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正巧最近他在美國有點事情要辦,便借口過年出國玩,訂了最早的一班航班飛去了大洋彼岸。接下來的一整個春節(jié)他都在美國的東海岸吹海風(fēng),每天喝酒沖浪玩得日夜顛倒,卻輕易不愿意想起這件事兒來。 如今拖了兩個多星期,連情人節(jié)都過了,他再不回來負(fù)荊請罪,他那個脾氣本來就不太好表哥大概真的要直接殺去美國結(jié)果他了。 還是老實回來認(rèn)罪比較好。 孫晉揚提著一顆心,在經(jīng)歷了大半個小時的煎熬之后,終于到達(dá)了曾家大宅。他是坐著車直接進(jìn)門的,當(dāng)車子開進(jìn)去的一剎那他心里在想,回頭出來的時候,該不會讓人抬出來吧。 早知道應(yīng)該吃點止痛藥的,說不定可以多撐一會兒。 自認(rèn)為不是孬種的孫大少爺下了車,整了整西裝外套,然后以一種大無畏的精神邁著步子走進(jìn)了曾家的大廳。 進(jìn)門的時候他特意小心了一番,生怕剛一推開門直接就有茶壺匕首之類的東西朝自己飛來。但事實證明他真是想多了,那門根本也不是他推開的。他剛走到門口就有人上前來幫他開門,恭敬地請他進(jìn)內(nèi),并輕聲道:“孫少爺,我家董事長在二樓書房?!?/br> 這是準(zhǔn)備關(guān)起門來動用私刑的節(jié)奏嗎? 孫晉揚面上不顯,心里直犯嘀咕。帶著一肚子的疑惑和不安他上了二樓。很快他就站在書房門口。望著面前的暗紅色大門,孫晉揚深吸一口氣,然后敲了敲門。 “進(jìn)來?!?/br> 里面?zhèn)鱽碓幽疗届o的聲音,孫晉揚聽不出有什么怒意,忐忑地推開書房的大門,站在門口沒再往里走。 他想要觀察一下曾子牧的表情,但眼睛剛瞟到那里,曾子牧就又開口了:“杵在門口干什么,進(jìn)來坐,把門關(guān)上?!?/br> 孫晉揚只能乖乖照做,關(guān)上門后卻沒往旁邊的沙發(fā)里坐,而是直接走到書桌前,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哥,我訂婚了。” 他右手上無名指上有一枚男式鉆戒,經(jīng)典的款式,不張揚卻很有質(zhì)感,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隨便買來糊弄人的。一路上他就做了這么個打算,先出手為強,說不定還能爭取減刑。 曾子牧平靜無波的臉上露出一點笑容。但他依舊低頭看文件,連眼皮都沒抬:“恭喜你。” “改天我?guī)椿槠迊斫o你看?!?/br> “行,連家大小姐,我也很久沒見她了。上次見她還是十幾年前,她那時候還在拖鼻涕?!?/br> “噗?!睂O晉揚忍不住笑了出來。想想這半個月來連大小姐風(fēng)姿迷人高傲自負(fù)的樣子,再想想她從前流著鼻涕的傻樣兒,實在很有對比感。 曾子牧聽到那聲笑終于有了點反應(yīng)。他把文件往桌上一扔,兩手交叉放在胸前,微微皺眉道:“如果我是你,現(xiàn)在一定笑不出來?!?/br> 孫晉揚趕緊收起笑容,討好道:“哥,我錯了。你看我都訂婚了,夠有誠意了,你就放過我吧。” “就因為這樣,你更欠揍。” “為什么?” 曾子牧指指書桌對面的椅子,示意孫晉揚坐:“半個月前你剛帶嚴(yán)幼微去參加小學(xué)同學(xué)會,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說她是你女朋友?,F(xiàn)在半個月后你訂婚了,未婚妻卻不是她而是連家大小姐連翹楚,你覺得你還不欠揍嗎?” 孫晉揚本來都坐下了,聽到最后又默默站了起來:“幼微她知道的,我們事先說好的,就是演戲罷了。她又不真喜歡我。” “你缺女人嗎?非要她去演這個角色?孫晉揚,你覺得自己演技很好,在我面前隨便胡扯我就會信是不是?還是你覺得有頭腦有問題,會信你這種胡話。” “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真的就是讓她幫個忙而已。你也知道,我中學(xué)就去了國外,在國內(nèi)只有這幫小學(xué)同學(xué)了。難得開同學(xué)會我想去湊湊熱鬧。可我找不到女人陪我去啊,那些愿意陪我去的吧,你也知道是什么貨色,人家一看就全明白了,根本就是做皮rou生意的嘛。那些正經(jīng)的吧不是這家的小姐就是那家的祖宗,誰會陪我去那種地方啊。我找來找去身邊的女性朋友,除了幼微居然一個正常的都沒有。想想我也怪可憐的,活到快三十了,連普通朋友都沒交幾個?!?/br> 他故意說得很可憐,想要博取曾子牧的同情??上г贍敳⒉怀运兀且惶自谒砩细緵]用。不過曾子牧也沒太為難他,畢竟是自家表弟,下手太重不好看。 所以他還是耐著性子繼續(xù)說:“朋友?幫忙?嗯,說得挺好聽。孫晉揚,我以前真不知道你這么能說會道。” “哥,我說的是真的,不信你問幼微?!?/br> “同學(xué)會好玩嗎?”曾子牧不接他的話茬,直接話鋒一轉(zhuǎn),語氣輕松了幾分。 孫晉揚一愣,傻傻回答道:“挺好玩的,好多年沒見大家都變了,很多人我都不認(rèn)識了。不過他們都說我沒怎么變?!?/br> “是啊,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是沒長進(jìn),不懂事?!?/br> 孫晉揚立馬垮下一張臉,心里又是七上八下。 “哥,我錯了?!?/br> “錯什么了?” “我,我不該借著酒勁占幼微便宜。不該摟著她。可我不摟著她她就要倒了呀?!?/br> “還有呢?” “我,我偷偷親了她一下。哎呀我當(dāng)時喝醉了,一時犯糊涂,你就饒了我這一回吧?!?/br> “孫晉揚,我勸你最好老實交待?!痹幽琳f著就從椅子里站了起來,他繞著桌子慢慢踱著步,整個人顯得既高大又有壓迫感,孫晉揚被他嚇得不由后退了兩步。 “你借著酒勁兒對嚴(yán)幼微下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有今天?” 想過,當(dāng)然想過??墒蔷茐褢Z人膽啊。 “那天我要不是正巧路過的話,你大概轉(zhuǎn)身就要帶人去開/房了吧。”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就親了她臉一下,連嘴都沒親上,更不會做那種事。我發(fā)誓!” 說到這里,孫晉揚一時竟有些失神,不由回憶起那個吻來。結(jié)果回憶了片刻后他就覺得屋里氣氛不大對勁了。在巨大的沉默中他回過神來,吃驚地看到曾子牧已經(jīng)脫了外套,正在那里優(yōu)雅地卷襯衣袖子。 他肯定不是覺得熱。孫晉揚一個激靈立馬反應(yīng)過來,這是要揍他的節(jié)奏啊。 在生命受到巨大威脅的時候,孫晉揚默默地閉上了眼睛。死就死吧,就算死,他也不會出賣嚴(yán)幼微。 “哥,你想打我就打吧。別把我打死就好。我媽就生了我一個,好歹給她留個后?!?/br> 屋子里有短暫的安靜。片刻后,曾子牧翻起衣袖拍拍手,開口道:“誰說我要打你了?” 孫晉揚一臉糾結(jié)卻不說話。他不是白癡,剛剛那種情形他看得再明白不過了。都擼袖子了,這不是準(zhǔn)備打他難道還是要給他做按摩啊。 可曾子牧都說不打他了,難道他還上趕著求他打不成。于是他順?biāo)浦鄣溃骸拔揖椭滥闵岵坏么蛭摇男〉酱竽憧傁蛑??!?/br> 這么rou麻的話聽得曾子牧直起雞皮疙瘩,他不屑地哼了一聲,摁響了書桌上的電話,讓人送兩杯咖啡進(jìn)來,然后再次邀請孫晉揚:“坐?!?/br> 孫晉揚其實一點兒也不想坐,但不想再惹是非,只能乖乖坐下。曾子牧則站在他對面,雙手抱胸面無表情地盯著他。他們兩個誰也沒說話,一直到助手端咖啡進(jìn)來,才打破了屋里的沉默。 曾子牧端著咖啡品了一口,等助手關(guān)門出去后,他又開口道:“好了,說說你的想法吧?!?/br> “什么想法?” “你對嚴(yán)幼微的想法。你到底把她當(dāng)什么,以后又準(zhǔn)備和她保持什么樣的關(guān)系?!?/br> “呵呵,我沒什么好說的呀。” “真想挨揍嗎?” “不不不?!睂O晉揚趕緊擺手,“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啊?!?/br> “想什么想,要說就快說,說慢了還得挨揍?!?/br> “哥,你怎么這么暴力啊,以前我倒沒覺得。幸好你沒孩子,你要有孩子,估計見天得挨你的揍?!?/br> “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沒眼力勁兒那么欠揍嗎?孫晉揚,你是在挑戰(zhàn)我的耐心嗎?我之前和你說得很清楚,嚴(yán)幼微你不能沾。不管我要不要她,你都不能沾。你給不了她想要的,她也給不了你想要的。你當(dāng)時自己也說,要找個能給你強大支持的女人。你既然都決定要跟連翹楚結(jié)婚了,為什么臨了還要拉嚴(yán)幼微下水?” “哥……”孫晉揚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痛苦,“我這一輩子從我媽去世的時候就注定了以后的路,肯定不會走得太過順?biāo)?。我現(xiàn)在看起來什么也不缺,別人都以為我過得多瀟灑多舒坦。可就算我什么都有,我也和普通人一樣,想要純粹地戀愛一回。幼微就是我理想中的對象該有的樣子。你都不知道,當(dāng)年你們結(jié)婚的時候我有多失落。雖然我那時候年紀(jì)不大,可我真的挺傷心的??傆幸环N屬于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的感覺?!?/br> “所以你這次想干嘛,結(jié)婚之前再瘋狂一把?就跟別人搞單身派對一樣,你也想來一場戀愛派對?” “沒錯,我是這么想的。跟自己喜歡的姑娘一起約會是什么感覺。一輩子也就嘗了這一回,我夠可憐的了,你就別罵我了?!?/br> 曾子牧還真有點罵不出來了。他這個弟弟不說是他帶大的,至少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孫晉揚的媽死得早,后媽又厲害,曾子牧作為他的表哥,于情于理都要罩著他。 也許連他都不知道,他對這個表弟,無形之中已經(jīng)存了一點父子之情了。只是這感情太淡,淡到雙方誰也沒察覺到。 “我不罵你,但你這么做也太瘋狂。你就不怕連家知道這個事情,回頭對幼微不利?他家是什么做風(fēng)你清楚,絕對不會容忍你婚前的花邊新聞影響到以后的生活。如果他們覺得幼微會是你婚姻路上的障礙,他們一定會出手除掉她?!?/br> 孫晉揚沖他一笑:“你放心,我以后都不會單獨見幼微了。我跟翹楚說過了,她這人挺有意思,居然很大方,說完全不在意這種事情。不過也是,我們兩個也沒什么感情,搞不好結(jié)婚之后各玩各的……” “晉揚!”曾子牧突然提高音量,認(rèn)真望著表弟,“不要抱有這種想法。你既然跟連家聯(lián)姻,就應(yīng)該謹(jǐn)慎小心。連家是什么樣的人家你比我清楚,不要走錯一步,以免后悔莫及。翹楚這人我打過幾回交道,從她小時候的性格來看算是個可愛的姑娘,你倒不如結(jié)婚之后好好和她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比你到外面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要來得靠譜得多?!?/br> “哥,這是你拿自己的經(jīng)驗來勸誡我嗎?” “我跟幼微的婚姻不管出了什么問題,我都從來沒有亂搞過。” “難道她有?” 這話剛一出口,孫晉揚就感覺到曾子牧周身散發(fā)出了一陣黑色的氣息,就跟電影里大魔王即將變身似的,那股濃烈的殺氣簡直能把人直接給吞噬了。 他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于是趕緊求饒:“我錯我錯,是我說錯了,哥你別介意。” “我不介意?!痹幽烈婚_口又是笑是藏刀。 孫晉揚都快哭了,因為實在找不到話題,他只能選擇閉嘴。好在曾子牧并沒有追究他的口不擇言,只是出言警告道:“既然已經(jīng)定婚,以后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別讓人揪住小辮子,也別讓人借題發(fā)揮,給孫家臉上抹黑。嚴(yán)幼微不是你需要的女人,她幫不了你什么。非但幫不了,她帶著個孩子只會是你的累贅。她不是你能消費得起的那種女人,死了這條心比較好。” “哦,我知道了?!睂O晉揚撇撇嘴,又忍不住嘴賤道,“哥,你覺得小孩子這種生物怎么樣?” “別告訴我說你已經(jīng)把連翹楚的肚子給搞大了?!?/br> “沒有沒有。”孫晉揚連連擺手,“我只是有點奇怪,你跟幼微結(jié)婚三年,怎么不要個孩子。也許要了孩子你們就不會分手了?!?/br> “我們分手,跟有沒有孩子無關(guān)?!?/br> 孫晉揚不由皺眉,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哥,有件事情我一直不太明白,你既然喜歡幼微,當(dāng)初干嘛離婚?” “婚是她提出離的,跟我沒關(guān)系?!?/br> “那現(xiàn)在你打算怎么辦,看你這架勢擺明了是不準(zhǔn)別的男人碰她了。那你接下來要怎么做,敲鑼打鼓開始追她?” “我已經(jīng)在追她了?!?/br> “可是不夠直接啊,你要不說我真沒看出來。” 曾子牧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我已經(jīng)失敗過一次了,這一次得謹(jǐn)慎一些。我必須得確定嚴(yán)幼微這個女人是真心喜歡我,這樣才可以做決定。結(jié)婚、離婚,不管是哪樁事情,都很傷神。我希望我的第二次婚姻,也是最后一次。” “這倒也是。我都快忘了你們當(dāng)初是為什么結(jié)的婚?哦對了,好像是因為睡在一張床上讓人給拍了照片是吧?是什么照片,裸/照嗎?” 曾子牧一記凌厲的眼神射過來,孫晉揚嚇得一哆嗦,但他還是不死心:“當(dāng)年這事情透著怪異啊,你們兩個怎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而且那個拍照的記者是怎么回事兒,他怎么能拍到照片?這照片該不是會別人拍了給他的吧。哥,我覺得這事兒像陰謀?!?/br> “這事兒確實是個陰謀?!?/br> “真的?”孫晉揚嚇得直接跳了起來,“你知道幕后主使是誰?” 曾子牧輕輕轉(zhuǎn)了下椅子,整個人就面對著書桌后那一大片落地玻璃窗了。此刻外頭已是日落時分,紅色的夕陽照進(jìn)書房里,整個房間都染上了一片淡淡的紅色。 他沉默片刻后,輕聲道:“是嚴(yán)幼微?!?/br>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cupid,笙和紙盒里的千紙鶴三位妹子(是妹子嗎?)扔的地雷,過來讓我抱抱。 昨天那章出來之后大家討論得很激烈啊,有說說了的,有說沒說的,還有說表白的??吹侥銈円庖娺@么不統(tǒng)一,我就放心了,哈哈。 ☆、第46章 沒良心 嚴(yán)幼微連打了三個噴嚏,最后一個聲音有點響,辦公室里其他人都忍不住朝她這里望過來。 她尷尬得要命,連連舉手說抱歉,扯了張紙巾捂住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