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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無聲訴說著他并不介意。 裴伴低下頭,也沒再說什么。只是雖然眼睛盯著書本上的文字看,卻沒把任何內(nèi)容看進心里去。 暫時只能這樣了嗎?她問自己。即使知道這一缺失,也從沒想到去將少的這部分找到并填上,因為在這個青黃不接的年紀,他們只需要你考到漂亮的文化課成績。 要想明白以后學什么專業(yè),從事什么職業(yè),好像太遠也太難了。而且,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原本就是件很難的事情,非要打個比方的話,就像玩游戲時的隱藏關卡一樣,能遇到那是運氣,也是福氣。 找不到那個理想,可能也不會影響人生通關,但到底是少了幾分精彩吧。 兩年之后的一個深夜,裴伴在高中宿舍里和其余幾位室友一道夜聊。 寢室早已熄燈,又小又暗的這一片空間卻極其溫暖。 大家都蓋著被子,每張床上都有著暗暗的手機屏幕亮光。 他們談到未來理想職業(yè)。一個說是家庭主婦,一個說是戰(zhàn)地記者,一個說是原畫設計師。 那天晚上,裴伴說了什么。她好像說了醫(yī)生。 至于理由是什么。她好像說,因為沒有目標,所以就暫時走最難的那條路。 其實真正意義上最難的那條路,她已經(jīng)找不到了。 程清嘉啊,好像并沒有給她一直跟著的機會。 不對,不能這么說。 畢竟她別的本事沒有,就是很擅長放棄。 ** 下午是打瞌睡的最好時間。 一波一波洶涌睡意襲來,擋都擋不住。 眼底的一行行黑色文字仿佛化作一團漆黑墨水,看不清楚內(nèi)容。 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裴伴終于忍不住了。 椅腳與地面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少女站起身來,雙手撐在桌面上。 她合上書本,放到一邊,對坐在對面的男生簡單交代了一句:我去外面找本別的書看。 很快,她又象征性地補充了一句,語氣里頗有些嫌棄:這本書有點無聊。 嗯。 程清嘉瞥了一眼被女生放置到一旁,打入冷宮的書。 如果沒看錯的話,封面上寫著的好像是卡拉馬佐夫兄弟。 經(jīng)典著作。 很快,男生聽到玻璃門打開又關上的兩種聲響。 由此確認她真的離開了。 他從筆盒里拿出一塊橡皮,將試卷上的幾處數(shù)字擦掉,又補上新的內(nèi)容。 有些拙劣的錯誤,實在太顯眼了。 她寫作業(yè)一向喜歡用鉛筆,因為一旦寫錯了,擦起來方便。 幾次三番之后,他已經(jīng)掌握到了她寫阿拉伯數(shù)字的精髓,偶爾往前翻看,完全找不出有他人修改過的痕跡。 簡直,渾然天成,無可挑剔。 又過了二十多分鐘,他在卷子上看到了更奇怪的內(nèi)容。 在題目的一邊,用鉛筆寫著秘密小字,仔細辨認一下,內(nèi)容好像是: 好困困困困困困想睡睡睡睡睡不能能能能能能 那么多能,那到底是能還是不能? 程清嘉不自覺地勾起嘴角,為女生幼稚的另一面感到無可奈何。 尤其是可以通過這些小字,腦補出她當時腦子意識天人交戰(zhàn)的場面,簡直滑稽。 無奈地搖了搖頭后,他又用橡皮將這些文字擦干凈。 輕吹了一口氣,將橡皮屑都撥到一邊。 一小時之后。 對面的位置依然空空如也。 她沒回來。 ** 區(qū)圖書館里面構造很新,但空間并不大,藏書也不是很多。 和A市圖書館當然沒法比。 程清嘉是本著碰運氣的心態(tài),首先去了日本文學那幾排書架,沒想到一下子就蒙中。 遠遠的,就看到靠他左手邊的書架盡頭處,地上坐著一名女生。女生雙腿屈起,栗色的雪地靴包裹著黑色牛仔褲。今天她穿著非常寬松的混色粗針織毛衣,此刻,她半耷拉著腦袋,將身子一側倚靠在書架上。 他們之間,一頭一尾,周圍沒有一人。 男生放低了腳步聲,走過三島由紀夫,走過太宰治,走過川端康成,走過芥川龍之介,走過遠藤周作。 最后,他看到在她靠著的那排書架上擺著夏目漱石的作品,其中亦包括《我是貓》和《路邊草》。 蹲下身子,努力降低高度與她平齊。 她懷里抱著一本精裝本,看著很笨重,厚厚一本大概能有七八百頁,說是什么百科全書都有人信。 睡著的她好安靜。 安靜的讓人產(chǎn)生一種時空仿佛被定格的錯覺。 一個寒假過去,她的頭發(fā)長長了不少,已經(jīng)垂落到肩膀高度。 較之前稍長的頭發(fā),讓她看起來更溫順乖巧,頭發(fā)短一些的時候,更多的是古靈精怪。 她有個習慣,或者說是普遍女生都有的習慣。 低頭看書的時候,或是吃飯的時候,都會把右邊的頭發(fā)捋到耳朵后面。 懸在半空中的手漸漸靠近。 指尖先觸到又細又軟的發(fā)絲。裴伴常常在他耳邊說頭發(fā)細軟的人脾氣都好,比如她。 是嗎? 明明偶爾也會很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