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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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到羅城之前,我狠狠惡補了這里的知識。 這片大陸叫“傾回”,聽說是以遠古女上神卿回命名的,無論王朝如何更迭,都不會隨之改變。 八州占據(jù)傾回大陸,由北向南依次是乾州、巽州、坎州、艮州、坤州、震州、離州和兌州。每個州域各有一座仙山。位于八州交界處的地方就是王都——大回都。 傾回四周被離世海包圍。 離世海不是尋常的海,上沉天,下浮地,陰陽顛倒,輕易不能進入。從海的另一頭過來的人,統(tǒng)稱為“隱客”。 州有王侯,山有山主,統(tǒng)歸君主所管。 傾回就像再普通不過的古代社會,山野阡陌,城池領(lǐng)地,不同的是它從不屬于君主一個人。 這里的子民、王侯和山主,包括君主,世間萬物都受一個無上大教掌管。 人們稱其為“儺教”。 儺教,是傾回的信仰。萬年來還無人能撼動它的根基。 儺教的宮殿位于南方乾州,由高高在上的儺主鎮(zhèn)守。除此之外,大到各州設(shè)有祭壇,每座城池設(shè)立祭祠,小到山野間也設(shè)了祭臺,臂展延伸之長難以想象。 它就好像遮擋傾回的一只巨手,所有人的生死都在一念之間。 儺教每年有三次儺節(jié),用來驅(qū)鬼辟邪,祈福安宅。 剛穿越的三天,就是小儺節(jié)。如果鳳凰沒有抓走我,很快我會被最極致的刑罰折磨致死,這樣想來,我對儺節(jié)沒有半分好感。 很快又要到大儺節(jié),狗兒和檀香滿臉期待,見我始終提不起勁,白端寬慰道:“羅城有很多八寶記的鋪子,還可以放花燈逛祠堂,到時候很熱鬧,你定會喜歡的?!?/br> 我隱約只聽到‘八寶記’三個字,就眉開眼笑起來:“好啊好啊?!?/br> 終于趕到乾州和巽州之間的邊陲小鎮(zhèn)。 進了羅城,白端先去安排客棧,狗兒駕著馬車不疾不徐地穿城而過。街上各色商品滿目琳瑯,人們紛紛采購大儺節(jié)需要的物品,遠遠我就聞到八寶記飄來的甜糕香,拉著檀香買了幾盒回來,狗兒拿我打趣:“你這鼻子真屬貓兒的,這么遠都能聞到。” 我哼哼唧唧沒搭理他,捏著桂花糕往嘴里塞:“好吃?!?/br> 檀香笑著搖頭,放下簾子,遮住我不安分的雙眼:“快點走吧,別讓公子久等?!?/br> 來到事先安排好的客棧,白端正送幾個中年人出門,狗兒停好馬車,往屋里搬東西,檀香和白端說著悄悄話,我咽下嘴里的糕點,避開狗兒遞來的手,撩起裙擺要從馬車上跳下來:“公子,我來了?!?/br> 白端被我高聲一喊弄得怔楞,很快就明白我的意思,順勢張開雙臂。檀香的臉色有些蒼白,我洋洋得意著,氣勢如虹的跳過去。 哪知他的手猛地抽回,我一頭栽個狗啃泥:“哎呦,你!” “我什么我?”白端拎著我的衣襟把我提溜起來,扔給檀香:“看好她。” 檀香領(lǐng)命,牽著我進客棧。 客棧老板是個豐滿肥臀的男人,細看下五官還挺挺拔英朗,想來年輕時也是個風(fēng)流人物。我跟檀香這么一說,她怯怯地多看了幾眼,正好被葛老板撞見,葛老板朝她笑了,檀香渾身一顫,我以為她是小鹿亂躥,哪知她咬牙說:“我看到他牙縫里有菜葉?!?/br> 我揉揉眼,奇怪了,我怎么沒看到。再說這丫頭,也太細作了吧。處女座的? 狗兒搬好東西,拿著一個面具跑來給我們看:“瞧啊,這雕得可真好?!?/br> 我嚇一跳,這不是穿越前我拿的那個儺面嗎?這么巧能碰到一模一樣的? “你哪來的?”我問狗兒這儺面的來歷。 狗兒說是店門口掛著的,上面還有斑斑紅印,我用指尖刮出紅色的粉末,放鼻子聞了聞:“有點像血?!?/br> 我不確定是不是穿越前的那個儺面,反復(fù)把玩間竟發(fā)現(xiàn)有眼鏡的痕跡。難道是認識的同學(xué)? 怎么可能這么巧,天下之大,哪怕一起穿越而來,能碰面的機會想必少之又少。再說相似的儺面有很多,我根本分不清啊。 白端開了四間房,我挑了離街市最近的那間,檀香買來紙繪著燈面,說是做花燈用的,狗兒一臉討好道:“大儺節(jié)那天,我們一起?!?/br> 檀香嬌滴滴地看向白端,臉頰緋紅而明媚,小心翼翼的點頭。 我神游天外之際,有人突然問道:“貓兒,你知道大儺節(jié)風(fēng)俗?” 我暈乎乎的搖頭。 白端來個高深莫測的笑容:“大儺節(jié)的頭三天,是很少睡覺的?!?/br> “什么?”我瞪圓眼,不敢相信。 等到了大儺節(jié)的當天,我才知道大家都是興奮的睡不著。 這天,暑氣未消,寒意將至,街上燈火軒然。 儺節(jié)有十二獸食鬼的故事,分別是甲作食兇,巰(qiu)胃食虎,雄伯食魅,騰簡食不詳,攬諸食咎,伯奇食夢,強梁、祖明共食磔死寄生,委隨食觀,錯斷食巨,窮奇、騰根共食蠱。 所以街上到處賣著獸面和儺面。獸面祈福,鬼面攘災(zāi)。 大儺節(jié)分為“亮道、供神、驅(qū)儺、祈福、祭祖”的五天,其中“驅(qū)儺”是最有看頭的。前三天燃放煙花爆竹,孩童們唱著儺歌,直到黃昏時分,第一天“亮道”才正式開始。 孩童們在家門口蹦三下,大聲喊道:“亮道咯!” 人們才可以從家門口出去,舉著花燈沿路撒上酥油,淡淡的桂花香鋪滿腳下每一步。 我被人潮擠出去幾米遠,一雙手一把拽住我:“過來?!?/br> 是白端。 “差點跑丟了?!彼靡桓K子在我和他之間系好,順手把自己手里的花燈遞來:“你用我的?!?/br> 檀香急著把另一盞花燈給我:“貓兒的,我已經(jīng)給她做了?!?/br> 狗兒揚頭望遠遠看不見盡頭的人,人們大多戴著儺面唱喏道:“大千戾,夜四方。嗅百家,暗里藏。大儺神,驅(qū)惡鬼。佑孩童,澤八荒。” 我被來回撞了好幾下,踩了狗兒好幾腳,他雖尖酸刻薄的吐槽我?guī)拙?,但還是伸手攔住擠向我和檀香的人群:“麻煩看著點,踩壞了我們家姑娘,你們賠得起么?!?/br> 檀香偷笑,我齜牙笑:“就是。賠得起么。” 我看到不遠處有人擺攤買儺面,拉著白端去瞅瞅。 儺面多用柳木、白楊木所制。我在眾多儺面里,翻到一個喜歡的。狹長雙目,嘴如鳥椽,氣若凌風(fēng),吞吐婉娟。 觸手溫涼,熏得一股子檀香味,很是好聞。 便情不自禁地戴上。 正好合適,我向白端炫耀:“公子,你看?!?/br> 只見他站在身側(cè),臉上不知何時戴了個儺面,聽到我的呼喊,正遲疑的望來。 繁華街景,燈火如晝。 一旁的攤主猛地開口:“伯奇食夢,皆是虛幻。二位相克,不死不休?!?/br> 伯奇,即百勞鳥,心如明鏡,能食噩夢。我戴的是伯奇獸面,而白端恰恰戴的是噩夢鬼面。 此刻時間仿佛靜置了,煙火聲很大,我聽不到他說話。他貼過來,伸手抓住我的儺面,木板咯吱作響:“貓兒,你信命嗎?” “不信。”我心里煩悶,扯著臉上的儺面,想一把摘下。豈料被他按住了手,儺面掛在臉上,他的嗓音很淡很雅。 “其實,你戴起來很好看?!?/br> 一種情愫蔓延開來,有種怦然心動讓我措手不及。 后來我才知道,人們只道伯奇食噩夢,卻不知她也終日困在噩夢里,食之入髓,痛徹心扉。 而這會兒,我只是丑陋不堪的貓兒,他還是俊美不凡的公子。我們僅僅相隔半步,卻隔了一個云端的距離。 那會還不知道云端離我有多高遠,只想著能跟在他身邊真是幸事。 狗兒和檀香看雜技回來,手里拿著雕刻成動物的糖稀棍子,朝我和白端用力揮手。我看狗兒拿著大狼狗,檀香拿著喜鵲,剩下一只張牙舞爪的貓兒和瞇瞇眼的大狐貍。 “這狐貍看起來太顯狡猾了,適合公子?!眲傄汛蠛偟哪歉髯咏o白端,他卻張口含住另一根,瞇著眼,沖我微笑。 我的火燒云從脖頸一直燒到耳根。怎么辦?搶回來? 沒等我付諸行動,放花燈開始了。 與街市相鄰的河岸擠滿人,有時一盞花燈還沒飄走,下一盞就急著圍上來。狗兒提議避開人群。 沿著河岸一路走來,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座青石圓拱橋。橋上放有半人高的大鼓,身穿紅衣的儺女赤腳散發(fā)的站在鼓面上,覆面的紅紗像是掉落天邊的霞霧。 儺女要在石橋大鼓上跳三天三夜,直到第三天驅(qū)儺時獻祭最后一曲。 儺女獻舞是儺節(jié)祈福的方式。 等獻舞過后,儺女會回到祠堂完成六天的修行,齋戒沐浴,等除盡體內(nèi)污濁和穢氣,才能從儺祠放出來。 這樣的儺女被認為是身體和靈魂“最潔凈的少女”。 很多公子哥都爭著搶著去求娶,她們的家族也會因此得到榮耀。 狗兒說起此事皆是一臉的憧憬和向往,絲毫沒察覺我眉頭下的沉默和厭惡。我所見過的儺女都死于一場大火,那場火焰燃燒出nongnong的黑灰煙霾,幾乎遮住了她們親人頭頂上方的天空,所謂信仰,到底是什么? 我們尋到一個沒有太多人的河岸,狗兒不小心打翻了我寫好字的花燈,他自覺理虧,急著要重新買一個。 “姑娘用我的吧?!奔t酥手捧著小桃燈,是這座石橋上的儺女。 風(fēng)高高揚起她的面紗,朱顏雪膚,她輕笑而不露唇齒:“我正好有個。” “那你怎么辦?” “這是我自己親手做的,沒想到今年會頂替meimei成為儺女?!彼裆鋈粎s強打精神:“反正都用不到了,閑置也是閑置,你就拿走吧。” 我剛想好奇地問,她是怎么看出我是姑娘的。畢竟我穿著男裝。狗兒催促我快點,晚了趕不上飯點。 只好把這事拋在腦后。 慘白的月光倒映在河面,四盞花燈順著水流的方向顫顫巍巍地飄遠。只有我的那盞像孩童學(xué)步,搖得厲害,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細微的波浪打翻湮沒。 好在剛一靠近白端的花燈,它便被牢牢吸住了,一起駛走。 我看著河里的倒影,一時癡傻,嘴里念著:“愿歲歲年年有今朝,愿年年歲歲不分離?!?/br> “你呀。”狗兒楞住,沒想到這話能從我嘴里出來。檀香眼角通紅,跟著道:“大儺神有知,保佑得償所愿。” 氣氛融洽而溫暖,令白端也不禁動容。他將我臉上沒來得取下的儺面取下,藍衣襯得他豐神玉清:“餓了嗎?” “餓?!?/br> “去吃八寶記?!?/br> “好?!蔽议_心得快要飛起來了,檀香和狗兒直說我饞嘴。 只是那會我還沒想到,這樣歲月靜好的日子會迅速碎裂結(jié)痂。而自此之后,我再也不肯過儺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