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理所當然的解釋道：“舒小姐，我剛才不說過了，他有公事，他開會，他……”

    “他很忙——！”舒蔻揉了揉又脹又痛的太陽xue，拖腔拿調(diào)的替對方答了。

    這男人故意懸在云端飄呀飄的尖嗓門，簡直像個娘里娘氣的老太監(jiān)。讓舒蔻瞬間有種從電話里爬過去，掐死對方的沖動。

    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熊爸爸，請了一個什么樣的熊秘書呀！

    “秘書先生，請問你老板的工作再重要，有他的兒子重要嗎？”舒蔻咄咄逼人的反詰道，“你知道剛才他兒子的心臟病犯了，有多危險嗎？”

    “你說什么？”對方大驚失色，“那快叫醫(yī)生??！”

    舒蔻不由皺了皺眉頭，這一聲，純粹出自對方本能的叫喚，讓她確信，她聽過對方的聲音，而且就在最近。

    但她不想浪費時間和精力去追究，義正辭嚴的說：“我們當然早就叫了，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沒事了。但身為初一的父親，這個時候不是應(yīng)該丟下一切工作回來陪他嗎？”

    舒蔻看不到，在電話的另一端，有個氣宇軒昂的男人在辦公桌后正襟危坐，雙手疊加。他看似不動聲色，心情卻隨著舒蔻的指責，幾起幾落，難以平復。

    而站在他面前，手執(zhí)免提電話的男人，一邊不停的擦著頭上的汗，一邊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這……這件事，我一會兒自然會告訴荀先生的?！?/br>
    “還得一會兒？”舒蔻覺得已經(jīng)很難和對方愉快的交談下去。她黑著臉，生氣地問：“難道現(xiàn)在不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對方固執(zhí)己見。

    “那隨便你們了?！笔孓㈩D時火了。仿佛是要把從初一那兒受得氣，盡數(shù)倒在對方身上，“順便再煩請你一并轉(zhuǎn)告荀先生，我可能不適合做初一的老師，所以……”

    “?。椤瓰槭裁?？”對方又是錯愕的一聲。

    舒蔻不由把眉頭擰得更緊，“對了，這位先生，我覺得你的聲音很耳熟?。∥乙郧罢J識你嗎？你貴姓啊？”

    “有……有嗎？”對方舌頭打結(jié)，仿佛一瞬間變得不會說話了，尤其在收到老板苛責的目光后，他吞吞吐吐，東拉西扯似的說，“行……那就這樣吧！我會把你的話……轉(zhuǎn)交給荀先生的！”

    說罷，對方急不可奈的掛斷電話，活像舒蔻真會從電話里鉆過去，擰斷他的脖子。

    舒蔻狐疑的盯著話機，回想了一下最近接觸過的異性，許攸恒，絡(luò)腮胡，程宇棠……卻怎么也找不出一個和這聲音匹配的名字。

    難道，他就是今天早上躲在辦公桌后的男人。可自己也沒聽到對方說話，只聽見他傻笑了一聲?。?/br>
    舒蔻搖了搖頭，決定放棄，掛上話機。

    看著那幾幅專為初一繪制的插畫，她凝神沉思了片刻。爾后，重新在茶幾前坐定，挑出一只黑色鉛筆，在另一張空白的卡紙上，發(fā)自肺腑，洋洋灑灑的寫了起來……

    大概十多分鐘后，她把寫完的長信和那幅沒有完成的插畫，連同她看都沒有看過的合同，一起擱在茶幾的中央，然后義無反顧的走出去。

    當舒蔻重新沐浴在庭院的陽光下，心里涌起一種說不出的頹喪與挫敗。

    她從沒想到，就職第一天，竟會以如此慘淡的結(jié)局收場。更沒想到，本該成為她學生的孩子，卻用我恨你，討厭你這樣尖刻的字眼來驅(qū)逐她。

    舒蔻抬起頭，忍不住朝第一眼見到初一的窗口望去。

    那是……

    她不禁張口結(jié)舌，目光仿佛凝固在那扇窗戶后，再也不會挪開。

    因為，初一居然又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依舊是筆挺的小外套，依舊是烏黑的頭發(fā)，服帖的流海，只是這一次，舒蔻看到他安靜的表情和晶亮的眸子，仿佛帶著一點點難以理解的眷戀和不舍。

    “你……”舒蔻揮了揮手，正想沖著他大叫‘你怎么又從床上起來，怎么又爬得那么高’時，一個穿著傭人制服的身影，出現(xiàn)在初一背后，一把將他從窗臺上抱走了。

    唉，這孩子，真是個讓人匪夷所思的謎！他這會兒，是在后悔趕跑了她，還是真有點舍不得她呢？舒蔻稍顯失落的放下高舉的胳膊，默默在心里說了句：

    對不起，初一。

    還有，再見，初一！

    ＊

    景世頂樓。

    許攸恒的辦公室。

    在周助理手忙腳亂的掛斷了舒蔻的電話后，這里的氣氛一直顯得不太融洽。

    許攸恒頭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請了個笨嘴拙舌，呆板木訥的助理。

    而周助理低眉順眼，活像舊時大宅門內(nèi)犯了錯誤，準備遭受丈夫責罰的小媳婦。

    說實話，他一直不明白這位老板到底在演什么雙簧。

    從許攸恒早上怒掛他的電話，到他冒著生命危險，不顧一切的殺回到辦公室，直接把用手機錄下的，舒蔻對那幅兒童畫的理解，擺在桌上播放給這位老板聽。

    許攸恒才算放下為舒蔻擔憂的心，對他投來一個贊許的目光。

    但是……

    許攸恒斬釘截鐵的下一句話，差一點沒讓他的下巴掉在地上。

    “一定要把舒蔻帶到別墅里去，一定要想方設(shè)法的讓她簽下這份合同！”

    “許……許先生，你是不是弄錯了。”周助理像只搖頭晃腦的帝企鵝，喋喋不休的念叨道，“你怎么能讓舒小姐知道你有私……你有孩子呢，正常的女人恐怕一時半會兒，都難以接受吧?！?/br>
    當許攸恒朝他投去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他一拍腦門，陡然間明白了，“哦，莫非舒小姐就是你孩子的……”

    “母親”二字被許攸恒一個凌厲的目光，給硬生生的逼回去了。

    等掛斷眼前這個破綻百出的電話，他又抓耳撓腮，百思不得其解的嘟噥道，“許先生，難道舒小姐不知道孩子的存在嗎？這……這到底怎么回事？孩子不都是女人生下來的嗎？而且，小說里孩子一般都會跟著母親長大吧！”

    見許攸恒目光清冷，神情凜冽，他連忙識趣的換了個話題，“當然，不管過去發(fā)生了什么，你為什么不把實情告訴舒小姐呢？爾后，皆大歡喜，一家團聚，不是更好嗎？”

    許攸恒愛理不理的睨了他一眼，令人費解地丟出一句，“告訴她什么？告訴她，我要拿她的孩子祭山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