！倍棠镆恢毕Ｍ戏蛉嗽琰c死，只要老夫人死了，從此就再也沒有可以牽制楚傾凰的人了，相府就會一步一步被她推進深淵。

    “二姨娘想要什么？”

    “在相府覆滅的時候，有條退路。”二姨娘笑容滿面，“愿意對五少爺伸出援助之手的二小姐，想必也愿意給我一條生路?！?/br>
    “我以為二姨娘已經(jīng)看破生死了。”楚傾凰淡淡的說道，對于二姨娘的提議沒有否決，也沒有答應(yīng)。

    “是人都怕死，都想茍活，而我也想好好活著?！倍棠飳⑹种凶詈笠粡埣堝X扔進銅盆里，“老夫人身邊的徐嬤嬤是被人發(fā)現(xiàn)，吊死在老夫人的房間里，尸體仍在亂葬崗，妾身已經(jīng)去看過了，徐嬤嬤是被人勒死的，而不是自殺的，二小姐明白妾身話中的意思嗎？”

    “祖母被人震碎內(nèi)臟，我已經(jīng)檢查過，肋骨碎了，下手之人必定身懷功夫，想要勒死一個嬤嬤，自然也不在話下，關(guān)鍵是，能入祖母的上院殺人，還能有條不紊的處理現(xiàn)場的人，想必兇手應(yīng)該是府中的人，且身份不低?！背A凰看向二姨娘，“二姨娘，你說對嗎？”

    “二小姐天資聰慧，妾身自愧不如。”二姨娘起身，朝著楚傾凰行了個禮，“有時間，二小姐就回自己的院子休息休息，看看過往的一切，興許能豁然開朗?！?/br>
    楚傾凰猛的抬頭去看二姨娘，二姨娘的話中有著別的意思，回自己的院子休息，透露著不一樣的含義，玉庭軒是她出嫁前居住的地方，而老夫人若是有什么信息留給自己，定然不是在上院，而是在她的玉庭軒！

    想到這里，楚傾凰并沒有任何舉動，她不知道相府之中有多少人是眼線，在她出嫁的這段時間中，又有哪些人是可以相信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表現(xiàn)得平常一些，讓人看不出端倪，然后趁機查找真相。

    連翹很快回來了，帶給楚傾凰的結(jié)果跟二姨娘說的一模一樣，徐嬤嬤不是自殺的，是被人勒死的，老夫人不是自然死亡，也是被人殺害的，無一不在提醒著她，相府中，隱藏這一個可怕的兇手。

    天亮的時候，楚相跟楚傾華才姍姍來遲，看著依然跪在靈前的楚傾凰，眼底閃過滿意，縱然身為九王妃又如何，還不是要跪在這里，任由他們差遣。

    早膳過后，各府開始上門吊唁，最先來的是步家，步夫人帶著步天櫻，踏入步家，為老夫人上了一炷香。

    “傾凰，節(jié)哀。”

    “多謝夫人?！背A凰面色悲痛，卻還是起身道謝，但是雙腿因為跪得太久，差點摔倒，若不是步夫人扶了她一把，怕是楚傾凰當場就要出丑。

    “楚jiejie，你沒事吧？”步天櫻趕緊攙扶住楚傾凰，讓楚傾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凝珠則是趕緊的給楚傾凰揉捏膝蓋，跪了一晚上，楚傾凰的膝蓋已經(jīng)麻木了。

    “我沒事，只是跪得太久，腿麻了?！?/br>
    “你也不要太過于悲傷，活著的人，總是要活下去的?！辈椒蛉藙裎砍A凰，楚傾凰點點頭，活著的人，自然是要活下去的，但是還活著的幕后兇手，則是不可饒恕的！

    步夫人離開后，又有不少人上門吊唁，楚傾凰都安靜的站在那里，一一回禮，楚相不滿，認為楚傾凰應(yīng)該跪著燒紙，可楚傾凰連個眼神都欠奉，甚至利用九王妃的身份逼迫楚傾華跪在靈前燒紙！

    “孔家到?！?/br>
    楚傾凰愣了一下，帝都之中，有姓孔的世家貴族嗎？似乎是沒有吧，孔家應(yīng)該在江南才對，目光看向進來的人，一身書卷氣息，臉上帶著肅穆，身后跟著個才到他肩膀的男孩，身穿麻衣，楚傾凰激動的上前一步。

    “姐?！鄙倌昕拗苓M來，撲進楚傾凰的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楚傾凰拍著他的腦袋，欣慰無比。

    “回來了就好，長高了，先去給祖母磕三個頭。”楚傾凰一如既往，輕輕的推了一把楚青云，楚青云當即在老夫人的棺木前跪下，磕了三個響頭，然后才起身給楚相見禮，平淡得聽不出叫jiejie時的感情。

    “父親?！?/br>
    “嗯?！背嗷貞?yīng)了一聲，這才看向?qū)⒊嘣茙Щ貋淼纳倌?，剛要開口詢問，楚傾凰已經(jīng)開口道破來人身份。

    “孔大公子舟車勞頓，真是辛苦了?！?/br>
    孔尚洲給老夫人上了香之后，對著楚傾凰跟楚相見禮：“因為三年一次的科考在即，所以在下入京參考，恰好青云說多日不曾歸家，實在想念，所以便帶了他一同入京，到是趕上了老夫人的葬禮，還請節(jié)哀。”

    “多謝大公子照拂。”

    孔尚洲看了一眼楚青云：“我會在帝都之中待到科考結(jié)束后再回江南，這斷時間中，你可不能懈怠課業(yè)?！?/br>
    “學(xué)生謹記?！?/br>
    “告辭?！?/br>
    楚傾華一雙眸子死死的盯著楚青云，楚青云有些怯怯的往楚傾凰的身后藏，對于相府的一切，他都不喜歡，甚至有些畏懼。

    楚傾凰拍拍他的手：“去陪大哥給祖母燒些紙錢吧。”

    “好的，jiejie?！背嘣埔?guī)規(guī)矩矩的在楚傾華的下首跪著，儼然已經(jīng)成了一個小大人，面色沉靜，縱然眼底還有著懼色，卻不似以往那么膽小怯弱。

    “二meimei真是好本事，竟然能將五弟送進鴻儒書院?！背A華說出這話的時候，語氣中帶著說不出的醋意，縱然他備受楚相寵愛，可也沒有得到過這樣的待遇，楚青云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這樣的際遇。

    “大哥說笑了，云兒能進入鴻儒書院，憑的是他自己的本事，若是他沒有本事，縱然我能只手遮天，也不能讓鴻儒書院將他留下?！背A凰話里話外都是在嘲諷楚傾華，楚傾華也聽出來了，冷哼一聲之后，便不再理會楚傾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