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軼事
穿著簡單日式浴衣的女子站在庭院的門口,雙手交迭放在身前,看到權景爍和泠綺走進了,她伸出一只手擺在面前,做了個停下的姿勢。 “請問一共幾人進屋?” 權景爍沒有回話,司機踱步走上前,當著女子的面往手槍上裝消音器。 “抱歉,教授說最多只能兩個人進去?!?/br> 女子語氣說得強硬,不敢直視手槍的眼神和微顫的指尖卻暴露了她的恐懼。 “規(guī)矩是我們定的,你帶路?!?/br> 司機的槍口對準了女子,但權景爍其實并不想為難她, “教授說,如果有第叁個人進屋,我會......立刻死在你們面前,家里死人不便見客?!?/br> 女子抖地更加厲害,她抬起了頭,好讓對面的人看清自己戴的頸套。 戴著的頸套是一根細鋼絲串著一個拇指大的金屬盒子。 一根足以將人活活勒死的細鋼絲,和一個可以cao控收緊鋼絲的機械金屬盒子。 司機顯然沒想到這茬,他扭頭看著權景爍,只好等他吩咐。 “他真的會這么做的?!?/br> 泠綺突然插了嘴,樂教授家的庭院里不知道在裝什么神弄什么鬼,陰風陣陣的,她擔心自己穿的這條剛過大腿根的破裙子要走光。 雖然大晚上的也沒人看吧,快點進去總沒錯。 “車里待命?!睓嗑盃q揚手吩咐司機。 司機做了個手勢點頭退下,泠綺把他的動作都看在了眼里。 “呼......請跟我來?!?/br> 女子做了個深呼吸,轉(zhuǎn)身帶兩人走進庭院。 她腳上穿著木屐,走路速度稍顯的有些慢。 權景爍和泠綺在長期的訓練下,雙腳在走路時都把肌rou掌控的很好,別說現(xiàn)在穿的是一般的皮鞋,就算是踏著高蹺厚靴都是能不發(fā)出聲音的。 于是這會兒叁個人走在庭院里,只聽得見木屐踏在石板上有節(jié)奏的“嗒嗒”聲。 庭院里支著幾盞搖搖晃晃的燈籠,昏暗的光搖曳著打在叁個人的身上。 靜得有些嚇人。 “好久沒見樂教授了,他最近怎么樣?” 泠綺先打破了這份寂靜,這塊地盤是樂睿誠的,又沒有組織里的其他人跟著,她比先前放松了許多。 “教授不允許我和你們談論他的私人事情,抱歉。” 大概是怕時間拖得越長自己越容易說錯壞,女子的步伐愈發(fā)急促,泠綺都有些擔心她要摔跤。 繞過了正門的主屋,女子帶著他們在一間用作儲藏間的木屋前停下。 “請稍等?!?/br> 女子按下了自己頸套金屬盒上的一個按鈕,對著它說到:“教授他們到了?!?/br> 接著擰開了儲藏間的門把手,領著權景爍和泠綺停在一個地下室的門前。 “到這里我就不跟你們一起下去了?!?/br> 女子說話的時候中氣十足,明顯有底氣了許多,她拉開了地下室的門,不再動作。 往下走的階梯有一點長,好在墻壁上一路都有照明燈,比先前地面上走的路還亮堂的多。 權景爍一路都沒有發(fā)現(xiàn)監(jiān)控設備的跡象,在樓梯見底的時候拿出手機。 沒有信號。 他又檢查了隨身攜帶的與組織直接聯(lián)系的呼叫器,液晶屏干脆都整個花了。 整個地下室都做了高強度信號屏蔽,和當初失聯(lián)的押送車如出一轍。 樂睿誠所在的地址是淮成安發(fā)過來的,權景爍本懷疑是否中間有詐,現(xiàn)在看來或許不一定有假。 如果說故意調(diào)開手下人是想看泠綺和自己在無人監(jiān)控的情況下是否會有更多交流,現(xiàn)在把可以監(jiān)聽的通訊設備都屏蔽了,實屬不必要。 樓梯的盡頭又是一間門,泠綺在門前停了停,轉(zhuǎn)身突然問道:“對了,話說組織里現(xiàn)在還有編號是07的嗎?” “我知道的范圍內(nèi),”權景爍頓了頓,“沒有?!?/br> 他與泠綺并排站到門前,沒看泠綺,低頭握住了門把手,卻沒開門。 “你問這個是怎么?” 泠綺抬手捏了捏耳垂上的耳釘,沒回答他。 “磨磨蹭蹭,磨磨蹭蹭,你們干脆別進來啦?!?/br> 門內(nèi)忽然傳來了一個慵懶老成的男聲,泠綺聽見后握住了權景爍的手,隔著他把門把手擰開了。 “樂教授?” 房間里鋪著日式的榻榻米,中間正放著一個被爐,屋內(nèi)還擺放著一個木頭茶幾和投影儀,除此之外還有滿地的零食包裝袋和還沒開封的果干。 “嗨喲,小綺綺,快過來坐。” 被爐里坐著的男子朝泠綺招了招手,還順手拆了包果干要分給她吃。 權景爍一把抓住了泠綺的手臂把她往身后拉。 樂睿誠在組織里歸檔的檔案他都能倒著背下來了,這人42歲的時候被招安進組織,到四年前消失的時候年齡是73。 而面前的這個男人雖五官與證件照上相似,可不管是面部還是更容易暴露年齡的手部,看起來卻比他42歲時的照片更加年輕。 不排除是特效化妝一類的變裝,樂睿誠的下半身也藏在被爐里無法觀察到,但無論如何這其中一定有詐。 “放心,我和樂教授很熟的。” 泠綺拍了拍權景爍的手讓他松開,他抓地力氣有點大,她又懶得去掰。 “哎呀,我叫她不要給我買果干的,又黏又沾牙,吃不慣,小綺綺你幫我多吃掉一點啊?!?/br> 樂睿誠一臉無事地和泠綺隔空對話,只當看不見草木皆兵的權景爍。 “你不是樂睿誠?!?/br> 權景爍沒有和樂睿誠打過照面,但小時候給實驗室守夜時,曾遠遠見過跑來監(jiān)督失敗實驗檢測的樂睿誠一次。 那個時候的樂睿誠雖步履健碩,但看上去也是花甲之年白發(fā)蒼蒼。 他絕不可能是樂睿誠。 “如果我不是樂睿誠,那泠綺也就不是K07?!?/br> 坐在被爐里的樂睿誠笑呵呵地也不生氣,他從包裝袋里拿了塊果干出來,向著泠綺的方向遞了遞,像是在逗小貓小狗。 權景爍突然就慌了。 抓著泠綺的手也卸了勁,看著泠綺抽走了自己的胳膊,鉆到被爐里和樂睿誠面對面坐下,拿了他手中的果干放進了嘴里。 以泠綺的性格脾氣,若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定不會做成這樣的。 所有的信息在權景爍的腦子里瘋狂交錯。 無論是第一個被捉回的實驗員,還是之后的G26,身份、背景、記憶都與消失前的他們天差地別。 再是面前這個本該七十幾歲卻頂著叁十歲面容的樂教授。 聯(lián)合實驗室以外的人很少見過樂睿誠,還在組織里時他做的研究都歸屬特級機密,在黨派之爭剛有苗頭的時候就先一步停了手。 元頭目是一個很惜命的人,為了保命不惜自割大半股資,提前做了瑞士移民,甚至后來失了勢給維新派示弱都是為了自保。 他最后捏在手里為數(shù)不多的資本中藏得最隱蔽的就是他一手資建的聯(lián)合實驗室。 四年前樂睿誠作為聯(lián)合實驗室的代表,不僅自己雙手投降表示愿意給出備用資料,還帶了他的得力助手一起投靠淮成安。 為了顯示誠意,樂睿誠在被抓時曾主動提供給淮成安一批聯(lián)合實驗室出廠的藥物數(shù)據(jù)。這批數(shù)據(jù)所衍生的藥物產(chǎn)品如今給組織產(chǎn)出了近叁分之一的資產(chǎn)。 一個被樂睿誠用來詐降的藥物數(shù)據(jù)就已經(jīng)如此彪悍,那真正藏在后面的研究呢? 淮成安在當權后叁番兩次地派人去挖實驗室?guī)齑娴臋n案,可元頭目早就把所有聯(lián)合實驗室的相關數(shù)據(jù)都清理得一干二凈,他除了樂睿誠給的那點以外連些皮毛都摸不著。 淮成安這個人雖自負,卻十分多疑,若不是他親手派人解刨了元頭目的尸首,他甚至懷疑過血洗那夜,元頭目留了反敗為勝的底子在聯(lián)合實驗室里。 元頭目寧死都要護住的研究,樂睿誠毀完了數(shù)據(jù)為什么不先逃一步而是詐降之后又鋌而走險? 這里頭一定大有文章。 這是個淮成安怎么都想解開的謎,多年來這個迷連個謎面都沒有。 而對于權景爍來說樂睿誠為什么要帶走07這個困惑,才是讓他絞盡腦汁與白紙較勁的唯一原因。 這一切始終毫無頭緒,直到消失的四人陸續(xù)現(xiàn)身。 四個人,兩個人外貌未改而人生大變,一個看起來記憶全在,卻是改頭換面。 那07呢? 為什么只有她是意外? 無論是外貿(mào)還是記憶都沒有改變嗎? 憑什么只有她是意外? 如果她不是07? 那是不是說明07真的已經(jīng)死了? 這無疑是權景爍最不愿意面對的。 “景爍,愣著干嘛呀坐下說話吧,果干吃嗎?” 泠綺手里拿著啃了半塊的果干,伸向權景爍。 權景爍看她看得很認真,是要用X光把她五臟六腑骨頭紋路都要看清楚的那種認真。 一個箭步走到泠綺側(cè)面半蹲下,雙手抓住了泠綺光滑白皙的雙肩。 權景爍的目光好似要在泠綺的身上燙出一個洞。 “吻痕呢?” “為什么沒有吻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