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詞的表情沒變化，微微笑著，但憑借相處幾個月的直覺，顏路清莫名有種他似乎心情變好的感覺。

    顏路清在床邊坐好，兩人此時隔了一米不到。

    她也反問：“那你呢？你記得你昨晚說什么了嗎？”

    顧詞唇角弧度更明顯了點，“記得。”

    說完，他突然直起身走到她面前，又在她身邊坐了下來，眼睛直直盯著她：“我喜歡你?！?/br>
    顏路清胸腔里像是有根弦被極慢地撥了一下，所有地回味都因此拉長。

    她想到了昨晚也是這樣——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他復(fù)讀她說的話。

    顏路清當時有一瞬間覺得奇怪，一般不應(yīng)該是說“我也喜歡你”之類的嗎？但她腦袋哪有空細想這些，只疑惑了一下便過去了。

    此時此刻，才恍然明白他的意圖。

    他沒有說“我也是”、“我也喜歡你”。

    而是跟她一樣的“我喜歡你”。

    ——因為這不是回復(fù)。

    這是一句嶄新的告白。

    顏路清咬了咬嘴唇內(nèi)側(cè)，心想，大清早的就給人做這么劇烈的心臟運動，跟他呆在一起到底是對心臟健康有利還是有害??？

    她不自在地稍微別開視線，然后沒多久又重新轉(zhuǎn)回來看他。

    “什么時候開始的？”顏路清問完，小聲補充，“就是……喜歡。”

    顧詞語調(diào)有些懶洋洋的，聽起來總讓人有種漫不經(jīng)心的錯覺，“什么時候開始，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顏路清不知不覺擺脫了剛睡醒時的狀態(tài)，像平時一樣，直接湊近他眼前逼問，“快說快說?！?/br>
    距離拉近，能清楚地看到他長長微垂的眼睫。顧詞垂眼看她：“我回答什么時候，你會最高興？”

    顏路清立刻答：“當然是一見到我的時候?！?/br>
    顧詞笑了聲，“那好。”

    他眼睛彎彎的，聲音有種冰冰涼涼的質(zhì)感，格外好聽。

    如她所愿地道：“我對你一見鐘情?！?/br>
    “......”

    不管它是真是假，總之，顏小鳥被哄的心花怒放，頂著通紅的小臉哼著小曲去洗漱了。

    因為起得晚，洗臉刷牙之后已經(jīng)十一點多了，到了該吃中午飯的時候。

    顧詞說要去她樓下轉(zhuǎn)轉(zhuǎn)，在這附近吃。

    于是，顏路清看著他不嫌麻煩地又把車子搬上來。

    雖然他看起來十分輕松，但顏路清還是挺不能理解的。

    在兩人覓食的路上，顏路清想了想，忍不住說實話：“這里很多東西真的沒你家阿姨做的好吃?！?/br>
    顧詞哦了聲，不甚在意的語調(diào)：“那我想換換口味，嘗嘗不好吃的，可以嗎？”

    “......”

    然后他們找了一間看起來很普通的小餐館，吃了一頓看起來很普通的午餐，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氛圍加成，這頓飯好吃得不得了。

    元旦這天的天氣格外的好，是個徹徹底底的大晴天，連風(fēng)都像是不屬于冬天一般，十分溫柔。

    回去的路上，坐在車子前微風(fēng)拂面，顏路清莫名生出一股沖動，她半回過頭，一字一句、認認真真地宣布道：“2019年1月1號，我最開心的一天?！?/br>
    她耳后很近的距離傳來顧詞的回答。

    “以后這個日期會刷新的。”

    顏路清愣了一下，不解：“嗯？”

    “你最開心的一天，不會固定在今天?！鳖櫾~像是很篤定，語氣淡淡地說，“一定會變成以后的某一天?！?/br>
    “那個‘某一天’，你也會在嗎？”

    “廢話?！?/br>
    “這是你說的！那你說到做到啊?！?/br>
    “嗯，我說的。”

    ......

    兩人又在附近轉(zhuǎn)了好久好久，少年騎了一圈又一圈，車子上的少女嘰嘰喳喳。

    那天下午，他們說了什么呢？

    好像都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廢話，什么都沒說，又像把什么都說了。

    只記得數(shù)不清的心跳，和怎么也停不下的笑。

    -

    元旦結(jié)束，輪到了顏路清的期末考。她的考試自然少不了“室友”的幫助。

    她的數(shù)學(xué)物理化學(xué)全部都找室友復(fù)習(xí)，或者說惡補過，最后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成效。

    顏路清以前考試理科拉分太多，但看文科是第一，加上理科前二十。但在莫名多了一扇門，認識了一個美人室友以后，她的成績就開始一路高升，這次直接考了班里第二。

    當然，過程實屬不易。

    雖然說兩人現(xiàn)在是“互訴衷腸”了的關(guān)系，但該說的地方肯定還是要說，而且互訴衷腸也不代表能改變屬性——筍的本體就是筍。

    只不過還是有些變化的，比如區(qū)別在是無情的筍還是溫柔的筍。

    不會筍過了頭，也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像是看什么癥狀的患者一樣的眼光看她。

    ——非要用那種眼光看的話，也會多一些憐愛。

    當然，顏小鳥自己也知道，這實在是因為顏小鳥沒有丁點兒理科思維，太難教導(dǎo)的緣故。

    除開這個特殊情景，顏小鳥和公主詞的日常比之前還是要豐富許多。

    比如——

    考試結(jié)束那天，床中間的隔板撤走了。

    雖然還是兩床被子，雖然還是老老實實各睡各的，但顏路清睡前看到的再也不是一塊板子，而是心心念念美人的臉。

    這是她最滿意的一個變化之一。

    期末考成績出來后就是放假。寒假期間，顏路清沒立刻像以前放假那樣回福利院，她先跟院長說了下自己給秋暖林親戚家小孩補課的事情，又說自己這里供暖費都交了，不住浪費，院長便很快表示理解。

    顏路清不會對院長撒謊，這兩點她確確實實講的也是實話。

    但是關(guān)于這扇門、關(guān)于另一個世界的秘密，她誰都不會告訴。

    沒了隔板之后，兩人突然開始熬夜，變成了夜貓子。

    起因是顏路清看著顧詞的臉，時?？粗粗拖胝宜奶欤紶栠€會極其迅速地上手捏一下。

    但有幾天顏路清心血來潮，想看著顧詞的睡顏入睡，于是愣是熬到他呼吸平穩(wěn)才會自己閉眼睡。

    ——殊不知這也是某人悟出來之后配合她演的，在她終于肯睡之后，某人還得再看著她睡著的臉入睡。

    互相套娃，好像兩個傻子。

    放完寒假，在這個小房子待了一周多，到了春節(jié)過年的時候，顏路清怎么也得回去了。

    她走的時候沒帶什么行李，只背了一個書包，走前在門口跟顧詞抱了一會兒。

    聞著香香的美人，還摟著美人的腰，她突然就有些郁悶。

    “這門要是能動就好了，我把它帶回去安我房間的墻上?！?/br>
    這樣見院長和見大美人兩不耽誤。

    顏路清想了想，又說：“或者我把你做成一個掛件帶走，可以放大縮小的那種，我隨身攜帶?！?/br>
    顧詞輕笑了聲，十分無底線：“可以，隨時來做?！?/br>
    院長一家人的年也都是在福利院過，只不過他們也得走親訪友，往年都是二十九來，初五離開，顏路清就是和他們同步回去的。

    今年卻格外的早，似乎有遠房親戚到來，初二就動身離開福利院。

    顏路清前一晚和顧詞打電話的時候，還在掰著指頭數(shù)剩下幾天可以見到他，她沒想到他們今年走這么早，初二那天，他們前腳走，她后腳也走了。

    本來想在手機里告訴顧詞，但她想了想，決定給他一個驚喜。

    時隔四天，顏路清再度回到略顯破舊的小區(qū)，回想起自己第一天來這兒時的心理，似乎是“湊合著住挺好的”。

    沒想到現(xiàn)在她才離開四天，對這里就稱得上歸心似箭了。

    顏路清快步上樓，進門，換鞋，然后換好適合在那個臥室溫度穿的睡衣，推開了那扇門——

    里面跟外面形成鮮明的對比，明明是大白天，光線卻十分昏暗，窗簾只留了很小的縫。

    床上躺著一個人，蓋著被子，安安靜靜的沒聲響。

    顏路清先把窗簾又拉開了點，光線足以讓室內(nèi)的一切變得清晰，而后她走近到床邊，動作很輕地坐在床沿。

    四天沒見，顧詞看起來沒太大變化，膚色白得跟深色被子形成鮮明對比，閉著眼都十足勾人，依舊是那個一躺下就能出演睡美人的他。

    不知道是不是角度問題，他臉側(cè)好像比之前瘦了點，眼睛下方也多了淡淡的青色。

    只不過......

    她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車，現(xiàn)在都十點了，顧詞平時多自律的人，這個時間在睡覺？

    而且這房間這么熱，空調(diào)也關(guān)了，他是怎么做到把被子蓋這么嚴實的？

    顏路清越想越覺得奇怪，便直接伸手摸上他額頭，摸到guntang的一片——果然，發(fā)燒了。

    顧詞睡覺的時候很容易醒，他緩緩睜開眼。最先觸到她的視線時，眼底一片迷茫，而后過了幾秒才慢慢變清明。他眨了眨眼，睫毛長得讓人嫉妒，“怎么這么早回來？”

    “還說呢！”顏路清加重語氣，“我不回來你都要燒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