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聲揉了揉眉骨，到底是為什么突然不理他了呢。

    中午午休快要結束的時候，眼下第一重要的問題還未解決，又來了一個新問題。

    方娟趁下午上課前，把他叫去了辦公室。

    距離上次護短懟了方老師之后，方娟對著一向最喜愛的學生也帶點兒愛理不理的。這回把他叫去辦公室，明眼人都能看出，眉梢都洋溢著歡喜。

    上次那事兒翻篇了？

    顧宴清站在辦公桌前，對她突如其來的歡喜感到莫名。

    電腦熒幕亮著，屏幕上藍白色的光在方娟厚重的眼鏡片兒上投下一片投影，像是什么教務系統(tǒng)的網(wǎng)站。

    方娟低頭敲了一會鍵盤，頁面一番跳轉。

    隨即，她紅光滿面地掰轉過屏幕，對著顧宴清的方向：上回競賽成績提前出來了，你看看。這成績啊，我和辦公室老師討論了好幾回了，絕對穩(wěn)了！

    顧宴清只垂頭瞥了一眼就明白過來，這是之前他參加的全國物理競賽的成績。

    參賽名額很有限，排到二中，全校也只能出兩位代表學校參賽。

    至于為什么這次競賽連參賽名額都如此珍惜，只是因為歷屆得過不錯名次的選手都會被重點高校提前錄取。

    光這兩個名次，也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而他這回競賽結果，和方娟說的一樣，第一，非常穩(wěn)妥。

    拿到第一的成績，接下來只要靜心等待，自然就會有重點院校上門了解學生的情況。好的生源一向是院校間必爭項目。

    難怪方老師不計前嫌，對他又突然親熱起來。

    多少年手底下才能出這么一個學生啊。

    什么年級第一、什么大會發(fā)言，在這種事面前都是雞毛蒜皮的小兒科，統(tǒng)統(tǒng)讓出去也不帶半點兒猶豫的。

    要是按照方娟雷厲風行的性格，現(xiàn)在恐怕都快要通知學校做橫幅做錦旗了吧。

    顧宴清抿了抿唇角：方老師，這件事在結果沒出來之前，能不能先在學校保密。

    ?。繛槭裁?？方娟被隔壁老林班里的年級第二壓了兩回，恨不得立馬宣告全世界自己班出了個保送生，當下?lián)u了搖手，喜事??！有什么好保密的？

    結果未定之前，未免太高調(diào)了。

    顧宴清臉色很平靜，仿佛這種天大的好事砸在了別人頭上。

    還有，這樣我會容易驕傲。他補充道。

    這是你自己爭取的，驕傲也是應該的！你啊，就是太謙虛了。方娟說著笑瞇瞇把屏幕闔上，認真地看著他和他打商量，這個喜報呢，也不是非得馬上去報。你說的也有一定道理，到時候塵埃落定，咱們競賽成績帶清北提前錄取的消息一齊來，雙喜臨門。

    顧宴清垂下手指，冷漠臉。

    好了啊，老師知道你比較穩(wěn)重，已經(jīng)滿足你要求了。別的可不許再提了。

    方娟一錘定音，把這事兒釘?shù)盟浪赖摹?/br>
    午后陽光和煦起來，顧宴清站在乍暖還寒的春色里，認真地仔細地算著自己的死期。

    ***

    因為對梁溪突然冷淡的態(tài)度摸不太準，一放學顧宴清就等在了高一教學樓下。

    沒了蔣棟和徐涉兩個話癆在邊上，傍晚的世界顯得尤為安靜。

    梁溪從教學樓出來，上一秒還在苗思雨邊上蹦蹦跳跳聊著天，下一秒看到梧桐樹底下安靜等著的身影，腳步突然平緩下來。

    她壓下?lián)P起的唇角，告別苗思雨慢悠悠走了過來。

    干嗎來等我。

    等你補課。

    還敢提補課？！

    你一個年級第一補個屁?。。?！

    梁溪不冷不熱地哦了一聲，眼珠子骨碌碌胡亂在他臉上瞧著，想看出點蛛絲馬跡來。

    但學霸的偽裝能力簡直一流，即便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對方的底細，還是看不出一絲破綻。

    她頹然收回目光，決定放棄。

    少女表情懨懨，臉上明目張膽地宣示著我不開心的情緒。

    說實話，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不開心。

    但她覺得，正常人碰到這么個事情是不是先得宣泄一下自己不滿的情緒，放以前不知道還好，現(xiàn)在對方披著的這層外皮卸了，她忍不住就在內(nèi)心控訴：你一學霸竟然還在這誆我？！

    顧宴清本來就隱隱覺得有什么不對，見她神色不虞，垂著的手指暗自用力攥得發(fā)白。

    望著她耷拉的眉眼，指尖攥了幾下無奈地放松，隨后稍稍抬起，仗著寬大校服的遮掩，小心地觸碰了一下她的指尖。

    手指突然被不一樣的溫度覆蓋，梁溪條件發(fā)射用力往回抽了一下。

    等意識過來，兩手已經(jīng)背在了身后。

    她抬眼，猝不及防從顧宴清眼底捕捉到一絲受傷的訊息。

    完了，自己反應過激了。

    她到這個時候才終于讓自己理性地思考了一下眼前這個事情。

    顧宴清確實誆了她，說起來真應了她之前說的那句有來有往。但現(xiàn)在心里著實放不下的是她一個學渣，費盡心思給一個年級第一補了快半學期的課！還是她主動要求的??！

    一想起過往種種細節(jié)，就覺得尷尬溢滿腦仁，恨不能哐哐撞大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