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活著就是一種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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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略帶著糠味的熱氣撲鼻而來,范銘漸漸的醒了過來。 感覺到嘴角有點熱熱/燙燙的,他心中涌過一絲特殊的感動,他知道這是這個新家中的人來給他喂食了。 借著從窗戶中射來的光線,范銘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滿面皺紋的農(nóng)家老婦,身上衣裳也不知縫縫補補了多少遍,補丁一個疊著一個。 老婦的右手手在空中摸索了兩下之后終于摸到了范銘的臉,在摸到他臉的那一刻老婦的臉露出了發(fā)自心底的笑容,眼睛‘望著’他的方向,喃喃細語,“兒啊,你可要快些好起來??!” 口中的稠狀液體仿佛是地瓜與糙麥的的混合物,有些許的甜味,又有些許的苦澀,范銘默默的咀嚼著口中的食物,沒有發(fā)出任何的聲音,生怕打亂了這寧靜的氣氛。 “五郎,要是你也再醒不過來了,為娘就陪你一起去見見那閻羅帝君,問問他為什么要對我們范家如此的狠心!” 說著說著,老婦的眼中就流出了眼淚,那只布滿老繭的手在他的臉上撫摸著,硌得他皮膚都有點發(fā)疼。 但范銘卻沒有動,他甚至有點不知所措,如果現(xiàn)在告訴這個可憐的老婦他的唯一的兒子已經(jīng)換了人,這對于她來說是一個一件多么殘忍的事情。 范銘發(fā)現(xiàn)這農(nóng)婦雖然視線是落在他的身上,但卻沒有任何的晃動,他的心一陣發(fā)酸,原來這個是他娘親的老婦人眼睛已經(jīng)看不見了。 默默的喂著,默默的吞咽,老婦人一邊眼中滲著淚水,一邊臉上帶著微笑,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大概半個小時。 隨著外面?zhèn)鱽硪魂囕p微的腳步聲,老婦恍然醒悟了過來,草草的抹了一把眼淚,起身摸索著朝屋外走去。 “娘,你又哭了!”外面?zhèn)鱽硪魂嚋剀浂州p緩的聲音。 借著那微弱的光線范銘撇了一眼門簾的方向,縫隙中出現(xiàn)了一道纖弱的身影,范銘感覺到自己的心一陣猛跳,這個新進來的婦人裝扮的少女像極了自己的初戀情人小倩。 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平息心中的翻騰,狠狠的揪住自己心中**的尾巴,在心中不斷的告訴自己眼前的這個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自己的jiejie或者嫂子了。 那溫軟的聲音再次響起,“大夫說你的眼睛還有復(fù)明的希望,再哭可就治不好了?!?/br> “不礙事的,不礙事的!”老婦人顫巍巍的手在空中擺了擺,用她那疲憊的聲音問道:“今天織好的絹都交上去了么?” “交上去了,明兒個去領(lǐng)鎮(zhèn)上月錢,東家心好,多算了咱們五文錢,總共二八十九百文,咱買個幾斗糧食,剩下的再買點鹽,再給五郎抓點藥,也可以過一段時日了。”那個長得像小倩的少婦軟聲細語的緩緩說道。 “這一年也多虧了有你,不然的話還不知道怎么才好哦!”說到這里老婦人哽咽了一下,摸索著抓過少婦的手,輕輕的嘆了一聲。 “娘,這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鄙賸D柔聲說道。 “婉兒,我們范家最對不起的就是你了,而且四郎也...”老婦人口中喃喃的細語著,任憑著眼淚在自己的臉頰上緩緩的刷落,這樣的場景讓任何人都要為之觸動,更不用說身在其中的范銘了。 “娘,快別說了,我現(xiàn)在也是范家的人,等五郎能夠干活了,再想辦法籌足了錢把爹爹給贖出來,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鄙賸D那柔和的聲音就像一股清泉流過心間。 老婦人終于停止了哭泣,抹了抹眼淚摸索著站了起來,“我去弄點水給五郎喝!” “娘,我來吧!” 少婦一把接過老婦人手中的粗瓷碗,舀了半碗清水,掀開那茅草做的門簾,走進里屋而來。 范銘一時心跳加速了起來,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對熟悉的陌生人,他的腦中還在做著激烈的搏斗。 “咦!”少婦的驚呼聲讓老婦人頓時緊張了起來,急忙摸索著踏進屋來,差點絆了一跤,少婦趕忙迎上來扶住老人,道:“別摔著了,娘,五郎沒事,只是臉色仿佛比昨日紅潤了不少呢!” “真的嗎?”老婦人臉色一喜,一雙粗糙的手顫巍巍的在范銘臉上不斷的摩挲著,口中細細的呢喃著什么。 “娘,明兒個給五郎抓一只老母雞來燉湯補一補吧,興許五郎就會馬上好起來了?!狈躲懲ㄟ^微微睜開眼睛的細縫中,看到那極似小倩的嫂子臉上明顯帶著苦澀,他知道這是要用這家窮苦人家口糧來換的,心中頓時升起一種莫名的感動。 “那怕是不成,這可是咱今后的口糧?”老婦人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落寞和無奈。 “不省事的,娘,這段時日景氣好,我再去求東家再多撥點活給我,這兩天再熬夜多紡兩尺絹,就可以多賺幾文錢,下個月節(jié)省點還能夠勉強熬過去,等五郎好起來咱們的日子也就好過了。” ‘小倩’雖然臉上帶著笑容,但范銘明顯的能夠感覺到她的聲音中充滿著疲憊。 聽到這里范銘的心也隨之徹底顫動了起來,他也大概明白了為什么自己會躺在這么破舊的環(huán)境當中,也明白了自己就是這個多災(zāi)多難的窮苦家庭的支柱。 他被這種人間最純樸的人間真情所感動了,如果在不醒來的話那簡直就是一種罪惡。 “呃...嗷!”范銘努力的發(fā)出聲來,卻發(fā)現(xiàn)喉嚨仿佛被什么卡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沒有說話的原因,從頭到尾只發(fā)出了一聲聲的干嚎。 “五郎,五郎你怎么了!”哐當一聲少婦手中的粗瓷碗,掉到了地上,老婦人也隨之緊張的了起來,那只粗糙的手不斷的婆娑著范銘的臉頰,眼中淚水又止不住的涌了出來,關(guān)切之情顯露無遺。 “五郎,你醒了!”少婦明顯的感覺到了范銘的狀況是朝好的一方面發(fā)展,眼中同樣的含著淚,熱切的盯著他,驚喜得模樣讓范銘的心中暖乎乎的。 看著眼前的兩個‘親人’,范銘眼睛同樣的有點發(fā)酸,吞了吞口水,適應(yīng)了下身體狀況,“我醒過來了,你...你們不要再為我擔心了。” 那個‘娘’字在口中轉(zhuǎn)了又轉(zhuǎn),始終沒有說出口來,為了顯示自己是真的‘醒’過來,范銘強忍著全身的無力撐坐了起來。 “好,醒過來就好,醒過來就好!”也許是這段時間壓抑地太久,兒子終于省人事這件事讓她仿佛突然間找到了一個宣泄口,號啕大哭了起來。 站在邊上的少婦此時眼中也滲滿了淚水,緊緊的咬住下唇,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來,但那柔弱的肩膀卻忍不住的抽搐了起來。 縱是自詡男兒有淚不輕彈的范銘見到這種情形也忍不住心理堵得慌,強支著身體下了床。 少婦趕忙跑過來用她那柔弱的手過來扶住了范銘的顫乎乎的身體,他這才發(fā)現(xiàn)他此刻還只不過是一個正在第二次發(fā)育當中的少年,他的個頭也剛剛和身旁的嫂子平頭,估計也就在十四、五歲左右。 在兩人的攙扶下,走出這間斑駁而又陰暗的茅草屋,來到凹凸不平的場院外,范銘不由的一聲苦笑,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原始的農(nóng)耕村落,讓他感到欣慰的是一眼望去這個村落還算比較大,起碼到處炊煙裊裊。 對著天空,范銘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自己說道:“從今天開始,這里就是我的家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