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天生就挺招人喜歡，前世在他這里吐露心聲的人就挺多，沒成名前打工或者去哪家店吃飯，挺久沒去人也認(rèn)得他，要拉著聊兩句。

    祝余偶爾應(yīng)和，大多數(shù)時候聽的認(rèn)真。

    他話少，但其實很感興趣。

    十字路口等紅綠燈，眼睛往外一掃，本來是無意識的四散的目光，禁不住一頓：“衛(wèi)斂秋？”

    怕看錯了，他降下車窗。

    司機(jī)也跟著看：“呦……又拉拉扯扯，同學(xué)，這地方你可別來，去酒吧的都是有錢的閑人，有錢的心眼多……”

    一下子又住嘴。

    想起來了，后座的同學(xué)家里住別墅，也是有錢人。

    祝余沒管司機(jī)的話，恨不能從窗戶飛出去。

    只道：“師傅，過紅綠燈停車?！?/br>
    “沒到地方呢?！?/br>
    “就這兒，過去停車！”

    “行行行，沒問題！”司機(jī)忙道，又從后視鏡窺那少年的神色，原本清爽乖順的個孩子，怎么冷下臉這么有氣勢，怪嚇人的。

    車還沒停穩(wěn)當(dāng)，祝余已經(jīng)推車門下去了。

    心提到嗓子眼，照腦袋砸……砸壞人就是大事，衛(wèi)斂秋的手勁兒……

    最后一秒，他奔過去攥住了舉著酒瓶的少年的手，然后一腳將少年對面的胖子踹出去。

    二十五分鐘后，咖啡館，

    整九點半，周嘉榮打電話給祝余。

    兩次，沒人接。

    他很少來咖啡館，約人談事一般是在清靜的會所，但那地方帶未成年人去到底不妥。

    在他家，好像也不妥。

    有什么事耽誤了，還是……京市治安還可以，大概是不方便出來。

    周嘉榮時間觀念很強(qiáng)，一般不按時，在他這就出局了。

    可這不是談生意，他不知道該怎么定義祝余的存在，但還是很想給他講講題，再聽小孩兒說一說學(xué)校里不開心的事。

    不可否認(rèn)，祝余能改善他一些東西，但周嘉榮答應(yīng)出來，出發(fā)點卻沒有這個，至少這一次是沒有的。

    十點，他起身。

    女服務(wù)生來收咖啡，目光在眼前年輕男人的俊容上流連，想要個聯(lián)系方式，但對上對方冷淡矜貴的氣場，又什么都說不出來。

    忽然，手機(jī)鈴聲響起。

    女服務(wù)生就見之前生人勿近的男人，接了電話面部輪廓都柔和了：“在哪里？”

    女朋友？

    打電話來的是祝余，旁邊站著民.警。

    頭一次這么尷尬，他閉了閉眼：“周叔叔，對不起，我遲到了?！?/br>
    周嘉榮沒說“沒關(guān)系”，他不是這么含糊其辭的人，好的壞的都涇渭分明，要弄個清楚：“為什么遲到？”

    還來嗎？

    祝余：……更尷尬了，至少對一個習(xí)慣自力更生的人來說是這樣。

    頓了頓：“路上出了點意外，周叔叔，你能來……”撈我嗎？

    周嘉榮：“在哪里？”

    那頭傳來少年蔫蔫的聲音：“派.出.所。”

    第19章 還是乖

    在去派.出所的路上，周嘉榮已經(jīng)通過一定的渠道了解了事情發(fā)生的經(jīng)過。

    又打電話：“……孩子膽子小……多謝許局……好，改天一定到?！?/br>
    支棱著耳朵的于生，默默的又踩了一腳油門。

    作為一個優(yōu)秀的特助，他深知老板不喜車速過快，畢竟遇事慌里慌張的人難擔(dān)大任，但現(xiàn)在好像能破個例。

    到地方，車將將停穩(wěn)，果見自家老板立即推門而出。

    周嘉榮步伐很快。

    夜風(fēng)掠過他挺拔的鼻梁，往下是繃緊的薄唇。

    派.出所,角落里，

    祝余打了個噴嚏，將剛才打開放煙味的窗戶關(guān)上。

    一片嘈雜像被玻璃反彈，呼啦更勝。

    他左手邊，脖子上掛著三道血印子的壯漢正訴苦：“是家暴，沒錯……沒喝幾杯……踹我去沙發(fā)上睡，不給被子就算了，還攆上來撓我……”

    身后，雞冠頭染成黃色的小青年喋喋不休：“不是沒錢，那不是沒留神吃多了……改天補上不就行了……真的，要不就擱這關(guān)幾天，有吃有喝有地方睡……”

    再遠(yuǎn)處，各有各的嘈雜，比夜市還熱鬧。

    祝余左瞧右看的積累素材。

    雖然這素材他也用不上，但習(xí)慣使然，直到一片煙霧繚繞中，撞進(jìn)一雙色淺如琉璃，冷冽似含冰的眼。

    肆無忌憚往耳朵里鉆的喧囂聲褪去，只剩那個西裝革履膚白發(fā)烏，漸行漸近的人。

    這么快就來了

    現(xiàn)在裝可憐還來得及嗎？

    他剛才的表情是不是不大像犯錯了認(rèn)真懺悔，倒像是片場導(dǎo)演。

    垂眸，桌上兩桶泡面，還有飲料，確實不像被抓的，再旁邊，吐了幾場散了酒氣的衛(wèi)斂秋，睡的天昏地暗。

    不過被帶到這里，是真夠丟人的。

    祝余耷拉著眼，影帝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明明正當(dāng)防衛(wèi)么，誰知道那么高那么壯的個胖子，不禁踹，倒地了就捂著腦袋喊救命，真是……

    腦海里思緒亂七八糟的躥，下頜突然貼上一點涼意。

    那是周嘉榮的手指。

    半捏半托著他的下巴：“抬頭。”

    祝余：“……”

    反射性的后退一步，避開那只好看的像玉雕一樣的手，他不習(xí)慣被人碰。

    周嘉榮眉目低斂，有一種凝重的嚴(yán)厲：“哭了？”

    上次見還烏黑清亮的大眼睛，現(xiàn)在眼皮耷拉著，眼白還帶著血絲……

    祝余搖頭，是被煙熏的。

    還沒來得及解釋，旁邊感受到壓力的小民.警立即道：“未成年人，還是正當(dāng)防衛(wèi)，再說有規(guī)定，我們絕對沒動他們一指頭……”

    本來還要關(guān)里頭等家長領(lǐng)，畢竟打架了，但上級吩咐下來，現(xiàn)在不單讓人在外面等，他還連夜宵都貢獻(xiàn)了出來，他的西紅柿牛腩面和快樂水，容易嗎？

    祝余見縫插針的補充：“沒哭，煙熏的?！?/br>
    太嗆了。

    被熏到像哭就……還是丟人。

    還是于生開車，先將衛(wèi)斂秋送到了家。

    就祝余常去開小灶的那個小餐館附近，那一片矮樓里。

    說是家，祝余看著“春風(fēng)孤兒院”五個大字，心尖一抖，不知道要說什么。

    原來那種莫名的熟悉不是錯覺，衛(wèi)斂秋和前世的他……有一樣的開始。

    衛(wèi)斂秋：“回吧?！?/br>
    聲音有些幾步可查的低落，以前沒為這個自卑過，怎么活不是活，但也許是入秋的天太冷，凍的他有些張不開嘴。

    祝余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沒有哪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讓他覺得自慚形穢。

    祝余回神，有一瞬的懊惱：“行，改天請我吃飯，不準(zhǔn)賴！”

    說著湊近嗅了嗅衛(wèi)斂秋的衣服，嫌棄似的：“太臭了，白瞎你這張臉?！?/br>
    不很親昵的話，但就很暖心。

    衛(wèi)斂秋踢走腳邊一塊小石子，心道自己什么時候也婆婆mama了，那種怎么著老子也最厲害的心氣兒又回來了，不耐煩：“知道了！回吧，替我跟你叔叔說聲謝?！?/br>
    忽的又抱了祝余一下，笑的挺壞：“要臭一塊兒臭！”

    祝余看著衛(wèi)斂秋大步走過去，熟練的□□進(jìn)了孤兒院，擺擺手。

    他知道衛(wèi)斂秋看得見。

    這才回身上了車。

    車沒立即啟動，周嘉榮下了車。

    又開門，卻是和祝余一起坐在了后座。

    帶進(jìn)來一縷夜風(fēng)，冷而清。

    祝余往后挪了挪，整個人都貼到了窗戶上，怕熏到衣冠楚楚的男人。

    不好聞是真的，他偷偷拽領(lǐng)子嗅過了，很重的煙味。

    周嘉榮：怕他？

    低而冷的聲音：“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