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與曹cao的談話
“曹將軍,你的人馬?” “中伏被打散了,多虧元讓和子廉”子廉,曹洪,曹cao的族弟,把馬給了曹cao之后,換來了一生的免死金牌。 “你們從函谷關(guān)來?” “嗯,董越被我殺了,曹將軍可先回函谷關(guān)修養(yǎng),下官打算去尋父將” “函谷一破,新安對敵軍就沒有任何意義了,此刻定沒守軍,我們還是去新安吧。呼,這徐榮,真厲害!”能讓曹cao夸贊的敵人,絕對不是庸才,這里又要說上我們的羅大作家,盡然寫出被夏侯惇數(shù)回暫于馬下,也不怕徐榮的棺材板壓不住。 “將軍可有我父親的消息?” “暫時沒有,只與你父約定今日酉時回擊新安,想必此刻應(yīng)該快出谷地了,世侄可多派人往南打探”聽得出曹cao對此次敗陣很是在意,語氣說不出的落寞。 “曹將軍不用太過沮喪,那徐榮本就詭計多端,在臨汝我父親也曾遭一大敗,如今不也兵指長安”按道理曹cao不應(yīng)該是這樣才對,拋開個人立場不談,只憑目前為止對曹cao的感觀,孫策是非常認可的。 見子侄輩的勸慰自己,曹cao心中沒由來的好氣又好笑“你如何看出本將軍沮喪了?某是在擔(dān)心麾下將士,也不知元讓、子廉他們怎么樣”后面這句話他是對自己說的,能逃出包圍圈,蓋因為夏侯惇挺身斷后,接著才有曹洪讓馬一事。 一路說著話,曹cao和孫策進入了新安,這里就是一村落,一人高的圍墻,百姓早被董卓卷攜帶走,不過能看出有過駐兵的痕跡。 探子已經(jīng)散了出去,曹cao趁著沒兵事,便把孫策叫到身邊聊聊,他對這個人還是蠻有興趣的。 象棋不說家喻戶曉,至少中原的一些大族家里是備有的,而且據(jù)說連潁川書院也對此進行了特別的學(xué)業(yè)安排。 策詞,作為一個大文豪,曹cao對孫策的新詞體相當(dāng)上心,并著如今又把函谷關(guān)拿下,他是真切的想和孫策好好聊聊。 “你那符詞不錯,之前拜學(xué)于何人門下?” 找了一間帶庭園的大宅,曹cao將孫策叫了過來,兩人席坐在涼亭內(nèi),焚上一支香,用以怡情,斜陽打在案幾上,泛著金輝。 “有過一些教書先生,但小時候靜不下來,不曾認真,更多是受父親教誨” 涼亭周邊的垂柳枝繁葉茂,引得不少鳥雀嬉戲,側(cè)面還有一處池塘,孫策能清晰的聞到一股魚腥味。 “孫文臺?曹某識你父親多年,帶兵打仗他行,賦詞卻不是他本事” “其實也只是小子信口拈來,覺著順嘴,上口,便用來自娛自樂,上不得正堂” “自娛自樂?哈哈,那好,不知世侄可否與本將軍同樂?”這里曹cao稍微使了點心眼兒,在用官職強壓,雖如此,卻并不遭人厭。 “世叔是要考教小子吧,但不知要以何為題?”孫策熟讀唐詩宋詞三十首(真的是只有三十首的量),還是相信自己能應(yīng)付過來,只不過存貨就這點,那是用一點少一點。 況且實在找不到應(yīng)題的,將爛熟于胸的出塞拿出來,一切就都不是問題。 “就以此情此景,世侄可有腹稿?” 撓了撓腦袋,孫策咧嘴一笑“還真有,叔父,讓我想想”奇怪的很,孫策叫孫堅父親的時候還有點別扭,但是叫曹cao叔父時,那是左一個右一個,完全沒有違和感。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不知細葉誰裁出,五月輕風(fēng)似剪刀”小學(xué)就會的詠柳,當(dāng)時的教育環(huán)境,連意思都還不清楚的情況下,便被填鴨式教學(xué)弄得倒背如流,后來長大反而很感激當(dāng)初老師留堂。 至于思考,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五月,和詩詞描述不對,既然要盜用,就得有模有樣。 一陣微風(fēng)拂來,塘內(nèi)蕩起水波,柳枝隨風(fēng)搖擺,曹cao只感覺心曠神怡,仿佛心靈被洗滌過一般,從未聽過如此美妙的句子。 須臾之后,曹cao默念了兩遍算是記住“可還有其它成品?”猶如沒有過足癮的孩子,曹叔父滿臉期待的看著他。 出塞是孫策用來應(yīng)急的,然此刻又禁不住內(nèi)心的小得意,能在曹cao面前顯擺的現(xiàn)代人,就他所知只有一個叫孫特的人。 “小子在讀長平侯傳記時,曾有所感悟,馬踏龍城,收復(fù)河朔,抵御外族保家衛(wèi)國,我輩男兒理當(dāng)如此,由此心境下,特做過一首” “甚好,甚好,世侄快快道來” “秦時明月漢時關(guān),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br> 風(fēng)越吹越大,卷起一片沙塵,從涼亭外呼哧而過“好!”曹cao拍案叫絕,想他平生便是以霍、衛(wèi)為榜樣,這首詩詞完美詮釋了他的志向。 “此句膾炙人口,經(jīng)典至極,足亦流傳千古,若不讓世所人知實在可惜,叔父定當(dāng)替你傳誦,他日少不得我曹孟德還要沾你的光,而你孫伯符也必名噪一時” “那侄兒就在此謝謝叔父了”向曹cao敬了一杯水酒(在此就不考究孫策年齡是能否喝酒的問題),孫策突然想起“聽聞那河?xùn)|衛(wèi)氏便是長平侯一脈?” “嗯,可惜長平侯一世英豪,如今卻無人可繼承其衣缽” “萬事萬物盛極必衰,衰極必盛,倒也正?!?/br> “哦?你還懂道?” 道教是本土教派,奇怪的是直到東漢末年才出現(xiàn)了大批量的道教組織,比如張角,張魯,葛玄,而此刻佛教已經(jīng)進入到了中土。 相傳半仙級別的左慈、于吉等人也都是以貧道自稱,不過那時更多是被稱為方士。 “道,侄兒可不懂,不過是留意到一個規(guī)律,從商湯滅夏,到武王伐紂,又到七雄歸一,最后到高祖覆秦,無非像世人展示了一個王朝的更迭過程。之所以被替代,無非是不得勢,而得勢的建立了新王朝,從大治直到失勢又被另一個王朝替代,如此周而復(fù)返” 別說看不透,現(xiàn)在曹cao已經(jīng)有點看不懂孫策了,明明是個未及冠的少年,思維堪比大多數(shù)成人,更成熟理智,而且這番話,不知道孫策是何意,但他曹cao聽來卻是話中有話。 這也是兩人在交談時,曹cao第一次皺眉“照世侄這么分析,你覺得我大漢會被替代?” 風(fēng)已經(jīng)停下,空氣變得濕悶,太陽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厚厚的云層遮住,天色逐漸灰蒙起來“早晚的事,如今這天下諸侯,包括叔父您不就是在爭這個勢嗎?” “天子沒有了天子的威儀,朝政掌控在董卓手上,要是有人站出來說董卓沒有謀朝篡位的想法,恐怕董卓自己都不相信,只不過不可能是他,他不得勢” “賢侄一直在說這個勢,這個勢是指?”曹cao轉(zhuǎn)變了稱呼,從世侄到賢侄,這隱隱說明了對孫策的認可。 “天下大勢,不在君,不在士,而在民,得民心者方可得天下” “你的意思是天子已經(jīng)失了民心?” “難道不是?現(xiàn)在的長安,叔父您認為百姓是聽天子的還是聽董卓的?” “天子蒙蔽,我們此刻不就是在做解救天子的事?” “不錯,可惜有三個問題,第一,天子年幼,沒有執(zhí)政經(jīng)驗,解救出天子后,是還政與天子,還是另立攝政王,況且當(dāng)今天子的帝位,其本身就名不正言不順。第二,進奢易入簡難,各路諸侯已經(jīng)習(xí)慣了聽調(diào)不聽宣,其他人不說,若叔父您救出天子,袁紹他會怎么做,估計叔父您最清楚。還有最關(guān)鍵的一層,天子沒有兵權(quán),若叔父您救出天子,會把兵權(quán)也讓出來嗎?即使您讓出來,得到兵權(quán)的就真的是天子嗎?” 雨淅瀝瀝的下了起來,越下越大,猶如此刻曹cao的心情,煩躁感越發(fā)強烈,他必須承認,孫策說的很對,如果天子能再大一些,如果諸侯都齊心為大漢,如果自己能…不,曹cao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不能“曹某暫時不會把兵權(quán)給天子,但救出天子后,會安排名師大家悉心教導(dǎo)天子,以待他日天子能真正的臨朝理政” “叔父,您有這種想法不意味著別人也和您想的一樣,說句大不敬的話,您把持著兵權(quán),代理著朝政,不就是現(xiàn)在董卓所做的事情之一?相信等不到天子長大,袁紹和袁術(shù)就發(fā)布第二次檄文,不過這一次目標(biāo)不是董卓。此外,和您一起征戰(zhàn)的將士,恐怕到時候即使您不想也由不得您,處在攝政的位置,又是外姓,您只有兩種局面,要么身不由己,要么身首異處” ‘咔擦’突然一記驚雷,曹cao起身負手而立,越想越不自在,不由得怒道“照你這么說,曹某怎么做都不對?” “叔父這又是何必呢?現(xiàn)在這樣不挺好?而且,您已經(jīng)得到您想要的東西了” “什么意思?” “董卓如今可戰(zhàn)兵馬不下五萬,又據(jù)有三輔之地,險要關(guān)隘不計其數(shù),當(dāng)年高祖便是憑此,最后逼得項羽自刎。叔父和家父總計領(lǐng)兵五萬,還有糧草之憂,恕孫策直言,天子我們救不出來” 曹cao陰沉著臉,一雙眼睛盯得孫策渾身不自在“叔父,若不愿意聽,侄兒便不說了” “繼續(xù)” “天下諸侯勤王,其實勤王是順便,獲取名聲才是主要,所以袁紹等人才會在打下洛陽之后,停駐不前,因為他們認為已經(jīng)得到了名聲。不過叔父和家父這一追,孰高孰低,分曉自見,大家都知道叔父和家父是真忠義,而袁紹等人,以為得了便宜,其實他們反倒成了墊腳石” “這些都是文臺告訴你的?” 孫策苦笑“叔父,說句真心話,關(guān)東軍,除了家父一心救天子以外,包括叔父大人您,其實也都在觀望,怎料我南路軍戰(zhàn)績斐然,叔父您擔(dān)心被家父光輝遮蔽,所以才出兵,要與袁紹等人的低劣行徑區(qū)分開,這才是您此次出兵追擊的真正目的” 初夏的雨,來得快去的也快,剛才還電閃雷鳴,此刻已云收雨霽。 曹cao面無表情的重新坐下,孫策趕忙為曹cao斟滿酒,將酒杯窩在手中,曹cao沒有先飲,而是盯著杯子說“本來是找你閑聊幾句,不想你卻把曹某人的打算,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出來,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正是上一次袁紹深夜召開會議時,通過對各路諸侯的言語表情的觀察,以及很多道聽途說的訊息,綜合分析得來” “你很善于察言觀色” “侄兒將這個稱之為人性,也就是人的本性,本性,本能的品性,人是很難隱藏自己本性的” “那你說說我的本性是怎么樣的?” “…叔父的本性侄兒說不上來,但定有豁達的一面” “哦?怎么說?” “因為侄兒揭了叔父的底,不僅沒有惹惱叔父,連喝止聲都沒有,雖然過程有些別扭,不是滋味,但最后還是從容的承認,此便是叔父的本性之一,豁達” “哈哈哈!好!很好,文臺有你這么個兒子是他的福氣,賢侄,我有一子取名昂,癡長你三歲,我意欲讓你們結(jié)為兄弟,如何?” 雨過天晴,斜陽成了夕陽,漫天金紗,火燒云的出現(xiàn)昭示著明天依舊是個大晴天。 “啊?這個…叔父,實不相瞞,侄兒已經(jīng)和另一個叫周瑜的結(jié)拜為異姓兄弟了”孫策萬萬沒有料到,曹cao盡然打算讓曹昂做自己的義兄,這是不是因為剛才聊得太好了? “周瑜?” “嗯周瑜,原洛陽令周異的長子” “無礙,各交各的” 曹cao的大肚了,孫策始料不及,看來自己確實是無緣無故聊出一個兄長,只是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會對之后的走向產(chǎn)生什么影響,最好笑的是,兩個當(dāng)事人面都沒見著,曹cao就單方面決定了。 最后飲了一口酒,曹cao問了一句他一直想問的“大漢真沒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