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回樂安
“義兄,來的正好,今晚有貴客到,與我同去?” 貴客?這大晚上的會有什么人到“不知是何人?” “去了便知” 曹昂生的十分俊朗,性情又俠義直爽,至少孫策初次接觸下來,并不覺得討厭,有一種鄰家大哥哥的感覺。 廳堂內(nèi),還坐著劉岱、王彧、程昱三人,都是孫策邀請來的“勞各位久等,腿腳不利索,還請見諒” “也是剛到而已,不知討逆將軍這么晚了還請我等來是何意?” “劉刺史別急,某有一貴客,剛進大門” 片刻功夫,果然進來一人,卻是典韋,并非什么‘客’,不過肩上倒抗著一人“嘿嘿,主公,人到了”也不管青石板有多硬,直接朝地上一扔,愣是將卞喜摔得眼冒金星。 “劉刺史可知此為何人?” “這是,蛾賊?”雖然地上的人穿著睡袍,但額頭上的黃綢并未取下,跟黃巾軍打了不少交道的劉岱,自然能看出端倪。 孫策用拐杖撥弄了幾下,示意典韋將其翻個面,好讓人看清楚容貌“此人便是兗州黃巾最高統(tǒng)帥,卞喜” “卞喜!?”語出驚人,眾人瞳孔瞬間放大,完全想不到孫策是如何將卞喜抓住的,聽聞那日一戰(zhàn),不是只將其逼退嗎? 來到卞喜跟前,王彧仔細端詳,從其目光中透露出的屈辱和憤恨,讓他不得不信服“聽聞卞喜撤回了富城,莫非消息有誤?” “當(dāng)不會有誤,只怕是討逆將軍用了別的什么辦法”程昱也相信抓的就是卞喜,孫策沒有理由拿這個和大家開玩笑。 “諸位大人,與其猜測某是如何捉住他的,不如猜猜為什么要找各位深夜至此” “還請孫討逆告知” “刺史大人,難道你就不覺得奇怪,為什么當(dāng)初我們出兵之日,蛾賊能清楚我們的行軍路線,甚至連我們的配屬都一清二楚;還有在刺史大人兵進壽張、無鹽、東阿等地時,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中伏?甚至麾下一支人馬在東阿全軍覆沒,刺史大人就沒有想過為什么?” “難道說還有jian細?” “這某就不清楚了,不過可以請卞大渠帥來告訴我們,典大哥讓他說話吧” 將卞喜口中的麻布取出來,他狼狽的吐出唾沫星子,狼顧四周“想知道還不給本大爺松綁?!” 喲呵?還橫?孫策笑語道“松綁是不可能了,松筋骨到是沒問題,典大哥” “哎?別別別,我說,我說”領(lǐng)教過典韋的力氣,真要來上幾下,少不得鉆心鉆肺“某在青州之時,就收到過密函,邀我來兗州共謀大事” “大事是指謀害劉刺史,再奉你為主執(zhí)掌兗州?” “你怎生知道?” “繼續(xù)說,詳細點” “…從那之后,每過一段時間或者有軍情異動時,就會有密函送至,一路引領(lǐng)罪民…” 聽完卞喜的贅述,劉岱氣不打一處來,感情自己一直都被玩弄于鼓掌之中,雖然沒有指明始作俑者是誰,但一切證據(jù)都將矛頭指向一個人“和你聯(lián)絡(luò)之人究竟是誰?” “罪民不知,每次都未有署名” “刺史大人想知此人是誰?” “孫將軍知道?” “在卞喜臥房里,某找到了這些信件,只要拿出來對比字跡,一切就清楚了”原來這些字據(jù)早就落入孫策手中“可笑這卞喜,連要和他共謀大事之人是誰都不知道,就跑來兗州給他人做嫁衣” 信件不算太多,十多封,大致能分辨出是兩個人的筆跡“子文,可看出是何人筆跡?” “回主公,只怕是許汜和王楷的筆跡” “可恨,某待此二人向來不薄,傳令,立即將這兩個吃里扒外的東西抓來見我!” 吩咐完王彧去抓人,劉岱又問道“討逆將軍可知這背后之人是誰?” 由于曹昂還在現(xiàn)場,他心里的話并不方便說出來,只能隱晦的試探。 “刺史大人心中不是已有計較了嗎?” 果然孫策也看出這里面的勾當(dāng),深深嘆出鼻息,劉岱鄭重的說“還請討逆將軍相助” “難啊,蛾賊被朝廷視為叛亂,某助刺史大人自無非議,可此事無憑無據(jù),就算許汜和王楷招了,也可以被說成倒打一耙…劉兗州最好還是上書朝廷” 對于兗州,孫策不想再插手,既然已經(jīng)得到好處,早日回樂安才是正理,開礦一事耽擱了大半個月,陳登和糜竺兩次來信催問,孫策都不好意思再搪塞。 “這卞喜某就交給刺史大人處置了”畢竟這里是兗州,抓住匪首,按道理是應(yīng)該交給一州最高長官,而且他也相信,按照劉岱的脾氣,卞喜絕對活不過三天。 送走劉岱,曹昂也借口回東郡,連夜離開。 雖然剛才話里沒有明說,但他不傻,刺史如若身死,對整個兗州來說,就屬曹cao受益最大,尤其是最后劉岱臨行前,那深深的一撇,讓他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 廳堂內(nèi)只剩下孫策和程昱(典韋在門口賞月)“謝過討逆將軍活命之恩” “你這老家伙,就這么不看好本將軍?” 程昱其實是有把柄在孫策手上的,好巧不巧,就那日事態(tài)緊急,他曾修書一封給卞喜,讓其死守富城和谷城,不讓孫策軍逾過這兩地半步。 “就是太看好將軍了,奈何這卞喜,爛泥扶不上墻” “那我這活命之恩你又如何報?” “它日,老朽定當(dāng)也為將軍謀一生謀” 被程昱這態(tài)度逗樂,三次,三次了!還是得不到他的投效,而且忠誠度已經(jīng)上漲到70“本將軍不要你為我謀活路,就問一件事,你為什么寧肯低聲下氣的謝我,也不愿意為我所用?” “哎,敢問將軍之志” “自然是王霸之志” 程昱苦笑道“將軍何故欺我?” “本將軍緣何欺你” “將軍之志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并非王霸,然否?” 這還是孫策第一次被人這么說,難道自己做了什么讓人誤解的事“你具體說說” “討逆將軍救陛下于畏難,不僅還政于君,還自請外放,又出計令天子收得郭汜、李傕等董卓舊部,令王室羽翼豐滿,它日只需要以青、兗、冀三郡歸漢,再有破虜將軍在外聲援,討逆將軍便是當(dāng)朝第一人,不知老朽說的對嗎?” 程昱說的好有道理,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反駁,他所做之事,怎么看怎么是大大的忠臣“知道關(guān)中一地的百姓,都怎么議論討逆將軍你的嗎?” “怎么說?” “說討逆將軍是陛下的膠東候” 膠東候,賈復(fù),云臺二十八將之一,是劉秀漢室中興的大功臣,和鄧禹并列。 可惜孫策并不清楚膠東侯到底是誰,只能硬著頭皮“這有什么不對?” “哎,不提也罷”要不是清楚其為人,程昱肯定不會說出這般具有反意的話,但就算如此,他也不想再多言,暗自嘆息若不是此人看不清時局,到還真是個好選擇。 留下來就是為了當(dāng)面感謝孫策,順便再把自己的態(tài)度向他明確,中午戲志才來找過自己,說了一些莫名的話,使得升起一些不好的預(yù)感。 現(xiàn)下該做的該說的都做了,說了,程昱便打算告辭。 “主公,外面有一個叫戲志才的求見,說是東郡太守曹cao的人” 戲志才?孫策默默的看向程昱,見后者也是一臉疑容,不由發(fā)現(xiàn)這里面或有文章。 曹cao這兩天明顯就是在向?qū)O策示好,先是曹昂,然后是戲志才,而且看樣子還背著程昱。 “程老先生要不要回避一下?”指了指旁邊的屏風(fēng),暗示其可躲在那里聽兩人的對話。 …“外官戲忠見過討逆將軍” 戲志才到有些仙風(fēng)道骨的意思,走進屋時整個人都顯得很愜意,一股長者之風(fēng)迎面撲來。 “戲大人這么晚了還來找本將軍,當(dāng)有要事相告,但說無妨” “那戲某就直說了,不知將軍打算何時回樂安?” “待兗州黃巾平定之后” “聽聞將軍納降了六十萬黃巾,不知要如何處置” “都是一些身不由己的人,某只罪卞喜一人” “在下的意思是要如何安置他們?” “既然從青州來,自然回青州去” “將軍要以樂安一地安置這六十萬人,只怕…” “戲先生如果是來教某如何處事的,那請恕本將軍不奉陪,今日站了一天,腰不是很舒服” 孫策要下逐客令,戲志才不由有些失望,還有幾個問題,他并沒有得到答案,只能先步入正題“不知將軍來兗州到底是為了什么?或許我家主公能幫襯一二” 對嘛,這才是正確的問題,剛開始幾個問題,曹昂也問過,但并沒有得到如數(shù)答復(fù),現(xiàn)在告訴他戲志才,已經(jīng)算孫策別開一面。 “戲大人你這話說的,來兗州自然是為了剿滅青州黃巾,只是后來聽聞東阿程昱有大才,本將軍又不通政事,便打算請他去樂安” “這容易,程昱目前仍是白身,某又與他有舊,可幫將軍說道說道,青州匪患嚴(yán)重,當(dāng)讓仲德立刻跟著將軍前去樂安” “唉?不對啊,聽程老先生的意思,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曹大人的征辟?” “也確有此事,不過這只是在下單方面詢問過仲德,我家主公并不知曉,再說無論是樂安還是東郡,都是大漢治下,何必分這么清楚” 這是曹cao在打算棄車保帥,兗州對他而言實在太重要“戲大人說得有理,本將軍確實該回青州了” “那在下也就不打擾將軍休息,明日便去找程仲德” “等等…先生你還是出來吧” “?這…”沒想到程昱就在屏風(fēng)后,剛才的一言一行全落入他耳里,這讓戲志才猶如吞了一只蒼蠅般難受。 “志才之意,某已明了,程昱定當(dāng)好好輔佐討逆將軍治理樂安” 孫策這么做就是為了逼程昱表態(tài),也是為了將兩人的后路堵上,他想得很清楚,只要程昱但凡表露出一丁點不愿意,他會立刻請兩人離開,既然始終尿不到一個壺里,那咱們還是分壺用的好。 “仲德,它日再敘” 戲志才尷尬的走了,留下程昱悵然若失“好了,我的龍鱗指揮使,程仲德,咱們繼續(xù)剛才的話題吧” “不知將軍還有何指教?” “記得你方才說我啥來著?說我要做膠東侯是吧,來來來,咱們坐下好好聊聊…” 192年3月中,孫策帶著六十萬人馬,浩浩蕩蕩離開肥城,前往樂安,為了感謝他,劉岱不僅親自相送五十里,還送上物資,有布匹,被褥,衣物,牛羊,種子,但就是沒糧食。 孫策雖然走了,可曹cao卻開心不起來,曹昂帶回的口信讓他明白,兗州一時半會怕是拿不下來。 “主公,宮有一計,可不費吹灰之力拿下兗州” …192年4月初,孫策抵達樂安,由于黃巾匪禍大多南移,青州之北的樂安反而平靜起來。 樂安地處沿海,黃河出??诒阍谶@里,共有夢城,千乘,樂安,臨濟,利縣,博昌,高菀,壽光八個縣城,地勢平坦,人口不多僅三十萬出頭。 到了地方之后,孫策沒有立即施行擴兵,而是把人平分到各個縣城去,但由于事先沒有準(zhǔn)備,只能暫時住在大棚里,雖然白天的溫度還好,可晚上仍舊有刺骨的寒風(fēng),劉岱給的被褥和衣物,起不了決定性的作用。 “三天之內(nèi),我要所有流民都住進房子里!”這是孫策擔(dān)任樂安太守以來的第一道命令。 “陳家和糜家的御寒之物呢?還沒到?”在部隊開撥之前,孫策已經(jīng)向這兩大家族求援,如今半個多月過去,連一根毛都沒看見。 饑寒交迫之下,不少流民開始為非作歹,一些匪氣未弭的黃巾小頭目,更是直接殺人越貨。 之前只考慮到糧食問題,還說等兩家的后續(xù)糧食到了之后,就開倉發(fā)糧,緩解治下百姓的饑苦,哪知道突然多了六十萬張嘴,吃穿用度一應(yīng)匱乏,由不得孫策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