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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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動機至今還是個謎,你怎么看?”齊勝突然問。 鄭航正在想事,一下子被問得猝不及防。 他抬起頭,沒有急于回答,沉吟了一會兒?!拔矣X得單獨調(diào)查章一木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還是要把系列案件放在一起查。” 齊勝直起身子,顯然來了興致。“你覺得目前的調(diào)查與系列案脫節(jié)了?” “我說過,雖然不能斷定章一木不是兇手,但是我能感到他似乎跟這些殺人案件沒有太大的關(guān)系。不錯,他聰明、強壯,具備殺人的能力;他涉毒,跟吸毒人員有關(guān)系;在他車庫里發(fā)現(xiàn)車輛、香水味等物證,似乎至少證實了今年的案子是他作的。但是,他沒有殺人者那種深入骨髓的仇恨,他也不可能把所有精力投入到殺人游戲中……” “精力?”齊勝忍不住問道。 “是的。這個兇手幾乎所有時間和精力都投注在殺人之中,心機之深無人能比?!编嵑胶苡邪盐盏卣f,“殺人對他來說,是仇恨,更是道德懲罰,是能力的炫耀,是對社會……準(zhǔn)確地說,是對政法機關(guān)、對警察的嘲弄?!?/br> “他的目的是多重性的?” “對。他在證明自己?!编嵑桨杨^轉(zhuǎn)向方娟,“我曾經(jīng)跟方主任開玩笑,說錄完警、穿上制服的第一件事,就是穿著警服,到街頭轉(zhuǎn)悠一陣,碰到什么事都想管,想顯示自己的警察身份,弘揚公道正義。這是一種最基本的人性,兇手也一樣,只是他走上了反面的路子。” 齊勝想了想,點點頭。 鄭航繼續(xù)說:“炫耀,而不會受到別人打壓,的確是一件讓人沉醉的事情。所以,他才一直這樣做下去?!?/br> “給我打電話,也是一種炫耀?”方娟說。 “‘富貴不還鄉(xiāng),如錦衣夜行?!编嵑酵鲁鲆粋€煙圈,“經(jīng)過四年的殺人實踐后,這個人相信自己有了這個能力,所以上升到了一個炫耀層次,決定正面挑戰(zhàn)?!?/br> 齊勝扔掉煙頭,說:“這么說來,在現(xiàn)實生活中,這個人剛愎、自負(fù),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心懷仇恨,恰恰是一個沒有什么可炫耀的失敗者。” “應(yīng)該是?!?/br> 齊勝仿佛討得指示一般,決定回去從他講到的那類人里重點布置調(diào)查。鄭航和方娟也重新開車上街。經(jīng)過遙嶺巷,這個正待改造的古巷及周邊陳舊的建筑佇立在一片突然襲來的烏云里,好像荒野老宅,顯得沉默而不可捉摸。他們在章一木樓前停下車,猶豫了一會兒,走了進(jìn)去。 現(xiàn)場取消封鎖,所有物證已經(jīng)搬到公安物證室,防盜門上貼著封條。他們屏住呼吸,沿著空無一人的樓道,往上面走。腳底偶爾踩到垃圾,發(fā)出“咯吱”的響聲,在一片寂靜中顯得分外清晰。鄭航不時停下來,側(cè)耳傾聽周圍的動靜,然后噓出一口氣,繼續(xù)往上攀爬。 往上是一望無際的灰蒙,而灰蒙的盡頭就是無法探索的烏云,所有的秘密都隱藏在那里。 鄭航渴望探尋那些秘密,揭示那個謎底。雖然那秘密未必與他有關(guān),但他近乎本能地不可自制地一步步向它靠近。 走到樓頂,接著又走下來,還是那扇防盜門,還是原樣的封條。鄭航的心跳開始加速,呼吸也變得急促。 他似乎渴望看到什么,又害怕看到什么。 門冷冰冰地封著。方娟的傷痛仍在,搏斗的場景歷歷在目……如果再來一次,即使?fàn)奚悦?,他也不會輕易讓他溜走。 鄭航走上前,撫摩著鑌鐵制成的門。章一木應(yīng)該早就聽到了他們的呼叫,然后走出臥室,在貓眼里窺探。知道無法躲過搜查,便松了門鎖,躲在門后。不,躲在體育海綿墊后面。因為門是往外開的,客廳沒燈,他的眼睛只盯著射出燈光的臥室,放松了警惕。 海綿墊正好豎在門的左墻邊,鄭航走進(jìn)去,方娟跟進(jìn)來,章一木閃電般出手,打倒方娟,將海綿墊罩在鄭航身上…… 心機了得,反應(yīng)了得,功夫了得。 從這些情形看,他確實很符合系列殺人案兇手的特征。 但他不會是那個兇手。這只不過正體現(xiàn)出那個兇手的過人之處。兇手應(yīng)該正在黑暗中暗自冷笑,正陶醉于警察像無頭蒼蠅一樣無所適從,準(zhǔn)備輕松地選擇下一個目標(biāo)。 鄭航仰望著暴雨將至的天空。兇手究竟在哪里呢? 半夜,鄭航尖叫著醒來。 屋外路燈的光芒穿過窗簾,使得臥室不至漆黑一片,可也只是一片微弱的亮光。等慌亂平息之后,他朝四周看看,弄清自己所處的方位,記憶中的尖叫似乎還在室內(nèi)回蕩。他不愿再躺下去,害怕噩夢再次降臨。 他摸索著起床,手機顯示時間為凌晨四點半鐘。 他渾身汗巴巴的,衣服都沒穿,將家里的燈全部打開,然后喝完滿滿一杯涼水,鉆進(jìn)洗漱間。沖完淋浴,他終于感覺舒服了些,在室內(nèi)轉(zhuǎn)了兩圈,不知該干些什么,索性穿上運動服,拿起籃球,向門外走去。 球場比屋子里涼快多了。他站在罰球線位置,一個接一個地投球,接連五個球都沒進(jìn),然后進(jìn)了一個,接著又沒進(jìn),還是沒進(jìn),再沒進(jìn),接著連續(xù)進(jìn)了四個,接著又沒進(jìn)……每一次失敗他都要慢跑到場外撿球,然后帶球到罰球線,空曠的球場像午夜兇鈴一樣,響著驚心動魄的聲音。 半個小時后,他在罰球線上坐下來。喘著氣,但心情已經(jīng)平復(fù)下來,渾身汗如雨下。 現(xiàn)在,他的頭腦又開始運轉(zhuǎn)起來。至昨晚十點,他又走訪了五十余名可能認(rèn)識章一木的人,但與他早些時候每一次這樣做的結(jié)果一樣。有些人知道他的畢業(yè)院校,知道他在醫(yī)院工作,有些人根本對章一木一無所知。幾乎所有人都說章一木不好打交道,沒有朋友。認(rèn)識他的人都不跟他來往,就當(dāng)身邊沒有這個熟人。 鄭航不相信,一個人活著不可能跟不存在一樣。他不斷地詢問跟章一木的關(guān)聯(lián)渠道,不論程度如何,他都要去找一找、問一問,去了解一些蛛絲馬跡。 他不是在作弄自己,如果找不到章一木與兇手的關(guān)聯(lián)信息,方娟挨的打就白挨了,他們的搏斗白費了功夫,所有對兇手的追蹤可能走到了盡頭。 齊勝在鄭航睡覺前又打來電話,說他跟市局專案組領(lǐng)導(dǎo)匯報過了,領(lǐng)導(dǎo)采納了他的觀點,但沒有證據(jù),沒有抓到人,一切都是空談。領(lǐng)導(dǎo)同意他們朝那個方向努力調(diào)查,并且愿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但正如領(lǐng)導(dǎo)所說,觀點太空泛,需要劃定一個具體的領(lǐng)域去調(diào)查。鄭航劃不出來,但他相信,對章一木的調(diào)查要與系列殺人案兇手聯(lián)系在一起,才有柳暗花明的機會。 一片巨大的陰影罩住鄭航。他抬起頭:“你?起得這么早?” 方娟擠出一絲疲憊的笑容:“你在打球,我還睡得著嗎?” “對不起。我醒來就睡不著了,因此想用勞累戰(zhàn)法。” “回去吧,我陪你。” 鄭航一躍而起。“打擾了你,會讓你白天工作沒精神?!?/br> “不知道。但我的精神狀況取決于你,你再也甩不掉我這只螞蚱了。不論是走訪調(diào)查,還是取證分析,我都會跟你在一起。” “求之不得?!编嵑叫χf,“事實上,我不僅僅需要這些時間跟你在一起。我們之間可以發(fā)生更多的事情?!?/br> 方娟像看見外星人一樣盯著他?!笆俏?guī)哪懔耍€是你的確變了。從哪里學(xué)會油腔滑調(diào)啦,真讓人刮目相看!” “姨媽教的?!?/br> “瞎說。” 兩人回到鄭航家里。方娟倒了兩杯牛奶,放在茶幾上。鄭航說:“我走錯門了嗎?” “錯哪兒啦?” “這是你家,還是我家?” “嗯,不知道?!?/br> 鄭航猛不丁地伸出手,將方娟抱在懷里。方娟沒有動。兩人就那樣站著擁抱了很久,鄭航慢慢地拂著她的頭發(fā),嘴唇碰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吻著。 “如果在國外,我們這樣做是違反辦公室紀(jì)律的?!?/br> “是嗎?”鄭航松開她,端起一杯牛奶,掩飾尷尬。 方娟臉頰通紅,也端起牛奶,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沒有其他意思。事實上,我很愿意。” “我做了個夢?!编嵑讲黹_話題說,“有人說夢醒便消,但我這個夢醒來后十分清楚。我夢見一塊舢板飄在空中,一大群熟悉的人擠在上面,不斷地有人把我往下面推,卻又找不到是誰在推我,幾次把我推下舢板,我死死地抓住,終于被人推了下去……” “是不是關(guān)于系列案件?” “不知道,不清楚那個推我的人是不是兇手?” “熟悉的人?具體有哪些人?” “不知道。只是心里想著我熟悉他們,竟然還有人推我?!?/br> 方娟沉思著。“有人要害你。害你的是個熟人?!?/br> 鄭航看著她,“我不想分析這個夢,我只想逃離這樣的夢境?!?/br> “里面是同事嗎?還是朋友,或者同鄉(xiāng)、同學(xué)等,是哪一類人?” 他搖搖頭?!拔艺娴臒o法搞清,只是腦海里的一閃念而已?!?/br> “你父母,或者姨媽親戚在嗎?” “我可能想到了父母,想到需要他們幫我,可我不知道有誰在?!?/br>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方娟說,“你想到什么干擾你辦案的人嗎?” 鄭航搖頭否定?!澳氵@樣說真把我搞得暈頭轉(zhuǎn)向。這樣的夢可能跟我的安全感,跟我父親有些關(guān)系,但跟案件恐怕無法聯(lián)系在一起?!?/br> “你說你想不起那些人是同鄉(xiāng)、同學(xué),還是同事,或其他什么人?” “我沒認(rèn)真辨認(rèn),真的沒想過?!?/br> “鄭航,這一定有關(guān)系,琢磨案件兇手是你心里的唯一主題。夢境就像預(yù)感一樣,在提示你,讓你有機會另辟蹊徑?!?/br> 鄭航用右手攀住她的右肩,把她用力往自己懷里擁?!拔抑皇歉惴窒硪幌聣艟常灰欢ㄓ心惴治龅哪欠N深意?!?/br> “我也正有件事跟你分享?!彼槃莅杨^靠在他的右肩上,“章一木老家是玉山的,在那兒長大,直到大學(xué)畢業(yè),才來到辰河?!?/br> “我們調(diào)查過了,沒人認(rèn)他這個老鄉(xiāng)關(guān)系。” “對。”方娟說,“但有一點很重要,玉山在赭岡之南,因為……” “因為那雙溯溪鞋沾著赭岡山頂?shù)哪啵赡芊^赭岡山頂往返玉山與辰河,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有另一種可能。一個穿溯溪鞋、經(jīng)常爬赭岡的玉山人跟他有聯(lián)系?!?/br> “這個人可能就是殺人兇手?” “這樣是不是縮小了很多范圍?”她側(cè)轉(zhuǎn)身,溫柔地俯在鄭航的懷里,“與其大海撈針,我們不如一路查過去。如果我沒搞錯的話,玉山人,又能跟章一木有點兒瓜葛,這樣查下去,概率會越來越大。你不這樣認(rèn)為嗎?” “范圍是小了,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樣更容易落空?!?/br> “聽了你的夢境,我可以把范圍縮得更小——這個玉山人有可能是你的熟人?!?/br> “不,我可不這樣認(rèn)為,你說的范圍足夠了,我們不能再縮小?!编嵑秸f,“客觀上說,這個爬赭岡山的人不一定是兇手,或者說不是整個系列案件的兇手。但是,他可能幫助原來的兇手殺害了寶叔?!?/br> “這樣就更接近目標(biāo)了?!?/br> “是的,分析起來近,查起來遠(yuǎn)。我腦海里幾乎有一個殺人嫌疑人的完整形象,就是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他。我感覺他離我很近,但也可能遠(yuǎn)在天邊?!?/br> “不會的。”方娟肯定地說,“我們還有香水。昨晚我在網(wǎng)上查了幾個小時,體味各類香水氣味,應(yīng)該慢慢地悟出些頭緒,不是國內(nèi)香水,也不是著名的法國香水?!?/br> “你這么肯定?” 方娟仰起頭看著鄭航,兩人的嘴唇只相隔那么幾分米。 “女人的天性?!彼^續(xù)說,“遺憾的是我還沒有體味出來,那香氣應(yīng)該既普通又奇異,包含了另一種意味。” “藥性?” 方娟沒有回答,仿佛睡著了一般,舒適地俯在鄭航的懷里。 41 鄭航和方娟相約找一個氣氛怡人的地方吃晚餐。方娟提議去“橙概念”,這或許是辰河市最浪漫的餐廳。兩人沒有預(yù)約,但他們?nèi)サ迷?,運氣不錯,訂了個小包。兩人心照不宣,只說生活趣事,不談系列殺人案件的偵查。這段時間,他倆被這個案件拖得太累太累。 鄭航點了份水果沙拉、兩杯冷飲和兩份“比翼雙飛”牛排,每份牛排配送極品濃湯。方娟聽著服務(wù)員報出“比翼雙飛”四字,臉紅了一下。兩人交往這段時間,雖然鄭航?jīng)]有表白,但她已芳心暗許,她相信鄭航早就以行動證明了他對自己的愛慕之心。 餐廳里響著肖邦的某一首夜曲,優(yōu)美的旋律在有限的空間糾纏、環(huán)繞、擁抱,令人產(chǎn)生一種對生命的感動,似乎能不停地愛撫及舞動下去。方娟知道這是有關(guān)真正的愛和情的曲調(diào),它常常出現(xiàn)在她的夢中。但她明白,今天不是她的幻想。 服務(wù)員敲門進(jìn)來,菜式很快上齊。西餐簡約,沒那么多規(guī)矩,但鄭航還是舉起冷飲杯?!皝?,干杯。為今天浪漫怡人的氣氛?!?/br> 方娟抿嘴一笑,說:“難得看你如此高興,真該去土菜館,大干三碗米酒?!?/br> “吃西餐,就不能有中國的禮儀嗎?”鄭航說,“我偏不,我要跟你說一句最古老的話,舉行一個最古老的中國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