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將球扔回去。

    距離不遠，咣當一下正中籃筐，場上一片歡呼聲。

    又坐回去，托腮神游。

    旁邊忽的坐了一個人：“喂，投的挺準?。　?/br>
    這語氣，不看都知道是誰，祝余眼皮都沒抬。

    晉勝池沒話找話：“剛才籃球是我不小心扔過來的，看在你知道還回去的份上，以前的事就算了?！?/br>
    祝余偏頭：“……”

    這熊孩子到底想干什么，求和？

    他的瞳仁大而黑，看著一個人的時候，無形中就很專注。

    晉勝池不自在的偏開視線，清清嗓子：“當然，我也有不對的地方，不該沖你發(fā)火，”看祝余眼底青黑，不自覺伸手去揩：“沒睡好，還是病了？”

    看著怎么挺憔悴。

    祝余擋開他的手：“沒什么，做夢了?！?/br>
    “噩夢？”

    “也不算?！弊Ｓ喑脸恋耐铝丝跉?，比噩夢可激.烈多了，不是青少年該接觸的范疇。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直到?jīng)]有晉勝池的一隊被周銘的一對壓著打，那邊扯著嗓子喊晉勝池，晉勝池才離開。

    臨了丟下一句：“楚山那個狗東西，你不用管，他不敢再煩你?！?/br>
    他在八中的耳報神多了去，楚山敢質問祝余，真是病的不輕，還想從他這繼續(xù)拿錢，也不看看自個什么鳥樣！

    祝余看著晉勝池的背影。

    晉家人的基因很好，晉川肩寬腿長容貌出眾，晉勝池高挑帥氣，將來長成了，也是個萬里挑一的帥哥。

    原著中眼瞎之后，桀驁變成了陰郁固執(zhí)，人見人怕，也再沒打過球。

    楚山……這是個禍患。

    下課后，祝余打電話給衛(wèi)斂秋，請對方務必盯著楚山和晉勝池，有什么不對一定要告訴他。

    聽那邊有小孩子的聲音，又問：“在哪兒呢？”

    這個點不應該在學校嗎，還有課呢。

    手機夾耳邊，衛(wèi)斂秋飛快的將同病房小孩遞過來的橙子扒開皮又遞回去：“聽錯了吧你，二潘在旁邊看電影呢?！?/br>
    祝余不疑有他，掛了電話。

    醫(yī)院，

    林追支著胳膊坐起來一些，牽動腿上的傷，疼的齜牙咧嘴：“小秋，誰的電話？”

    衛(wèi)斂秋：“朋友，哥，喝水嗎，我再給你倒點?！?/br>
    林追拉住衛(wèi)斂秋的胳膊：“不渴，過來，咱哥倆說說話，我還以為是那邊的電話打到你這了……你走吧，不是還要上課，我腿都斷了，他還能拿我怎么著？大不了要命一條！”

    他不比衛(wèi)斂秋長的好，但也很清秀白凈的一個人，因為過早混社會的原因，言語有些粗魯：“聽哥的，走的遠遠的，那龜孫子分明就是陷害我……”

    普通病房，人多眼雜，林追聲音壓低了些：“我后來想過了，那天我本來想讓你替我值班，和朋友出去喝酒，后來臨了改的主意，這件事有人知道?！?/br>
    衛(wèi)斂秋修長的眉壓了壓，漆黑的眼看向林追。

    這樣的眼神太過銳利，林追不自在的別開頭：“如果猜的不錯，那龜孫子一開始盯上的是你，幸好……我的腿大不了就廢了，你上學去，再別管，你是學生，成績又好，那么多人看著，只要不退學，不會有人敢鬧大了糾纏?！?/br>
    衛(wèi)斂秋眉心擰的死緊，沒有說話。

    他恨！

    為什么總是這樣，生活剛剛有一點起色之后跌入低谷，上輩子他一定是個殺人如麻的大惡人，所以這輩子無親無故，偶爾跟他親近的人，很快就會倒霉。

    林追推了推衛(wèi)斂秋：“老子讓你滾！”

    眼睛紅著，抹一把臉：“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可你不一樣，將來會是大學生，是社會精英，再叫我一聲哥，我就滿足了。咱倆的交情，到此為止！”

    衛(wèi)斂秋一聲不吭。

    沉默了幾秒鐘，騰的站起來旋風一樣刮出了門。

    隔壁床抱著橙子吃到滿臉汁的小孩子，發(fā)現(xiàn)新大陸了一眼指給mama看：“哥哥哭了，哥哥哭了……”

    病床上，林追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愕然的看著空蕩蕩的門口，斂秋他……不應該啊……

    摸過枕頭下的手機，正要打電話，又愣住了：“小秋”

    少年因為要在酒店上班，特意留出來的，像個正經(jīng)人一樣的頭發(fā)，濕漉漉，臉上也滿是水漬。

    他沒有走，只是去洗了把臉。

    超過一米八五的身高，因為顧忌床上的人，脊背微微彎著：“哥，這件事我去處理，你不用再管了，安心養(yǎng)病?！?/br>
    林追：“……不……”

    衛(wèi)斂秋飛快的打斷他的話，無力只是片刻，他又變成了那個無堅不摧對抗所有的過去的衛(wèi)斂秋：“我給你請個護工，二潘總打掩護也不是個事，就這樣。”

    最近打工沒少賺錢，護工是請得起的，至于那更大一筆的錢，還有后面窮兇極惡的針對，省錢已經(jīng)來不及了，要想別的辦法。

    他扶著林追躺下，笑的無賴：“誰他么就叫你一聲哥，得叫一輩子！”

    衛(wèi)斂秋離開后，林追在被窩里哭了一下午。

    哭到上氣不接下氣。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難過，不是正中下懷么。

    一個月前的一天晚上，林追想和朋友出去喝酒。

    那天有他的班，就想著和衛(wèi)斂秋換一換，沒想到朋友臨時有事，就沒換成。

    結果那天服務一個老顧客，顧客手表丟了。

    三百多萬的手表，找來找去最后發(fā)現(xiàn)在衛(wèi)斂秋的衣柜里，并且表盤已經(jīng)破碎，老顧客來的時候衛(wèi)斂秋已經(jīng)下班，而擁有衛(wèi)斂秋衣柜鑰匙的林追，就成了第一嫌疑人。

    林追被老顧客的保鏢扭送到包廂，一向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露出了猙獰的一面：“聽說你和那個小衛(wèi)相依為命，你偷東西這么大的事，他知道嗎？”

    林追要報警，說自己沒有做這樣的事。

    中年男人不為所動：“表上有你的指紋，要么坐牢，要么……我們做個交易？”

    他看上的從來不是林追，而是衛(wèi)斂秋，年輕又帥氣的男孩，氣質又那么獨特，真是讓人心癢癢。

    林追知道自己被人算計了，拼命從窗戶里跳出去。

    二樓，摔斷了腿，又被從后門拖回去，曾經(jīng)和他關系不錯的經(jīng)理對中年男人唯命是從，警告林追，如果林追再不聽話，他會作證看到林追收拾包廂客人的東西時，舉止鬼祟。

    中年男人許諾林追，只要得到衛(wèi)斂秋，可以另外給林追五百萬。

    林追搖頭：“小秋不會答應，他寧可死?！?/br>
    即使步入社會多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但林追卻從來沒見過衛(wèi)斂秋這樣骨頭硬挺的人，那樣生命力旺盛又寧折不彎，只要一個機會，就會青云直上。

    這也是他離開孤兒院那么久，卻還堅持和衛(wèi)斂秋聯(lián)系的緣故之一，有感情是一回事，覺得將來能有個靠山，也不假。

    果然，衛(wèi)斂秋為人仗義又不乏聰明，在酒樓混的很開，若不是堅持要讀書，早被酒樓老板高薪聘請為正式員工了。

    而老板許諾的職位，是負責一整層樓的經(jīng)理，說是一步登天也不為過。

    中年男人蹲在他面前：“如果要死的是你，他會愿意的，或者，你要拖著這條殘腿進監(jiān).獄？五百萬夠買你五十年，再想想?！?/br>
    林追想了，走投無路，做出了決定。

    如果衛(wèi)斂秋不管他了，那是他的命，如果管了，也是他的命，那五百萬，他愿意給衛(wèi)斂秋四百萬。

    要是那個老色鬼要的是自己，林追想過，他是愿意的。

    只是一晚上而已。

    五百萬，他一輩子都掙不了這么多錢。

    小秋會熬過去的，那么多錢，后半輩子也就順遂了。

    而一晚上會發(fā)生什么，會不會被錄像，會不會有無休止的糾纏和威脅，林追不敢深想。

    他們這些普通人，能有什么辦法呢？

    ……

    晚上，祝余對著競賽題嘆氣。

    上學期期中和期末考試，數(shù)學都是滿分，老徐逮住他不放，推薦進了數(shù)學競賽組。

    整個班級，只有他和周銘參加。

    成績上能被肯定，祝余挺高興的，可問題是他從沒有參加過競賽。

    上輩子，上學之外就琢磨著怎么掙錢了，競賽倒是也有，可需要大量的課后時間練習，而且經(jīng)常要用周末補課，很耽誤時間。

    也許是目光短淺，今天愁明天吃飯的錢在哪，競賽耗事長回本慢，就摒棄了。

    現(xiàn)在，有錢有閑，卻沒經(jīng)驗。

    而成德所有的競賽組學生，幾乎都身經(jīng)百戰(zhàn)。

    祝余上次做的題目交上去，水平不錯，但被老師評價沒有競賽思維，解題方式太中規(guī)中矩，到時候真上場了，時間可能不夠用。

    因為學習被批評，臉上挺掛不住的，得多用功了。

    腦袋被呼嚕一把，周嘉榮：“嘆什么氣？”

    黑色絲質睡袍，露著修長的脖頸和一小片鎖.骨，無端端就有一種活.色生.香的感覺。

    祝余眼神飄了一下，不言聲的將題推過去。

    思維早飄到了離題萬里的地方，年前有一回他穿浴袍在書房轉悠，當時被大佬以衣冠不整為由拎出去了。

    現(xiàn)在，大佬這衣服……打擾人學習了都。

    一分鐘后，周嘉榮將書本推回去：“題解的沒錯，步驟太多了，有幾個簡潔的方法，要聽嗎？”

    他當學生時，是搞競賽的老手了，拿的獎金加上晉川投資的，算是第一桶金。

    這么多年過去，底子還在，眼睛也毒，一樣就看出小崽子問題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