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怨么? 大太太心中便泛起了一絲波動,許久,方淡淡道,“我知道,咱們府里也艱難?!蹦详柡铍m然還掌兵權(quán),然而卻并不受如今的圣人信重,行事便頗有忌諱。更何況如今得圣人信任的,正是她那薄情寡義的丈夫,因這,南陽侯便不能擅動。 更何況,當年她與那人,是得圣上賜婚,一旦南陽侯對這婚事不滿,那就是對圣人不滿,到時候一家老小,也就完了。 賜婚啊。 大太太的目光飄遠,仿佛見到當年,她知道要嫁給那人時,羞澀與歡喜的面容。 當年隔著簾子看到了那人,英武挺拔,仿佛是一座山一樣叫人心安。她多么喜歡他啊,還有榮耀的賜婚,哪怕是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可是那個時候,當他掀起她的蓋頭,對著她微微一笑時,她也憧憬過幸福的吧。 新婚的時候,他們也曾經(jīng)琴瑟和鳴,柔情蜜意過的。 只是這幸福失去得太快。他有了通房有了妾室還有了表妹做的二房,從前的情誼,就仿佛是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 叫人寒心。 “是我和你哥哥對不起你?!备2ぶ鞔箿I道。 當年他們兩人,一心想要給這唯一的meimei挑一個世上最好的夫婿,那真是看遍了京中一切適齡的勛貴子弟,卻都帶著幾分不足。不提別的,這些子弟,從小,都是有通房丫頭的。 南陽侯府幾代以來,府里的主子爺們都是不染二色的,因此為了meimei以后的幸福,夫妻二人便一門心想找一個不納妾,可靠的男子。這一挑就挑到了大太太十七歲上,年紀就有些大了,正在夫妻二人都有些焦慮的時候,當時的英國公齊閔,就出現(xiàn)在二人的視線中。 二十歲了,據(jù)說連個通房都沒有,況當時齊閔已是國公,這樣的人才,可不就應(yīng)該配南陽侯府的小姐么?細細查過,確定了齊閔是個老實的,南陽侯方才稍稍透了話兒過去,順便提點了一下那英國公,他們大家士族,滿門簪纓,很應(yīng)該得圣人賜婚一下的。當時只是為了抬高大太太的身份,叫那國公府更看重一些,卻沒有想到造成了日后大太太的悲劇。 天知道當年知道二太太的娘家能堵上門暢快地大罵時,南陽侯夫婦心里是什么滋味。 “哥哥嫂子疼我,我是知道的?!碑斈甑呐f事,每每想到,就如同是在大太太的心里捅刀子。如今年紀大了,有了兒女,又對英國公沒了期盼,大太太竟覺得日子過得松快了許多,見自己的嫂子是真心難受,便在一旁噙著淡淡的笑容道,“況當年,哥哥嫂子分了一半的家當給我,如今,日子也過得并不艱難?!钡罩Φ囊幻},只有她與南陽侯二人,出嫁的時候,她的哥哥咬著牙平分了家財,憑著這些嫁妝,她也不必去靠著那靠不住的國公府,看別人的臉色過日子。 見大太太微微斂目,錦繡與紅玉便無聲地站在她的身旁。 這些她們參合不了,倒不如做個透明人。 “我們只你一個妹子,怎么做都是應(yīng)該的?!备2ぶ靼戳税囱劢?,便嘆道,“罷了,不說了,好容易你回來一次,竟是惹你傷心。”她一抬頭,便見到了身上穿得一模一樣的錦繡與紅玉,便是一怔,顯然是覺得這兩個丫頭穿得有些太好了。 方才入府,她只顧著拉著大太太,便沒有看到這兩個丫頭的一身行頭。如今看她們衣襟上掛著珊瑚牌子,脖子上珊瑚項圈,尋常的小姐都沒有這般貴重,便微微皺眉。有心說些什么,卻見大太太在錦繡給她遞茶時難掩的溫和,想到六姑娘也是這般年歲,便在心中一嘆,強自將滿腹的話咽了下去,只笑道,“這是新來的丫頭?怎么不見芳芷蘭芷?” 說起了這個,大太太便露出了幾分笑意。錦繡穩(wěn)重,紅玉活潑,言談間卻有是一派小孩子的天真可愛,便叫大太太覺得這日子過的還有幾分鮮活氣兒,此時便指著紅玉笑道,“嫂子看看,她是誰?”手中卻將錦繡拉在身邊摩挲。 “這個,倒也有些面善?!备2ぶ骷毤毧戳诵ξ募t玉,便遲疑道,“可是在哪里見過?” “是容繡家的丫頭?!贝筇阍谝慌孕Φ?。 “竟然是她!”福昌郡主便撫掌驚嘆道,“她的女孩兒,竟都這么大了?!敝笊裆褪且徽瑖@道,“當年,也只有她對你忠心了?!碑斈晁膫€丫頭,叛了一個,走了兩個,她如何能不知道,便對著紅玉招手道,“過來叫我看看?!币娂t玉果然走到她的面前,便摸著她的小臉道,“果然與容繡有幾分仿佛?!庇謫枺澳隳锟珊??” “有太太在,娘過的很好?!奔t玉忙笑道。 果然聽了這個,福昌郡主面上笑意更盛,對大太太道,“也是她離不得你。”之后便冷笑道,“那兩個小蹄子,以為離了你便能將日子過的好了么?到底敗了家業(yè)嫁錯了人,前些年,想著投回咱么府里不成,又想著去找你,叫我知道了,連她一家子都丟出了京城,如今還不知在哪里打饑荒呢!” “當年便是主仆緣盡,多說何意呢?”大太太便淡淡道。 “我就怕你心軟?!备2ぶ鲊@了一聲,面上掃過被大太太拉在身邊的錦繡,微微猶豫,卻還是喚過一個丫頭耳語了幾句。那丫頭聽了便挑簾子出去,不過一會兒便回轉(zhuǎn)回來,手中托了一個盤子,上頭是兩份一樣的東西,各有一個精致小巧的荷包,一副嵌紅寶祥云紋飾手鐲。這丫頭含笑將這兩樣給福昌郡主過目,便聽她笑道,“前兒外頭獻的,給兩個丫頭玩兒吧?!?/br> 紅玉見大太太頷首,便脆生生地道了謝,收了其中一份。那丫頭便將另一份給錦繡看,錦繡卻曉得,若不是因紅玉娘親之故,這位福昌郡主也不會給兩個丫頭東西,一時便有些猶豫。大太太在一邊看她不動,便笑著點她的頭道,“平日里,是誰叫紅玉jiejie叫得那樣勤快的?今日竟不敢應(yīng)承了?” 福昌郡主見大太太目中含著笑意,便在心中嘖嘖稱奇,不知這兩個丫頭哪里竟投了這小姑子的緣法。卻見此時那小丫頭便微微紅著臉給自己福了福,收好了東西便又依偎在大太太的身邊,十分孺慕的模樣,便在心中微微一嘆。 若是此時,站在大太太身邊的,是六姑娘,就好了。 心中正想著心事,便聽得大太太抬頭笑道,“今日,卻是有一件事兒,求著嫂子與哥哥說一聲了?!?/br> “一家人,何必說個求字?!备2ぶ餍︵亮艘痪?,便聽著大太太將二太太央求之事說了,初時不顯,最后,面上卻露出了幾分為難之意。 “嫂子覺得難辦?”大太太疑惑問道。 扒拉著手上的茶蓋許久,福昌郡主面上掙扎,到底一嘆道,“罷了,不管如何,我應(yīng)了?!敝皇敲嫔希葞Я藥追謶n慮。 ☆、第 14 章 若不是兄嫂從來都有求必應(yīng),大太太都覺得這一回福昌郡主是在作態(tài)敷衍了。只是想到一貫自己這嫂子的作風(fēng),她便真知道事情不大好辦,忙說道,“若真是為難,便算了?!迸c二太太再好,可是在她的心里,還是娘家親近些。 “這個……”福昌郡主擰著手中的帕子,欲言又止。 見她目光閃爍,錦繡便知道有些事似乎她不應(yīng)該知道。忙與大太太笑著央求道,“好容易回了府,好太太,你也叫奴婢見見世面好不好?”一邊說便一邊露出了乞求之色。 她心中也知道,這一回只怕是真有什么內(nèi)情。只怕涉及的,還是上頭,乃至宮里的爭斗,這些于一個丫頭而言,聽了并不合適,甚至知道的多了,會有生命之危。 只因這福昌郡主出身極高,父親乃是圣人唯二活著的兩名異母弟中的一位,受封陳王,雖然在朝中并不擔(dān)任職務(wù),可是在宗室之中卻很受歡迎,與圣人的感情也十分親近,如安插一個校尉不過是件小事,朝中大臣多會給這個面子,如今卻似乎為難,便必有蹊蹺之處。 福昌郡主聽了,目中就一閃,頗覺錦繡很會看人臉色。見大太太面上猶豫,便笑道,“還有紅玉,就叫她看看,當年她娘住在哪兒?!币贿呎f便喚過方才的那個丫頭,只吩咐道,“帶著你們meimei好好的逛逛園子,不可拘束了?!?/br> 見她這般吩咐,大太太也并不是愚鈍之人,立時便想到了幾分,心中一嘆,便溫言與錦繡紅玉道,“這是在自己個兒的家里,無需多禮?!庇謱χ茄绢^道,“這兩個丫頭我就交給你了,可看著點兒。” “必不會叫meimei們受委屈的?!蹦茄绢^便笑道,一邊來牽錦繡的手道,“若是叫meimei磕破一點兒油皮兒,您罵我。” “竟在自己家里都不放心?”福昌郡主駭笑道,“莫非咱們這里,有人能吃了她們?”她雖然知道,顯爵府中的丫頭們,多有受主子心中寵愛的,尋常連一般的主子都比不上,然而卻沒有想到如大太太這樣冷清的性子,也會對兩個小丫頭這般上心。 不露痕跡地打量著錦繡與紅玉,福昌郡主便在心里默默估量。 這等丫頭,如今年紀小還算好,多少知道知恩圖報。只是就日后怕心大了,生出波折來。到底看在錦繡與紅玉便是此時也目光清明干凈,福昌郡主心中稍稍心安,只是想到紅玉看起來還好,沒什么成算,這錦繡倒是有幾分心計,又只憑著自己,便能與母親是忠婢的紅玉并肩,就叫她生出些警惕來。 自己這小姑子重情,且心腸軟,日后,可別被這丫頭給拿捏了。 心中想著一會兒與大太太提醒一下不可寵愛太過,福昌郡主便笑道,“若不然,等回來,你好好檢查,少了一根頭發(fā)絲兒,我賠你?!?/br> 大太太臉上就有些不自在,用手中的茶碗掩飾著臉色,她緩了緩方笑道,“哪里是怕這些?!彼煌嫘Π愕溃斑@兩個丫頭調(diào)皮著呢,就怕是因在自己家里,叫她們越發(fā)地上天去。”然而到底得了福昌郡主的保證,臉色微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