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這一回是真的氣的不行,五姑娘只閉上了眼,誰也不看,見她這幅模樣,一開始還有些愧疚之意的同壽縣主立時便不樂意了。長這么大,還沒有誰敢對她擺臉色看呢! “琛哥兒,過來,與七姑娘賠禮!”同壽縣主便招呼道。 兩個小孩子手牽手地蹭過來,看著五姑娘的臉,露出了要哭不哭的模樣,齊堅便低著頭害怕的不行的模樣,小聲說道,“五jiejie,我,我不是故意的?!毙⌒〉暮⒆右粡埿∧樕钒祝忧拥赝悼粗?,五姑娘竟恍惚間,以為自己又看到了數(shù)年之前的那個女子。 那女子挺著個大肚子在她姨娘的身邊立規(guī)矩,小心翼翼的,看著自己日漸鼓起的小腹的時候,也是這樣怯怯的,卻還帶著些難以掩蓋的歡喜,希望著那個小生命的出世。 還有最后,她不叫府里的人去找穩(wěn)婆,生生地熬死了這女子,叫她血崩而死后,那長慘白的臉,竟與眼前的齊堅重合在了一起一般。 “五jiejie?!饼R堅上前想要拉扯五姑娘的袖子。 “別過來!”五姑娘發(fā)出了一聲凄厲的尖叫,看著齊堅的目光猶如看著一只活鬼,之后渾身發(fā)顫,雙手在自己的臉上使勁兒地搓了幾把,這才回過了神兒,只偏開了頭,不去看齊堅的那張臉,語無倫次地說道,“你,你想怎么樣?還想要害我么?” “大風箏掉了?!饼R堅嘟著嘴,蹲下來摸了一把那大風箏,撲進了錦繡的懷里叫道,“怕怕?!?/br> “我,一起?!敝扈【驮谝慌越械?,“不是有意的!” “不過是兩個孩子,姑娘若是真的不想善罷甘休,我只能去求郡主出面管教這兩個孩子了。”沈嘉只覺得今日之事蹊蹺的很,然而更知道的,卻是朱琛與齊堅,并不是仗勢欺人,不講道理的孩子,敢對這五姑娘下手,莫非,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狐疑地看了一眼臉色格外難看的五姑娘,沈嘉到底也不愿擺出一副盛氣凌人的姿態(tài),畢竟此時確實是自家人犯了錯,便客氣地說道,“不然,就請姑娘先在府里休息,咱們給看看?” “不必了?!蔽骞媚锖萌菀拙忂^來了,此時又氣又恨,默默地記了這兩個小鬼一筆,卻只弱聲弱氣地說道,“還是回府妥當些?!彼惶ь^,見沈嘉有些猶豫,便頷首道,“不過是場意外,我不會放在心上?!痹谶@府里把自己包扎好了才回去,叫人看不出自己受了傷,哪里有這樣的好事兒? 她偏要這樣狼狽地回去,叫父親瞧瞧,她出了一趟府,叫人害成了什么樣子! “這個……”沈嘉猶豫了片刻,還是點頭道,“叫姑娘受苦,改日咱們再登門賠禮?!?/br> 賠禮?! 她大好的前程,是賠禮就夠了的么?! 五姑娘只裝著身上疼,許久也不開口說話,最后方輕聲道,“請表嫂叫人把我挪出去?!?/br> 沈嘉只叫幾個有力氣的婆子抬了五姑娘出去,又送了幾個女孩兒上了車,這才看了一眼還害怕地趴在錦繡懷里的齊堅,無奈地說道,“平安也受驚了,且留在府里吧?!毙睦飬s想著一會兒非從這小胖子的嘴里問出點兒什么不可。 錦繡拍著齊堅的小身子,只聽他在耳邊哼哼唧唧的,哪里有表現(xiàn)出的害怕呢?不由無奈極了,待府里的馬車走了,方將齊堅放正了身子,嚴肅地問道,“六爺是不小心嗎?” 齊堅目光游移了一下,之后卻挺起了小胸脯叫道,“她壞!”見錦繡要開口與他講道理,他便紅著眼圈嘀咕道,“她看jiejie們的眼神,壞!”那樣帶著惡意的算計的眼神,齊堅只看了一眼就覺得,不能叫這樣的壞人與自己的jiejie們親近。 “不行?!币婟R堅痛快地承認了,而朱琛也在一旁作為同黨點頭,錦繡便皺眉道,“五姑娘回府,只怕要與國公爺告六爺一狀呢?!?/br> “這可如何是好?”沈嘉也皺眉道,“如今竟看著她比較吃虧。”五姑娘這回一下子就落在了弱者的形象上,只這么一副樣子,就能叫英國公收拾齊堅了。 “我,我瞧著,弟弟們還有些主意的?!睆V安縣主好容易看了這么一場大戲,她竟也是個極敏銳的人,見兩個孩子眼珠子亂轉(zhuǎn),便弱弱地說道。 她只在蔣仲平的身上犯糊涂罷了,又不真是個傻子,哪里看不出齊家?guī)讉€女孩兒之間的暗潮洶涌?只是與她看來,能與自己的表妹同壽縣主親近的,才算是她的朋友呢。與之相反,五姑娘不得同壽縣主待見,必然有她的不好之處,她哪里還愿意相護呢? “六爺想要做什么?”錦繡見齊堅果然一副很有主意的樣子,便不由頭疼地問道。 “趕在五jiejie回府之前,給父親請罪?!饼R堅便點了點自己的大頭說道,“我不是故意的?!钡綍r候英國公會不會以為他那五jiejie得了自己的賠罪還不依不饒想要告狀使絆子,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叫母親與jiejie們傷心的人,他要用自己的辦法教訓。 “求縣主預備車,我與六爺馬上就走?!卞\繡急忙與同壽縣主求道。 為今之計,只能是先在英國公面前備了案,一個詭計多端的女兒,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兒子,且看那位國公爺想要偏向哪一方了。 同壽縣主并不在此時與人歪纏,聞言便使人叫車去,見廣安縣主也累了,只能對錦繡頷首,領(lǐng)著她往永昌郡主處告別,錦繡便與沈嘉在原地等著,此時心煩意亂,便聽沈嘉輕聲說道,“你放心,該是無事的?!币婂\繡詫異看過來,沈嘉便輕聲笑道,“她不過是看著狼狽,其實,本沒有大事?!?/br> “可是她的腳……” “我騙她呢?!鄙蚣我凰ε磷永湫Φ?,“誰崴了那么一下都疼,只是她連骨頭都沒有錯位,只怕回了府里請大夫一看,就要露餡兒呢?!鄙蚣尾⒉皇莻€心腸惡毒的人,若是五姑娘真的心胸寬廣掩下了此事,自然會發(fā)現(xiàn),腳上疼幾個時辰也就罷了??扇羰撬拇娲跻猓虢旋R堅或是大太太吃點苦頭,非要作死請大夫,那么后果,就不知該如何了。 “這就叫我放心多了?!卞\繡便輕嘆道,“我只想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誰都不會真要拿她如何,只是這些年一件件的,二奶奶別覺得我矯情,我是真覺得夠了?!蔽骞媚镞@樣的人一旦翻身,只怕誰都得不了好。 “我瞧著她知道要休息幾天不能動,怎么那么慌張呢?”沈嘉本是嚇唬人,卻沒想五姑娘真的被嚇住了,便十分奇怪地問道。 這姑娘想做你們的主子娘娘呢,差點兒被破壞,不慌就怪了。 到底與府里姑娘們的清名有損,錦繡只苦笑了一聲也就罷了。 “才她在,我沒有與你說?!鄙蚣螌蓚€湊過來的小東西不客氣地推到了一旁,與錦繡低聲說道,“溫家那死丫頭,你們姑娘嫁進去,可得防著她點兒?!币婂\繡一怔,露出了緊張之色,便笑著推她道,“你倒是個忠心的。” 說完了,她的臉上便嚴肅了起來,說道,“要不然,那姓宋的怎么就叫尚書夫人給關(guān)了呢?實在是她干出的破事兒惡心到了極點。”她輕聲道,“嫉妒四meimei嫁了個有禮的,她也想著給四meimei添堵,前頭里還指使身邊的小丫頭往溫三的身上湊,只碰了溫三一點兒衣角,就非鬧著丫頭的清白沒了,叫溫三收了負責呢?!?/br> “豈有此理!”錦繡一聽就急了,怒聲道,“她自己就吃過這樣的苦,憑什么叫我們姑娘也吃?!” “見不得四meimei日子過的比她好唄?!鄙蚣伪悴恍嫉卣f道,“兩房里都沒了臉,不就叫她心里暢快些么?!?/br> “那,那溫家三爺……”錦繡只覺得心里一股火兒騰地就上來了,抓著沈嘉的手匆匆地說道,“咱們姑娘為了守諾,等了他這么多年,如今又算什么?”又罵道,“尚書夫人這些年都沒管溫家三爺房里的事兒,她一個嫂子插手,也不覺得臊得慌?!” 心里頭,卻陡然覺得,很應該把這女人干出的事兒叫二老爺好好地知道知道,叫二老爺與這姑娘的祖父說道說道,想必以后她就很能得著教訓了。 不過,自己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四姑娘的親爹英國公,反而是笑瞇瞇叫人害怕的二老爺,就叫錦繡心里覺得古怪了許多。 莫非在她的心中,這位很給力,擺平了不少事兒的二老爺,已經(jīng)晉升為侄女兒守護神了? 臉上一抽,錦繡急忙把這么個想法壓下,一抬頭卻見沈嘉笑嘻嘻地看著自己,不由摸了一把臉訕訕道,“姑娘這樣看我做什么?” “看你平日里紋絲不動的,也有這么著急的時候,且安心,回頭你也與四meimei說說,叫她心里也放心,”沈嘉戲謔笑道,“溫三可不是溫二,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拉,那小丫頭被送到他屋里頭一天,當場就叫他拖到院子里給打死了,這位如今只在府里頭放話兒出去,再敢與他打小算計的,別怪他送人上西天呢?!?/br> 這位爺……真狠哪…… 錦繡默默地抹去了頭上的冷汗。 眼看錦繡頭上冒汗,沈嘉便不在意地說道,“他這一手可把尚書府里鎮(zhèn)住了,我想著,便是以后再有這么些人想著與四meimei做姐妹,也得好好地掂量掂量呢?!币徊恍⌒模@位,可是要命啊! “天作之合?!卞\繡沉默了半天,突然扼腕道,“這才是良人呢。” “這么狠,你不害怕?”沈嘉詫異極了,便好奇地問道,“你們家的女孩兒都文弱的很,竟一點都不覺得這么做有些過頭了不成?” “再過頭,可若是那人是為了我,我就歡喜呢?!卞\繡便笑著說道,“誰管什么外頭的風評呢?只自己把日子過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br> “你竟有這樣的心?!鄙蚣握嬗X得刮目相看,便覺得錦繡更討人喜歡了,正要與她說說她往后的婚事問題,那頭的車便已經(jīng)來了,錦繡急忙便抱著齊堅走了,倒叫她在后頭跺腳。 鉆了幾條小路,趕在幾位姑娘之前到了府里,聽說如今父親正在與母親議事,齊堅飛快就把自己的眼圈給蹭紅了,從錦繡的懷里鉆出來,扭著小身子便一路沖到了英國公的面前,熟練地抱住了自己親爹的大腿哭道,“父親,幫我與五jiejie說說,平安不是故意的!” 錦繡在一旁怎么看這動作怎么熟悉,細細一想,嗬!可不就是當日里二老爺抱大腿的翻版么?竟一模一樣的,不由臉上就變色了,心里也十分傷感地看著這小胖子有向他二叔看齊的意思,這樣子落在了不動聲色的英國公的眼里,便叫他眼中一瞇,覺得這庶子大概是在哪處受了委屈。 然而慢慢地聽完齊堅的話,英國公便頓了頓,也不說話,只閉目在一旁沉吟。 大太太卻心疼壞了,忙將齊堅摟在了懷里輕聲道,“該賠罪,也賠完了,莫非還要殺了平安給她出氣?她是jiejie,也得多擔待些?!币娪蛔髀?,大太太便繼續(xù)說道,“我這就叫外頭大夫進來,必不叫她出事的如何?” 錦繡只在一旁聽著,果然不一會兒,五姑娘便拖著一條腿哀哀切切地走了進來,剛剛紅了眼眶,便見著自己的庶弟也在,臉上一變,卻叫英國公瞇起了眼睛問道,“你是來與我哭訴的?”見五姑娘訥訥,也只叫了大夫入府,當著他的面兒查了她的傷勢,之后,只冷冷地看了這連庶弟的容不下的女兒一眼,甩袖走了。 不提五姑娘是多么失魂落魄,到底她還沒有傷到,便趕上了幾日后的宮宴,幾位姑娘皆穿了規(guī)矩的衣裳去了,到底是宮宴,哪里用丫頭呢?錦繡只留在了府里,等了一個晚上,方才見著臉色發(fā)青的大太太領(lǐng)著姑娘們回來,坐下后就叫人去請國公爺來。 錦繡立在大太太身邊,聽著她氣急敗壞的聲音,方知道這一回五姑娘,竟果然名聲大噪了。 ☆、第114章 這么多年,錦繡是頭一回見著大太太氣成這樣,竟臉色煞白,渾身都在哆嗦。 錦繡忙在一旁給她順氣,一邊又叫小丫頭去上些熱茶來,見幾個姑娘此時也進來,五姑娘自己站在一旁,眼圈通紅,頭上明玉在燈火里晃動不休,美艷萬分,臉上是十足的委屈。另幾位卻與她拉開了距離,旁人不說,七姑娘瞥向五姑娘的目光就帶了十足的厭惡,臉上也是冷笑連連。 大太太回府的動靜太大,整個院子此時是燈火通明,連一早歇下的紅玉都披上衣服趕過來,見大太太竟氣得身子亂顫,立時便臉色不善,只叫錦繡一拉,才沒有說出什么不好聽的,此時便只往外頭走去,叫丫頭婆子進來服侍。 緊接著,便是紛亂的腳步聲,錦繡就見一個美貌婦人沖了進來,見了大太太的臉色與在場眾人的表情,便知道恐怕這一回自己是心想事成了,臉上便有十分的得意,自己卻裝著憂心地往五姑娘處撲去,口中叫道,“我的兒,可是吃了誰的委屈不成?”說完了,便只拿帕子抹眼睛轉(zhuǎn)身與大太太垂淚道,“我也知道,五丫頭不是從太太肚子里生出來的,平日里姐妹相處受些委屈,我也忍了,誰叫我只是二房呢?” 見大太太只坐著,一旁的兩個美貌丫頭細聲細氣兒地服侍她喝水,平心靜氣,她的臉上便有些扭曲,顯然深恨這不拿她當回事兒的主仆三人,嘴上卻只委屈地說道,“只是這一回,太太竟要鬧得滿府皆知么?”她低頭哽咽道,“我也知道,五丫頭得了臉,叫太太不痛快,可是,這是主子們的事兒,與我們姑娘有什么相干呢?” “去看看,國公爺來了沒有?!贝筇氖⑴讶黄较⒘嗽S多,懶得看柳氏作態(tài),只冷笑道,“你只在我的面前哭去好了,只望著一會兒,你也哭得出來?!边@母女壞了英國公的算計,如今還想著裝可憐害她一把?做夢去吧! 今日之事,已然無可挽回,大太太也不愿再做糾纏,只在此時閉目,腦中飛快地想著如何化解事端,卻在此時,就聽又是一陣的腳步聲,就見英國公領(lǐng)著二老爺與世子快步進來,目中寒光如利箭一般,冷聲道,“怎么回事?”顯然來之前,也隱隱地聽到了一些。 “老爺!”柳氏竟撲到了英國公的身上哭道,“太太竟是嫉恨五丫頭出眾,得了娘娘青眼,要殺了我們呢!” “哧……”大太太見英國公臉上閃過一絲殺機,便冷笑道,“你別說,五丫頭今兒敢干出那樣的事兒,我還真是想殺了她,”她冷冷地往前一探身子,死死地盯住了瑟縮地縮進了英國公懷里的柳氏,寒聲道,“家里的臉,都叫你們給丟盡了!若是我能動手,頭一個就要你的命!” “老爺你看……哎喲!”柳氏見大太太在英國公面前還敢說出這話,立時便抬頭告狀,話音未落,只感到腹間猛地劇痛,竟是叫一旁的二老爺一腳踹飛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幾圈兒,駭然抬頭,就見那一對兄弟的目光皆是陰冷兇狠,透著叫她害怕的寒意。 “姨娘!”五姑娘看著委屈,其實心里也有些得意。今日她在宮宴上大出風頭,一首詩詞出手,將滿場的貴女的風頭盡皆壓過,那位她一直上心的,榮寵不衰的貴妃娘娘,還格外地夸獎了她,又賞了她一道菜色,是這些貴女中的頭一份兒。 這樣的關(guān)注,正是五姑娘想要的,雖然因她的風頭太盛而叫嫡母的臉上不好看,可是那又如何呢?待她嫁了四皇子,她就是皇子妃,連大太太都要給她請安,就算得罪了她,有姨娘在,她又敢把自己怎么著? 五姑娘心里得意,面上擺足了小白花兒的模樣,就是給自己的父親看的,卻沒有想到這一愣神兒的功夫,柳氏竟然被踹了出去,踹她的,竟然還不是父親,而是那個一直唯唯諾諾,只知道奉承父親的二叔!看柳氏捂住腹部疼得滿臉是汗,五姑娘便憤然抬頭,指著道,“二叔!父親的面前,你竟敢這樣對他的妻子?!” 一邊又對居高臨下,肅然無聲的英國公叫道,“父親,二叔如今在你的面前都敢這樣放肆,以后,府中還有我們的立足之地么?!” 她早就摸清了英國公的底線,最討厭的就是有人動搖他的權(quán)威,因此此時便順手挑撥了一下。 “妻子?”英國公并未說話,二老爺卻冷笑道,“有這么坑害家族的妻子?!”他的聲音冰寒,哪里還有平日里笑嘻嘻的模樣,五姑娘先是一愣,之后,便有些不認識了一般地向著這有些陌生的二叔看去。 “不過是個妾,誰給你的膽子認承是我的妻子?”英國公臉色漠然地說道,“一個庶女,還敢在府里上躥下跳,當年,”他淡淡地看著那直打哆嗦的柳氏,寒聲道,“是我錯了?!彼湾e在,選了這么一個蠢貨,做了他的二房。 “表哥!”見英國公不同以往,竟有決絕之意,柳氏只感覺要瘋了一般,推開了呆滯中的五姑娘,哭著爬到了英國公的腳下,抱著他的腿嚎啕道,“表哥,我知道錯了,你,你饒了我這一回吧?!彼浪赖刈ブ薜?,“我也是急了啊,她們姐妹幾個都有了好前程,偏五丫頭不上不下擱在半空,我人低微,沒有個幫手,只能與五丫頭自己籌謀啊表哥!” “好前程?”英國公臉上沒有半分表情,可是這屋子里竟是陡然變得寒冷了一般,錦繡正對著他,竟是感覺到心里頭有一股子涼氣緩緩地升起來,哪怕這件事兒與自己沒有半分關(guān)系,看著英國公那張沒有情緒的臉,竟感到極度的恐懼。 仿佛這人的一句話,就能當場要了人的命一般。 “你的好前程,就是在宮里出風頭?”英國公挑眉問道。 他身后的二老爺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冷笑,寒聲道,“當日大哥就與你說過,叫你少打?qū)m里的主意,我瞧著,你竟是半點兒沒將大哥的話放在心上?”他便與英國公低聲道,“還有什么好說的?送去外頭哪個庵里,叫她們給老太太祈福去吧?!彼敢獯藭r把這兩個攪事兒精干掉,只是這前腳剛得了貴妃的夸贊,后腳就“病故”,倒顯得太刻意了些。 如今圣人正寵愛貴妃,難免叫圣人對他們兄弟心生不滿。 “庵里?”五姑娘臉色呆滯,想到當年齊堅的生母沒了,自己也被父親送到了庵里幾年,那樣能將自己逼瘋一般的環(huán)境,立時便滿臉恐懼地尖叫道,“不!”她撲到了英國公的面前,尖聲道,“父親,別把我送到庵里去!”她哭著叫道,“父親,我給家里添了光彩,叫貴妃歡喜,這有什么不對么?”她揚手一指那立在一旁的姐妹,懶得再裝什么姐妹同心,只叫道,“如她們一樣一聲不吭,不是給父親丟人?” “父親貴為公爵,親生女兒倒要向貴妃低頭奉承,形同奴婢,你這樣丟人,那時有沒有想到父親的臉?”世子便在一旁冷聲說道。 他的目光,慢慢地掃過這兩個人,當年,不管他的父親是什么樣的態(tài)度,卻叫他記得這兩個人叫他的母親吃了多少的委屈,想到母親深夜一個人靠在窗邊上默默流淚,世子的目光便陡然帶上了幾分陰冷,微微一頓,便對著英國公俯身說道,“只怕明日,宮宴之上的事兒就要傳出去了,到時父親對貴妃低頭,竟要叫滿京城都笑話呢。” “低頭,什么低頭?”柳氏見世子出聲,立時便含淚道,“我知道三爺不喜歡我們母女,可是也不能這樣糟蹋我們?!彼恐型钢鴰追止伦⒁粩S的瘋狂,對著英國公求道,“表哥想想!若是貴妃娘娘真的這么喜歡五丫頭,這,這是好事兒!五丫頭從小在你的身邊長大,表哥拍拍良心說,模樣性情才氣,哪樣不是頂尖兒的?你忍心叫她嫁到外頭那些人家吃苦?況且只要五丫頭做了皇子妃,以如今貴妃之勢,怎么可能不會得到……” 錦繡見柳氏越說越離譜,已然有了幾分癲狂,便心里覺得有些不妙,卻在此時,那正沉默的英國公,竟是俯下了身,一把扼住了柳氏的纖細的脖子,之后臉上漠然地陡然用力,不過瞬間便叫柳氏臉上鐵青,雙手在他的手上抓撓,一旁的五姑娘哀嚎了一聲就要撲過來,卻叫世子一腳踢開,之后,英國公方看著柳氏已然要死過去的表情寒聲道,“誰給你的膽子,敢妄議皇位!” “大哥,”二老爺便急忙與他說道,“如今,也只能看住她們了!”他可不想叫這柳氏這么死了,慢慢兒地磨,方能叫他解一解心頭之恨。 “只是,我只恐叫旁人以為,咱們府里與貴妃聯(lián)手了。況五meimei今日惹惱了皇后,這……”世子目中微微一閃,便低聲說道。 “你向來與太子交好,一會兒……”二老爺沉思后搖頭道,“不,倒顯得我們有些沒有身份了。那,明日一早,你便往太zigong中去,只將今晚之事原原本本地告知太子,也不必添油加醋,太子若是個聰明人,必然不會多生事端?!?/br> “知道了?!笔雷邮致犃耍秩タ从哪樕?,果然見他微微頷首,便退在了一旁,見幾個meimei皆露出了疲憊之色,忙與英國公說道,“姐妹們折騰了一天,也累了,不如父親叫她們休息去吧?!?/br> “去吧?!庇淅涞仄系牟弊樱行├涞卣f道。 “父親,我不明白。”五姑娘此時身上光鮮亮麗的宮裝已然滿是灰塵,滿頭的珠翠散落在地上,撲在英國公的面前流淚,很是可憐地說道,“就因為我是庶出,就不能像兩個meimei那樣嫁到好人家兒去么?”聽二老爺冷冷一笑,她心里也知道,恐怕之前看錯了這個披著羊皮的大尾巴狼,只恨恨地看著二老爺,冷聲道,“二叔覺得我說得不對?是了!”她尖聲道,“二叔對兩個meimei這樣好,自然是要把我踩下去才算完的!” “備個院子。”英國公如今對她再也沒有一絲耐心,對這個女兒已經(jīng)沒有什么解說的想法了,便只抬頭對著上首揉著額頭的大太太冷聲道,“多叫些人手,給我把窗門都釘死了!以后沒有我的命令,這兩個,一個都不準出去!”他女兒多得是,不少這么一個蠢貨! “父親要關(guān)我?”五姑娘呆呆地看著一臉冷漠的英國公,喃喃道,“我做錯了什么?難道就因為貴妃喜歡我,父親就要關(guān)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