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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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時常能在電視新聞里看到周瀟的身影,她似乎一直被父親的負面新聞纏身。在話筒高筑的法院門外,攜著同樣一身黑衣的靳嵐,快步而過。但流言蜚語總是像閥門里的水一樣,一旦敞開,就絕不會停止。 今天,黎夕忙到了很晚。搞定了企劃案,才回了家。小公寓不算大,卻是黎夕攢了三年的錢才買下的。她一直覺得,只有這里才是她的家。就比如江家,再怎樣輝煌,也不屬于她。 許久不曾打開的吊燈,在咝咝地閃動了幾下后,終于引來了一室的敞亮。黎夕脫下高跟鞋,重新踏上屬于自己的小家。洗完澡,她卸下一身的疲憊,窩在沙發(fā)里。 打開電視,看著無聊的肥皂劇,眼皮就像是灌了水一樣,沉重不堪。她拿起遙控機,換了一個臺,午夜新聞剛剛才開始。 渾圓洪厚的嗓音,從電視機的喇叭中傳出:“為您播報最新消息。” 這種聲音,讓黎夕覺得懨懨地。正想關(guān)掉電視,準備睡覺,卻被再一次吸引住了。或者說,這不是吸引,而是震驚。 “疑似z市著名企業(yè)家之女,在國外自殺。現(xiàn)在,本臺為您帶來最新消息?!?/br> 澄藍的海面上,初晨剛起。由于時差緣故,黑夜與白晝,不過是地球的兩端。年輕的女記者站在碼頭旁,頭發(fā)也順著海風(fēng)不斷地吹拂著:“現(xiàn)在,我們可以看到,現(xiàn)場正在進行緊張的打撈中。有目擊者稱,看到有一名女子,開著寶藍色的保時捷,直沖進了海面。傳聞失蹤者,是z市著名企業(yè)家之女,曾有過抑郁癥史。” 女記者轉(zhuǎn)過身,示意攝像頭對準遙遠的碼頭處的一個黑影。她解釋道:“那位先生,就是失蹤女子的丈夫。女子連車墜海,已超過三個小時,生還機會渺茫?!?/br> 男人的背影,竟讓黎夕覺得恐怖的熟悉。硬挺的脊背,筆直地挺立著,卻像是孤獨到塵埃里。他遙遙地望著海天之際的某處,冀望著他的妻子,能夠歸來。剛毅的側(cè)臉,像極了——葉景琰。 在畫面切斷的那一剎那,巨大的吊機,從海里脫出寶藍色的車身。沒有任何解說,卻預(yù)示著結(jié)局將至。黎夕看見畫面里的男人,瘋狂地跑向某一處。那種歇斯底里的悲傷,在電視機面前的她,居然——感同身受。 她捂住嘴,不停地抽噎起來。淚水順著臉龐一路向下,她有些驚恐地蜷縮起來,以一種保護欲極強的姿態(tài)。她不像是在哭泣,反倒像是在極盡慘痛的哀號。 她難以置信。如果眼淚,可以乞求平安的話。她一定,愿意流盡所有的眼淚,即便是瞎了,也愿意。 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啊,從孤獨的年紀,一直陪伴她的朋友啊。是那個,會在她被欺負的時候,安慰她。之后,再毫不留情地替她欺負回去的朋友啊。曾經(jīng),她是她的稚齡伙伴。而如今,她是她的親人啊。 她的,盧卿。 電話聲毫無預(yù)警地響了起來,黎夕顫抖著雙手,接了起來。電話那頭的男人,心急迫切的嗓音響了起來:“江黎夕,你在哪里?” 他失去了所有的冷靜,他害怕她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這樣的生離死別。關(guān)于黎夕,江聿琛所有的冷靜,所有的沉穩(wěn),都會在一瞬間化為無形。 黎夕隱忍著抽泣的聲音,掙扎地捂住唇,不敢發(fā)生。卻被江聿琛悉數(shù)聽了進去,他的心臟,忽然就像被人一把攥緊了一樣,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黎夕,別怕。我現(xiàn)在來找你,你在家是嗎?” 破碎的音節(jié),從她的喉嚨里傳出。江聿琛依稀能辨別出,那是一個單音節(jié)的“嗯?!?/br> 他說了最后兩個字:“等我?!?/br> == 你會在脆弱的時候,想要依賴他。 你會在無助的時候,忘記要恨他。 因為他是江聿琛, 深藏在你心底的江聿琛。 chapter 32 當刺耳的門鈴響起的時候,黎夕依然抱著膝蓋,以一種自我保護感極強的方式。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打開門,又是哪里來的力氣,才能站在江聿琛的面前。 略帶銹跡的防盜門,伴隨著些沉郁的吱呀聲,緩緩敞開。江聿琛原本波瀾不驚的臉上,充斥著焦灼的痕跡。甚至,連原本一絲不茍的法式襯衫,也因為主人的焦躁,而扯開了一個扣子。 大門敞開的瞬間,黎夕看見,一雙綴著黑色袖扣的手,徐徐抬起。之后,一氣呵成地把她攏進懷抱里。他說: “別怕,我在。” 簡短的四個字,卻讓黎夕抽痛不已。似乎在她漫長而又孤獨的二十五年歲月里,從沒有人這樣說過。一時間,委屈的情緒就像是潮水般涌來,任憑她如何掙扎,也抵擋不住。 “江聿琛,是假的?是假的對嗎?”她依附在他的懷里,感受著一雙溫熱的掌心,輕撫著她的脊背,極盡溫柔。 男人的話音頓了頓,像是不愿意觸及她的悲戚:“你,全都知道了?” 她突然仰起頭,含著眼淚看向他:“江聿琛,盧卿不會死的,是嗎?” 淚痕順著臉頰,一路向下。江聿琛心疼地把她按進懷里,緊緊地禁錮住,就好像這樣,他就能少痛些。 “江聿琛,你告訴我。求求你,告訴我,盧卿沒死?!边煅实穆曇簦翋灥貜乃膽牙镆绯?。江聿琛幾乎能感受到,溫熱的眼淚,透過襯衫的微薄,沁入他的肌理。 “黎夕,對不起?!彼脑捯粑⑽⒂行┆q豫,像是下定決心才說出來的:“我剛剛收到國外來的消息,盧卿自殺身亡?!?/br> 冰冷的字眼,自殺身亡。 她所有的力氣,瞬間被抽離體內(nèi)。綿軟的軀體,就像是一個空殼,順著江聿琛的身體,倒下去。她直直地癱軟在地上,如同一無所有,極盡絕望的迷失者。哭泣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僵硬的表情,以及類似歇斯底里的絕望。 江聿琛蹲下身子,將她抱在懷里,就像是在互相取暖:“黎夕,地上涼,起來?!?/br> 她眼神空洞,沒有看向他。她遙遙地望向窗外的遠處,像是能從中看出什么一樣。江聿琛無奈,只得打橫抱起她,將她安置在沙發(fā)上。 電視機里,午夜新聞已經(jīng)結(jié)束。取代它的,是一檔安詳?shù)囊魳奉惞?jié)目。渾厚的女聲,伴隨著低沉的曲調(diào),融入這樣氤氳的感傷之中。如同,在為她逝去的朋友,哀悼。 黎夕沒有發(fā)出任何嗚咽的聲音,只是靜靜地哭著,滴答滴答地流在沙發(fā)上。布藝質(zhì)地的沙發(fā),被染上了深沉的顏色。許久后,她自嘲式的笑了笑:“江聿琛,我以后……就沒有朋友了。” 干涸的唇瓣重新張了張,她偏過頭,看他。彼時,江聿琛亦是一瞬不瞬地盯住她的。就好像,只要他不看著她,她就會隨風(fēng)飄散一樣:“江聿琛,你知道嗎?盧卿是我從小唯一的朋友,從十歲那年認識她之后,我就好喜歡她?!?/br> 眼神微微瞇起,她像是在回憶過去:“她就像是陽光一樣,每次我被欺負了,不開心了。她都會站出來,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墒?,我知道,她也是會害怕的。她那么的愛葉景琰,她害怕他離開她,她害怕他不愛他。她想要占有他,卻發(fā)現(xiàn),每一次占有,卻讓他更加遠離她。她過的很苦,可是又有誰關(guān)心她呢?” “都是我,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能夠阻止她嫁給葉景琰,如果我能夠早點發(fā)現(xiàn)她得了抑郁癥。是不是結(jié)局,就不會是這樣?”她將目光移向江聿琛,想從他的黑眸里,看出點什么,可惜一無所獲:“江聿琛,你告訴我,是不是,是不是?” 她拽著他的衣袖,以一種極其卑微的方式哀求著。 江聿琛蹙眉,英挺的眉宇里,有濃到化不開的哀傷。他小心翼翼地圈起她,聲線溫柔,像是在呢喃:“黎夕,不怪你的,這些從來都不是你的錯。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執(zhí)著的東西,而盧卿想要執(zhí)著的,是葉景琰?!?/br> “可是,只要她或者,她活著就好了?!睗M臉的淚痕,讓她看起來憔悴非常。 他緊了緊懷抱,像是怕黎夕逃走一樣。他鮮少用那種安慰的語氣,同她說話:“或許,這就是她想要的呢?盧卿有自己的選擇,也許這樣,反倒對她是解脫?!?/br> 哽咽聲再一次響起,卻讓江聿琛感到心安。比起看見黎夕空蕩蕩的眼神,或許釋放,能讓她更加舒服些。 盧卿的選擇,可能是想讓葉景琰記住她一輩子。而江聿琛的選擇,則是永遠是靜默的守護。 ** 漫長的飛行,開往歐洲,盧卿與葉景琰的所在地。 黎夕將目光偏向窗外,幾萬英尺的高空,底下的一切,都成了螞蟻狀的小塊。云層密密麻麻地飄忽而過,在飛機的穿透下,散往各處。 身側(cè),男人溫暖的掌心,握住她的手。輕柔地摩挲著,像是在撫摩一塊璞玉。而她的指尖,是冰涼的。她現(xiàn)在,還不知道應(yīng)該用怎樣的姿態(tài),面對下飛機的那一刻。 那雙洋溢著暖意的手掌,像是在無聲地傾訴著:“別怕。” 吞噬盧卿的歐洲土地,就像是嗜血的漩渦,掙扎無能。她有時候,真的是很佩服古人的造字水平??退喇愢l(xiāng),真是貼切。 ** 葬禮,永遠是屬于黑白的顏色。雖是在國外舉辦的,但一切都秉持著國內(nèi)的傳統(tǒng)。肅穆的靈堂里,奏著哀樂。葉景琰站在一旁,孤獨到,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 黎夕不知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勇氣,才敢踏進這里的。盧卿的遺體,被擺靈堂的中央。入殮師卓越的化妝技巧,幾乎能讓所有人覺得,盧卿并不是永遠的離開了,只是沉睡了。 盧卿臨走前,跟她快意告別的樣子還在眼前。僅僅一個月的時間,她卻變成了冰涼的尸體,躺在這里。冷,鋪天蓋地的冷。 身畔的江聿琛,看出了黎夕的絕望。伸手小心謹慎地覆上她的指尖,給予她溫度。他陪著她,一同行了禮。然后,照例地走到葉景琰的面前,示意節(jié)哀。 但黎夕,顯然不會這么溫順。 她的唇角,抿地極緊,有無盡的怒意,泛濫成災(zāi)。左手的指尖蜷曲著,輕微中能夠看出,它的主人正在隱忍著顫抖。 啪—— 響亮而刺耳的一聲,在靈堂里作響。彼時,賓客散去了不少,剩下的,大多也是盧卿的家人。 “葉景琰,我這一巴掌,是替盧卿打的?!彼踔?,連呼吸都是急促的。她在克制,克制住自己的軟弱。 江聿琛站在一旁,沒有阻止,只是安靜地看著她。對于盧卿與葉景琰的這場感情,不僅是黎夕,江聿琛也看的極為通透。一個人瘋狂的愛著,一個人偏執(zhí)的不愛,結(jié)局,必定是悲劇。只是,沒想到,這個悲劇,會如此凄慘。葉景琰欠盧卿的,恐怕他還不了了。 黎夕揚著臉,極力地控制著奪眶而出的眼淚:“從我認識她起,她就像個傻子一樣愛著你。她不笨,但對你,永遠都不精明。你說你不想談戀愛,她就一直等你。你說你要去服兵役,她也等你。甚至,你因為父母的反對,拋棄她的時候,她也在等你啊?!?/br> 喉嚨口,像是被人堵住了一樣。她哽咽了一會,繼續(xù)說:“你知道嗎?你離開之后,她是抱了怎么樣大的決心才出國的。那么好的盧卿,為你學(xué)會了抽煙,為你學(xué)會了喝酒。你看過她醉酒的樣子嗎?她嘴里念叨的,還是你的名字呢,葉景琰?!?/br> “葉景琰,你有心嗎?你有心的話,會在明知道她愛你的情況下,跟別人結(jié)婚嗎?葉景琰,她的抑郁癥,全是你逼出來的。你是殺人兇手,是你,殺了盧卿!”最后,當黎夕喊出盧卿的名字的時候,連嗓音都是顫抖的。 深邃的側(cè)臉上,印下了巴掌大的紅痕。葉景琰沒有任何動作,一直任憑著黎夕歇斯底里地罵他。就好像,罵過這一場,他的盧卿就會回來一樣。 執(zhí)迷的人類,總是要等到失去之后,才會珍惜的。 “黎夕,謝謝你。” 許久之后,葉景琰憋出了這么一句話。沒人會懂他的意思,他在感謝黎夕。感謝她在盧卿脆弱的時候,曾經(jīng)陪伴過她。他第一次覺得,他是個人渣,不折不扣的人渣。他還是個殺人兇手,殺了自己最愛的女人。 最后,江聿琛攙扶著黎夕,離開了這個駭人的地方。他一直用心愛著的女孩,在他的懷抱里,泣不成聲。他從不認為,哭泣能夠解決一切。但眼下,她還能哭出來,就能夠讓他覺得心安。 他輕柔地摩挲著她的脊背,試圖緩解她的傷痛。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別人,但眼下,能留給她懷抱,讓她哭泣,這樣就好。 據(jù)說,當一個人瀕臨絕境的時候,呼喚出的第一個名字。不一定是她最愛的人,卻一定,是她最想依賴著的人。 懷抱里,氤氳而沉郁的女聲,不停地呢喃著同一個名字:“江聿琛,江聿琛……” 他溫柔地吻了吻她的發(fā)心,在她耳邊輕語:“黎夕,我在。” == 有他在就夠了, 他會給你無可比擬的懷抱, 他會給你獨一無二的愛情。 他是江聿琛, 偏執(zhí)的江聿琛,瘋狂的江聿琛。 卻永遠是,愛著黎夕的江聿琛。 chapter 33 希爾頓酒店,八十層的高樓,足以將整個城市俯瞰在眼底。遠處,巴洛克式教堂,與哥特式建筑林立,為這座城市,添加了一份厚重的文化底蘊。 沉謐的夜晚,黎夕一人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目光游移地看向窗外。她不知是望向了那一處,竟是看的認真地出奇。 許久后,她才回過神來。她怔忪地抬了抬頭,歐式風(fēng)格的鐘表,指針指向凌晨12點??煞比A的都市外,依舊是燈火輝煌一片。聲色荼靡的城市,足夠掩蓋所有的哀傷,卻也一并吞噬了她的摯友。 褐色的酒液,濃重地讓人疲累。黎夕執(zhí)起一杯,輕輕地抿了抿。微涼微澀的酒液,順著喉嚨下滑,卻沒有一點快/感。她懨懨的想,借酒消愁,難道不該是這樣的嗎? 趁著江聿琛不在,黎夕愈發(fā)瘋狂地,一杯一杯地喝下去。在她眼里,這些酒,就像是開水,食之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