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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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桔園內(nèi),烏蘇沫和桑玥不期而遇。烏蘇沫穿一件寶藍色斜領(lǐng)春賞、蜜合色曳地長裙,腰束淡紫色絲帶,一直垂順至腳邊,微風(fēng)輕拂,絲帶飄飄,于姹紫嫣紅中,她的身子立時就飄渺出塵了。但她的容顏,一如既往地妖嬈嫵媚,她看向桑玥,只覺得這個傳聞中果決狠辣的女子除了有雙異于活人的眸子,并無太大特色,起碼這容貌就算不得絕美,氣勢,似乎也沒那般波瀾壯闊。 桑玥今日挽了個發(fā)髻,將所有的發(fā)絲結(jié)寰于頂,用碧玉蘭花簪固定,少了一份閑適,多了一分雍容,她友好一笑:“烏蘇公主對大周的氣候還習(xí)慣嗎?有沒有水土不服?” 烏蘇沫討厭慕容拓,自然也討厭他的女人,她的笑容很虛偽:“我們胡人的適應(yīng)能力能強的,多謝太女關(guān)心了?!?/br> 桑玥仿佛沒聽懂她的話外之音,淺笑道:“如此便是最好,宴會開始了,我先行一步,烏蘇公主也別太晚?!?/br> 烏蘇沫親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似拂去了一粒粉塵,笑道:“好啊?!?/br> 離開了金桔園,蓮珠道出了心底的疑惑:“殿下,奴婢以為烏蘇沫會很討厭你的,結(jié)果她好像挺熱情。” 桑玥的唇角勾起一個意味難辨的笑:“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恨死慕容拓了,哪里還會對我熱情?你沒發(fā)現(xiàn)嗎?金桔園是從東宮到崇喜殿的必經(jīng)之路?!?/br> 蓮珠的眼眸陡然一睜大:“?。窟@么說,烏蘇沫是專程在這兒等殿下的?” 桑玥抬手摸了摸自從當(dāng)了太女之后就再也沒有盤起過的發(fā)髻,笑了笑:“八九不離十,走吧,時辰不早了?!?/br> 蓮珠吐了吐舌頭,她還想繼續(xù)問呢,殿下每次說一半留一半,她心癢癢得很。 崇喜殿。 云傲和樸清然端坐于主位上,琴瑟和鳴,夫妻恩愛。稍次一些的旁側(cè)席上,分別是嫵媚傾城的荀淑妃和端莊高貴的姚賢妃。 自從臨川公主參與了對抗宮變一事,云傲對荀淑妃和她的一雙兒女也多看了幾眼,雖不寵幸她,卻偶爾去琉淑宮坐坐,陪臨川公主和云綏共度一些美好時光。 與她相比,姚賢妃的日子就涼薄多了。云笙和冷煜澤造反,被桑玥賜了炮烙之刑,姚賢妃的心痛得快要裂開了,她不恨桑玥,她只恨自己沒能教導(dǎo)好唯一的兒子,讓他踏上了一條奪嫡的不歸路。云傲并未因此而廢黜她或降她的位份,其間大抵有桑玥不少的功勞。今晚是迎接桑玥的宴會,她不得不來,哪怕心痛得要死也得硬著頭皮參加。 皇子席位中,云陽居于首位,一臉的閑適從容,宛若澄碧藍天里靜靜漂浮的祥云,他繼承了冷蕓絕無僅有的美貌,不笑不嗔,已如玉風(fēng)華,他不再像往常那般刻意斂藏鋒芒,因此滿座觀潮人,無一能夠忽略他俊美的容顏和灑脫高貴的氣質(zhì)。 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越來越凌厲、也越來越勾人的桑玥,沒辦法,他對這個meimei的心思可真是一天也沒停歇過。 桑玥正坐在冷府的席位中,和冷芷珺親熱地聊天,她萬萬沒想到冷芷珺真的會出席這樣的場合。她真得感謝慕容拓,在信中不僅說了云傲的頭風(fēng),也講了冷芷珺的病情,赫連穎一來就給了冷芷珺一些抗敏的藥,勉強能維持她一、兩個時辰不被陽光侵蝕。 “打仗辛苦嗎,殿下?”冷芷珺溫柔地問道。 桑玥拉過她的手,面色和暖:“實話告訴你,我整日在城主府睡大覺,可偷懶了?!?/br> 冷芷珺掩面一笑:“殿下好福氣,能有慕容拓這樣優(yōu)異的男子相伴?!?/br> 桑玥從她的笑意里聽出了幾許苦澀,遂寬慰道:“芷珺也會找到適合你、愛你的優(yōu)秀男子?!?/br> 冷芷珺低頭:“殿下快別笑話我了,我有怪病,誰會真心看上我?殿下沒見過我發(fā)病時的樣子,不知道那時的我有多難看。” 桑玥緊了緊握住她的手,軟語道:“芷珺,真心愛一個人是不會在意她的容貌的,歲月蹉跎,誰能逃過衰老?再好的皮囊也有風(fēng)華枯逝的那一天,你不是曾說‘色衰愛弛,唯韻恒之’?怎么如今自己反而不信了?” 冷芷珺笑笑:“多謝殿下的開導(dǎo),我好多了。” 今兒的崇喜殿,傾國傾城的除了樸清然,還有容貌絲毫不壓于她的冷芷珺,撇開這二人,赫連穎和烏蘇沫都是人間不可多得的錦繡女子,只是風(fēng)姿神韻各不相同罷了。樸清然和冷芷珺的美,在于純凈;赫連穎的美,在于英氣;烏蘇沫的美,則是一株妖嬈的彼岸花,她一勾唇、一抬眉,風(fēng)情萬種,愣是叫那些自詡閱人無數(shù)的世家公子失了定力,他們不禁懊惱,為何當(dāng)初隨慕容拓去行軍打仗的人中沒有他們呢? “真沒意思!”烏蘇沫不屑地嗤了一句,侍女青蕪俯身,笑著道:“公主,奴婢覺著南越的太子和曦王有點兒意思。” 烏蘇沫剜了她一眼,青蕪立即噤聲,慕容拓是公主心里的一根刺,她怎么可以忘了? 烏蘇沫看向?qū)γ嫦嗾勆鯕g的一對兄弟,涂了朱丹紅的薄唇勾起一個似有還無的弧度,兄弟…… 慕容拓舉杯敬了慕容錦,笑得爽朗:“大哥終于還是現(xiàn)身了么?” 慕容錦溫潤如玉地笑著,眸光里稍了一分一如既往的寵溺:“我再不現(xiàn)身,你就該吞并南越所有的商鋪了。” 慕容拓按耐住心底的苦澀,笑容不變:“大哥是太子,將來要做帝王,我什么都沒有,只想多賺些錢養(yǎng)媳婦兒?!?/br> 你哪里是賺錢?你分明是想控制南越的經(jīng)濟。慕容錦笑得和暖:“你從三年前就開始防著我了?!?/br> 慕容拓的大掌微不可察地動了動,當(dāng)仁不讓道:“那么大哥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打桑玥的主意的?” 慕容錦脫口而出:“比你早?!?/br>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比他早? 不等慕容拓理清慕容錦話里的涵義,慕容錦已直起身,對著云傲拱了拱手,和顏悅色道:“早聽聞大周的太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欲和她同奏一曲,為大家助興,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慕容拓捏緊了酒杯,桑玥后面的確給冷香凝學(xué)了撫琴,但也就那樣,還沒他彈得好,慕容錦是什么意思?存心給他添堵? 桑玥埋在寬袖中素手就是一緊,慕容錦打算翻陳年往事了是吧?她欲拒絕,云傲卻是開心地一口應(yīng)下:“好啊,朕許久沒聽太女的琴音了,慕容太子是想以什么合奏呢?” 慕容錦單手一晃,一把玉笛已被握入掌心。 云傲笑得意味深長:“去取皇后的聽濤?!?/br> 聽濤是云傲早些年賜給冷香凝的一把絕世好琴,據(jù)說是開國的圣祖皇帝親手為皇后制作的琴,流傳了幾百年,仍是音質(zhì)上乘,堪稱世間極品了。 懷公公得了令,趕緊邁著步子去未央宮取來了聽濤,并吩咐宮女在殿中央擺好了琴架和繡凳。 想坑她?門兒都沒有!桑玥淡淡地倪了慕容錦一眼,行至大殿中央坐好。 慕容錦微微一笑,似三月楊柳岸的一束陽光,明媚動人:“《長相思》?!?/br> 此話一出,全場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邀請?zhí)沧唷堕L相思》,這寓意不是太明顯了么?難道他們兩兄弟都喜歡太女? 慕容拓的一張臉漲成了暗夜最濃厚的一抹黑色,他要還反應(yīng)不過來桑玥和慕容錦之間的糾葛就太說不過去了。五年前,涼亭那一曲《長相思》居然是出自桑玥的手!他幫著大哥尋尋覓覓的知音……是桑玥!他曾開玩笑地說讓慕容錦娶了那人,事隔五年,慕容錦終于打算采納他當(dāng)時無意中給出的建議了? 更可氣的是,桑玥不告訴他!她私底下見了慕容錦不知幾回,她不告訴他! 桑玥不用看也知道慕容拓現(xiàn)在的臉色有多難看,但她和慕容錦真的沒什么,偶爾兩、三回見面,基本上止于禮,除了慕容錦救她免遭曲修宜毒手的那一次,但那時慕容錦完全當(dāng)她是個孩子,哪里有非分之想? 她素手輕抬,緩緩拂過琴弦,一曲宛轉(zhuǎn)悠揚的《長相思》自指尖流瀉而出,較之幾年前的戾氣漫天、蕩氣回腸,今晚的琴聲格外舒柔纏綿,似情人最優(yōu)柔的低喃,將人帶入那花前月下,長藤秋千架,你儂我儂,夜色更濃的唯美幻境中。 這琴聲,宛轉(zhuǎn)悠揚不假,但更多的是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慕容拓狂躁的心在她無言的情意里一點一點地沉淀…… 一曲作罷,慕容錦的心微微一痛,桑玥徹底變了,無論他如何干擾,企圖逼她奏出多年前那種勾心戾氣的感覺,但她就像太極一般巧妙地避了過去,只沉浸在自己營造的氣氛中,每一聲都極盡纏綿,仿佛訴說著對慕容拓的深愛。 “父皇!”桑玥起身,跪在了大殿中央,態(tài)度恭順,語氣不容拒絕,“父皇曾在華清宮金口玉言,說兒臣和慕容拓凱旋之日就為我們賜婚,慕容拓不負眾望打贏了這場戰(zhàn)爭,還請父皇履行承諾,下旨賜婚,冊封慕容拓為太女駙馬!” 赫連穎的黛眉一蹙,絕美的眸子里漾起了一抹慍色,開什么玩笑?慕容拓是內(nèi)定的北齊儲君,就算不娶她,也斷不能跑去做什么大周駙馬才是。她想開口反駁,慕容拓一記冰冷的眸光打來,順便傳音入耳:“你敢搗亂,我現(xiàn)在要殺了你!” 赫連穎委屈得鼻子發(fā)酸,她為了他做了那么多,他半點兒不感動,還揚言要殺她。她對他的付出一點兒不比桑玥對他的少,甚至更多,但他為什么就是看不見? 云傲并不多么驚訝,這個女兒要是不給他鬧出點兒什么事就一定不是她了。當(dāng)初他既然敢放話,就沒想過要反悔,慕容錦的出現(xiàn)都于事無補,說明什么?說明他們二人情比金堅,他怎么反對都是枉然。真要把她逼急了,她就該不認他這個父皇,撇下太女職位跑南越做曦王妃去了,他可不能便宜慕容宸瑞那個老賊,慕容宸瑞想搶他的女兒,他偏搶了他兒子! 他和藹地道:“朕既然答應(yīng)了就不會食言,圣旨明日會在早朝時頒布,至于婚期么,得要問問欽天監(jiān)了?!?/br> 慕容拓起身,唇角微勾:“皇上,我已經(jīng)問過欽天監(jiān)了,五月初八就是黃道吉日。” 云傲的嘴角抽了抽,這小夫妻一唱一和地,耍得可真精彩,他問向欽天監(jiān)的劉大人:“是這樣嗎?” 劉大人的額角冒了一層冷汗,入席之前,慕容拓的確找他詢問了適合婚娶的日期,但慕容拓未說是誰,他便也沒往太女成親這件事上想,而今瞧著皇上的臉色分明是想多留太女一段時日,奈何他又無法把剛剛的話推翻,只得硬著頭皮道:“啟稟皇上,五月初八宜嫁宜娶,實乃十年難遇的黃道吉日?!?/br> 云傲的臉色黑了一瞬,樸清然想幫桑玥說話,但她要裝冷香凝的癡傻樣子當(dāng)真困難極了,索性垂著眸子,不作言辭,只拉了拉云傲的衣袖,笑著眨了眨眼。 云傲的心頭一軟,心有不甘,卻勉力露出幾分欣喜:“雖然日子趕了些,但既然是黃道吉日,那便五月初八吧。” “多謝父皇。”桑玥叩謝了隆恩之后,在云傲的示意下緩緩起身,但她沒有急著返回席位,而是笑著道:“父皇,南越送來一位皇子,我大周何不回禮送去一個公主呢?如此方能顯得我們兩國是真正的秦晉之好?!?/br> 慕容錦波光瀲滟的眸子突然閃過一道暗光,但并未多少驚訝之色,桑玥用余光掃視了一眼,心下了然,想必當(dāng)初慕容錦就是用這個條件來取得云傲的信任的,他們二人各自有著自己的計量,云傲想通過慕容錦離間她和慕容拓,但其實最終他不會真把自己嫁到南越;慕容錦么,則是打著尋覓和親公主的名義,暗地里跑去向她表白,若是她動心了、答應(yīng)了,他要么舉兵、要么強娶,總之一定要得手。 這兩個人,都把她當(dāng)什么了? 云傲的眸光自公主席位中逡巡而過,意味深長地在慶陽和臨川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笑著問向慕容錦:“慕容太子覺得太女的提議如何?” 慕容錦溫文爾雅地笑了:“我將在大周呆到太女和二弟成婚為止,在那之前,我會慎重考慮。” 烏蘇沫妖媚的美眸里流轉(zhuǎn)起一絲晦暗難辨的光芒,和親?她看了看慕容錦,由看了看桑玥和慕容拓,眼底的笑意更甚、更陰冷了。 云陽溫軟如云的目光落在妖孽禍過的烏蘇沫臉上,“烏蘇公主,我聽聞你們胡國有一首很有意思的曲子,叫做《月娘》,不知道烏蘇公主愿不愿意為我們展現(xiàn)傾情演繹一番呢?” 烏蘇沫精致瑰麗的臉上揚起一抹顛倒眾生的笑,眼皮上的紫色眼影在燭火的映射下分外奪目和妖嬈,她纖長的手指按住一側(cè)的眼角,指甲上鑲了璀璨的小水晶,美麗極了,大周女子從未見過這般裝飾指甲的,包括冷芷珺在內(nèi),都露出了驚艷的神色,她滿意一笑:“好啊,這是我們胡國人人會彈的曲子,我自然也是略懂一二的,承蒙二皇子看得起,我獻丑了。” 《月娘》是用胡琴演奏的,其曲調(diào)初聞時,低低淺淺,平淡如水;爾后,漸漸高亢,似瀑布橫飛;曲終時,又宛若一道日暮霞彩,慢慢迎來銀河落地,良久地閃耀于心間。 一曲作罷,烏蘇沫在眾人艷羨的眸光里裊裊娉婷地回了席位。 云陽面露幾分惑色,詢問道:“我聽說《月娘》其實講的是你們胡國前朝皇室的一個故事,是嗎?” 人都喜歡聽故事,尤其這種前朝秘聞。眾人皆是耳朵一豎,作洗耳恭聽狀。 烏蘇沫點點了頭,咧唇一笑,唇紅齒白:“是啊,當(dāng)時統(tǒng)領(lǐng)胡國的是拓拔一族,拓拔族的最后一位皇帝名叫拓拔岳,說起拓拔岳,他真真是位癡情帝王,終其一生直到滅國也只有一位妻子,便是鄭欣。但造化弄人,鄭欣在入宮之前已和當(dāng)時聞名天下的崇將軍私定了終身,拓拔岳屬于棒打鴛鴦吧,不過人家是皇帝,看上誰誰也得開開心心地嫁。崇將軍深愛著鄭欣,暗地里和鄭欣往來了十多年,最后,他們二人想了個一勞永逸的法子,便是請了胡國最有名的巫師,按照鄭欣的樣貌改造了一個少女,訓(xùn)練少女成為跟鄭欣難辨真假的人,替代鄭欣留在了拓拔岳的后宮,而鄭欣則是跟崇將軍遠走高飛了,那名少女便是月娘,她臨死前將其一生的遭遇譜寫成曲,用以訴說做了半輩子替身的榮寵和辛酸。說句不怕我母親生氣的話,若是崇將軍沒有遠離胡國,我烏蘇一族未必能奪了它的天下呢!所以啊,拓拔一族的天下是滅在了鄭欣的手里,當(dāng)然,拓拔岳也夠蠢?!?/br> 桑玥心里冷笑,蒼鶴不就是胡國的一個巫師么?難怪他想得出這么一個變態(tài)的法子,敢情胡國歷史上早有先例。大周和胡國彼此閉塞多年,是以他們對兩國的歷史都不怎么了解。云陽漫不經(jīng)心的一句“聽說”、烏蘇沫看似隨意實則字字誅心的長篇大論當(dāng)真是配得得巧妙極了。 云傲?xí)簳r沒有什么異樣,樸清然卻是坐不住了,她的臉色白得略有些嚇人,端著酒杯的手一抖,灑了兩滴酒水在裙裾上,云傲心疼地自她手里拿過杯子,握住她冰涼的手,小聲軟語道:“香凝,不舒服嗎?” 樸清然摸了摸發(fā)白的臉,笑得不盡自然:“有點兒,我累了,好想睡覺?!?/br> 云傲摩挲著她細滑的手,柔聲道:“再陪陪我?!?/br> 樸清然點頭:“好啊?!?/br> 云陽用余光將樸清然的神色盡收眼底,心里樂開了花,面上卻露出恰如其分的好奇:“拓拔岳既然專寵?quán)嵭滥敲炊嗄辏盍?xí)慣上總應(yīng)該是有些差別的吧?” 烏蘇沫輕輕一笑:“差別自然是有的,譬如假皇后比真皇后體貼多了,順從多了,也更加粘糊拓拔岳了,這樣一來,拓拔岳除了欣喜,哪里還會懷疑呢?所謂當(dāng)局者迷,大抵就是這個道理?!?/br> 云陽搖頭一笑:“是啊,有時候一個人突然變得格外溫順乖巧了,興許不是什么好事呢?!?/br> 云傲握著樸清然的手霍然一緊,樸清然吃痛,眼角溢出了兩滴晶瑩的淚珠,云傲的心頭再次一軟,含了一分愧疚的語氣,道:“不舒服的話,待會兒我宣太醫(yī)給你瞧瞧。” 太醫(yī)?從前云傲宣太醫(yī),她不會認為有什么,但此時聽了烏蘇沫的言論,許是心虛的緣故,她總覺得云傲是要借機證實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冷香凝。 其實云傲真的只是關(guān)心她,但她的反應(yīng)貌似過激了,怎么看怎么有些不正常。云傲冷冽的眸光掃過男賓席位,荀義朗稱病在家,并未赴宴,專門為他們幾個舉辦的接風(fēng)宴,他竟缺席了!他再看向樸清然,眼神里似蒙了層不太真切的薄霧。 云陽不再多言,端起一杯酒慢慢啜了幾口,貪婪而挑釁的眸光肆意地在桑玥越發(fā)豐腴的部位來回游離,“嘭”的一聲,酒杯炸裂,巨大的動靜驚得眾人一愣,云傲的眉頭一皺,好歹這也是幾國使者齊聚的宴會,云陽到底在發(fā)什么瘋? 桑玥淡然笑之:“云陽,父皇對母后好是天經(jīng)地義,你怎么能發(fā)火呢?你可別把你母妃的死記在我母后的頭上啊,這人,一旦有了仇恨就十惡不赦了,那些挑撥離間的伎倆是一出接一出,你該不會也成為那樣的人吧?” 她咬重了“挑撥離間”四個字,云陽的臉色微變,他實在想不通好端端的一個酒杯怎么就憑空炸裂了,他四下看了看,沒找到罪魁禍?zhǔn)祝瑓s跟云傲盛怒的眸光碰了個正著,他趕緊錯開視線,訕訕地笑道:“太女言重了,我多喝了幾杯,頭有些暈乎,所以弄壞了酒杯,我怎么會記恨皇后娘娘?她也是我的母后。” 但冷香凝不喜歡庶出的皇子公主們喚她“母后”,云傲的眸光似又深邃了幾分,究竟信誰,誰也不知道。 尚儀局的人很快安排了新一輪的舞蹈和歌曲助興,大殿內(nèi)又是歡聲笑語一片,只是眾人皆各付心思。 赫連穎幽幽薄怒地看著慕容拓,慕容拓和慕容錦深情款款地打量著桑玥,桑玥努力抑制想要孕吐的沖動,靜靜喝著手里的花茶,余光卻瞟向了皇子席位。 烏蘇沫詭異地看著慕容家的兩兄弟,自始至終沉默寡言的豫親王則是偶爾看向云傲,眼底的鋒芒略有些耐人尋味。 他們似乎都在算計什么,但又都在等待什么。 ☆、君狂天下【第六章】勁爆,求票票! 酒過三巡,眾人皆有了醉意,不少人離席去院子里或御花園醒酒,桑玥著實忍不住害喜反應(yīng),在蓮珠的攙扶下去往了偏殿。一番孕吐過后,越發(fā)不喜里面那種香氣繚繞的氛圍,于是和蓮珠在崇喜殿廂房前的梨園里散起了步。 “殿下,小殿下會動了么?”蓮珠睜大亮晶晶的眸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