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世

    ?　　圣經(jīng)上說,女人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

    所以男人愛女人,是一種本能。

    在見到夏沅前，顧元琛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男人愛女人是本能，但男人一生會愛很多女人也是一種本能，這能說明男人肋骨太多，所以注定不會只將一根肋骨放在心上嗎？

    他正式交往的第一個女友是在高二，女友是個頗具盛名的美女加才女,曾在校刊及少男少女雜志上發(fā)表過多篇文章,兩人濃情蜜意時,女友曾十分感性地對他說道：在見到你的那刻起,我便有種想撲進(jìn)你胸腔里的沖動,我愛你，因為我本就是你身體里的一部分，你身上那根被拆掉的肋骨，所以我請你也要愛我，愛我，就等于愛你自己，如果有一天你不愛我了，就等于遺棄了自己的一部□體，你的肋骨需要我捂著，需要我的一口溫柔的呼吸來激活它的生命，而我，沒有了你的支撐便會如雪，漸漸融化，或者如秋葉，慢慢枯黃。

    結(jié)果，在遇到夏沅之前，被他遺棄掉的身體一部分可以組成好幾個完整的他了，于是，他的報應(yīng)來了，他終于找到了屬于自己的肋骨，但是這根肋骨太冷，他用胸腔溫暖了幾年依舊沒捂熱，她說走就走，一走就是兩年多，作為一個有尊嚴(yán)有責(zé)任有骨氣有追求的男人，他跟自己說，算了吧，不就是一根肋骨，也就長的漂亮點，走了就走了，再找一個又不費(fèi)事，丑點就丑點，關(guān)了燈，還不是一樣做。

    他錯了，關(guān)了燈，女人還不都一個樣，這是無能的男人用來掩飾自己無能的借口，女人和女人之間差別大了去了，別說關(guān)燈，就算關(guān)進(jìn)黑煤窯里，她們也不會因為看不見而變成一個樣的，他試過找別的肋骨代替，但是不行，不是他的肋骨，就是融不進(jìn)他的胸腔，護(hù)不住他的心脈，沅兒之于他，是左邊胸口處的第二根肋骨，第二根肋骨一旦折斷，心臟就會碎裂。

    夏沅對生孩子有心里陰影的事，連她生理期都了如指掌的顧元琛如何不知？放她走，是因為當(dāng)時他猶豫了，他是顧家長子嫡孫，是顧家三代里能力最強(qiáng)的大哥，是顧家軍權(quán)繼承的希望，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整個家族的傳承，如此兒女情長的行為，真的好嗎？再者以沅兒的性子也不適合當(dāng)軍嫂，她那摸樣能守住空房挨住寂寞嗎？他從不低看沅兒對男人的吸引，也從不小看男人誘惑女人的手段，盡管疼愛沅兒的人很多，但因生長環(huán)境的原因，她本質(zhì)上還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她用驕傲和冷情冷肺來掩飾自己渴望關(guān)愛的內(nèi)心。

    在他看來，沅兒是個極重情的孩子，只是重情對象僅限于她劃入圈子里的人，在這之外的人，她看得很淡，就算同在一個屋檐下，只要她不喜歡連表面上的虛情都不屑去維系的，人情世故很是淡薄，她這樣的直白和坦然在大多數(shù)人眼中，都是一頭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比如，她的親祖父和祖母，還有她同父異母的龍鳳胎弟妹以及她名義上的嫡母曲茜。

    之所以說她是孩子，是因為孩子的感情最敏感最直觀，她能清晰的知道誰對她是善意的，誰對她是惡意的，但她又不是一般的孩子，不是親人，惡意的傷不了她，但善意的，即使不是親人也能討好她，討著討著就好了，只需一個契機(jī)，就能進(jìn)入她的生命，就像他，兩年的時間十多次或有意或無意的偶遇都沒在她眼里留下一道風(fēng)景線，沒讓她記住這個世上還有一個叫顧元琛的人，可因為她養(yǎng)父的逝世，童家的排斥，生父一時的不防，就被他抓住契機(jī)進(jìn)入了她的生命，最后還成功進(jìn)入了她的身體，成為了她愿意依托和依賴的人，他能耐心地抓住機(jī)會伺機(jī)攻克她的心防，別人也一樣能？可他卻無法保證自己能將她護(hù)的滴水不漏，防止外人入侵！

    甚至他連自己親媽都沒搞定，他外公是民族資本家，外公的祖爺爺還是清朝末年的二品大員，清朝被滅后，他帶著全家回鄉(xiāng)置產(chǎn)做起了商人，因此他老媽一直以世家出身為榮，矜貴而驕傲著，即使落難之時，也沒有低下她身為世家小姐那顆高傲的頭顱，她有著世家夫人特有的門第觀念，做什么事都習(xí)慣權(quán)衡利弊，在娶兒媳婦事上，更是慎之又慎，她更想讓曲師長的女兒曲婉婷當(dāng)她兒媳婦，在她看來，即便夏沅被童家承認(rèn)，最后認(rèn)祖歸宗，但童叔既沒從軍亦未從政，童老爺子又已經(jīng)退休二線，一旦童老爺子去了，童叔連那點依仗都沒了，就算他親二叔在部隊還有些勢力，但親兄弟都指望不上，更何況是隔了一層的堂兄弟。

    當(dāng)年他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讓曲家丟盡顏面，讓曲婉婷的姑姑曲茜為此遠(yuǎn)走他鄉(xiāng)，雖然后來在童母的‘撮合’下還是娶了曲茜，并生下一對龍鳳胎，但兩人感情并不好，童叔常年呆在國外，對兒女感情也一般，若是一直這么冷漠下去也就罷了，童家還能以他感情內(nèi)斂不外放為由給曲家一個說法，讓曲家不滿卻沒理由發(fā)泄，可夏沅的出現(xiàn)，讓他將滿腔的父愛連同夏沅缺失的母愛都給了她，怎么疼都不夠，怎么彌補(bǔ)都由顯不足，滿心滿眼里只有這么一個女兒，千寵萬嬌都不為過，這樣的獨寵，被他寵愛的孩子不稀罕，對他從小冷漠對待的兩個孩子又何其殘忍，幾番怨懟？還有那被他冷落多年的正妻曲茜，又如何能咽下這份侮辱和怨恨？只怕恨不能生嚼這對父女兩！

    一旦老爺子去了，童叔還不被曲家捏在手里想怎么虐就怎么虐，不同于童家的后繼無人，曲家卻是兒孫多出息，軍政兩屆均有曲家人，到時候夏沅也逃不過曲家的遷怒和報復(fù)。

    這種母族沒勢力，父足不給力，本人無能力的媳婦，不僅不能為顧家?guī)砝?，給他這個丈夫帶來助力，還會因此會跟其他勢力起齷齪，給兒子拖后腿的兒媳婦，他媽是萬萬看不上的，爺爺奶奶也未必會同意，與其到時候傷己傷人，不如早早放手，她跟著生父去國外，至少不用擔(dān)心曲家將手伸到國外去對付他們父女，童叔在國外經(jīng)營十多年，給女兒一個富足安穩(wěn)的生活還是能保證的，所以那次分手，在女人和家族之間，他選擇了后者！

    直到他因任務(wù)受傷，爸爸將失散多年的前妻之子領(lǐng)回家，他才知道這個世界上離開誰地球都照轉(zhuǎn)，異母大哥能力卓越，在沒有家族幫襯的情況下，他以一己之力在軍隊站穩(wěn)了腳跟，被顧家認(rèn)祖歸宗前，他已是團(tuán)長級別，而他卻傷了右手手筋，沒個幾年的康復(fù)訓(xùn)練，別想拿起手槍，拿回神槍手的榮譽(yù)。

    去國外求醫(yī)期間，他在醫(yī)院偶遇童叔，閑聊時無意間說起他跟沅兒曾經(jīng)有過一段，好吧，這是他故意的，偶遇童叔的那一刻起，他突然福至靈心，沒有家族責(zé)任的牽絆，他未婚，她未嫁，他們還是有可能在一起的，遂當(dāng)機(jī)立斷，轉(zhuǎn)而從攻略童叔做起，也許在外人看來，沅兒對生父不及養(yǎng)父看重，但在他看來，夏鶴寧已死，死人是爭不過活人的，童叔是個聰明人，也是個溺愛孩子的父親，他甚至不用跟多廢唇舌，只將兩人分手是因為沅兒恐婚原因透漏給他，他便知道如何幫他達(dá)到復(fù)合目的，甚至在得知他打算棄政從商后，借錢讓他回國做生意，他知道家人打算讓他轉(zhuǎn)業(yè)后從政，但被他拒絕了，一來他沒感興趣，二來走了政途，他的婚姻依舊無法自己做主，母親怕他在顧家的繼承權(quán)被異母大哥搶去，越發(fā)想給他尋個得力的兒媳婦，娶了曲婉婷，就等于跟曲家聯(lián)姻，對他以后的政途也有幫助。

    而曲家也是個看重門第的家庭，他的棄政從商，讓曲家對聯(lián)姻之事有了推諉，他們將目標(biāo)轉(zhuǎn)到異母大哥身上，大哥妻子難產(chǎn)去世，膝下只有一個三歲大的女孩，大哥重情，妻子去世后，便一直單身，長的也不差，雖然沒他高，也沒他帥，但總的來說也是帥軍官一個，算起來他也是原配嫡子，比他更有繼承權(quán)，結(jié)果，他被曲家out了，當(dāng)然其中也有他在后面做推手，若是曲家看不上他，不管曲婉婷跟大哥有沒有成，只要有這么點意思，到時候他跟沅兒的事曝出來，就算是出于對他的愧疚，他們也不敢對沅兒怎么樣的，一向疼寵他的爺爺奶奶也不會看著他被別人欺負(fù)，大哥就算是做給別人看，也會對他這個不跟他爭搶繼承權(quán)的弟弟多有照拂的，更何況異母大哥也真是個重情重義鐵骨錚錚本性憨直的漢子。

    對于他棄政從商的事，親爹和親娘都極力反對，為這事，他爹沒少拿軍棍要抽她，他娘沒少到他眼前鬧，可奶奶是站他這邊，他自小是老太太帶大的，感情深著呢？他因緝毒受重傷差點英年早逝時，就是老太太死活不讓他回部隊，以死要挾讓老爹給他轉(zhuǎn)業(yè)回家干別的，得知他要經(jīng)商，不僅將自己的私房都拿出來給他當(dāng)本錢，還將爺爺?shù)乃椒恳惨煌昧顺鰜恚f只要我大孫子活的自在活的開心，別說從商，就是在家吃閑飯我也樂意白養(yǎng)著。

    他什么都算到了，曲家的推諉，親人的退讓，為了夏沅，他甚至算計了自己的親人，目的也照著他預(yù)想的步伐在前行，以他的背景和能力，想在商界干點成績出來，真沒啥難的，不過一年的時間，便成了商界新起之秀，夏沅也被童叔成功騙了回來，兩人順利復(fù)合。

    又用了四年的時間，他為迎娶夏沅做好了準(zhǔn)備，優(yōu)渥的環(huán)境，漂亮的婚房，安穩(wěn)的生活，說不結(jié)婚只是穩(wěn)住她的手段，在他看來，沅兒只是害怕生孩子，還不至于恐婚，只要不讓她生孩子不就行了，科技這么發(fā)達(dá)，傳宗接代不一定非要女主人生孩子，一個jingzi，一個卵子外加一個zigong就能搞定。

    所以早在兩年前，他便找好了安全的代孕機(jī)構(gòu)，為兩人代孕做好了準(zhǔn)備，為了取出夏沅體內(nèi)的卵子，他以各種檢查為由，定期采集她的卵子，用了兩年的時間才胚型成功，正好碰上童叔的癌癥復(fù)發(fā)，就有了逼婚一幕，只是他沒想到，沅兒會直接跟他說，她不介意別的女人給他生孩子，這說明什么？女人對于心愛的男人都有獨占欲，會捻酸、會吃醋、會兩只眼睛死死的盯著他的男人，一旦發(fā)現(xiàn)他身邊有可疑女性生物出現(xiàn)，就會下爪子撓人……可是沅兒對他，卻從來沒有拈酸吃醋的時候，就算有女人近身勾引，她也是不見半點驚慌，有時候他也忍不住問她，就不怕他被別的女人勾走？

    沅兒瞥了他一眼，極是肯定地說：你品位沒這么差！

    這算是夸獎他的話吧，他以為她不吃醋只是對他充分信任的表現(xiàn)，可當(dāng)她說出這句話后，他第一次對自己的認(rèn)知產(chǎn)生了懷疑，也許她不是不吃醋，只是對他的感情還沒到愿意為他吃醋的地步。

    女人一旦愛上男人，就會失了平常心和最起碼的思考能力，然后對她愛的男人疑神疑鬼患得患失起來，愛的越深，疑心越重，這個論點，對男人同樣適用，他開始胡思亂想，他想看她為自己吃醋，又不想用別的女人刺激她，且不說她不信，那樣做也太沒品了，所以，為了賭那口氣，他就沒在第一時間將代孕之事跟她說，之后也就沒有說的必要了。

    一來，沅兒不吃醋，他說不說關(guān)系都不大；二來，一個人的心太小，裝的人多了，位置也就小了，沅兒的心里裝了太多人，他不想讓自己的位置再小下去。

    代孕第一個是為了逼婚，代孕第二個純粹是因為兒子長得太像他了，他突然想要一個長得像沅兒的閨女，為了不讓代孕mama影響他閨女的基因，他專門找了個跟沅兒有幾分相像的代孕mama，他其實有想過找個合適的時間將兩個孩子的事跟沅兒坦白，但是曲婉婷回來了，當(dāng)年她拒絕跟大哥結(jié)婚，又惱他的不爭和退讓，便去了維也納進(jìn)修音樂，收到他的結(jié)婚請柬匆匆回國，找過來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愛她嗎？

    愛，他當(dāng)時是這么回答的！

    曲婉婷氣急敗壞道，“那她愛你嗎？她真的愛你嗎？她不過是在報復(fù)，替她母親報復(fù)我們曲家，她知道我愛你，我們從小青梅竹馬，我們有婚約在身，所以她處心積慮的接近你，讓你愛上她，從而毀了我，讓我們曲家再次蒙羞！”

    當(dāng)時他就笑了，曲婉婷真是狗血倫理劇看多了，她真是太不了解夏沅了，她是不屑用這種方式報復(fù)任何人的，在她看來，不管是童家還是曲家人對她來說都不重要，對于可有可無的人，她會恨到浪費(fèi)自己的寶貴時間去報復(fù)她們？值得嗎？

    曲婉婷這次回來成熟了許多，至少問出的話不會讓他有想笑的欲|望，她說，“一個連孩子都不愿跟你生的女人，你確定她真的愛你？”

    不確定，這是他一直以來都不確定，也不敢去認(rèn)證的事，他不知道沅兒到底是愛他這個人，還是習(xí)慣了他的陪伴，鬼使神差的再次萌生想看沅兒為他吃醋的念頭，結(jié)果不等他出招，老媽就出手了，從老媽手中接過離婚協(xié)議書的那一刻起，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臟因第二根肋骨突然抽離而受到壓迫碎裂的聲音，疼的恨不能將心整個剜出來！?

    ☆、番外——初見

    ?　　顧元琛第一次見夏沅是在她十五歲的時候,那年他二十二歲,軍校大四生，結(jié)業(yè)晚會那天,寢室老四夏淙接到家里打來的電話，匆匆丟下一句，“家里有事，晚會我就不參加了，我去跟指導(dǎo)員請個假。”

    一向遇事沉穩(wěn)的他連行李都沒收,就急吼吼地要請假回家,平日里他們兄弟四人處的不錯,那是擠一個洗澡間互相搓背的兄弟,結(jié)業(yè)晚會后,老大就說，他回家正好路過老四家，順便給老四將行李捎回去。

    老二去年也遇到過這么一遭急催他回家的電話，是回去見他家老爺子最后一面的，聽聞老四家的老爺子年歲也不小了，就含糊的猜測是不是老四家的老爺子也……將心比心，就覺得這個時候他們這些作為兄弟的，該陪在老四身邊幫他走過這段痛苦的日子。不管老爺子是不是真的出事了，但當(dāng)時老四走時臉色的確很差，走一遭去看看，有事幫忙，無事安心，遂一同前去。

    的確出事了，老四那寶貝meimei的親爹找來了，還把人給帶走了，室友四年，各家什么情況彼此都門清，老四在孫輩中行二，大伯家一個堂兄也是軍人，大他三歲，也是軍校生，目前在國防大學(xué)進(jìn)修，親弟弟小他四歲，今年高考，被他常掛在嘴邊念叨的是小他六歲的堂妹叫夏沅，每次回去都要大包小包的搜羅一堆吃的帶回去，兄弟幾個出去游玩，每到一地，他先打聽當(dāng)?shù)赜猩短禺a(chǎn)，吃著不錯的，就買上一些走郵局寄家去，同學(xué)四年，他的孝順也是出了名的，后來他們才知道老四的‘孝順’的可不是他的爹娘，而是他那個叫夏沅的堂妹，據(jù)說是個吃貨來著。

    他們私下猜測，這么好胃口的meimei，身材一定也很有分量吧，要是情meimei，他們這些做兄弟的還有興趣去看看真人，必須是個楊貴妃才能讓老四這般寵愛，meimei的話，別說她真是楊玉環(huán)，就算她是趙飛燕，哥們也不能老牛吃窩邊嫩草，也就沒人去關(guān)注，那時候還沒有妹控這個詞，就覺得這個當(dāng)哥的挺稱職的，比他們這幾個當(dāng)哥的強(qiáng)。

    至于她被親爹帶走的事，相比之前老二的猜測，也就沒那么糟心了，當(dāng)然這話也就在心里想想，單看老四那一臉的郁色，打著替他們接風(fēng)卻將自己灌個爛醉的德性，都是過來人，這哪是沒了meimei的愁傷，這明明是沒了情meimei的情傷。

    老二是個心直口快的，扶著老四出了飯店，就嘀咕道：kao，我說老四那寵妹子的勁兒，怎么瞧著都不對勁，合著人根本就打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主意，自個養(yǎng)媳婦呢？老四也是，meimei走了就走了，過兩年大了，再給娶回來不就完了，沒他這么填鴨似的養(yǎng)法，興許過幾年人還真來個女大十八變，送出去一個楊meimei，娶回來一個俏媳婦。

    這話糙理不糙，他和老大相視而笑，老四家的小媳婦長什么樣，他們來得晚沒見著，但見著了老四家另外一個堂妹，十歲大的小丫頭瞧著就不像個美人胚子，他爸一老下屬，也收養(yǎng)了一個女兒，領(lǐng)出去誰見了都說這女兒是他們超生來的，長的太像她大哥了，當(dāng)然肯定不是超生的，就歸為一家水米養(yǎng)大的人長得像也是有的，不過也難說，老四就跟她堂妹長的不太像，沒準(zhǔn)他家胖媳婦長的要好看一些也說不準(zhǔn)。

    不過想想老四的審美觀，宿舍里時常會開個審美大會，評評哪個軍花長的更好看些，問道老四時，他大多一句話評價：也就那樣吧，沒瞧著有多好看！

    那會港臺明星大熱，他們班里一半以上的男人都哈玉女掌門——周美人，偏他一副輕淡淡地說，還成吧！

    這絕壁不是要求高，這是審美觀不同常人啊，也許人家跟唐明皇一個品位呢？審美觀的事沒法勸，遂三人在青山呆了一晚，次日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他自小是由奶奶帶大的，假期也是習(xí)慣回京都軍區(qū)大院，他剛家門，倒了杯水還沒喝兩口，就看見老太太一臉喜氣地在家里阿姨的攙扶下進(jìn)家門，“呦，這是去看堂會去了，瞧這高興的，”

    “比看堂會還精彩，大孫子回來了，不是說過兩天才回來的么？”

    “騙你的，為了給你個驚喜，有沒有驚喜到，”

    “驚到了，沒喜到了，”老太太嘟嘟嘴，嗔怪道。

    這老太太，越活越回去了，見著孫子就愛撒個嬌，他從口袋里摸出一個首飾盒，打開里面是一對玉鐲，“現(xiàn)在呢？有沒有驚喜到？”

    老太太不缺人孝敬，首飾不老少，但大孫子給的，就是一片紙，她也能樂歪了嘴，接過去邊往手腕上帶邊說，“別不是給你哪個小女友買的，人家不稀罕，你才順手給我這個老婆子的吧，”

    “你大孫子我要想送一個女孩東西，就是路邊隨手掐的野花，她也能稀罕死，”

    老太太挺樂呵的，“這到是，就憑我大孫子這摸樣這身個，哪個閨女見了都稀罕死，”

    人生總有幾個意外，沒想到這個意外來的這么快。

    “你們剛?cè)ツ牧耍俊?/br>
    “去童家看堂會了，”

    人越老越愛說個家常道個理短，他就隨口問了句，“去童家看的啥堂會，”

    就聽老太太笑呵呵地拉著他，balabala……將童家那點私密事都倒了出來。

    女人啊都是當(dāng)編劇的料，一句話概括的事，由她說出來，竟扯了一個多小時。

    其中心思想是大院童爺爺家的不孝子把私生女給領(lǐng)回家了，還要給認(rèn)祖歸宗入族譜。

    童叔在他們大院是出了名的情種，為了個來歷不明的女人跟大院曲師長的女兒曲茜解除婚約的行為，當(dāng)時鬧的挺厲害，后來童爺爺妥協(xié)了，這種事一向都是長輩耗不過晚輩的，不知是為了給曲家一個說法不讓曲家顏面太過難堪，還是根本就是為了敷衍兒子沒想認(rèn)下這門親事，婚禮根本沒給辦，只是在外面象征性地擺了兩桌酒，叫了幾個親戚吃了頓酒席，像他們大院里的鄰居一個都沒請，放過去連納妾都不如，就是個外室，甚至兩人連結(jié)婚證都沒領(lǐng)。

    童叔也不是傻的，婚后沒多久就帶著媳婦去了魔都，兩人租了間房，童叔一邊上學(xué)一邊打工掙錢養(yǎng)媳婦，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艱苦，就這也沒撇了媳婦回家認(rèn)錯，后來還是童奶奶心疼兒子在童叔畢業(yè)之后將兩人給求了回來，不過因為身體太差的原因，那女人很少出來走動，見過她的人不多，他當(dāng)時還小就算見過也不記得，后來童叔出國做交換生，那女人在他走后也留書出走了，說是去找她親人了，但院里都說她是受不了婆婆的虐待才走的！

    老實說，童奶奶的脾氣也真不是好相與的，他家老太太就跟她不大對付，總說童奶奶跟她娘一向，鎮(zhèn)日里將自己是世家小姐出身掛嘴邊，都社會主義了，還擺著舊世家的譜，早幾年那小姐傲骨去哪了？還不是為了小命，恨不能跟人說自己是乞丐生的，沒爹美娘，這才多少年啊，就一副看不起下里巴人的陽春白雪樣，叫人打心眼里看著眼氣。

    老太太說完，還不忘埋汰童奶奶，“叫那童婆子張狂，端了大半輩子的貴婦架子，臨了還不是被兒子氣的厥過去幾次，現(xiàn)在她是面子里子都沒了，一個弄不好，待你童爺爺退了，曲家就敢活撕了她兒子，”

    這次去也真是去看好戲的，這老太太，越大越回去了。

    說實話，像他們這種人家外面看著光鮮，里面什么人都有，包二奶，養(yǎng)情兒不是啥稀罕事，但為了個美色鬧的滿城皆知的還真不多見，私生子女也不只他一家有，帶回家的也真不多，就算有些資質(zhì)頗佳家里想重點扶持為家族效力的，也會弄點遮人耳目的法子，比如認(rèn)個義子義女什么的，大多時候如果家里有了繼承人，外頭的都不會放太多心思培養(yǎng)的，喜歡的就多給點錢讓他（她）們過的富裕點。

    像童叔這種媳婦家有實力，兒女雙全有外加幫襯的，外頭的私生女該死死瞞著才是，曲家阿姨可不是個大度的。

    不過，也因此說明，童叔是十年如一日的多情種。

    次日，陪老太太散步時遇到童叔叔正牽著一個女孩遛彎，女孩嬌嬌小小的，長的……他還真有點形容不出來，他瞅著小丫頭比他的夢中情人周美人都不差，是個美人胚子，小是小了點，但發(fā)育不錯，一看就是個嬌養(yǎng)的主，細(xì)腰長腿，胸部目測至少是個b，在她這個年齡算是發(fā)育不錯的了，曲婉婷大她四歲，也就這樣，看年齡，后者增長空間沒多少了。

    “顧嬸，散步呢？沅兒，這是顧奶奶，”童叔走過來跟他們打招呼。

    “顧奶奶好，”女孩聲音淡淡的，神情也淡淡的，她穿著一件淺草綠色的連衣裙，眾所周知，草綠色不襯皮膚，皮膚差一點黑一點的都不敢穿，他堂妹有一件草綠色的外套，穿了兩回，嫌那顏色不襯她膚色，就再沒穿過。

    她身上的裙子，式樣很簡單，沒啥可說的，但是穿在她身上就特別好看，就連他這個不大會欣賞女孩衣著的男孩也覺得這件草綠色被她穿出了嫩青草汁裹著牛奶的味道，清香、鮮嫩，勾的人看了一眼還想看第二眼，后來他發(fā)現(xiàn)，她穿什么顏色的衣服都好看，說什么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在他看來，人美，穿什么都好看，只有長的一般的，才靠服裝襯。

    她還有一頭烏黑靚麗的長發(fā)，目測至少及腰，被松松垮垮地編成兩條辮子一邊一個搭在胸前，這么鄉(xiāng)土的發(fā)型被她扎出來，有種純的要命的味道，遠(yuǎn)看就覺著這丫頭長的好看，近瞧，真像畫里徐徐走出來的小仙女，真小，也就十五六歲大小，反正顧元琛沒見過這么漂亮這么仙淡的女孩。

    她皮膚很白，那種雪脂一樣的白，武俠小說里形容絕色女子時，必少不了吹彈可破的肌膚，軍區(qū)女孩皮膚白的不少，但一幫跟淘小子一樣長大的丫頭，玩鬧起來，摔摔打打那是常事，就算真有吹彈可破的肌膚也在常年摔打中被摔瓷實了，就連素有軍區(qū)一枝花的曲嫣然，少時也是捋起袖子就敢跟他們干架的主，大了倒是走起了淑女路線，留起了長發(fā)，穿起了長裙，也不許人家管她叫曲大妞了，她皮膚也算是女孩中比較白的，夏天穿裙子時，衣袂飄飄的，軍區(qū)靚麗的風(fēng)景線里有她一道。

    但裸|露出的肌膚上，大大小小的傷痕疙疤好幾處，還有那不算旺盛但能一眼可見的寒毛，他討厭毛發(fā)旺盛的女孩，而女孩的皮膚不僅白嫩，毛色還特別淡，離那么近，他都沒看見，纖毛不生？他有點不信，若不生，汗液怎么流出，這不符合人體構(gòu)造，但她的皮膚真的很白，很嫩，一點都看不到汗毛孔，他有種想親自摸摸看是不是真的纖毛不生的沖動，也想去掐掐看會不會破皮，皮破了，流出來的是鮮紅的血，還是白皙的奶。

    當(dāng)時女孩手里牽著一條軍犬，那種站起來比她高比她壯的德國牧羊犬，一對不怎么搭卻又十分養(yǎng)眼的組合。

    “沅兒乖，跟爸爸出來遛彎呢？回頭去奶奶家里玩，奶奶家還有幾個跟你年齡相仿的姐妹，你們年歲相當(dāng)，應(yīng)該有話聊，”老太太熱情地邀請道。

    他爺爺是軍區(qū)政委，在他們大院里，老太太的面子還是很大的，小輩們打小就被家里大人千叮嚀萬囑咐，在顧爺爺顧奶奶面前一定要聽話，要有禮貌，不能淘氣，不能跟顧家小子干架，干架時不能跟他來真的，要讓著他，就算被他打了，那也是白打，家里大人不會為了孩子間的小矛盾而鬧上他們家的。

    能被老太太邀約在大院里是件很有面的事，能得老太太的喜愛和認(rèn)同，也算是在大院里立穩(wěn)了腳跟。倒不是老太太有多喜歡這姑娘，她純粹就是跟童奶奶過不去，喜她不喜，厭她之愛，就跟小孩子鬧別扭似的，怎么反著怎么來唄！

    她一時的惡趣味，倒讓童叔叔挺高興的，“顧嬸，沅兒剛來，對新環(huán)境還很陌生，回頭，我?guī)夏艺J(rèn)認(rèn)門，我還愁著這孩子性子靜，不愛說話，想給她找?guī)讉€同齡朋友帶她玩玩，熟悉熟悉新環(huán)境呢？您家家風(fēng)正，幾個小侄女都是好性子，我家沅兒能被她們帶著玩，我這個當(dāng)爸爸的也就放心了，”

    “孩子初來乍到的，得有個適應(yīng)期，慢慢來，不著急，別給孩子太大壓力，小孩子嘛，就得哄著點，順著點，時間長了，就曉得你的好了，”

    “不急，我不急，我知道，顧嬸您說的我都知道，我虧欠了這孩子十五年，就算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彌補(bǔ)，我也愿意，這輩子什么也不求，就求她一生平順，幸?？鞓?，”童叔眼里閃著淚花，看得出，對這個閨女他是真心疼愛，那種想為她鋪平道路，讓她獲得周圍鄰居認(rèn)可融入新生活的心情很迫切，可惜啊，他的寶貝閨女不大配合，淡淡地說，“您要是真希望我一生平順，幸?？鞓?，就把我送回青山吧，”

    童叔臉色一變，很是酸楚了叫了聲，“沅兒，”

    “你看，你辦不到，你們大人就是這么虛偽，”她的聲音依舊很淡，仿佛沒有一絲情緒，但是細(xì)聽，卻又能聽出那清淡下的幾點顫音。

    “沅兒，你是我女兒，除了這個，你讓爸爸做什么都行，”

    “沒了，我只有這個要求，你既做不到，就不要說希望我一生平順，永遠(yuǎn)幸?？鞓返脑?，”

    “沅兒，你是我的女兒，我不會將你送回夏家交給別人養(yǎng)，我已經(jīng)錯過了你十五年，就算輪，你剩下的時間也該輪到我了，沅兒，咱們相處時間還很長，爸爸相信終有一天你會承認(rèn)我的，讓爸爸試試好不好，你也試試跟爸爸處處好不好，我們一起試試，”

    女孩咬著唇不接話，氣氛太過低沉，老太太出聲調(diào)和，將他朝前面推了推，“沅兒，這是你元琛哥哥，他打小就是咱大院里的孩子王，咱大院里的那些淘小子就服他的管，以后要是有人欺負(fù)你，就跟你哥說，讓他來收拾那些淘小子，”

    “顧奶奶，我累了，想回去了，奶奶再見，”

    屈身行了個禮，便牽著狗繩走人了，夏鶴寧覺得自己長得還成吧，是軍區(qū)里是公認(rèn)的大帥哥，寬肩，緊腰，長腿，天生的軍人架子，又因自小習(xí)武，一身正氣，初中竄個之后，就沒斷過情書、媚眼和粉紅禮物，上了軍校后，更是惹的一幫大姑娘小媳婦對他芳心暗許，投送秋波投懷送抱大有人在，大院里，一半以上有閨女的人家都將他當(dāng)心目中的最佳女婿人選。

    他摸摸自己的臉，覺得這女孩真沒眼福，居然從頭到尾連個余光都沒給他一個。

    “顧嬸，你跟元琛繼續(xù)逛著，我?guī)с鋬合然厝チ?，”童叔急急說道。

    “好好跟孩子講，心劫慢慢解，終有一天會解開的，”老太太安慰道。

    “顧嬸，您說的我都知道，是我虧欠這孩子，她心里惱我怨我也是應(yīng)該的，我認(rèn)了，但是我不能放她回那個家，舍不得，”童叔抹了把臉，“不說了，我走了，”想來他的行為之前沒得到任何人的認(rèn)同吧，突然有一個人這么理解他開導(dǎo)他站到他立場為他說話，不激動才怪，憋屈了這么久的情緒就想找個人道道，也就不管對方是誰了。

    “好，你快去吧，”

    目送父女兩走后，他狀是無意地問，“奶奶，她就是童叔叔的私生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