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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閱讀確實是很私人化的愛好,也無需為誰而刻意改變。自我不可失去。 愛屋及烏這一點,在愛讀書的人面前可能并不成立。 怔怔地看了會兒米黃色紙張上一行行用黑筆寫下的書目,程清嘉將筆記本放好在書桌一角,轉(zhuǎn)而打開筆記本電腦,數(shù)據(jù)線連上相機(jī),開始整理照片。 在凌晨一點多的時候,他把照片發(fā)給了裴伴。 他只發(fā)了裴伴看到過的那一張,還有她沒看過的無數(shù)張,那些都是他的私心。 很久之后,裴伴得知他的電腦里有一個文件夾名為公交,里面是數(shù)不勝數(shù)的各種公交路線的照片,卻無從得知在另一個位置,加密且隱藏著另一個文件夾。 程清嘉給它取名為:Beatrice Beatrice是程清嘉和裴伴共享的秘密之一,雖然很多年之后,很多人都共享了這個秘密。 ** 雖然程清嘉睡得晚,但規(guī)律的生物鐘讓他在翌日六點半就醒來。 腦子是清醒的,但眼睛是干澀的,太陽xue是酸脹的。 這些都是身體發(fā)出的關(guān)于缺少睡眠的生理信號。 他單手撐在白色床單上,用一只手的力道將自己整個身體支起來,后背抵著床頭板,由于瘦削的原因,脊柱承擔(dān)了過多的重量。 尚未恢復(fù)精神的年輕人低垂著頭,整個人像是靜置的沙漏一般。只是,他暫停不動的時候,時間卻依然保持慣常的流逝速度。 這是關(guān)于不可抗力這個概念的最典型的一個例子。 他翻身下床,趿著拖鞋,到落地窗旁,刺啦一聲,深灰色的窗簾被用力扯開,呈現(xiàn)于眼前的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過多的白色總是略微刺眼。 程清嘉反射性地瞇起眼睛,單手罩在眼前,半遮著視線。 天氣不好,也不可能打球。 吃完早飯后,他就被程唯一起拉去院子里掃雪。一項古老的活動。上一次聽說這個詞匯還是在語文課文里。 此時,雪已經(jīng)停了,只不過地面上積了厚厚一層,難以想象今天清晨的道路交通狀況。 不知是否有公交車和地鐵因此停運(yùn)。 掃得差不多干凈了,程清嘉坐到木秋千上暫作休息,程唯緊挨著他坐下,單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現(xiàn)在你媽不在,說吧,昨晚到底干啥去了? 程清嘉: 程唯果然看破了。 父子關(guān)系不錯,程清嘉一直把程唯當(dāng)作可靠的談話對象,有時候有困難和疑惑也會主動找程唯問建議或是談心,于是他也懶得隱瞞,一五一十地全交代了。 裴伴自然也在交代內(nèi)容之中,只是裴伴在故事里是一個模糊的女孩子形象,不具備名姓。 也許,當(dāng)時的程清嘉也是迷茫的。 而程唯可以是夜色里亮著的燈塔,指引他前行。 他就像是一艘迫切想要安全靠岸的船。 但是,叫人有些失望的是,程唯對于程清嘉講述的故事的反應(yīng),僅僅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嘆他長大了。 然后,程唯甚至還補(bǔ)充道:沒想到你小子還挺有浪漫細(xì)胞,這點遺傳了你老爹我,不錯不錯。 程清嘉再次無言: 先不提程唯自夸,但到底哪里能看出什么所謂的浪漫細(xì)胞,當(dāng)時十幾歲正處青春期的程清嘉甚至還認(rèn)為這個標(biāo)簽貼在他身上簡直是貶義詞一樣的存在。 對于浪漫,他是不屑的,也總覺得和他根本沾不上邊。 如果非要做出選擇的話,他寧愿他是冷酷無情的。 如果 程清嘉沉默半晌后,繼而開口:我是說如果 如果我喜歡一個女生 如果?程唯打斷了自己兒子,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長,我還以為至少是個現(xiàn)在進(jìn)行時,而不是一個條件狀語從句呢。 程清嘉: 如果這樣的話,你沒有任何意見? 我為什么要有意見?這是一種自然而然產(chǎn)生的情感。 就連上帝都無法阻止,我能夠有什么意見? 程清嘉: 但作為父親,自然還是要叮囑你兩句 尊重她,愛護(hù)她。 這句話還有另一個層面的意思,就是,不要做逾矩的事情。 不用老爹深入說了吧? 程清嘉輕咳了一聲,臉色微紅,他偏頭,不再開口。 一小時后,他收到裴伴的回信,看了內(nèi)容才想起昨晚自己到底有多情感外露。 也才發(fā)現(xiàn),喜歡條件狀語從句,喜歡用如果打頭的不止他一個人。 他們都小心翼翼。 很久之后,程清嘉反思時想,這個年紀(jì)大概需要的是沖動和坦誠。 就像沈陸楠一樣,和網(wǎng)上一個素未蒙面的女生聊一個禮拜,就能肆意告白。 而那個女生竟也干脆利落地答應(yīng)。 于是,沈陸楠不止一次在他耳邊炫耀:她是我最最可愛的小風(fēng)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