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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人魚公主茍命日常在線閱讀 - 第69節(jié)

第69節(jié)

    “我不相信,讓我查下去!”

    “我想知道真相!”

    那個聲音得意地笑了,“我給你十日為人的機會,你去查清你家族滅亡的真相,而后,你的靈魂將永遠屬于我。”

    “那么閣下究竟是誰???”

    “繯焱,也許你們會叫我,妖魔之主?!?/br>
    ……

    莘燁獲得了十日的實體,不過他的身體早就被南海吞噬成為萬物的養(yǎng)料,因此他只能寄居在一只兔妖的身體中。

    莘燁尋到父親與弟弟的埋骨地,但他二人的尸骨被焚燒為灰,不過混雜在灰燼和小塊碎骨中有一枚漆黑的剛石戒指,那是他們莘氏才能開啟的東西。

    父親莘篾在戒指中將真相記錄了下來。原來,自莘燁死去后不久,莘篾在為莘燁整理遺物時,誤翻出了先祖莘水將軍留下的遺物,并在其中發(fā)現(xiàn)了秘密,那秘密應(yīng)當(dāng)稱為莘水將軍的悔過書。

    先祖莘水將軍一生斬盡魔妖,自詡問心無愧,唯一有所愧疚者竟是當(dāng)年的古妖魔王,繯焱。

    莘篾十分震驚,他本想將這卷驚天的悔過書遮掩去,將過往都壓在心中。

    可是意外發(fā)生了,鎏氏有一個容顏旖麗的小女兒是與莘燃訂婚的未婚妻子,那小姑娘頑皮,經(jīng)常悄悄出門來尋莘燃。

    就是這個姑娘誤闖了莘燁的舊居,看見了莘篾手中那卷異常古老的東西,回家將這事說給了她的父親,鎏氏的家主。

    鎏氏千年來苦居莘氏之下,眼見著莘篾一支人丁蕭條有式微之相,便苦心籌謀要將莘氏壓下,于是背中溝通了南海海族人,設(shè)計將一向懷柔的莘燁謀害。

    于是,當(dāng)鎏氏的小姑娘開玩笑地將悔過書說出來后,鎏氏家主親自夜?jié)撦犯タ?,不料卻聽見關(guān)于昭曦神君與古妖魔王之間的只言片語。

    但就是這只言片語不知全貌的東西被鎏氏家主告知當(dāng)時的皇帝紀(jì)炎。

    紀(jì)炎是一個與他祖輩都不相同的君主,他一直苦于世家龐大冗長,以為那些從創(chuàng)國時代延續(xù)下來的老世家已經(jīng)無益于帝國發(fā)展。

    而鎏氏是創(chuàng)國時代之后幾百年才經(jīng)由帝王一手扶持的世家,由他們來替代莘氏的位置,是恰好的。

    更何況,紀(jì)炎作為狂熱的昭曦神君的信徒,他怎能容忍莘氏背后議論神君。

    于是莘燃不及十七就被派去南海,再經(jīng)由鎏氏在背后推波助瀾,叛國的罪名迅速落地,莘氏千年大廈一夕覆滅。

    而千年前莘水將軍究竟為什么會向古妖魔王繯焱懺悔,也被告知了莘燁。

    莘燁聽后,悲憤交加,自此后仇恨深埋心間。

    他問虛空中那道自稱繯焱的聲音,他該如何才能為莘氏復(fù)仇,又如何才能為繯焱復(fù)仇。

    繯焱道:“我太虛弱了,沉睡了千年卻還是無法蘇醒,你要等我有能力蘇醒的那一日,我會讓你重返人世。此前,你需得被埋于墓冢,忍受常人難忍受的痛苦,你還愿意嗎?”

    “愿意?!?/br>
    莘燁在羅州圣清山外二十里外進入一個地下暗道,然后被繯焱安置在莘水將軍的尸骨旁,整整二百六十年,莘燁身不能動,卻意識清醒地躺在祖宗骨頭邊,在漫長難熬的永遠的黑暗中,將仇恨醞釀發(fā)酵。

    ……

    莘燁立在巨大的銅鏡之下,雙目流下兩行赤紅的血淚,“直到那一日天雷降下,繯焱圣君跟我說機會來了?!?/br>
    “我的游魂終于等來了安身的地方,那是羅州的凌家,他們家有一個癡傻的孩子,水系,簡直是為了我量身打造?!?/br>
    “我要復(fù)活繯焱圣君?!陛窡钆e起雙臂,“如今,我要將創(chuàng)國時代的真相講出,遍蒼流的人家都能聽見。天師老狗,你怕不怕?”

    附在老國師身軀里的天師老祖以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他,嘆了一口氣。

    莘燁冷笑一聲,他的身體像撐到極致的口袋,每一處細小的縫隙中都在散逸著靈氣。

    時九柔偎在紀(jì)少瑜邊,“他怕是不行了,這是入魔走魂的先兆?!?/br>
    “他本該在三百年前就死了,如今沒了凌渡海的□□,殘魂難以支撐?!?/br>
    天師老祖伸出手,以幽幽黃色的瑩光照射像莘燁,那面巨大的銅鏡驟然熄滅,莘燁的入魔程度逐漸減弱。

    莘燁的目光狂熱而冰冷,卻在陡然間寂靜下來。

    “千年前關(guān)于繯焱的事,本不該由我來說,但我還是要說一說。世間本無死而復(fù)生的道理,既然死去,便應(yīng)當(dāng)化為青煙徹底散去??墒禽窡睿憧芍獮楹文阄叶诉€活著么?”

    天師老祖沉沉開口,目光中愈發(fā)流露出慈悲,那慈悲仿若成了天師派的標(biāo)志,其中隱約有站在命運之中看塵世凡人疾苦的意味。

    “因我是借尸還魂,因這世間死不能生本就是謊言?!?/br>
    “錯了?!碧鞄熇献鎿u頭,“你能借尸還魂是因繯焱未死,我能今日站在這里,是因我本不修五行,只循命運因果。我本早該死去,但千年前我便穿透命運預(yù)見了命運?!?/br>
    “于是我置換了一段命,使我將那時的壽數(shù)寄存起來,如今附在我門人身上。”

    “老祖,那……若您離開,老國師當(dāng)如何?”紀(jì)少瑜問。

    “死。”

    天師老祖的聲音分外無情,道:“凡事皆有代價,他迎我來,就已將自己作為容器成為置命幻術(shù)中的祭品?!?/br>
    時九柔抿住嘴,嘴角輕顫彎下,她垂落眼睫,瞥見紀(jì)少瑜亦是緊緊握拳。

    寂靜了片刻。

    天師老祖又說:“莘燁,你們這些后生學(xué)到的,該是昭曦神君如何殺死繯焱的吧。既然已經(jīng)被殺死,又如何還會未死呢?”

    莘燁繃緊唇,不知如何作答。

    “因為那年,我們沒有殺他?!?/br>
    “不!你們殺了!”莘燁的容顏停滯在他死去時的模樣,仍舊保持著俊美的青年面孔,蒼白泛青,稀薄透明。

    隨著他尖銳的聲音,漆黑的魔氣從莘燁的五官七竅中絲絲拉拉地鉆出,他痛苦地捂著耳朵,像是在對抗利刃剝皮的疼痛。

    不,不是像。

    時九柔貝齒已經(jīng)將唇咬出了血絲,她還未反應(yīng)過來,莘燁像要融化一般,整張面孔被魔氣籠罩,蒼白的肌膚“怦”地一聲開始碎裂,裂口處沒有半分血氣,反而愈加透明,像皮子被無限拉扯出的薄膜。

    “他,他入魔了?”

    天師老祖喟嘆一聲,“他賴以生存的那口氣,散了。”

    老祖微微側(cè)首,看著驚愕的時九柔,“繯焱自己也不過茍延殘喘,并不能隨心所欲地使死人復(fù)生?!?/br>
    “唔…我知道?!睍r九柔指尖捻動袖口,“繯焱要這么厲害,把死人都復(fù)活了,早起身出來禍亂人間了。”

    “呵,你這小姑娘?!崩献孑p笑一聲,道,“不錯,莘燁是枉死的鬼,身上血氣深重,牽掛深厚,連天地都避而不收,被繯焱的神識恰好遇見,勾動了莘燁的怨恨?!?/br>
    “未免也太巧了。偏偏就是莘燁遇上了繯焱,再沒有比他更適合繯焱的人選了?!奔o(jì)少瑜道。

    “是啊……莘燁若不信繯焱的,繯焱就無法將他復(fù)活。我明白了,莘燁只有篤信繯焱的道,奉之以神,才得以活著,才能獲得繯焱的力量?!?/br>
    “因老祖你點破了繯焱未死的真相,所以莘燁篤信的道破了,他也就不得不‘身死道消’了。”時九柔喃喃道。

    “嗯?!碧鞄熇献骖h首,“自莘燁與繯焱交易之初始,莘燁便被繯焱的魔性蠱惑,縱然他生前是如何寬厚仁慈的人,此后都只有滿腔忿懣與怨懟。莘燁早已被篡改了個性,如今不過是批了皮的繯焱的魔性?!?/br>
    “啊——”

    莘燁已經(jīng)快要融化成了一灘軟爛的膠泥,天師老祖上前展開一只印滿白鶴的畫卷,半死不死的莘燁一下子被畫卷吸入,回蕩的慘烈的叫聲破碎消失,歸于寧靜。

    “便這樣結(jié)束了?!奔o(jì)少瑜輕聲道,“可我心中仍有疑云未解?!?/br>
    “敢問老祖,繯焱罪孽深重,當(dāng)年為何不殺繯焱?我紀(jì)氏,可否真的曾虧欠過他,繯焱如今,又在哪里?”

    天師老祖的老眼輕輕掃過紀(jì)少瑜與時九柔不知覺間十指相扣的雙手,展開白鶴畫卷。

    時九柔兩人看去,但畫卷上已然不見白鶴,而是七個人舉杯歡暢的場景。

    “老祖,這是……”

    “正是如今這里?!碧鞄熇献媪瞄_寬闊袖子,點上其中一個白衣少年,道,“那是我?!?/br>
    “這座靈礦石鑄成的山中宮殿曾是我們七人庇佑蒼生的處所,因這里是魔物無法尋到的一處桃源。廳堂中這張巨大的鑄鐵長桌是我們七人的議事桌?!?/br>
    天師老祖徐徐道來,而白鶴畫卷上流云變幻,千年往事歷歷在目。

    蒼流大陸是一個神棄之地,傳聞遠古時諸神行走地面,黎民安樂,宛如天上人間,后來有一個名為幡荒的凡人神徒企圖盜取神的血脈,惹怒諸神,諸神漸隱,并放下一把天火要懲戒凡人。

    天火中精怪成魔,禍亂人間,幾乎達到了覆滅全部人族與妖族的程度。

    幸而人族與妖族中的先驅(qū)學(xué)會了從天地中汲取能量,創(chuàng)五行幻術(shù)修習(xí)之道,讓凡人也能夠與魔物一戰(zhàn)。

    創(chuàng)國時代的七名義士揭竿而起,占領(lǐng)了山中宮殿,庇佑流民與妖族,團結(jié)一心,和魔物戰(zhàn)得不死不休。

    那七人其中,有后世敬仰的昭曦神君紀(jì)氏、天師老祖、土老翁、有臣氏、谷滄氏、莘國水君,還有谷滄氏的孿生兄弟繯焱,谷滄繯焱。

    莘國水君、有臣氏和谷滄兩兄弟原是蒼流北端來的,是以四人親如一家,尤其是莘國水君與繯焱的交情最深。

    魔亂在七位人族青俊的帶領(lǐng)下,經(jīng)年累月終有了平息的態(tài)勢。

    直到……

    直到有一日繯焱在剿魔中遇見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是他的親生母親。

    谷滄氏和繯焱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同父,父親是幡荒的長孫,而異母,則大為迥異。谷滄氏的生母是人族美人,而繯焱的母親則是一位墮魔的半神。

    繯焱的外祖母是被神君拋棄的凡女,繯焱的母親有一半古神的血脈,那種半人半神的血脈在神走之后成了詛咒,遠較常人容易魔變千萬倍。

    繯焱的母親蠱惑了他,使他的屠魔刀停住。

    “吾兒,吾兒,母親好想你……”

    其余六人拼命拉住繯焱,勸他不能去,他聽了。可當(dāng)晚夜里,繯焱聽見小兒時母親哄睡他的歌謠,他悄悄離去,又在黎明即起時分返回。

    昭曦神君卻擋在山中宮殿的門口,以刀指他。

    “繯焱,你墮魔了?!?/br>
    繯焱面色蒼白,谷滄氏等人卻察覺不到半分他身上的魔氣,勸昭曦神君,“繯焱是我們的手足啊。”

    “他,墮魔了?!?/br>
    任他人如何言說,昭曦神君半步不讓,刀尖筆直。

    “我沒有墮魔。”繯焱咬著牙,蒼白著臉,用胸口抵住昭曦的刀尖。

    “我不能放你進去,我也不能放你離開?!?/br>
    昭曦的聲音冰冷無情,執(zhí)掌正義。

    刀尖幾乎要刺入血rou,谷滄氏與莘國水君挺身而出,一個推開繯焱,一個將繯焱攏在身后。

    “昭曦,魔妖未滅,我們七人親如一體,若此刻你要逼死繯焱,人心必然惶惶,我們隨即分崩離析?!?/br>
    “昭曦,求你……”

    谷滄氏低語道。

    最終,昭曦還是未能殺死繯焱,在漫長的僵持中,昭曦斂住冷漠的眸光,默許了繯焱的離去,正當(dāng)谷滄氏望著弟弟的背影松口氣時,昭曦忽然發(fā)難。