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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酈邑長公主在旁邊連連撫掌,笑道:“精彩,精彩!”笑容凌厲而尖刻,“惠妃你兜了這么大的一個圈子,算計老六的側(cè)妃,是為何故?玉真你連同母胞弟都敢陷害,又是誰指使你的?萬一事成,毀了我們阿鸞的名聲不說,還讓老六和老七陷入互相猜忌之中,好算計??!”聲音陡然一厲,“竟然膽敢引得皇子們自相殘殺!” 這一句,便將背后的陰謀和厲害點了出來。 御座上面,皇帝的臉色一陣陰晴不定。 宮闈斗爭見得多了,只消稍微動動腦子一想就能明白。 玉真公主和成王原本是一母同胞,沒有仇,還有著斬不斷的血緣關系,豈能無緣無故陷害自己胞弟?但她不僅做了,還證據(jù)確鑿,那么這里頭的彎彎繞繞就復雜了。 玉真公主的養(yǎng)母是趙惠妃,而趙惠妃依附范皇后。 皇帝覺得頭又開始痛了。 蕭湛冷聲道:“三皇姐,你我好歹是一個母親肚子生的,如何這般絕情?兄弟自問從來沒有得罪過你,一直敬重有加,如何沒有半分姐弟之情?反倒要這般陷害兄弟,挑唆我和六皇兄互相猜忌,到底是何居心?!” 利益之下,哪里還有什么姐弟之情?她不仁,就別怪自己不義。 玉真公主素白著一張臉,不言語。 蕭鐸上前一步,說道:“父皇,原本事情鬧出來,兒臣還不信是玉真所為,畢竟她和老七是一母同胞。私下想著,肯定是哪里弄錯了,斷斷沒有想到……”搖了搖頭,“玉真為了殺掉證人,竟讓老七中箭遇險,這真是……,人心難測啊?!?/br> 皇帝凝重的神色里有了暴風雨的氣息,抬頭看向玉真公主,寒涼道:“玉真,你生母段謹嬪去世的時候,你已有七歲,是已經(jīng)記事的年紀了??v使你一直養(yǎng)在趙惠妃的身邊,后來駙馬又出自范家,可你……,到底和老七是一母所生!不說提攜兄弟,竟然反過來陷害兄弟,你還配做人嗎?!” 玉真公主“撲通”跪下,閉上眼睛,一副等著受死的模樣。 鳳鸞見狀,嘴角不由浮起一絲微笑。 今日的壓倒性勝局,很大一部分原因得歸功于自己反應敏捷,先成功的化解了蕭鐸和蕭湛的猜疑,才有了此刻的聯(lián)手反擊。 而另一部分,得歸功于蕭鐸一貫的心思細密。 當時小太監(jiān)撞掉了成王的荷包,他正在驚疑盛怒之際,仍然不忘讓高進忠派人追了上去,可見為人冷靜。不然的話,線索就斷了,哪里能夠順藤摸瓜查到趙惠妃?然后再加上大伯父鳳淵的設計,故意放青衣書生回去,故意讓蕭湛去找安王吵架,逼得他們急急的要殺人滅口,正好抓住把柄!一切不攻而破。 而御座上,皇帝只覺得一陣難抑的頭痛,很痛,很痛。 自己還沒有死,還沒有老,妻妾兒子們就開始拼個你死我活,和當年……,自己跟兄弟們相爭一樣。自古無情帝王家,他們眼里都盯著自己這個位置,盯著將來的榮華富貴,不拼個你死我活不會罷休。 “很好,很好?!被实廴讨^痛冷笑道:“朕早該知道,天家本來就沒有骨rou血親之情,你們做的很好,再次給朕證明了一點?!碧忠粋€鎮(zhèn)紙砸了下去,砸的玉真公主一額頭的血,“素日看你是個柔弱可憐的,沒想到,竟然如此心狠毒辣!” 玉真公主不敢動,不敢去擦,只能仍憑鮮血流了半個臉頰,猙獰可怖。 “還有你!”皇帝又指向趙惠妃,惡狠狠罵道:“毒婦!竟然敢設下計謀,讓朕的皇子們自相殘殺!早就該一把掐死你……”因為說話太急,加上氣血翻涌不定,不由逼出一串嗆咳,“咳、咳咳……” “父皇!”蕭鐸趕緊上前表現(xiàn)孝心,一臉擔憂勸道:“事情都已經(jīng)水落石出,該怎么處置,回頭慢慢處置,父皇千萬別為此上火傷肝?!毙÷暯ㄗh道:“不如兒臣先陪父皇到后面歇息,其他的事稍后再議?!?/br> 皇帝平了平氣,自己也不愿意被氣得嘔血,因而不去看下面那一群,轉(zhuǎn)而頷首,“朕頭疼,身子不太舒服,你先陪朕進去歇一歇?!?/br> 蕭鐸便趁機上前攙扶,“是,兒臣陪父皇進去。” 皇帝點點頭,抓住兒子結實有力的臂膀,默不作聲到了后面。歇了好一會兒,氣色才緩和過來,然后將蔡良等人都摒退了。 蕭鐸上前親手續(xù)了茶,一臉孝順恭敬的站在旁邊兒。 皇帝連著喝了好幾口停下,皺眉道:“先不說外面那些混帳了!“自消了消心頭惡氣,忽地想起一件疑惑不解的事,抬眼問道:“對了,當時疑點重重,你府里的側(cè)妃鳳氏百口難辯,你就絲毫沒有懷疑過她?” 蕭鐸聞言一愕,父皇……,好像特別關心阿鸞?可這當口,也來不及細細思量,當即回道:“兒子是疑心過,但是阿鸞聰慧明敏,已經(jīng)和兒子說清楚了。” “她和你說清楚了?”皇帝靠著在軟軟的椅子墊上,打量道:“這種事,豈是說說就能說清楚的?你就那么相信她?朕怕你一時沖動,冤枉了好人?!?/br> 蕭鐸琢磨了下,父皇好像是偏向阿鸞的?因而便將清虛觀的事大致說了,略去了自己和蕭湛打架,然后道:“當時事發(fā),阿鸞當即便在我面前修書約了老七,并無任何串謀時間,老七的神色、言語也未有任何不妥,所以阿鸞自然是清白的。” 皇帝聽得怔了一會兒,繼而贊道:“倒是一個伶俐的丫頭?!?/br> 蕭鐸何曾聽父親這般夸過一個女子?便是自己的jiejiemeimei,也沒這個福氣,心下不免更加疑惑起來。再聯(lián)系之前好幾次對甄氏的猜疑,總覺得……,阿鸞的身世,只怕有點不為人知的蹊蹺。 可一時之間,自己完全摸不到其中門道。 “罷了。”皇帝揉了揉發(fā)痛的額頭,“這件事不宜鬧大,對你、老七,還有你府里的鳳側(cè)妃,都不好?!卑櫫税櫭?,“皇后和趙惠妃那邊,朕會給她們警告的,至于太子、肅王、安王……,朕心里也有數(shù)?!?/br> 蕭鐸能得這一番話就算知足了。 畢竟想憑這么一點點風浪就扳倒太子,那是不可能的。 若非故意設計了一番,在抓住證人的同時,讓老七蕭湛受了傷,顯得委屈,這怕這份安撫都要不到呢。對于父皇來說,太子是國之儲君,皇后是中宮之主,一動,就要弄得江山社稷跟著動,肯定是不會輕易動搖的。 若是真動,那就是要廢皇后、廢太子了。 因而只做一番孝順兒子模樣,回道:“有父皇這番話,兒子心里面就知足了。”為了表現(xiàn)兄友弟恭,還把蕭湛給捎帶上,“老七雖然年輕、沖動,但不是沒腦子,等下兒臣多勸勸他,讓他消消氣?!?/br> 皇帝聽了贊許的點頭,“嗯,朕會補償他的?!?/br> ****** 一場天大的風波,居然就這樣無聲無息平靜下去。 不過,很快便有幾道圣旨頒下。 皇帝不僅將一個戶部三品要職賜予蕭湛,還將名門出身、知書達理的范七小姐,賜予成王蕭湛做側(cè)妃,成王府可謂雙喜臨門。然后因為鳳儀嬪誕育皇嗣有功,以及多年侍奉之情,特擢升為妃。另外還有一道不顯眼的圣意,將玉真駙馬調(diào)任外省為官,算是徹底隔離了這個女兒,永不再見。 然后沒隔多久,趙惠妃居然在御前失言頂撞無禮。 皇帝盛怒下,褫奪其“惠”字封號,貶為嬪,并且還訓斥道:“這個嬪位,是看在你誕育皇子有功的份上,往后且自珍重!” 從那之后,再也沒有踏進過趙嬪的宮門。 話說當日皇帝審訊的時候,太子、肅王和安王得了消息,在外面急得跳腳,但是根本就沖不到跟前去。一是皇帝不讓,二是不敢主動送上門去越描越黑,只能在外面急得肝疼,等到后面皇帝一系列圣旨頒布,根本無力回天。 安王暫且不說,他本來就是個不成器的庸碌之人。得知母妃被貶為嬪,也是沒有絲毫辦法,只能在自己王府里面借酒澆愁罷了。 只說太子和肅王,兩人都急了,私下找了機會面見到范皇后。 范皇后涼涼道:“是我失手,不必再問。” 太子蕭瑛皺眉,“母后,你太心急了。”語氣里面帶出一絲不滿,“原本一直都是風平浪靜,你非要兒子出去立個戰(zhàn)功,功勞是有了,可是卻引得父皇開始猜忌,忌憚兒壯父弱,之后一直都對兒子不放心?!?/br> 范皇后皺了皺眉,“皇上這幾年身體不好,越發(fā)脾氣大了。” “那咱們就更應該謹慎一點!”太子嘆氣道:“兒子明白母后的意思,現(xiàn)如今老六和老七都已經(jīng)漸漸長成,開始生出羽翼,母后想要讓他們內(nèi)斗的想法沒錯??墒且驳盟銣柿??!庇行┞裨?,“這樣不僅沒有讓他們爭斗,反倒引得父王更加偏向他們,而疏遠了兒子,豈不是得不償失?!” “行了!”范皇后忍不住有一絲不耐,“就算這是我小看了他們,翻了船,但是本身也是為你好!你現(xiàn)在只知道來抱怨我,倒好似我害了你似的?!?/br> 心下暗恨,鳳家的人果然難纏得很啊。 原本是天衣無縫的好計劃,不論是波斯貓,還是荷包,鳳側(cè)妃都是說不清楚的!蕭鐸和蕭湛必然會互相猜忌、爭斗,陷入彼此廝殺的局面!但是沒想到,一群小魚居然翻出了大風浪,竟然反過來狠狠咬了一口! 太子見母親上火動了氣,只得緩和聲色,“兒子沒有責備母后的意思。” 肅王也勸道:“母后消消氣?!彼烈?,“咱們可別互相埋怨內(nèi)斗,傷了自己,反而便宜了別人。眼下之際,還是細細商議以后的謀劃要緊?!?/br> 母子三人都是各自若有所思,安靜下來。 是啊,眼下不是互相埋怨生氣的時候。眼見皇帝的心已經(jīng)開始偏移,而蕭鐸和蕭湛又日漸羽翼豐厚,叫太.子黨這邊不得不忌諱。 范皇后還有另外一層擔憂,陰沉道:“你們可別忘了,當年□□鳳淑妃和咱們范家的太后娘娘,為了帝位爭得你死我活!眼下英親王雖然死了,可是襄親王還在,酈邑長公主也在,還有鳳家……”搖了搖頭,“老六身上的砝碼太重了。加上經(jīng)此一事,不然沒有讓老六和老七反目,還很可能促成他們聯(lián)合,往后可就更難對付了。” 太子蕭瑛的目光閃爍不定,轉(zhuǎn)過頭,在兄弟肅王的眼里看到了同樣的擔憂,母后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往后的確得提防著老六和老七聯(lián)手。 ****** 端王府內(nèi),則是一派氣氛輕松的愉悅氣氛。 眼下到了二月里,天氣漸次暖和,樹木開始抽出嫩黃色的新芽,點點翠綠,到處都是生機勃勃,一片即將春回人間的清新景象。 鳳鸞讓人抱了龍鳳胎出來玩兒,今兒蕭鐸休沐,正好坐在一起說說話。 眼下府里風平浪靜,蔣側(cè)妃依舊禁足,蕭鐸并沒有給她別的處罰,不是舍不得心疼她,而是不想讓人猜忌端王府的□□,因而還是保持原樣。 鳳鸞無所謂,反正蕭鐸已經(jīng)答應再也不找蔣側(cè)妃,她翻不出風浪了。 留著已經(jīng)成了棄子的蔣側(cè)妃,總比廢了她,再讓蔣家另外送一個新的來要好,只當是讓她占個窩兒。眼下魏氏每天忙著照顧兒子,老實的很,苗夫人一向平和不用說,便是端王妃那邊,也再沒有任何動靜。 不知道她是受了蕭鐸的警告老實了,還是忙著跟宮嬤嬤爭奪兒子,分不了身。 總之,自己最近的日子真是過得太美了。 “自己一個人瞎樂什么?”蕭鐸笑道:“有什么笑話,說出來讓我也聽聽?!鞭D(zhuǎn)頭去看龍鳳胎,“兩個小家伙,似乎又比之前長大了不少?!?/br> 鳳鸞嬌嗔道:“那不是廢話嘛?!?/br> 正在說話,外頭有兩個婆子捧了東西過來,回道:“酈邑長公主賞賜,說是一些料子,給鳳側(cè)妃裁幾身春天的衣裳。另外還有幾樣首飾,以前年輕時戴的,也一并賞賜給鳳側(cè)妃?!?/br> “你又得好東西?”蕭鐸笑著,心里的那份疑惑再次升了起來。 為何……,鳳家、酈邑長公主,包括宮里的儀嬪娘娘,甚至父皇,似乎都對阿鸞青眼有加?他們好似圍繞著一個什么共同秘密,全都在暗地里護著她,生怕她受了一絲委屈,這簡直叫人匪夷所思! 鳳鸞讓人打開了大箱子,“啊呀,真漂亮?!鄙焓帜砥鹨黄ッ魉{色閃金銀線的,透過陽光,在自己手下灼灼生輝,“顏色亮、質(zhì)地細密,又輕又軟又服帖,用在春衫外面做一層罩面最合適了?!?/br> “還有呢?!睂氈橄沧套痰囊粯右粯有⌒呐醭鰜?,“這匹蓮紫色更漂亮,天哪!這金線勾勒的竟然是百花盛放圖,得費多少人工啊?!?/br> 玳瑁則捧了一盒子首飾,打開了,五光十色、璀璨奪目,簡直叫人睜不開眼睛。 上次酈邑長公主拿走了佛珠,說是擺放一陣,然后要送點東西補償,沒想到她送東西是成批的,居然這么多!鳳鸞心下驚詫不已,盈盈笑道:“這么多,都足夠我用一個春天的了?!?/br> “你呀,可真是討人喜歡?!笔掕I的思量只是放在心里,面上笑道:“大皇姑可是把好東西都給你了。” 丫頭們都好奇的圍了過來,嘰嘰喳喳,歡聲笑語不斷。 在王府的另外一頭,蔣側(cè)妃所住的碧晴含煙館里面,則是另外一種氣氛。 蔣mama摒退了所有下人,盯著蔣側(cè)妃看,眼里綻出nongnong的歡喜之色,聲音是壓抑不住的歡欣雀躍,“這么說……,側(cè)妃很可能是有喜了?!” “是的。”蔣側(cè)妃緊緊的握住了帕子,激動道:“算算日子,正好是年前王爺來過碧晴含煙館,沒錯……,應該就是那一次懷上的?!备吲d地忍不住要掉淚,“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太多,我連小日子遲了幾天,都沒細想,還以為是肝氣郁結月事失調(diào),竟然沒有想到是喜訊!是喜訊啊,mama!” 蔣mama連連點頭,“是啊,我也疏忽了?!?/br> 蔣側(cè)妃這會兒簡直歡喜的快要哭,哪里還顧得上責備她?飛快的琢磨了下,“眼下王爺讓我禁足也好,咱們且不要聲張,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養(yǎng)胎,免得給人知道,反倒要算計我的肚子!”她目光一凌,“等我回頭生下了兒子,再和她們算賬!” 蔣mama微微一怔,“好好養(yǎng)胎是肯定要的,不過……”欲言又止,實在不忍心打擊主子,“嗯,側(cè)妃應該能夠生一個兒子的?!?/br> 蔣側(cè)妃不傻,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便明白乳母在擔心什么了。 心里微微一頓。 是啊,就算自己有孕,就算能夠保證順利生下來,可是……,那也不能保證這一定是個兒子啊。萬一是女兒,根本就不能成為自己翻身的王牌!不不不,不可以,自己這次一定要生個兒子! 因為……,自己只有這一次機會了。 怎么辦?要怎么辦?蔣側(cè)妃開始心下焦急,飛快琢磨,片刻后忽地眼睛一亮,“對了,mama!魏氏不是一舉得男嗎?咱們讓人私下打聽打聽,可有什么秘方?”她聲音焦急無比,“mama,我這次一定要生下兒子才行啊。” “這……”蔣mama沉吟道:“我明白,不過……,讓我仔細想想。” 第五卷:王府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