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知道大哥蘇廣是個(gè)什么樣的人，只是看著田氏，錦繡便覺得大哥有福，見田氏慌亂，心里頭便一嘆道，“嫂子與大哥成親，我竟沒有趕上，是我的不是?！蔽⑽ⅹq豫，她便從手上抹下了一個(gè)鑲紅寶的戒指來，過到田氏的手上，懇切道，“以后我娘與兄長，就請(qǐng)嫂子多費(fèi)心了。”

    “這個(gè)不行。”田氏見了戒指，不是開心，反而更慌了起來，立時(shí)便要將這戒指抹下來還回去，嘴里便匆匆說道，“你是meimei，做嫂子的沒有見面禮給你就算了，如何能要meimei的東西？”正與錦繡托辭間，就見蘇志一臉笑容地進(jìn)來，見了二人的情狀，一愣，目光落在了田氏手上的戒指上，心里頭一嘆，便溫聲勸道，“這是繡兒的心意，嫂子別推了?！?/br>
    “我，我……”田氏的臉通紅。

    蘇志到底不好與嫂子多說，只是笑笑，便與錦繡笑道，“快到家了?！?/br>
    聽他說了一個(gè)“家”字，錦繡的眼睛就微微地紅了。

    見她傷感，田氏便不敢再說些什么，只是摸著手上的戒指，到底有些不安。

    不過又行了一會(huì)兒，車便停了。外頭的簾子挑開，便見那小丫頭先扶著錦繡下車，又進(jìn)去將錦繡帶回的布匹等物抱在懷里。錦繡一下地，就見自己的面前是一個(gè)不大的院子，門前貼著對(duì)聯(lián)兒，其上的字頗有幾分風(fēng)骨，蘇志也得意地在一旁笑道，“我寫得不錯(cuò)？”

    錦繡含笑看了他一眼，見田氏去推門，這才揶揄道，“這樣得意，竟是叫我汗顏了。”

    “你對(duì)嫂子不錯(cuò)?！币娞锸线M(jìn)去服侍婆婆起來，蘇志這才小聲嘆道，“若不是嫂子這幾年在家里真不容易，我也不會(huì)忍那個(gè)老婆子?！币婂\繡看過來，他便搖頭道，“這些年，大哥種地又忙又累，我呢，百無一用是書生，嫂子在家里頭不說劈材打水做飯，便是娘的一概事情都是她再管，很不容易。”

    “如何會(huì)看上了我家？”田氏長得好看，又有幾分溫柔，錦繡便好奇地問道。

    “聽說是爹在世的時(shí)候定下來的，后來咱們家里頭窮了，她家里本是要把她嫁給鎮(zhèn)上的大戶人家做填房的，偏她自己守著當(dāng)初的婚約，說什么也要嫁過來?！碧K志一抹臉說道，“這幾年她也沒過過好日子，你給她個(gè)戒指，竟是咱們家第一次給她一回首飾了?！?/br>
    “大哥是個(gè)有福的人?！卞\繡慢慢地說道，之后又含笑問道，“你呢？”

    蘇志的臉騰地紅了，伸手點(diǎn)了錦繡的頭一下，嗔道，“這是你該問哥哥的？”見錦繡笑瞇瞇的，便搖頭道，“我還想讀書科舉，況如今家業(yè)全無，何苦耽誤人家女孩兒？”

    說到這里，便拉著錦繡笑道，“看我，竟只與你說些這個(gè)，”他臉上笑容慢慢地將錦繡帶進(jìn)了院子，就見院子里極為簡單，角落堆著些柴火，倒也干凈，蘇志只興沖沖地拉著錦繡往一旁的房間走去，口中見到，“娘啊，繡兒回來了！”

    錦繡一進(jìn)去，就見屋里一張炕，炕上頭，一個(gè)頭發(fā)半百的中年婦人正掙扎著起身看過來，有些老態(tài)的臉上露著狂喜，流著淚看了看錦繡，便向她伸出了手，哭道，“是我的繡兒啊，我的繡兒??！”說完竟是放聲痛哭，伏在炕上渾身發(fā)抖。

    錦繡心里一痛，不由自主的走上去，坐在這婦人的身邊，低聲喚道，“娘。”不知為何，竟是滿面冰涼，手往臉上一抹，竟抹下了滿手的淚水。

    “我的孩子?。　边@婦人抱著錦繡痛哭，仿佛要把自己這幾年的思念全都哭出來一般，嘶聲道，“娘后悔??！這幾年，想著我的孩子不知道被賣到了哪里，我的心就跟被刀割一樣?！币婂\繡無聲地流眼淚，她顫巍巍地摸著錦繡的小臉，垂淚道，“娘想找你，可是那殺千刀的不知道又把你賣哪兒去了，我想著想著，身子就壞了，就想著，若是不能見你一回，死了都不能閉眼啊！”

    “娘不要這樣說?！卞\繡便笑了笑，抹了眼淚說道，“我回來了?！?/br>
    “別離開娘了?！边@婦人抓著錦繡的手，緊緊的，仿佛一放開，自己的閨女就消失了一樣。

    “我知道的?！卞\繡拍了拍她的手，溫聲道。

    蘇志在一旁看著，也默默地流眼淚，之后便上來勸道，“meimei回來是好事兒，娘別叫繡兒擔(dān)心。”

    “我得好好的！”蘇氏聽了，急忙擠出了一個(gè)笑容，只是看著錦繡，又要落淚道，“我的閨女，也不知道在外頭吃過多少的苦。”

    她吃了苦么？

    錦繡茫然地想著。

    一開始是老姨娘，后頭又遇上了大太太，她其實(shí)過得很好，可是這種好，到底不是眼前這樣的親緣能給自己填滿的。張了張嘴，她便低聲道，“我過得還好?！敝皇?，若沒有遇到好心人，她如今又會(huì)如何呢？

    “做丫頭能好到哪里去？”蘇氏便含淚摩挲著錦繡的臉說道，“是娘對(duì)不住你！以后，娘好好地補(bǔ)償你，啊？！”說完，便急忙從身邊抓出了果子往錦繡的手里塞，嘴里說道，“先甜甜嘴兒，等一會(huì)兒，叫你嫂子給你做好吃的！”

    錦繡握著果子，對(duì)著身后的小丫頭側(cè)了側(cè)頭，那小丫頭急忙把布料等物放在了炕上，自己退了出去，錦繡便對(duì)好奇地看著眼前東西的蘇氏低聲道，“這是我給娘的。”

    “你自己留著做衣裳吧?！碧K氏的眼圈又紅了，摸了摸這些料子，低聲道，“這么好的東西，也不知道你得攢幾年?！?/br>
    “這是我孝順娘的。”錦繡卻有些羞愧。

    這一回認(rèn)親，她一直抱著戒備，連東西都不敢取最好的，沒想到就是這樣，家里人還在為她著想，竟叫她覺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到底是在國公府里生出了太多的心眼子，總覺得有人不懷好意，錦繡心里頭微微一嘆，還是警醒了許多。

    抱有戒心沒有錯(cuò)，可是若是過了，就很不該了。

    想通了些，錦繡便輕松了許多，指著里頭那一套筆墨紙硯，對(duì)蘇志說道，“前頭主子賞的，二哥讀書用正便宜?！?/br>
    蘇志臉上有些猶豫，然而見錦繡與娘都?xì)g喜，還是不愿掃了興致，露出了笑容應(yīng)了一聲。

    田氏此時(shí)進(jìn)來，給錦繡倒了水，蘇氏見了，急忙吩咐道，“你meimei回來，多做幾個(gè)好菜?！?/br>
    田氏急忙應(yīng)了，又問錦繡喜歡什么。錦繡忙起身笑道，“我不挑什么的，嫂子便太忙了?！?/br>
    蘇氏的目光落在田氏戴著戒指的手上一瞬，微微皺眉，卻還是當(dāng)做沒看見。田氏想著家里都有什么，便急忙出來翻看rou菜等物，卻在此時(shí)，就見門口一閃，一個(gè)微胖的中年婦人搖搖擺擺地走進(jìn)來，興沖沖地就往蘇氏的屋子去，急忙上前攔住了，口中無奈地說道，“娘，你來做什么？”

    那婦人一雙細(xì)眼，立時(shí)瞪了起來。

    ☆、第80章

    “你說我來干什么？”那婦人見外頭還有一個(gè)婆子與小丫頭坐在臺(tái)階上磕牙,便小聲地教訓(xùn)道，“你說說，你今兒干什么去了？”

    “meimei回來了。”田氏想到錦繡的和善與親近，便忍不住露出了一個(gè)笑容來。

    “傻啊你！”田婆子恨鐵不成鋼地使勁兒點(diǎn)了田氏的頭一記，小聲罵道,“一個(gè)賣了的丫頭,你們還找回來做什么？！”只是目光落在了婆子身上的穿戴上，見比自己的還好，想到這婆子不過是陪著那很久不知道音訊的小丫頭回來的,這才眼珠子一轉(zhuǎn),卻還是教訓(xùn)道,“我說你腦子有病是吧？他們家就這么點(diǎn)子家業(yè)，以后還得分老二一半，我就夠糟心的了，你又領(lǐng)回來一個(gè)，等分家的時(shí)候，分到你的手上，也不知還能剩下什么了！”

    “meimei本就是蘇家的人?！碧锸闲⌒〉貭庌q道。

    “不跟你說這個(gè)，”田婆子只覺得這閨女缺心眼兒，之后又想到了什么，不由眉開眼笑地說道，“好在這丫頭看著混得不錯(cuò)，你瞧瞧，多好的車啊，方才聽說那丫頭一下車，身上的衣裳晃得人眼睛都花了，”見田氏還是擋在自己的面前，不由一瞪眼，把她往邊兒上一推，罵道，“沒用的東西，你老娘還不是為了你？！”

    “娘，今兒meimei才回來，你先回家吧?！币娞锲抛泳鸵堇镪J，田氏便拖著她的胳膊苦苦哀求道，“您這樣兒，叫我怎么在家里做人呢？”

    “撒手！”到底田婆子的力氣大，一把把田氏推了一個(gè)踉蹌，自己便進(jìn)了屋子。田氏手足無措，只覺得萬分難堪，倒是一旁的看熱鬧的婆子上來賠笑道，“奶奶想要做什么？咱們幫你們吧？”

    “不勞煩了，”田氏急忙說道。

    “姑娘是我們太太心尖上的人，我們跟來，就是服侍姑娘的，如今只坐著不做事，竟心里發(fā)慌呢?！卞\繡向來受寵，手上又大方，聽說平日里打掃錦繡與紅玉房間的小丫頭沒少得銀錢首飾，這婆子想要奉承錦繡很久了，哪里肯錯(cuò)過這個(gè)機(jī)會(huì)，見田氏軟乎乎的，知道不是個(gè)搶功的，立時(shí)便與小丫頭忙活開了，又推田氏進(jìn)屋與錦繡說笑。

    田氏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陣仗，竟是呆住了，只是萬事都被那婆子與小丫頭搶著做了，竟不知該說些什么好，到底只能將家里米菜等物指了，自己匆匆地進(jìn)屋，預(yù)備看住自己的娘別叫她說出不好聽的話來。哪知?jiǎng)倓傔M(jìn)屋，就聽到田婆子的笑聲，聽著竟十分親近的意思，田氏一呆，就見屋里頭錦繡伴著自己的婆婆坐在炕上，蘇志在一旁側(cè)坐，田婆子卻坐在錦繡的對(duì)面，滿嘴的奉承，殷勤極了。

    錦繡只做出了笑臉聽著田婆子說話。田婆子這樣的人，她實(shí)在見了不少，只是不過是親家，又與自己無關(guān)，犯不著使臉子得罪人，又叫田氏沒臉，便只含笑應(yīng)了幾句，見那婆子的眼睛只在她帶來的料子上逡巡，心里搖頭，卻只做不見。

    見田氏進(jìn)來，她便急忙起身笑道，“嫂子過來歇歇?！闭f完，便把一旁讓出了地兒給田氏做。

    “她如何敢與姑娘做？”田婆子便上趕子賠笑道，“她一身的泥，碰著了姑娘的一邊角兒，賣了她也賠不起！”

    錦繡最討厭踩著自己的兒女去奉承別人的人，臉上就有些淡淡的，只說道，“這是我親嫂子，別說一件衣裳，一百件一千件都比不上我嫂子的一根頭發(fā)絲兒?！钡降桌锸显谧约旱纳磉呑隽?。

    “她們，”田氏被自己的娘說習(xí)慣了，雖心里頭感激錦繡，卻嘴里訥訥，說不出好聽的話來，只指著外頭低聲道，“她們非要幫我做飯呢?！闭f完便露出了忐忑之色。

    “來日我再謝她們?！敝栏镱^人都是個(gè)什么性子，錦繡便只含糊了一句，之后便好奇地問道，“大哥怎么不見？”

    “他聽說你二哥說得八成是你，心里高興，如今去外頭買吃食去了?！碧K氏拍著自己的女兒，只覺得如今竟心滿意足，輕聲道，“當(dāng)年的事兒，你大哥最自責(zé)，總覺得若不是他傷了，我也舍不得把你賣了，所以知道你回來，誰勸都不聽，自己就出去了。”

    錦繡的心里，只謝神佛。

    自己的家人，竟是這樣和樂良善的一家，不由心里感激給自己鼓勁兒，叫自己敢回來一見的大太太，口中便低聲道，“大哥疼我，我心里知道?！?/br>
    “你大哥每年都會(huì)買一樣女孩兒喜歡的東西，什么胭脂水粉的，雖不值錢，卻總是想著若是你抽冷子找著了，就能用上了?！碧K氏便嘆道，“這都是他的心了。”

    田婆子隱蔽地撇了撇嘴，之后卻急忙說道，“我女婿，那向來都是個(gè)有心的不是？”見錦繡看過來，她便急忙說道，“別說別人，就是我們，也想姑娘想得緊呢！”說完，她竟抹著眼角哽咽道，“哎喲大家伙兒心里頭都不好受呢?！?/br>
    田氏在邊兒上是真坐不住了，不知怎么就生出勇氣來與田婆子說道，“娘，家里二妹不是還有事兒找你？你還不回？”

    田婆子一瞪眼，正要罵她，卻見錦繡在一旁瞇著眼睛看過來，心里頭一驚，竟不由起身賠笑道，“你說的也是?！敝皇钦f完了便有些后悔，到底還沒有那么厚的面皮，跟著田氏出來，一把掐著田氏的胳膊罵道，“你叫我出來做什么？！”

    “娘，給我留點(diǎn)臉行么？”田氏見外頭正無人，這才哀求道，“前頭湛家那兩個(gè)孩子的事兒，meimei全都知道，你如今做出這樣的姿態(tài)來，這不是丟人么？”

    “丟人怎么了？”田婆子不以為意地說了，之后又湊在了田氏的身邊，雙目放光！“你看見她穿得衣裳沒有？孔雀似的！整個(gè)鎮(zhèn)上都找不出一件來，可見她極有錢！還有她帶來的料子，我在布莊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可見她極有錢，這樣有錢，你不想著從她手里挖出錢來，還想過好日子？”

    “那是meimei的血汗錢，我們不能要。”田氏的臉通紅地說道。

    “什么血汗錢?！碧锲抛颖憷湫Φ溃拔依溲矍浦?，她并不把這些東西放在眼里。況且聽說她在京里頭的大戶做丫頭，那樣的大戶人家，手頭漏一點(diǎn)子就夠你們?nèi)业幕ㄤN了，有什么難的？”見田氏只是搖頭不肯，她氣得直跺腳，只惱道，“我本想著哄她給我點(diǎn)子料子，回去給你meimei做衣裳，也好看不是？偏你！非要拉我出來！”

    “那是給婆婆的?！碧锸蠠o奈地說道。

    “你侍候他們一大家子，莫非就這么著了？”田婆子撇嘴道，“婆子還有月錢呢！”之后卻見田氏的手上飛快地閃過一絲光亮，立時(shí)心中一動(dòng)，一把抓起了她的手喝道，“這是什么？”

    就見得田氏的手上，正戴著一枚精巧的金戒指，上頭一顆紅寶紅得像是血一般，還十分剔透。田婆子的眼睛都放綠光，猛地吞了一口口水叫道，“哪兒來的？”見田氏低頭不說話，急忙逼問道，“你小姑子給你的？”

    “嗯?！豹q豫了一下，田氏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給我！”田婆子上去就要把那戒指取下來，嘴里說道，“我看你這小姑子對(duì)你倒是不錯(cuò)！剛第一面就給你這么好的戒指。反正你以后還有，不如叫我拿回家去，給你meimei戴?！币娞锸线@一回就將手縮在身后不肯，她便恨道，“你戴著可惜了！你meimei這幾年正要嫁人，有這么個(gè)戒指更多體面，以后若是能嫁到大戶人家去，不也能幫襯著你這個(gè)jiejie？”

    “這是meimei給我的?！碧锸舷氲竭@到底是錦繡的心意，便大著膽子說道。

    “料子你不給，如今要個(gè)戒指你也不樂意？”田婆子正要繼續(xù)罵人，卻見門外頭，一個(gè)青年正一跛一跛地走進(jìn)來，臉上便訕訕的，瞪了田氏一眼，這才對(duì)著那青年賠笑了一聲，嘴里罵罵咧咧地走了。

    見她走了，田氏便松了一口氣，上前幫那青年把手上的熟食取下來，嘴里溫柔地說道，“meimei已回來了，你先進(jìn)屋?！?/br>
    “我們一起進(jìn)去?！边@青年搖了搖頭，不肯一個(gè)人先走，只陪著田氏去了廚房，見里頭還有陌生人在忙碌，也是一怔，之后見田氏對(duì)他笑了笑，便禮貌地與那婆子丫頭說了聲有勞，這才牽著田氏的手，慢慢地走進(jìn)了屋子，一進(jìn)去，就見母親的身邊，正有一個(gè)小丫頭坐著，面貌與記憶里自己的meimei一樣，臉上一震，便輕聲喚道，“繡兒。”

    “大哥。”錦繡見這青年怔怔地看著自己，便起身喚道。

    “哎！哎！”青年搓了搓手，卻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

    見大哥蘇廣不善言辭，錦繡也只是含笑與他說些有趣的話，目光落在他的腳上一瞬便飛快地偏開了，又見田氏在一旁滿眼依賴地看著蘇廣，錦繡便覺得心頭歡喜，卻冷不丁見蘇氏有些皺眉，心中雖疑，到底只將此事放在心里。

    過不了一會(huì)兒，婆子便進(jìn)來說飯菜做好，錦繡只落在后頭，給了這婆子與丫頭每人一個(gè)荷包，低聲道，“叫mama勞累了，待回府我再謝mama。”見那婆子喜得不行，便溫聲道，“mama若是喜歡，便自去打酒喝，千萬別客氣。”

    那婆子趕忙搖頭道，“豈能吃酒誤事呢？”到底與那小丫頭自己端了菜吃去了。

    蘇氏也掙扎著起來了，拉著錦繡坐在自己的身邊，只頻頻地給錦繡夾菜，仿佛錦繡從來沒吃飽似的。知道這是蘇氏的慈心，錦繡也不推拒，只將蘇氏夾給自己的菜慢慢地吃了。見她吃得香，蘇氏便又想要流眼淚，只是想到今日是喜事，流淚到底不祥，這才忍住了。

    蘇志與蘇廣只是含笑看著，錦繡被看得臉紅，只低聲道，“哥哥們只看我做什么？”

    “好容易一家團(tuán)聚，不好好看看你如何舍得？”蘇志便笑著說道。

    蘇廣在一旁連連點(diǎn)頭，嘴里勸錦繡多吃點(diǎn)。

    錦繡這一頓飯吃的心里快活，晚上便與蘇氏一同睡，見她一定要自己待在身邊不行，便溫聲道，“娘不用擔(dān)心，既找著了我，我就丟不了了。”

    蘇氏聽了，忙眼淚點(diǎn)頭。錦繡見她難過，忙用旁的岔開了，說了幾句，便聽蘇氏責(zé)備道，“我見老大家的手上有個(gè)戒指，是你給她的？”

    “嫂子人好，照顧家里又辛苦，我便送了?！币娞K氏臉色不虞，錦繡便皺眉問道，“娘不愿意？”

    “倒也不是?！碧K氏便心疼地與她說道，“這給你留著，以后做嫁妝多好啊?！币婂\繡不以為然，便嘆道，“這孩子確實(shí)是個(gè)好孩子，只是，”見錦繡看過來，她便說道，“她嫁過來也有幾年了，卻一直都未有孕，我瞧著心里頭都慌。你說說，你大哥也不能一直沒孩子啊?！?/br>
    錦繡心里一冷，只是想到蘇氏對(duì)自己很是慈愛，到底忍住了，只說道，“娘這樣說，我是不同意的?！币娞K氏臉上詫異，她便淡淡地說道，“嫂子嫁過來這幾年，我聽著家里大老老小小，都是她在照顧，成日家忙前忙后的，這本就勞累，況她與大哥還年輕，若是娘一定要孩子，叫嫂子歇兩年，必會(huì)有的?！?/br>
    到底是剛見親娘，不然她還要指到她頭上問問，便是生不出孩子又如何？給你們家當(dāng)牛做馬好幾年，就換來了這個(gè)？

    “我，我也只是心里的一點(diǎn)想頭，并沒有對(duì)別人說過?！币婂\繡臉上冷淡，竟是不快了，蘇氏也覺得委屈，覺得連女兒也偏心旁人，只低頭道，“我就覺得，這孩子是個(gè)無福的。”

    “什么有福無福的，”錦繡劈口打斷道，“娘這樣想，豈不是叫嫂子寒心？”想到田氏良善的樣子，她便一嘆，拉著蘇氏的手說道，“前幾年家里條件差些，娘可著勁兒地使喚嫂子，也就罷了?！币娞K氏張口欲言，她便冷冷地說道，“娘別說我說錯(cuò)了！該一出是一出！嫂子的手，得干多少粗活才能成這樣？偏一點(diǎn)兒不愿意都沒有，娘還不知足什么？！這樣的兒媳婦，打著燈籠都難找！”

    “這不是你二弟要讀書……”蘇氏訕訕地說道。

    “所以，娘更應(yīng)該疼惜嫂子些。”錦繡簡直頭疼極了。她看出來了，蘇氏對(duì)女兒兒子是真好，只是對(duì)兒媳婦就不那么全心疼愛了，雖是世間的常態(tài)，到底覺得不喜歡，便低聲道，“我的手里，如今還有點(diǎn)子地，等下回來，便給娘三十畝良田當(dāng)花用，以后也很能多日子了。”

    三十畝對(duì)她來說并不多，她也不可能只自己過好日子，卻叫家人吃糠咽菜。只是升米恩斗米仇，她以后不可能會(huì)經(jīng)常給家里銀錢，不然誰知道人心會(huì)不會(huì)變大，連如今的情分都折騰沒了呢？宋氏的先例還在眼前呢。

    三十畝的良田，每年也能得個(gè)三四十兩銀子，足夠普通人家一年的花用了，也當(dāng)成全了錦繡的孝心。

    當(dāng)然，如果真的有家里突然用錢，她也不會(huì)推脫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